清秀少年眼睛一亮,“有道理。北岸找不到,说不定 就在南岸嘛,先生睿智。”
……
黑衣人上岸后,商澜等人被暗流裹挟着,往下游了好长一段,折腾多半个时辰,才在河对面稳住身形,爬上了岸。
“呕!”
“呕!”
三人水性不错,但还是喝了不少河水,肚子鼓胀,一张嘴 就要吐出来。
商澜把手指放进喉咙里,人为地倒出不少河水,直到肚子差不多空了,才筋疲力尽地倒在两尺高的荒草里,闭上了眼睛。
奔波一夜,实在太累,一闭眼 就差点睡了过去,她弹簧一般地坐了起来。
王力说道:“大雨天,累也不能睡,会要命的。”
李强点点头,“找个安全的地方再睡吧。”
商澜站起来,“走吧。”
王力问:“去哪儿?”
商澜道:“南下。”
南下?
王力、李强面面相觑。
商澜道:“对方冒着巨大的风险,投入如此大的人力,绝不会轻易罢休。我们现在谁都指望不上,绝不能在沿岸休息,务必马上离开河岸。”
王力道:“大人怎么办?”他还想沿着河岸往下找呢。
商澜鼻头一酸,赶紧眨眨眼,把泪意憋了回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吧。但我们现在没有那个能力,只能先顾好自已。”
李强道:“有道理。”
王力也道:“找大人的人是自已人,找咱们的人是仇家,唉……走吧。”
三只困顿无比的落汤鸡,在大雨中继续南下了。
过了黄龙河 就是安泰地界。
王力和李强常来常往,对这里并不陌生。
他们带着商澜避开大路,走小路,差不多中午,赶到一处山旮旯里的小村子。
王力说道:“这是李家村,那边的山沟里有一家住户,我们去那里休息一夜。”
商澜道:“你怎么知道?”她扒了扒眼皮,以免自已走着走着睡着了。
王力道:“抓人时来过这里。”
商澜笑了笑,“这 就是跟着□□湖的好处了,谢谢老王,谢谢老李。”
王力一摆手,“大人说过,我们的任务 就是跟着你。”
商澜的鼻头又是一酸,温热的泪同冰冷的雨水一起流下来,糊了满脸。
三人不再说话,默默绕过村子,沿着山脚的小路进了山沟。
这里果然有一座被竹篱笆围着的小房子。
房子里没点灯,院子里也没人,但上房的门开着,有人在粗声大气的说着话。
“老婆子,柴房又漏了,东北角的柴都湿了。”
“这么大的雨,能不漏嘛,你 就往南边堆堆吧。”
“好哩。”
柴房里传出拖拽东西的“唰唰”声。
王力抢上几步,率先进了院子,“老人家,我们是路过的,能不能借个地方休息休息。”
一个五十左右的魁梧老人从柴房探出头来,说道:“路过?你们要去哪儿啊?”
是啊,去哪儿才能在这山旮旯里路过呢?
王力答不出来,不免有些讪讪。
商澜道:“老伯,我们想进山,但雨太大了, 就想在你们这落下脚。”她从腰带里抠出一块银子,“二两银子,如何?”
“快进来吧。”上房出来一个老太太,“你们要呆多久?”
商澜想了想,“明天一早 就走,不管下不下雨都走。二两银子食宿,一两银子再买你们三套旧衣裳,如何?”
“三两呐?”老太太喜笑颜开,“行行行,都好说。”
……
商澜换上粗布衣裳,吃完饭 就睡了。一夜无梦,睡到第二天辰时才醒。
吃过早饭,商澜在廊下看雨,思索着李强提起的“葫芦军”和“王爷”两个关键词。
撇开王爷不谈,她觉得“葫芦军”应该是应了昆州的葫芦山。
也 就是说,王爷在京城,但大本营在昆山。
那么,她该不该借此机会走一趟呢?
萧复若是死了,她回去也
没用,萧复若没死,想必也会借此机会死遁。
“呵~”商澜哂笑一声,暗道,到底是搞刑侦的,想问题 就是现实。
罢了, 就这么干吧,去昆州抄老巢,一探究竟。
……
商澜从山旮旯出发时,昭和帝刚与大臣们议完应对水患的具体策略。
大臣们一走,他便着人宣商祺觐见。
商祺早 就等在外面,擦干眼泪进了门,行了礼,迫不及待地问道:“皇上,有他们的消息了吗?”
昭和帝摇摇头,“暂时没有。”
商祺面如金纸,身子也晃了晃。
昭和帝劝道:“商副门主水性很好,吉人自有天相,卫国公不必太忧心。”
那么大的水,还有追兵。
这种安慰太过苍白,不如不说。
商祺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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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到了
老太监蹑手蹑脚走进来, 禀报道:“皇上,瑞王、齐王、端王、魏王、赵王五位王爷求见。”
昭和帝至今没弄清到底哪个兄弟要造反,此番五人同来, 心里顿时一梗,面色更加难看。
商祺忍着悲痛说道:“微臣告退。”
昭和帝叹了一声,道:“他们来, 只怕也是为了重之和云澜,卫国公不忙着走。”
老太监把诸王宣了进来。
昭和帝赐了座。
齐王率先开口,问道:“皇兄,大表哥如何了,有没有消息?”
瑞王看了眼商祺, “商副门主同样下落不明,夫妻二人乃是朝廷中流砥柱, 真真让人坐立不安。”
昭和帝的目光在二王脸上一扫,说道:“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消息。”
赵王道:“世子武艺高强, 水性想必也不错,吉人自有天相吧。”
魏王附和道:“三哥说的对, 就是这个话,卫国公不必太过担心, 人一定会回来的。”
端王也开了口:“卫国公,商副门主水性如何?”
商祺勉强打起精神,说道:“听说会些水性,但老夫没有见过。”
提起商澜,齐王的脸色变了又变,他说道:“落水 就是落水,又不是破案子, 商副门主这不是添乱嘛。”
瑞王道:“可以理解,毕竟小夫妻成亲不久。”
“唉……”商祺闭上眼,长叹一声,两行浊泪顺着眼角慢慢滑了下去。
昭和帝又看一眼兄弟们,然而,兄弟们都同情地看着商祺,完全看不出哪一个更在意商澜的死活。
他略一思忖,说道:“重之重伤落水,结果难以预料,但锦衣卫的两个好手一直陪在商副门主左右,三个人在一起,活着回来的可能性极大。”
商祺机械地点点头。
他很清楚,黄龙河哪年都要淹死几十个人,但凡冲走的,很少能活着回来,尤其在汛期。
无论商澜身边有没有锦衣卫,结果都差不多。
齐王道:“但愿如此。皇兄,我府里有两个精通水性的练家子,回头我让他们去下游看看。”
昭和帝眼里精光一闪,说道:“那敢情好,事不宜迟,你马上回去安排一下。”
“好,臣弟告退。”齐王匆
匆离开倦勤斋。
其他王爷便也顺势提出告辞。
商祺跟众人一起回去了。
送走众人,昭和帝重新回到御案旁,翻开最上面的奏折,凝视许久,一个字都没能看进去。
齐王是他最亲的同胞兄弟,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那个人是齐王。
齐王有钱,瑞王有人,二人目前看来嫌疑最大。
可如果昆州葫芦山真的有金银矿,那么任何一个王爷,都可能有造反的勇气。
昭和帝思量良久,终于收敛了心神,叫道:“陆俞何在?”
陆俞从门外大步进来,“卑职在。”
昭和帝问道:“邢三那边有消息了吗?”
陆俞道:“回禀皇上,邢三今儿早上汇报过,那个院落到目前为止无人回来。”
昭和帝顿感挫败。
原本他还觉得萧复在此事上的表现确实有些无能,但经此一事,他觉得自已还不如萧复——尤其是刚刚,同几个兄弟面对面,他却仍然分不清敌我的时候。
“看着院子,绝不可懈怠。”他如此说道。
……
端王不爱凑热闹,一离开倦勤斋 就先走了。
商祺没心思同王爷们寒暄,找借口避开了。
瑞王、赵王、魏王一起出宫。
赵王问:“皇上遇刺,重之也遇刺,真有人要谋逆怎的?”
魏王反问道:“不然呢?”
赵王嘿嘿一笑,“大哥怎么看?”
瑞王自已撑着伞,说道:“我同意老五的看法。国库空虚,吏治不清,有人生出异心也是正常。”
赵王道:“凭良心说,皇上极为勤勉,做得很不错了。”
魏王点点头,“我自问不如皇上。”
二人对视一眼,一起看向瑞王。
“呵呵……”瑞王笑了几声,坦荡地回视二人,“你们看我作甚?我比你们年长几岁,看得多见的也多,刚才那番话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赵王又道:“大哥觉得生出异心的会是什么人?”
瑞王微微一笑,“当然是自不量力之人。”
魏王绕过赵王,走到瑞王身边,道:“大哥不是说,生出异心也正常吗,为何又说自不量力?”
瑞王迈过脚下的水坑,语重心长地说道:“尽管国库空虚,吏治不清,但民心尚且稳定,皇上执掌军政,大权
不曾旁落,无论谁想谋逆都不容易。”
赵王深以为然,“大哥所言极是。”
三人边走边聊,出宫后各自上了马车。
几辆马车在路口分开,魏王从自家马车上下来,上了赵王的车。
魏王问道:“三哥,你觉得是大哥,还是四哥?”
赵王捏起一块小点心放进嘴里,再用茶水送下去,说道:“不好说,你怎么不怀疑六弟?”
魏王道:“六弟虽独,但对皇位没啥野心吧。”
赵王笑了笑,“这倒也是。如果硬猜,我觉得大哥更有可能。四弟和皇上的关系比咱亲近多了,他要想谋逆,啧……罢了,不猜了,皇家无父子更无兄弟,谁知道呢?”
魏王撇撇嘴,“也是,爱谁谁吧,咱们兄弟看热闹 就是。”
……
商澜三人离开小山沟,不去泰州,在最近的镇子上买辆骡车,一路往西南去了。
前七八天雨大,走到哪儿都下,第九天晴了,路也开始好走了。
进入昆州地界时已经是七月中旬了。
虽是初秋,但在这里丝毫感觉不到秋意,温度甚至比盛夏的京城还要热上两分。
商澜坐在骡车边缘,一手扇着蒲扇,一手拿着西瓜,边吃边对王力和李强说道:“咱们是京城口音,太过醒目,进城后尽量少说话,可说可不说的以不说为主。”
王力李强点了点头。
商澜很精明,到桂东省后,一直雇佣短程车夫,所有事情都由车夫代劳,如此 就避免了京城口音带来的潜在威胁。
新雇的车夫姓刀,是个混过江湖的昆州汉子,会说官话,为人也诚恳老实。
王力问:“为什么不先去昆山?”
商澜道:“直接去昆山太扎眼,不如先把城里的情况摸摸清楚,找一个更合适的方式过去。”
昆州是边城,有大批边军驻扎。
商澜需要知道:如今的知府是谁,边军大将军是谁的人,他们对葫芦山一事是否知情。
知已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快到傍晚时,马车到了昆州城外。
“进城的注意啦,最近有大盗流窜作案,杀人放火,进城的都拿出路引,无路引不得进城!”
喊话士兵说的是官话,商澜三人听得清楚明白。
商澜有些担忧,问老刀:
“能混进去吗?”
老刀道:“三爷放心,这个商队经常往来昆州,跟守门士兵熟得很。”
三人没有路引, 就在来昆州的路上找了个商队搭伴而行——商队是为了免费保镖,他们是为了混进昆州城。
商澜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发现士兵做事极为仔细,货和人都要检查和盘问。
她想了想,说道:“我们下车,看我眼色,见机行事。”
王力和李强都是□□湖,大概能猜到她的意思。
三人下了车,往前走几步,像一般的车队随扈那样,走在运货的马车旁。
进城的人不算多,很快 就轮到商队了。
商队运的是丝绸。
士兵们先检查丝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