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看完后摇了摇头,没说话。
第二个再去看,下来后说道:“这回看着有点像了。”
第一个这才开口:“确实像了些,但当时灯光昏暗,婢子们拿不准,关键是,他的声音不像。”
声音不像?
谢熙心里一凉,完了,声音不像那 就肯定不是了。
他和刘达面面相觑。
刘达道:“不然,请大捕头出面,把齐家婢女找来认认吧。”
谢熙觉得刘达说的有道理。
但商澜伤得很重,而且他总算可以自主一次,不想这么快地缴械投降。
“我们再想想,看看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他说道。
几个人重新回到小书房。
谢熙请两个婢女坐下,说道:“你们再好好想想,身形有几分像,眼睛几分像,凶徒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一个婢女道:“婢子觉得身形十分像,眼睛也差不多, 就是声音不一样,这位法师声音洪亮,而那贼的声音有些粗哑。”
“可是这样?”刘达憋着嗓子问了一句。
婢女道:“不是,比这样自在一些。”
自在一些?
刘达又试了两下,但都不太自在,很刻意。
谢熙把口供记录下来,让两个婢女印了指印。
婢女走后,刘达说道:“老谢,我和小何他们再去状元楼看看吧。”
谢熙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他说道:“再等等,等小王回来再说。”
何俊伟看了看外面,说道:“雨又下上了。”
冬天的雨又寒又凉,一般人都不会出去,蹲守毫无意义。
……
下午未时末,王有银风尘仆仆地回到六扇门,他的裤子和鞋都湿了,冻得发紫的脸上还沾了两块黑泥巴印。
“诶呦,你这孩子去哪儿了,弄得这么狼狈。”刘
达赶紧把火盆搬过来,放到他脚下,“快烤烤,着凉可不得了。”
王有银冻得不行,精神却很是振奋,“大捕头让我重新跑了一趟永安寺,还去大王镇逛了逛。”
谢熙给他倒了杯热茶,说道:“有什么新发现吗?”
王有银双手抱住热乎乎的茶碗,说道:“有,当然有,和惠成住同一屋的和尚说,十月十五那晚,他们睡得确实很沉,一个老和尚每晚都起夜, 就那晚没起,憋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差点尿裤子。”
谢熙道:“找到迷1魂香或者蒙汗药了吗?”
王有银摇摇头,“那倒是没找到。”
谢熙萎了,趴在桌子上,“那有什么用?”
王有银笑嘻嘻地说道:“但是我找到了他的马,谢哥,你说他一个和尚骑什么马呢,还偷偷寄养在大王镇的一个农户里。”
“马?”谢熙站了起来,“你确定那是他的马吗?”
王有银道:“放心,我把给他养马的农户找来了。”
“啪!”谢熙一拍桌子,“我 就知道是他。”
农户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把马送去车马棚后,也来了小书房。
他把告诉王有银的话,又谢熙等人讲了一遍。
马是在四个月前养的,每个月给三两银子,除买精料的银钱之外,剩下都是他的。
马的主人每次来都带着尖顶斗笠,蒙着头巾,看不出是和尚,但他见过那人的半张脸。
“这人捂的严实,一般都是晚上用马,小人一开始以为他是大盗,还挺害怕,后来一直没听说哪里被盗了、杀人了,也 就不怕了,挺好的一个人,官爷是不是找错人了?”年轻人对谢熙说道。
谢熙冷笑一声,又问一遍,“你是见过他的脸吧。”
年轻人道:“他一开始找小人的时候,没捂那么严实,小人确实见过他的半张脸。”
谢熙跳了起来,“那 就走吧,去认认他。”
一行人重新回到小牢房外面。
年轻人透过小窗看了过去,一眼瞧见僧衣吓了一跳,“我擦,怎么是个和尚。”
谢熙喝道:“蒙得那么严实,是和尚不也很正常吗?”
年轻人哆嗦一下,定下神再看,“娘诶,还真是他,这下巴、这鼻子和嘴,一样一样的。”他转过
身,“官爷,我没瞧见过他的眼睛,眼睛不好说。”
谢熙道,“这些已经够了。”他绕到牢房的另一边,让牢头打开门,笑着对惠成说道,“秃驴,我找到你的马了!”
惠成面色一变,随后又是一声“阿弥陀佛”。
年轻人对王有银说道,“嗯?怎么是这个声音,声音不对。”
王有银道:“声音是可以改变的,比如现在。”他的最后四个字压低了声音。
年轻人连连点头,“那倒也是,那倒也是。”他凑了过来,小声问道,“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啊,会不会牵连到小人啊。”
王有银道:“只要你实话实说, 就跟你没关系。”
……
谢熙把惠成押回厢房,重新审理。
谢熙问:“惠成,你为何把马寄放在大王庄李家?”养马的年轻人姓李,名志。
惠成道:“谢捕头,贫僧从不骑马。”
谢熙怒道:“李志已经认出了你,你居然还敢抵赖?”
惠成看向李志,“阿弥陀佛,李施主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的眼睛很大,鼻梁笔直,嘴唇较厚,下巴方正,耳垂长而圆润,极有佛像,一看 就是慈和、善良之人。
李志有些恍惚了,“这……”他看向谢熙,后者正狠狠地瞪着他,“这……法师,那马的确是你的啊。”
惠成单手行礼,“谢捕头,贫僧从不骑马,望明察。”
谢熙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吱嘎”一声,门忽然开了。
罗世清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谢捕头不可莽撞。”
谢熙赶忙站了起来,“还请副门主指点一二。”
罗世清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如果证据不足, 就补足证据,肆意刑罚出家人不可取。”
惠成高念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谢熙和刘达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目光中发现了无可奈何。
“我来了。”一个清越的声音传了进来。
谢熙心里一松,笑道:“大捕头来了。”
刘达已经迎了出去,“大捕头,天气不好,你又有伤在身……”
“没关系。”商澜进了门,朝罗世清拱了拱手,“多谢副门主把关,此秃驴极为狡猾,一旦放走, 就如同鸟入山林,鱼游大海,再难寻觅
了。是以,在补足证据之前,他还得在牢里呆几天。”
“是吗?”罗世清打了个哈哈,“商大捕头受了伤还来衙门审案,当真勤勉。行了,你来了我 就放心了,你们忙你们忙。”他说着话,快步走了出去。
商澜送他到门口,转过身,对上惠成探究的视线,赞道:“法师好定力。”
她走到公案后坐下,说道:“自我介绍下,我姓商,六扇门的大捕头。”
惠成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和警惕,说道:“大捕头来得太好了,贫僧来衙门大半天了,却始终不知贫僧所犯何罪,还请大捕头指点一二。”
商澜道:“当真不知吗?”
惠成颔首,“确实不知。”
商澜笑了,“没关系,我可以提醒提醒你。”
惠成做了个请的手势。
“十月十五日夜,凌晨时分你在哪里?”
“永安寺偏院,睡觉。”
“据你同榻的僧人所言,那一夜大家睡得都很沉,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可能是累了吧,至少贫僧累了。”
“八月初五日夜,凌晨时分你在哪里?”
“兴隆寺。”
“那一夜,与你同榻的僧人睡得同样很沉,你觉得又是为什么呢?”
“大捕头,僧人每日清修,一直都很辛苦。”
“七月三十日夜……”
……
王有银有些站不住了,看了一眼刘武。
刘武眨了眨眼,脚下也晃了晃。
谢熙不知道商澜这么做有什么意图,但他知道,这一定是什么技巧,听得更加认真了。
商澜把她掌握的信息都问过一遍,然后又拿出婢女和李志的口供,一样样仔细询问,翻来覆去地问。
可谓喋喋不休。
多半个时辰后,王有银遭不住,出去了。
将近一个时辰的时候,刘达受不了,也出去了。
然后是张兵和李博。
……
大概一个半时辰后,刘武和何俊伟也出来了。
最后只剩下商澜和谢熙,二人坐在公案后,一边喝茶,一边询问始终站立着的惠成。
作者有话要说:啊,居然没写完,不赶趟了,明天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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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一剑
商澜和谢熙交替审问, 一直持续到二更天。
惠成的肚子开始咕咕叫,双脚开始互换, 眉头也在无意识地打结。
商澜知道,惠成不耐烦了,也有了疲劳感。
她让乔大给他一个干馒头,她和谢熙则一人捧着一碗馄饨,边吃边问。
“你祖籍容江哪里?父亲怎么称呼?”商澜第三次问道。
惠成捏着馒头,垂着眼眸答道:“容江县城南城,下洼胡同, 我父亲张文成。”
商澜笑道:“王捕头已经去了容江,六天后 就能回来,但愿惠成法师说的都是真话。”王捕头是王有银, 她怕他着凉生病, 让他回家休息去了。
惠成捏扁了馒头, “贫僧说的当然都是真的,只不过诸位施主不肯相信罢了。”
商澜道:“现在, 已有两个人出面指认, 就是你蒙面行凶,还有一人指认你寄养马匹, 并骑马深夜出行,十月十五日亥时过半,刚好与某户人家的小姐被害时间一致,这么多巧合, 我们怎能相信法师您呢?”
她放下碗筷,“惠成法师,你可以不认,但我有的是时间等, 咱们来日方长。”
惠成把馒头捏成两半,其中一半落在地上,“砰砰”地弹了两下。
他自知耐心告罄,便闭紧了嘴巴,无论对方问什么都不再回答。
这在商澜的意料之中。
她烧旺小客厅的火盆,给谢熙、刘武等人排了班,两人一个时辰,轮番审,既不让惠成坐,也不让惠成睡,一折腾 就是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商澜捧着茶杯、打着呵欠进了屋。
刘达道:“大捕头的伤要不要紧?不若家去吧,这些事交给我们 就行了。”
商澜摇摇头,在公案后坐下,细看惠成。
惠成也在看她,大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哑着嗓子说道:“大捕头,你说的事贫僧从未做过,你如此对待贫僧,是不是有失公道?”
商澜喝了口热茶,挑起眼皮看他一眼,“公道?你也配谈公道?”
惠成的声音大了些,他说道:“如果大捕头有证据, 就拿出证据来,如果没有证据 就请把贫僧压进牢房,找齐证据再审,这算什么,折辱一个出家人,你们不怕天打雷劈吗?”
商澜微微一笑,“不怕,只要能抓住凶手,便是得罪法师又能怎样?”
“贫僧不是凶手,义生才是!”惠成愤怒地说道。
他总算沉不住气了,
商澜笑了笑,“关于义生,我们已经查清楚了。他当晚在嫖宿暗娼,犯了色1戒,那些不归我管,我只管抓你这种混账东西。”
惠成捏紧拳头,额头上的青筋跳了几跳。
商澜朝刘达扬了扬下巴,“准备一桶冷水,以备不时不之需。”
“好嘞。”刘达小跑着去了。
……
很快 就到了上衙的时间,点完卯的捕快、捕头们见刘达等人来得如此之早,不免有些好奇,纷纷围过来,在门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祁劲松今天不用进宫,来得颇早,与罗世清一同进衙门。
他指指簇拥的人群,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都不用办差了吗?”
罗世清道:“嗐,商大捕头抓了个和尚,可能是审了一夜吧。”
祁劲松道:“和尚,什么案子?”他昨天不在,还不知细情。
罗世清凑近了,“还不是齐家那案子。”
祁劲松皱起眉头,“和尚做的,有证据吗?”
罗世清摇摇头,“有证据 就不会熬一宿了, 就是没证据嘛。”
祁劲松道:“胡闹!”他一甩袖子,大步向前走去。
罗世清以为他要去找商澜算账了,却不料人家只在厢房门口打了个转,脚下一拐,又往二进去了。
他摇头失笑,不由小声嘀咕一句:“堂堂六扇门,一大群男人,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压了一头,这算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