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精三岁半——老胡十八
时间:2021-01-30 10:37:21

  原来,今儿跟友娣打过架的王峰,也不知道是走了啥狗屎运,在崔家姐妹离开后他又折回去,就在她们站的垃圾山下居然刨到了一条小黄鱼!就在她们脚下,只盖着两片烂菜叶子,只差那么一丢丢,哪怕是闭着眼睛踢开菜叶子,这黄鱼就是她们的!
  一条啊!那可是整整31克黄金,春晖虽然不知道现在的金价,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定是一笔不菲的巨款,不然王家怎么能这么得意?都说财不露白,他们这是高兴得丧失理智了都!
  幺妹看着姐姐们懊悔的神色终于想起来啦,大松树哥哥告诉她的“好东西”就是这条小“黄鱼”呀!
  唉,可惜她忙着劝架,给错过了。
  她还好,反正也是捡的东西,能捡到是运气好,捡不到那也不气。可友娣却悔得肠子都青啦,早知道脚下就是那好东西她还打啥架啊?王峰就是吃了她她也不还手,势必要把黄鱼刨出来!
  唉!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趁凉快,黄柔把几个孩子送到镇子口上,让她们自个儿回家。屋里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安静得不像话。幺妹本来想去对门找胡菲的,可听见胡雪峰回来的声音,她就不去了。
  “怎么啦小丫头,就这么不待见胡叔叔?”
  一般情况下她都是爱屋及乌的,没道理那么喜欢胡家兄妹俩却不喜欢他们的爸爸呀。
  幺妹点点头,“妈妈,胡叔叔不喜欢哥哥姐姐。”
  黄柔轻笑,世界上哪有不喜欢自己亲生孩子的人?小丫头搞错了吧。
  “是真哒!”幺妹继续点着脑袋,“他不喜欢哥哥,不喜欢姐姐,不喜欢刘阿姨,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妈妈。”
  “哟,那他到底喜欢谁呀?”
  “谁也不喜欢。”
  黄柔又笑了,这不就是没心嘛?一个人在这世上要是谁都不喜欢,那他生活的动力是什么?她不知道,反正她只知道自己最大的动力是眼前这个小可爱。
  正想着,门“咚咚咚”的响了四下。
  幺妹赶紧跑过去,她知道,响四下就是长腿叔叔。
  果然,才刚打开里面的实心门,顾三的脑袋就从铁栏后露出来。
  “叔叔!”
  顾三风尘仆仆,累得倒头就能睡着,但还是一把将他抱起来,举得高高的。
  小胖手还想搂顾三脖子,顾三往后仰,“躲”着她的热情:“叔叔身上灰。”
  黄柔在卧室听见,心里一“咯噔”,那老爷子不会是出事了吧?所以他来接她们上省城?她赶紧看了看身上的淡蓝色衬衫,好像有点不合时宜。可要换已经来不及了,顾三带着一群人已经进来了。
  “小丫头还记得我吗?”一把似曾相识的,中气十足的男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老爷爷!我记得鸭,你的病好了吗?”
  杨旅长爽朗大笑,“反正死不了。”自顾自的进了她们家。
  黄柔一颗心落回了肚子,听这中气,没他说的严重啊。
  说实在的,她们房子收拾得再怎么整齐干净,那也是五十平的小房子,还得分割出两个卧室和厨房卫生间来,客厅已经非常之小,再摆一张吃饭的桌子,那真是小得不能再小的空间了。老爷子长手长脚杵里面,总觉着无处下脚。
  “坏蛋!坏蛋!”
  老爷子敏锐的目光一扫,正在扑腾得白毛乱飞的闹闹感觉到他的“杀气”,居然耸拉下翅膀,乖乖钻回笼子里。
  欺软怕硬的闹闹!
  老爷子四下里一看,问顾三:“就让她们娘俩住这儿?”
  顾三挠挠后脑勺,他也知道这儿不够宽敞,对于活动量大的四五岁孩子来说是拥挤了,他在县供销社分的房子倒是有八十平,他倒是做梦也想让她们去住……可这,明显是做梦啊。
  黄柔轻咳一声,看向门口的杨海润一家三口。
  “阿柔,这是我的老领导,你叫杨叔,这是海润,恬恬。”
  黄柔赶紧依次招呼他们,顾三熟门熟路进厨房洗杯子泡茶水。“快进来坐,幺妹给恬恬姐姐泡蜂蜜水好不好?”
  幺妹大眼睛打量着杨海润的闺女,母女俩长得不大像,海润阿姨皮肤更白皙眼睛更大,恬恬好像更像她爸爸,面黄肌瘦,鼻梁骨的青筋特明显。
  显然,这是个挑食孩子。
  “恬恬姐姐,你的蜂蜜水要加蜜枣儿吗?”这是友娣发明的“丧心病狂”的吃法,香甜得不像话。
  “好呀,谢谢你。”女孩害羞的笑笑,跟着她进厨房,见她才这么小大居然就能自个儿拿杯子冲开水,踩在小板凳上舀蜂蜜,用筷子笨拙的夹蜜枣,简直叹为观止。
  这个小妹妹也太厉害了吧!
  她在家,外公和保姆阿姨都不让她进厨房的。
  一杯加一个通红的蜜枣,另一杯加了大大的三个。
  幺妹把加了三个的递给她,“姐姐可以喝啦,不烫哒。”
  “我叫崔绿真,姐姐你叫什么呀?大名哦。”
  “我叫田恬,姓四口田,名恬淡的恬。”
  这么复杂的话,小地精可听不懂,她小口小口的啜着蜂蜜水,好奇的看着她一身红白相间的运动服,还有一双雪白的运动鞋。
  真洋气!
  她在大河口还从没见过呢!
  黄柔从顾三身旁过,听见他“咕噜咕噜”叫的肚子,人也憔悴得不像话,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赶紧起身道:“我去煮面,杨叔海润你们有没啥不吃的?”
  “都吃都吃,要有就多煮点。”
  这就好办了,她昨儿刚去黑市买的面条,足足有十斤呢。煎几个荷包蛋,焯几根青菜,随便切一把小葱,可惜肉酱没了,只从罐子底刮出两勺红油来,就是临时去买也来不及啊,因为她手里没钱了,剩下最后一千块在银行不能动呢。
  平时母女俩也算“大吃大喝”,现在关键时候就捉襟见肘了。
  顾三中途看她满身掏兜,心里一转就明白了,进去跟她低声说了句:“别见外,有啥吃啥。”
  果然,看见清汤寡水的面,杨家人面不改色,照样吃得贼香,因为他们实在是太饿了呀!
  尤其杨旅长这几天躺病床上只靠营养针过活,那嘴巴里是素得不能再素了,终于能吃点主食,让死里逃生的他真是感动坏了,说老泪纵横也不为过。
  田恬往日多挑食个孩子啊,牛奶面包那都是心情好才赏脸尝一口,心情不好连碰都不碰的,整天也不爱出门跑跳,就是二十四小时不给她东西吃她也不知道饿。
  因为不爱吃饭,脾气也有点小怪,一言不合夹到她不吃的菜就能哭闹一场。
  中西医都看过了,北京的大夫说,这是典型的肝郁脾虚,得好好调理才行。
  可连山珍海味都不吃的孩子,你让她吃中药?还不如直接塞回肚子里,重新生一个呢!
  可现在的田恬,端着一碗细细的面条,正“呲溜呲溜”往嘴里吸呢!吸完一长根,又夹起荷包蛋大大的咬了一口,嚼吧嚼吧。
  杨海润两口子把心给提到嗓子眼了。这丫头在家可是不吃鸡蛋的呀,有一次尝到小小一口让她摔筷子摔碗的,他们刚才本想说不要荷包蛋的,但看黄柔家光景这已经是最好的能拿出手的“大餐”了,他们硬忍住没说。
  夫妻俩对视一眼,想的都是:待会儿孩子要不吃他们就夹过来替她吃,决不能让她扔东西摔筷子。
  要真那样的话,他们打不死她,老爷子也会打死她的。
  杨海润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恬恬乖,把鸡蛋给妈妈好不好?”
  恬恬嚼了嚼,“鸡蛋好吃,我要吃。”
  杨海润一梗,又不好多问,搞得像怀疑黄柔的手艺似的。她煎的荷包蛋两面金黄,起了一层酥脆的金边,蛋白金黄焦香,蛋黄却还带点儿溏心,软软的,鲜鲜的。
  杨旅长把脸一虎,“你别管,让她好好吃不成?”
  要说他这半年最不顺心的事,那就是这外孙女了。他年轻时候浓眉大眼颇为俊俏,老婆也是组织上介绍的医疗队一枝花,娇娇俏俏,生出来的海润是整个大院里最漂亮的闺女,怎么到了外孙这一辈就……嗯,他也不是嫌恬恬丑,毕竟自家骨肉,可爱着呢!
  他就是觉着,这孩子都是让海润两口子惯的,这不吃那不吃,身体咋好?气色咋好?
  自从放他跟前,他都是奉行“棍棒之下出孝子”,不吃就狠狠心,饿饿她,再不吃,那就打两巴掌屁股,看她还倔不倔。
  可恬恬的脾气像她妈,是真倔啊!
  他这操心了半年,好容易让她能正常的吃几顿饭了,父母带去几天,又回到解放前了!
  恬恬也不知道自己为啥吃这么香,大概就是看见比自己小的崔绿真“呲溜呲溜”吃完一碗还要的时候,她的胃口突然就开了!大概,黄阿姨做的面也好吃吧!
  幺妹胃口好,那是因为从小到大没吃过啥好东西呗,好容易能有精面白米吃,她都格外珍惜,掉桌上的面条段儿她能扒拉半张桌子捡起来吃掉,吃过的碗跟舔过一样干净,一粒米都不剩。
  毕竟,吃了四年多的红薯玉米粗面饼子,她的肠胃一点儿也不娇气啦。
  杨家人是真满意这样的情景,杨旅长给女婿使个眼色,吃完饭他自个儿开着郝东顺的车上阳城市去了。
  两个孩子在小房间里玩翻花绳,大城市来的恬恬居然没玩过,这可让幺妹惊讶坏了,手把手从最简单的教起,过足了“老师”瘾。
  “小丫头,你还记得在哪儿找到的药吗?”杨旅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们身后。
  “记得鸭。”
  “那你能再带我去看看吗?”
  幺妹赶紧下床穿鞋子,“走叭。”
  来到楼梯间,居然又遇见胡雪峰了。
  他本来拿着本书在絮絮叨叨背诵呢,忽然看见一老头儿下来,打量一番,跟领导人一样高档的中山装,干干净净的北京老布鞋,还有那通身的上位者的气派……他眼睛顿时就亮了,“您好,请问您是要上谁家去?”
  可能觉着这话不妥当,又换了一种说法:“您好,您找谁,我可以带您去。”
  哟哟哟,还“您”呢,崔老太崔建军来他正眼都不看一眼,他眼睛还挺独到啊。
  杨旅长这一辈子什么人没见过,他那点小心思还不够看的。也不不拿正眼瞅他,回头冲402喊:“小绿真,恬恬,好了没?”
  于是,全程被忽略的胡雪峰,就眼巴巴看着对门的黄毛丫头带着一个更黄毛的丫头下了楼梯,被老爷子一手一个牵住,“走,咱们走着去。”
  那字正腔圆地地道道的北京腔!
  他眼睛一转,看出后头那黄毛怪跟老爷子长得挺像,知道应该是亲孙女或者外孙女,赶紧咚咚咚跑回家。
  胡菲坐小板凳上刷碗,胡峻正在窗边的写字台上写作业,也没把凳子,他就这么站着,弯着腰,怪难受的。
  胡雪峰嗅了嗅鼻子,“咦……你们午饭吃啥啦?”
  胡菲小声的叫了声“爸爸”,赶紧看了哥哥一眼,连洗碗水都给倒了,原则只有一个——绝对不能让爸爸发现他们吃了卤肉。
  哥哥最近手里有钱,经常带她下馆子,不下馆子也是买大肉包子来吃,不像以前得跟爸爸伸手讨饭钱了。
  可她心里却不怎么开心,因为爸爸居然都不知道他们已经好久好久没要饭钱了……莫非爸爸以为他们都是跟继母一样不用吃饭的吗?
  继母忙着跟那些官太太们打牌,一天只吃一顿饭。
  果然,胡峻也不跟他亲热,叫了声“爸”,继续弯腰写作业。
  胡雪峰忍着饥肠辘辘,摸了摸儿子的头,“饭菜还有剩的吗?”
  “没啦。”
  胡雪峰咽了口口水,屋里那肉味儿还在,“怎么,怎么就吃完了呢?也不给爸爸留点儿。”
  胡峻抬头,似笑非笑看着他:“我们没伙食费啊。”
  胡雪峰不敢与他对视,总觉着这儿子越长大越出息,也越来越像个老练的成年人。他决定转移话题:“我刚看见对门的小姑娘了,好像是跟着一老爷爷出去,你快去找他们玩吧。”
  胡峻挑眉,爸爸有这么好心?平时不是不让他们跟黄阿姨家多来往的吗?
  “你多跟那个北京来的黄毛怪玩玩,最好是留个通信地址,以后也能长期交流……”
  在儿子老练的目光下,他红着脸,解释道:“小孩子就是要多交朋友,以后多个朋友多条路是吧?”
  胡峻懒得理他,“不去。”
  “不是,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呆?知道机遇对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吗你?”
  “就像你吗?”胡峻冷冷的说,像在嘲讽。
  胡雪峰面红耳赤,提着公文包又走了。
  胡菲害怕极了,摇了摇胡峻的衣角,“哥哥,爸爸生气了怎么办?”
  胡峻摸了摸她脑袋,“管他。”
  ***
  杨旅长看着一丛丛绿油油毫不起眼的植物,惊诧不已:“就这个?就是它救了我的命?”
  “对呀。”
  可他横看竖看,这就是普通的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草啊!他自小农村长大的,见过的野花野草也不少,怎么没发现它们能治病?关键是,这草怪就怪在气味上,看样子颇为眼熟,可仔细一看,一闻,那味道不一样!
  “小绿真呐,你能告诉爷爷,这到底是什么药吗?”
  “这个是半枝莲,这个是透骨草。”
  老爷子摸了摸下巴,“你怎么知道?”
  幺妹双手叉腰,“我当然知道啦!”我可是聪明的小地精呀!
  她这副孩子气,老人倒是没多想,只觉着是机缘巧合让她碰对的,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后,他对这些玄学的东西还有点信了。反正只要他和顾三不说,这世界上就没人会知道她的“机缘”,连海润和女婿都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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