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满青壁——翔子
时间:2021-01-31 09:54:39

  她只得又回了厨房,后来晴夏爹娘听得六爷成亲,新院子需要人手,这才又赶着去笼络秦妈妈,秦妈妈没收她爹娘的礼,但见她懂事乖巧,针线也做得不错,还是让她进了长桦院。
  她很珍惜这个机会,进了长桦院,六少夫人又是个随和的,轻易不会对下人摆脸色,但她又怕六少夫人也像五少夫人那样,认为她是个威胁把她赶走,所以她想来想去,觉得把自己吃胖一些可能会比较安全,而且这个法子又不露声色,别人觉察不到。
  没想到她的小心思被少夫人看出来了。
  她涨红了脸,不敢说什么话,只听少夫人道:“小姑娘苗苗条条,漂漂亮亮的才好,要不以后怎么嫁人?”
  晴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我以后不吃了。”
  她收了针,拿剪刀把线剪断,把手里的衣物递给少夫人,“您瞧瞧吧。”
  尹沉壁拿在手里,眼睛都瞪圆了,“这是什么?”
  一件薄得几乎透明的肚兜,拿绯色的单层绡纱做的,带子是细细的一线,只在关键的地方绣了两枝兰花,一看就让她红了脸。
  这坏丫头!
  晴夏神秘地笑着,低声说道:“我以前给五少夫人做了不少,五少夫人在西北的时候,还让我做了好几打送过去呢。”
  既都做了六少夫人的丫鬟,就得事事为她着想才行。
  五少夫人让她做了这么多这种肚兜,想来一定是很讨五爷喜欢的。上回五爷夫妇回来探亲的时候,有天早上她还看见茗洇拿了件撕破的肚兜在后园子里烧掉。
  真是……想想都觉得羞人。
  尹沉壁捏着那件肚兜,面有难色,“这……要怎么穿?”
  晴夏认真地道:“夏日外头衣衫轻薄,肚兜自是要厚一些的好,不过现在都入冬了,外头的衣服厚,里头就可以穿薄一些。”
  尹沉壁去捏她的脸蛋,“好个不知羞的坏丫头,留给你自己往后嫁了人穿。”
  晴夏笑嘻嘻地,“别啊,少夫人收着吧,还有件水碧色的,是您最喜欢的颜色,等做好了再拿给您——总会用得着的。”
  晴夏出去后,尹沉壁把那肚兜塞到了衣服箱子的最底层。
  就这样都有些承受不住了,哪里还敢穿这种衣服来撩他?
  五嫂做了这么多这样的肚兜,这不给自己找苦头吃吗?她觉得自己都算是能忍的了,没想到五嫂居然比她还能忍。
  这时门口有丫头过来传话:“六爷请六少夫人去前院。”
  尹沉壁一愣:“去前院干什么?”
  “说是有话要嘱咐您,请您把六爷在这儿画的图纸拿过去,顺带也见见西北的同僚。”
  她赶紧换了身衣服,拿上东西去了前院。
 
 
第082章 抱负   你一腔热血抱负,若……
  这晚闻家兄弟在外院设宴招待陆绍等人, 桌子摆在朝晖堂的园子里,特意杀了两只黄羊,在柏树下支起了火架, 由小厮们在那里翻烤。
  陆绍带来了几坛西北的烧刀子酒, 大家喝了都大声叫好。
  火光熊熊,酒烈肉香, 一时之间, 似是回到了往昔的峥嵘岁月。
  席间谢霜也过来坐了一会儿,跟陆绍寒暄了几句,又唤了珏哥儿过来陪着。
  她生下大儿子闻嘉砚后, 也曾跟随丈夫在西北大营里呆过两年, 与陆绍很熟悉, 此刻与他说起西北旧事, 很有点感慨, 不敢多呆, 聊了几句就赶紧带着小儿子走了。
  月上中天,闻若蓝在城外巡防军的军营里安顿好两百余名燕云军士兵, 这时也赶了回来。
  陆绍问他:“七爷真的想好了, 后日随我们一同启程回西北?”
  闻若蓝喝干一碗酒, 笑道:“已经禀明了圣上,横竖我现在不过领着个闲职, 如今西北战事紧张,与其在这里无所事事,不如去西北搏一搏, 圣上已经准了。”
  这是他与几位兄长商议好的。闻若青研究出来的阵图,交予别人带去或由信鸽送往都不安全,正好闻若蓝亲事议定, 自己想再去西北拼一拼军功,半年后回来成婚也合适,阵法图交予他带去,自是安全妥当。
  陆绍灌了一碗酒,把碗放到桌上,才打着酒嗝道:“有七爷在,咱们燕云军更是如虎添翼,可惜六爷不能去。”
  闻若蓝在燕云军中一向有快风疾电之名,最擅领兵突袭,常常打得敌军措手不及,晕头转向地找不着北。
  闻若翡意味深长地看了闻若青一眼,“圣上悯他新婚不久,留他在京里多享两年清福。”
  闻若青只笑了笑,喝了两杯酒,回头吩咐闻竣:“去,把六少夫人叫来,我有事要嘱咐她,”又悄声道:“叫她把我画的图纸也拿来。”
  那图他还没有完成,既是后日闻若蓝要带着走,他准备今晚招待完陆绍,就留在书房里把那图纸弄完。
  半个多时辰后尹沉壁带着丫头过来了,闻若青唤她:“到这里来——这位是陆将军,这位是裴参将,与咱们都是过命的交情,陆将军以前还曾与岳父一同在云峰营里共事过。”
  尹沉壁郑重地敛衽行礼,“妾身见过陆将军,见过裴参将。”
  她行完礼,过来坐在丈夫身边,闻若青低声问她:“东西带了吗?”
  “带了。”
  “好,你先收好了,一会儿我要的时候再给我。”
  她起身给大家斟过一轮酒,陪着说了几句话,陆绍便感叹:“看见六少夫人,就想起尹校尉当年的模样了,是条铁铮铮的汉子。”
  “是么?”尹沉壁笑道,“陆将军当年与我父亲很熟悉?”
  陆绍道:“也说不上熟悉,尹校尉平日话不太多,也不怎么喜欢跟我们混在一块儿喝酒。”
  尹沉壁有心想再多问两句,陆绍已经转了话题,她也就不好再出声。
  闻若青给她斟了一小杯烧刀子酒,笑道,“你喝喝看,这是陆将军从西北带过来的酒。”
  席间大家说到西北的人情风物,尹沉壁听得很是兴致盎然,觉得这些男人眼中见到的东西,与下午五嫂口中说出的简直大相径庭,两相对比,还挺有趣。
  闻若青见时候不早了,便悄声嘱咐她:“你去后园子那等我一会儿。”说完,很自然地伸手将飘落在她鬓边的一片落叶拿了下来。
  尹沉壁点点头,放下酒杯告辞走了。
  片刻后闻若青抽身出来,径直穿过厅堂,去了朝晖堂的后园,尹沉壁果然在月洞门跟前和望春一起等着他。
  望春见六爷来了,很自觉地说:“我去前头等着少夫人。”
  她走后,尹沉壁很期待地看着丈夫,“有没有觉得我有什么变化?”
  他不以为然道,“早看见了。谁给你弄的?”
  “五嫂帮我修的,好看吗?”
  “好看什么?我说怎么有点别扭呢,你们女人就是麻烦,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多看本书。”
  尹沉壁气得捶了一下他的手臂,“真是对牛弹琴!”
  “什么对牛弹琴,你会弹琴吗?”
  “不会还不许学?”
  他顺势抓住她的手,笑道:“行行行,你想学就学吧,不过下回不要搞这些花样了,原来的样子多好!”
  这……五嫂知道了恐怕要吐血。
  他把她带到角落里一架藤蔓下,避开了光亮的地方,这才伸手道:“拿来吧。”
  她从袖里取出图纸交给他,笑道:“干嘛这么神神秘秘的?”
  “这可是军事机密,”他道,“越少人知道越好。”
  两军交战,作战方略自是重中之重,排兵布阵的方式若是提前被他人知晓,少不得泄露出去,到时若是敌军有了准备,不仅优势丧尽,还有可能被抓住薄弱之处狠打猛攻。
  任何一种方式都是权衡利弊之下作出的优先选择,有侧重,就有忽略,不可能做到完美无缺,毫无弱点,只能尽可能地扬长避短。
  当然,战场上的应变和指挥都在主帅那里,兵将根据主帅的指示和调度作出相应的行动,只知局部而不知整体,所以阵法精髓都掌握在主帅手里,参与阵法训练的士兵们都是无法窥探到大局全貌的,有时候即使让敌军的首脑亲自过来看了阵法的演练,也会摸不着头脑。
  但若是手里有了阵图和相应的注解就不一样了,什么东西都一目了然,因此尹沉壁带过来的,还真是机密中的机密。
  他把图纸收到怀中仔细放好。
  “明儿你张罗一下,请蓉姐儿意姐儿过来玩玩,让齐姐儿陪着,”他交代她,“找个机会,让意姐儿和蓝哥儿见个面,说几句话。”
  闻若蓝和江涵意定了亲,明面上两人是不好相见的。
  尹沉壁明白过来,“七叔要去西北?”
  “是,后日就走。”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五味陈杂,眼神落到很远的地方。
  尹沉壁默然一阵,握住他的手道:“边漠银沙万里雪,塞上胡笳入梦来。这是你前几日写的诗句,我看到了,你心里想去西北,我也明白。”
  他收回目光,笑了笑,拥她入怀,“现在是战时,我若是去西北,不能带你去,你……舍得让我走么?”
  她很坦率地说:“舍不得,但你一腔热血抱负,若能如愿实现,我会替你高兴。”
  他没说话,俯下身把头埋进她的颈窝里,半晌,抬起头来。
  “那我到前头去了,你回去早点歇息。”
  他转身,手却被她握住。
  她看了看周围,一排的长廊窗轩琅琅,月光投在廊檐尽头,她和他正在这头的阴影里,冉冉薜萝爬在藤架上,幽然围成一个光暗影静的世界。
  热闹在很远的地方。
  他是喝了些酒,但控制了量,完全没到醉的地步,可当她惦着脚亲上他的下巴时,他觉得自己真的是醉了,昏昏沉沉地只想放纵自己干坏事。
  这样可不行,太考验自制力了。
  “……被人看见不好。”他抬起下颌,让她落了个空。
  “就一下,不会有人看见我们。”她的手交叉抱着他的脖子,把他的头往下压,反正他今晚又不回房,她觉得自己有恃无恐。
  亲吻这件事,她还是很喜欢的。
  “他们……他们还等着我回去。”
  “让他们等。”他总是不配合,她有点气恼,不肯轻易放过他。
  直到他妥协地低下头来,让她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她这才满意地放了手。
  “好了,我走了。”
  她心满意足地转身走开,却被他一把捞回来,腰和后颈被死死扣住。
  “做事总这么半途而废可不好。” 他在反攻的间隙,抽空教训她。
  果真是无法无天了,要不是今晚有正事要做,哪容得她这么放肆,一定要好好地给她点厉害瞧才行。
  他放开她时,她耷拉着脑袋,推他,“你快去吧,别让人家等久了。”
  “让他们等。”他抱她过来,低头吻在她发丝上。
  “一会儿有人过来看见了。”
  “就一下,不会有人看见我们。”
  她在他怀里笑得不可抑制,“不许学我说话!”
  “不是,我觉得你说得很有理。”他一本正经地说完,也忍不住笑了。
  两个人半天没出声。
  他抬起头来,看着长廊尽头月洞门投下的那一斜银光,里头嵌着两个人影子,细细长长地摇了过来,隐隐约约地说着“苍榆哪儿去了”之类的话语。
  她大气不敢出,屏息静气等那两人过了月洞门,走远了,这才小声说:“找你呢。”
  “是啊,你可真是乌鸦嘴。”
  “那趁这会儿没人,你快走吧。”
  “嘘,人又过来了。”
  她疑惑地朝那头张望,“没有啊。”
  他一只手掌伸过来盖住她的眼睛,唇也覆了上来。
  月光凝静在那一端,染白如画庭院,这边荼架下幽谧影深,情丝似网。
  闻若青重回席间之时,大家都已经喝得东倒西歪,只有闻若蓝还亮着一双眼睛,仰头瞧着天空不知在想着什么心事。
  他吩咐小厮们过来扶了几个醉鬼去客房歇息,把闻若蓝叫去了书房。
  “我刚跟你六嫂说了,明儿请蓉姐儿意姐儿过来聚聚,咱们弄完了你就去霁风院休息吧,养足精神,到时好好跟意姐儿道个别。”
  闻若蓝大喜,“还是哥疼我。”
  “一边去。”
  两人在书房里鼓捣了大半夜,草草休息了一会儿,闻若青去兵马司上值。
  如今的中城兵马司,气象可谓焕然一新。
  因前不久抓捕盗贼而加强的巡逻班次保留了下来,只是每个班次当值的人减少了,人员轮换也安排地合理而井井有条,巡逻的发现仍是一丝不苟地记录下来,不过没再上交皇帝,而是直接交给了锦衣卫。
  只要皇帝知道他们办事尽力就行,多了难免招人烦,不如拿去讨好锦衣卫。
  锦衣卫和兵马司在职能上本就有重合的地方,以往各自为政,相互看不顺眼,兵马司职卑位低,免不了受锦衣卫吆喝指使,帮着干了事还讨不了好,如今主动上交巡逻所得,又不抢功,锦衣卫得了实际好处,脸色也就好看许多。
  遇到某些蛮横的京中权贵不服从兵马司管辖,譬如强占街道扩建房屋,名下铺子拒不遵守坊市规则时,有凶蛮狠辣,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帮着出面,事情就好办多了。
  管辖范围内常闹事的流民和无赖们也都做了记录备案,时不时有人盯着,就都老实了许多。衙门里设了专职咨诉处,哪个官员或卫兵收受了底下百姓的贿赂,一旦被人揭发,马上撤职追责,一时间兵马司里人人自危,连百姓的茶都不敢多喝一口。
  此外,还设了专人分别管理坊市,火禁,沟渠以及桥梁道路的疏通维护等,负责的官员每日巡视完要将发现的隐患及时上报,以便事先做好预防。闻若青虽不再亲自去巡街,但事事俱在掌握,一旦有突发情况,也能马上调配指挥,不至于手忙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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