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太子白月光带球跑了——小舟遥遥
时间:2021-01-31 09:57:38

  “说吧。”顾沅道。
  裴元彻却不紧不慢的倒了两杯茶水,热气氤氲,一杯放在她面前,一杯自己握着。
  “你在普渡寺点了两盏长明灯。”
  他这么一说,顾沅的脸色瞬间灰白。
  原来是这里漏了馅。
  她身上一阵发冷,他连长明灯这样的琐事都知道了,那她做的其他事呢,他也事无巨细的都清楚?
  似乎看穿她的想法,裴元彻淡声道,“孤知道你在肃州后,便派了人过来。每隔一日,孤都会收到你的消息。”
  她的点点滴滴,她在肃州走过的每一条街,去过的每一家铺子,买过的每一样东西。
  只要是关于她的,他都想知道。
  他知道她在肃州有个两进两出的小院子,知道她对外宣称是寡妇,知道她喜欢西街头的那家祥记金乳酥……
  他也知道她在肃州,日子过的很快活。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肃州的?”
  顾沅抬起眼,面上平静,清凌凌的眼眸泛着水光,难掩愤怒的盯着他。
  裴元彻见她这样,怕气着她,斟酌片刻,缓声道,“安插在肃州的暗探发现了你的下落,顺藤摸瓜,便寻到了。”
  顿了顿,他沉声道,“你该知道,孤一直在派人暗中寻你,从未停过。”
  顾沅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眼眶泛着红,唇边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就站在高处,高高在上的看着我,看着我狼狈的逃窜,只要我稍有松懈,你就能抓着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再怎么样逃,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裴元彻见她红着眼,瓷白的脸颊也泛着淡淡的红,喘着气一副情绪激动的模样,胸膛也有些发闷。
  修长的手指捏紧茶杯,他平静气息,嗓音温和道,“孤从未觉得你可笑。是,一开始发现你愚弄孤,蓄意逃跑,孤很生气,想过抓到你之后,将你……”
  “锁起来”三个字在喉咙口打了个转,触及她清冷的目光后,换成了“好好看守”。
  “但愤怒过后,孤更担心你,担心你在外面过得不好,担心你在外受欺负。后来知道你癸水迟来,疑有身孕,孤挂念你的同时,还挂念咱们的孩子。”
  裴元彻看向她腹部,眉目舒展。
  那里是他和她的孩子,他们的骨血。
  他这样的目光,顾沅也曾见过的,在她上辈子怀延儿的时候。
  她下意识想扯过锦褥遮住,挡住他的视线,再发泄愤怒般,说些刺激他的狠话,譬如“你又如何知道这孩子是你的”。
  但这念头一起,立刻就被理智压了下去。
  不能这样。
  上辈子她就是这样害了宣儿。
  她的弱点那么多,他能随意揪住她的软肋。她却不能把他怎样,他权势滔天,他心冷手黑,她想报复他,如同蝼蚁撼大树。
  后来,她发现,她就是他的软肋,他的弱点。
  为赌一口气,无能的她先是将孩子当成折磨他、报复他的工具,后来,又用自杀,求个解脱,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报复。
  报复成功,她快乐么,并不。
  孩子是无辜的,她不应该将父母的恩怨加注在孩子的身上。
  她错的离谱。
  静默许久,顾沅垂下眼,抚着肚子,轻声道,“是,五个月了,我推算了日子,应当是我落水前怀上的。”
  淡淡的灯光洒在她发间、眉间,仿若给她镀上一层柔光,温柔极了。
  裴元彻心底也一片柔软,温声道,“沅沅,你辛苦了。”
  他想去握住她的手,手指微动,还是收回来,只目光如炬的看向她,“这是我们的嫡长子,再过不久,他便是我们的太子。”
  顾沅眉心一跳,心里沉了沉。
  须臾,她缓缓抬眼,神色不至于开始那般冷若冰霜,却平静的像是一尊清冷疏离的佛,“裴元彻,你放过我吧。”
  方才聚起来的一丝温情,瞬间被这话击的粉碎。
  裴元彻面色冷然,手指紧扣着茶杯,却听她继续用平淡无波的语调说,“纠缠一世已经够了,这辈子我们好聚好散,相忘于江湖,可好?”
  可好?
  好个屁!
  “啪嗒”一声闷响。
  顾沅一怔,低眸看去,只见男人手中的茶杯碎成几瓣,鲜红的血从指缝流出。
  她瞠目,大骇。
  裴元彻掀起眼皮,幽幽的看了她一眼,张开手掌,漫不经心道,“这杯子太脆了,无碍的。”
  顾沅眉头皱起,欲言又止。
  裴元彻将手中的碎瓷,一片一片的取到一旁,有些细碎的扎进肉里,他也不觉疼般。
  顾沅忍了一会儿,见着血肉模糊的样子,到底没忍住,起身道,“我去叫人来。”
  她刚起身,裴元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下一刻,男人起身,走到她面前,他往前一俯身,她往后躲着,双腿抵着榻,被迫坐下去。
  “你还是关心孤的。”
  他俯视着她,凤眸中泛着笑意。
  顾沅怔了怔,反应过来,扭过头去,咬唇道,“不是,我只是见不得血腥。换做旁人,我也会去找大夫。”
  裴元彻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不紧不慢的靠得她更近。
  这般侵略强势的姿势,让顾沅下意识躲避,“我刚才说的,都是我的真心话,你就放过我,就当做件好事……”
  “好事?”
  裴元彻嗤笑一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沅沅,你认识孤两辈子,你觉得孤是好人么。”
  顾沅只觉得又陷入了死胡同里。
  本以为重活一世,他能改变一些的,没想到还是这般咄咄逼人。
  她语气凄凉,“你自然不是好人,你若是好人,怎会深更半夜潜入女子闺房,怎会明知我不愿意嫁你,却使出各种卑劣手段,毁我姻缘,强迫我嫁你为妻。你若是好人,又怎会杀害无辜之人,甚至……甚至连个孩子都不能容忍。”
  裴元彻脸色沉下。
  顾沅继续道,“你这般狠毒凉薄之人,却奢望真情真爱,你不觉得可笑么?你从前常说,想要我的心,想与我长相厮守,白头到老,那你可曾问过我愿意吗。无论何事,你只凭着你的心意,是,你生来尊贵,高人一等,要什么便能得什么,可你得明白,在这世间,权势虽能得到许多,却唯独真心难得。”
  “别说了。”
  “我喝下毒药那一瞬,我便想着,若有来世,不再相见,我……”
  “孤叫你别说了!”
  男人暴喝一声。
  顾沅心口猛颤,见他面沉如水,额上青筋暴起,终究是咬了咬下唇,没有再说。
  捕捉到她眸中的惧色,裴元彻忽然回过神般,无措的去扶她的肩膀,俊朗的眉眼间很是慌张,“孤不是有意凶你的,你别怕孤。”
  他眼尾泛着红,哑声道,“是,孤是卑劣,是无耻,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孤都承认,可是沅沅,你别再抛下孤好不好。打也行,骂也行,你要孤的命都行,就是这件事情不行。”
  裴元彻弯下腰,高挺的鼻梁抵着她的鼻尖,几近哀求道,“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了,孤听着心里难受,你不如拿刀捅孤几下。”
  顾沅双眸含恨,“你以为我不敢捅你么。”
  哪知道裴元彻听到这话,半点不怒,反倒笑了,他转头张望了一圈,目光先是落在桌上的碎瓷片上,但怕把这个给她,万一割伤了她的手,那就不好了。
  他又寻着,视线落在顾沅头上,他稍一抬手,将她固定发髻的赤金花叶发簪拔了下来。
  发髻倒也没立刻散下,只松垮垮的笼着。
  他将发簪递到顾沅跟前,“拿着。”
  顾沅,“……”
  见她不动,裴元彻低低说了句“别嫌孤的血脏”,那还流着血的左手抓起她的手,右手将簪子放在她的手心。
  他就这样,握着她的手,将簪子抵在了他的心口处。
  “这簪虽比不得匕首,但用些力,也能捅进去的。”
  他说着,还用力扯开衣袍,露出健硕的胸膛来,“没有衣料挡着,你也能少使些力气。”
  顾沅手发着颤,黑眸有一瞬间迷茫和惊愕,抬头看向他。
  他薄薄的嘴角噙着笑,笑容妖异,语气却认真极了,“就朝着这扎。孤欠你一条命,杀了孤,你就自由了。”
  他的左手掌还在流血,握着她的手腕,温热又黏糊糊的血液沾在她的肌肤上,血腥味弥漫,那触感令人头皮发麻。
  “沅沅,除非孤死,否则孤是绝不会放开你的。”
  像是怕她不够恨他,他又添补了一句。
  顾沅浑身都抖着,重重闭上眼。
  疯了,他仿佛比从前,更疯了。
  忽然,她的手腕被一道力气朝前带去。
  簪子刺破皮肤的声音,扎入肉中的阻力感,还有男人克制的闷哼声,她错愕得睁开眼睛,那簪子已然扎进去一半。
  耳畔传来男人有些无奈的低哑嗓音,“算了,还是孤帮你。”
 
 
  ☆、82、【82】
 
  看着那鲜血淋漓的伤口, 顾沅吓傻了。
  直到手腕上的力道又重了,她才猛然回过神来,失声喊道, “放开, 你放开我!你疯了!”
  他不想活了吗!
  这簪子要是真的完整扎进去, 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裴元彻看她苍白慌张的脸色, 黑眸沉沉, 唇边弧度愈发深了, “你不是要孤放过你么,孤死了, 自然就放过了。”
  顾沅仰起头去看他,漂亮的乌黑眼眸此刻蓄满泪水, 有惊慌, 有恐惧, 有悲愤, 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见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退,她恨恨咬着牙,声音却是颤着, “你别用你的死来威胁我, 你要真想死, 就去别处, 别在我面前演这一出苦肉计!”
  明明是说狠话, 怎奈她的嗓音一向轻软, 反倒像是她被欺负了一般。
  裴元彻看她双眸圆瞪,平素那样温柔和善一人,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句句直戳他心口, 真是比扎刀还要狠。
  “你觉得是苦肉计,那便是吧。”
  但的确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过不如就这样让她杀了他。
  上辈子她死在他的怀中,那这一世,他心甘情愿死在她手下,放她自由过一生……
  “沅沅,你真的不杀孤了?”
  “我杀你,那我成什么了?杀了太子的通缉犯,连累我侯府满门?”
  顾沅觉得他无耻至极,又恨自己不够狠心。
  裴元彻松开了她的手,见她手上沾了不少血,从袖中取了块帕子给她,“你擦擦手。”
  顾沅本不想接,但见他捂着胸口,勉强支撑着站立,一副惨然狼狈的模样,抿了抿唇,还是接了过来。
  裴元彻唇瓣泛白,朝她露出一个笑,“既然你不想孤死,那孤会好好活着。孤出去叫大夫……”
  顾沅暗骂他厚颜,见他还站得起来,也不想去管他。
  他转身踉跄的走,步子虚浮,每走一步,血液滴答落在地上,将铺着的浅灰色羊绒地毯都染得一点一点红。
  顾沅生硬的挪开目光,低下脑袋,拿帕子擦手上的血迹。
  擦着擦着,她发现这方帕子似乎有些眼熟。
  定睛一看,只见那方浅蓝色丝帕,帕角绣着一朵小小的兰花,这针法,是她的。
  她忽然想起,三月曲江池畔,她的风筝砸中了他。他的额角蹭破了皮,她好像就是拿的这块帕子给他。
  她还记得她给他帕子时,仿若拨开云层的日光,他的目光都亮了,带着纯粹的欢喜。
  没想到这块帕子,他竟然留了这么久。
  再看那道走到四季如意屏风旁的玄色身影,她咬了咬唇,到底还是站起身来。
  她走到他身侧,侧着脸,没有看他,“你回去坐着,我去叫人。”
  “沅沅……”
  “你别想太多,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死在这里,我也难逃责任。”
  顾沅也不与他过多废话,扶着肚子大步走出去,交代门口哑婢找大夫来。
  哑婢都是后天灌了哑药,耳朵是听得清的,一听太子受了重伤,一个立刻去找人,另一个赶紧随着顾沅入内,处理伤口。
  没多久,院子就热闹起来。
  顾沅静静坐在一侧,看着屋内来来往往的人,心想,这个除夕夜,她大概永生难忘。
  再看长榻上一直盯着她这边的男人,她面部线条绷紧,完全背过身去,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知道这个人偏执得离谱,正如他所说的,除非他死,他才会放过她。
  可真要她杀了他,她又下不了手。
  首先,她两世为人,杀鸡杀鸭都不敢,哪敢杀一个活生生的人。
  其次,她对他的恨与怨,在上辈子她饮下毒酒时,就在她的自我和解中冲淡了许多,她不想去恨,也不想去怨,她只想安心过她的小日子。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有病,她有她的坚持,谁都不肯退让,便僵在了这里。
  顾沅越想越烦,摸着肚子,低声骂道,“他就是个混蛋。”
  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感知了她郁卒的心情,动了一下。
  顾沅道,“是吧,你也这样认为吧。”
  一声轻咳冷不丁在身后响起,将顾沅吓了一跳。
  一回头,见谢纶面带尴尬的站着,顾沅也一阵窘迫。
  自己刚才那嘟囔,不会被他听到了吧?
  “谢国公怎么走路都没声。”
  “是太子妃娘娘想事太入迷了。”
  谢纶敛眸,语气严肃道,“太子妃,殿下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大夫说幸好没有扎得太深,要是再深一点,扎到了血管,那可就是大罗金仙下凡也难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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