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身世
“堂哥,堂嫂。”
是的,来的路上,李宓已然知晓,叶孤城雷厉风行,回到白云城便办了喜事。
也正是因映月病情危机,他才未亲自出城找寻李宓,只钟伯带了门下弟子前往。
“无事就好。”
“明月,府上备了你爱吃的,时辰刚刚好。”
“这便是你信中说的琉璃姑娘吧,放心,白云城中亦有异域女子,此后,白云城便是你的家。”
江映月,如今的叶夫人亲昵地拉着李宓和琉璃往府内走去,两人有说有笑,琉璃有些无措,懵懂地跟着上前。
叶孤城看了眼花陆二人,微微颔首:“花公子,陆公子,别来无恙,此番,多谢两位关照舍妹,如有白云城帮得上忙的,尽可直言,里边请。”
此言一处,陆小凤瞥了眼花满楼,替好友捏了一把汗,这叶孤城,来者不善啊。
笑着摇了摇扇子,花满楼温和一笑:“花某如何,都是合该的,当不得城主一声谢。”
“哦?”冷笑了一声,叶孤城转身离开,只是周身的气势更冷了些。
“花七啊花七,你胆子也太大了,不过,叶城主姓叶,明小月可姓李啊,奇哉怪哉。”
陆小凤摸着下巴,满脸思量,花满楼难得打断好友的思考:“陆小凤,此事,切勿探究,个中缘由,花某不能告知于你,还望见谅。”
花满楼满脸严肃,不是他拿陆小凤当外人,只是今上阴晴不定,人力岂能与势力抗衡,就怕一个不好,给好友带来祸端。
宽慰地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陆小凤心中自有计较:“花七,需要时,别忘了,我们是兄弟。”
午膳时分,宾主尽欢,白云城鲜美的海中之物,自然与中原有别。
除了吃惯了的李宓,就连尝遍天下珍馐的陆小凤也连连赞叹,琉璃更是如猫沾了鱼,停不下筷。
待陆小凤两人出门闲逛,钟伯带着仆从退下,掩上了房门。
“李宓,你可是认定了花满楼?”
咋一听此言,李宓有些发蒙,但见叶孤城眼神中全然是认真,定了定神,点点头:“堂兄,此次前来,正是想与你说此事,待我返回汴京,便会请舅舅操持……”
不待继续听下去,叶孤城目露寒光,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宝剑,气势压向花满楼:“花满楼,你如何?”
花满路站起身,慎重地鞠了一躬:“叶城主,花某之心,天地可鉴,若辜负明月,定不得善终。”
叶孤城神色不变,又问:“花家如何?”
“花家众人,一如我心。”
“甚好,随我来。”
堂哥雷厉风行,李宓已经习以为常,她冲花满楼微微一笑,牵着他紧随叶孤城,走向堂后。
正堂屏风后,不过摆了些寻常盆景,只见叶孤城将剑鞘放入镂空的孔洞中,旋转了数下。
细微的机扩声响起,盆景变换了位置,地下露出一道狭窄的暗道。
一行人入内,底下别有洞天,乃是一天然的空洞,其上铺着夜明珠,泛着幽幽荧光。
先是经过一处泉眼,其后便是祠堂,其上供着叶氏祖宗牌位,其中间或夹杂了李氏。
“当初战乱,我等前朝皇族遗孤在族老及附属的护送下,避世飞仙岛。”
“不料旧帝受奸人挑拨,为了所谓的前朝的宝藏,不顾朝中众人阻拦,欲灭我飞仙岛。”
祠堂中香火不断,烟雾缭绕,叶孤城话语不停,花满楼暗中攥紧了李宓的手。
“兵临城下,数十重船围困我岛,得幸堂伯出现,剑荡山河,以一己之力,解飞仙岛之危。”
“后又有诸葛前辈等人从中斡旋,旧帝方才放弃此打算,只发了罪诏,将我等定为罪人,不得允许,不得出岛,就连日常采买,亦有监察。”
忆起幼时艰难,叶孤城满脸寒霜,过了须臾,方才叹口气:“今上明察秋毫,知我醉心剑道,并无倾覆天下之意,只是他亦不知,你之血脉,在我之上,若……”
“堂哥,我亦无心,我已与七童商议,避世忘忧谷。”
两手相执,李宓面上全然是坚定,她已厌倦了江湖上的风雨,不欲再掀起波澜,如今朝中正道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已是极好。
见堂妹面上依旧是褪不去的单纯之色,叶孤城摇摇头,看向花满楼:“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天意难测,若真到了那一天,满天下与之为敌,花满楼,你待如何?”
“生死相随。”
花满楼不曾动摇,亦从未有半分犹疑,自与李宓情投意合以来,他早已敏锐地感知到什么,如今,不过尘埃落定,心中除了怜惜,再无其他。
“甚好,记住这四个字,若你记不住,我会帮你。”
“花七重诺,叶城主多虑了。”
“跪下吧。”
沉重的三个字,回响在略显空荡的祠堂,李宓鼻尖微酸,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在牌位前。
花满楼紧随其后,跪在李宓右侧,两人接过映月递来的香,冲祖宗牌位叩首。
此间事了,几人在白云城小住,花满楼自小懂事,长袖善舞,极易赢得长辈的好感,他真诚的态度打动了城主府的老人们。
一连数日,顶着暖烘烘的日光,白发老人们拉着俊秀公子坐在城主府最大的树下,你一言,我一语,讲起李宓幼时的趣事。
“哦哟,幼时小月不知多可爱,步子都走不稳的,还要来扶我。”
“是啊,被那细犬扑倒,小手破了皮,还怕那畜生受罚,包着泪可怜兮兮求老城主。”
“是极是极,这孩子打小心善,你二人日后行走江湖,可得留心。”
叶孤城自小懂事,且极有主意,老人们一腔慈爱之心皆倾注于李宓一人。
连极为严肃的老城主,叶孤城的爷爷,亦对李宓宠溺非常,甚至亲手做了风筝,带李宓跑遍飞仙岛。
如今花满楼要娶走他们心尖尖上的宝贝,自然要被挑剔一番。
见他进退有度,亦是江湖少有的上佳之才,老人们爱屋及乌,自然亦对他极好。
临行前,顶着叶孤城的黑脸,恨不得搬空城主府。
拜别飞仙岛众人,陆小凤跳脱地在船上逡巡了一圈,锤了锤花满楼的胸口,搂着他的肩膀悄声说:“这一趟你可赚大发了,花七。”
拍开陆小凤的手,花满楼无奈道:“长者赐,不敢辞,这些都是明月的,我只是代为保管。”
闻言,陆小凤瞬间远离花满楼,一脸受不了,恨铁不成钢地连连摇头,口中嘀嘀咕咕的,不知说着什么。
又是一月,风平浪静,方才上岸,陆小凤留下一句话便跑得不见踪影。
怕路上耽搁时日,徒生事端,李宓二人快马疾行,直奔汴京。
才到神侯府,李宓还未来得及告知神侯她与花满楼的决定,便听到让她如遭重锤的消息。
“阿飞失踪了?”
“是,自阿飞入神捕司以来,案子办得极为漂亮。”
事情脱离掌控,无情本就冷淡的脸色更为难看:
“月前,河北之地接连出现盗匪,阿飞独自前往办案,神捕司本以白鸽通信,十日前,信鸽飞回,身上沾血,却无信件。”
李宓的声音抖了抖:“那阿飞?”
“我托了丐帮打探,昨日来信,三日前,保定便已没了阿飞的踪迹。”
京中势力纷繁复杂,蔡傅二党余孽隐有复苏之相,而今上重用米方一党,其势力如日中天,如今已与诸葛党分庭抗礼。
无情等人分身乏术,手持师兄给的线索,李宓二人休整了一日,即刻出发前往保定。
临行前,李宓接连寄出几封信,皆是托江湖上信得过的朋友,帮忙留意江湖上的动向。
行至保定,已是飞雪漫天,此地的风刮在人脸上,如刀割一般。
跑商的贩夫走卒,脸上已干裂出血口,也不知这样的地方,如何养出诗音那样如水般的女子。
走进李园,两人受到热情款待,正堂中燃起火炉,厚重的布帘遮住了屋外的寒风。
呼出一口寒气,李宓捧着茶杯轻啜了一口:“诗音近来可好?”
“极好,明月,舟车劳顿,先用些饭菜吧。”
心中虽焦急,但如今大雪封城,也不便出门,李宓二人对视一眼:“也好,劳烦诗音了。”
摆上八仙桌,众人齐聚,李宓才发现,席间有一位稍年幼些的绝色女子,其温柔单纯,竟比林诗音,更引人注目。
“这位是?”
“明月,这是我义妹,林仙儿。”
“仙儿姑娘好。”
席间,林仙儿妙语连珠,逗得诗音开怀不已,未免客人被怠慢,她频频冲李宓示好:“仙儿亦喜爱医术,对明月姐姐极为憧憬,不知可否有机会讨教一二。”
不知为何,虽她进退有度,娇俏可人,李宓却直觉不好,不愿与其深交。
但见诗音坐在一旁,笑得开怀,李宓不愿扫兴,认真问了句:“《千金方》中,若里急后重,当如何?”
“这……”
林仙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不过随意恭维,曾能知道这些,她最烦看那些医术了!
脸上挂着可怜兮兮的表情,林仙儿求助般看向林诗音,又暗中冲花满楼送了一个秋波。
林诗音未曾注意,还在为林仙儿解围,花满楼为李宓添菜的筷子顿了顿,淡淡道:“许是才疏学浅,若林姑娘对医术感兴趣,花某可为你举荐不错的大夫。”
闻言,林仙儿脸上的笑意顿了顿,嘴角瞬间垮了下来,埋下头,眼中满是愤恨。
花满楼一向以温和的形象示人,如今老好人有了脾气,林诗音不知如何应对,李宓更是一脸纳罕。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飞仙岛
叶爷爷:孤城,来放风筝?
叶孤城:粉色的,爷爷你觉得合适吗?
叶爷爷:滚去练剑吧,你不配放风筝。(这叫猛男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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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堂兄
花满楼:生死相随。
叶孤城:你最好记得,不然我亲自送你下去!
花满楼:好的呢,堂兄。
叶孤城:我就气死,四大名捕太不中用了,这家伙明明就是扮猪吃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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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林仙儿
林仙儿:憧憬,我要讨教医术
李明月:择日不如撞日,《千金方》第三章写的啥?
林仙儿:礼貌?
花满楼:就你?配和明月讨教?不如再学一百年!
第54章 林仙儿
“哈哈哈,花兄如今也变得快人快语,让寻欢大为震惊啊。”
清朗的笑声传来,一袭锦衣狐裘,李寻欢走进屋内,裹挟着丝丝寒气。
无暇顾及其他,林诗音赶忙起身迎上去,李寻欢忙道:
“表妹稍坐,我这身上满是寒霜,别冻着你。”
说完,李寻欢褪下狐裘,独自在火盆边站了一会儿,方才落座,饮了一口酒,叹道:“我方才从城北回来,如今冬日来得早,怕是比去岁更不好过。”
呼号的北风将厚重的门帘吹开,向外看去,地面上已铺了一层薄冰。
桌上的锅子咕噜噜冒着热气,待李寻欢酒足饭饱,花满楼低声问:“李兄,不知可有阿飞的消息?”
“哎,城北郊外的那片树林,正是阿飞小兄弟失踪的地方,我们接连查看了数日,除了这个,一无所获。”
接过李寻欢递来的包袱,李宓迫不及待打开,薄薄的铁片剑染了血,已然黑红,躺在白色的锦布之上,分外扎眼。
“这是阿飞的铁片剑。”
蹙起眉头,李宓看向李寻欢,众人皆是担忧之色,余光中,李宓瞥到林仙儿自顾自吃着菜,一种奇怪的感觉一闪而过。
“地上除了这铁片剑也无其他,血迹极少,明月姑娘不必过于忧虑,那梅花盗还不是阿飞兄弟的对手,只怕是出了些许变故。”
李宓回过神,起身冲李寻欢躬身致谢:“多谢李二哥,我也只愿阿飞这回能逢凶化吉。”
此番李宓二人前来,本就有要事,午膳之后,随林诗音前往客房休憩。
不过一上午,院内已铺了一层厚厚的雪,仆从们在院内清出了一条羊肠小道。
途经一片红梅林,不经意一撇,李宓的脚步顿了顿,平静地问道:“诗音,那里是何人居所?”
“那小楼曾是我的闺房,林中的冷香小筑,是表哥的居所,自成婚之后,便空置出来,如今是仙儿住在里头,怎么了?”
握着铁剑的手紧了紧,李宓艰难地弯起唇角,冲回过头的林诗音笑了笑:“无甚,只是觉得很别致。”
作为主人家,林诗音自然尽职尽责讲起冷香小筑里的趣事,在李宓的刻意引导下,谈及许多关于林仙儿的过往。
待送走林诗音,李宓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比屋外的冰霜还要冷,若是阿飞在场,便知道李宓已然震怒。
“林仙儿” “林仙儿”
两人异口同声,李园此行,倒让两人看出些端倪,花满楼拉平了嘴角:“那女子,怕是比牛肉汤更为难缠。”
余下不齿的话,花满楼这翩翩君子自然说不出口,李宓将白布裹着的铁片剑搁在桌上,冷哼一声:“诗音待她如亲妹,李二哥极少在后宅走动,她当然可以在府内为所欲为。”
李宓刚要开口将发现和盘托出,花满楼的耳朵动了动,右手比了一个只有自在门人才懂得手势,李宓瞬间换了一副语调,娇声道:“林仙儿这种出身卑微的低俗女子,怎配与我交谈,今日,我便是有意让她难看。”
“待我寻回阿飞,定然向诗音揭穿她虚伪的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