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圆恼羞成怒,一跺脚:“我挠花你这个小狐狸!”
这一声大叫把佘渠芳的神喊回来,她何尝见过这种场面,但下意识觉圆圆没错。
而且她还听到了圆圆维护她的声音,心里暖暖的,没白疼她。
她扫了一眼下面,圆圆挣扎着看她和祖母,被拉下去还在叫着娘亲娘亲帮她,而这个半路找回来的亲生女儿啾啾,却在安慰那个小狐媚子。
果然不是在身边养大的,不如圆圆待她真切。
这才回来几天,关键时候胳膊肘就往外拐。
佘渠芳眼风睨过去,意外被大侄子用凉悠悠像看物什的目光看了一眼。
她这才有了这个大侄子真的是大雍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句话能改变一个家族的大首辅的认知。
被他盯着犹如被蛇蝎盯上,阴暗里的爬虫,嗦嗦作响,她抖了一下,连忙把眼神挪开。
没事,没事,她是他亲姑姑,他还能为了一个女人和她结怨不成。
渠芳夫人安慰自己。
“粥粥啊,这是你表妹,她还小,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而且她也没说什么,你多担待。”佘渠芳是不认为自己养大的女儿有什么错的。
佘老夫人撇了下嘴。
她自认不是绝顶聪明的妇人,可当年才女的名声也是名动金陵。
佘老爷子也是一个多智近妖的人物,他们更是生下了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将军儿子,儿子娶了大雍极其尊贵的邵阳长公主,还有了身份尊贵矜贵有能耐的孙子。
谁想到,她这样一个人物,这样一个不俗的家,却生了一个脑袋有坑的女儿!
这个女儿就是运气太好,前半生有老头子和她兄长护着,天上的月亮也能给她摘下来。
佘老头子和儿子死了,又有大侄子在那护着,即便她嫁的那家势头不如从前了,但也绝没哪家世家妇敢轻视她。
就这样,将她养成了一个目高于顶,谁也不怕,什么也敢说的性子。
打也打过,训也训过,就是纠不过来。
到底是自己生的自己养的,瞧她那一眼的德行就知道她是在想什么,在打什么主意。
这个蠢货。
也不想想她现在倚靠的到底是谁就敢随意得罪。
真是蠢到一点眼色也没有。
她以为自己在众人面前的脸面是她夫家给的还是她自己挣的?
若不是她姓佘,生在佘家,有这样忠烈的父兄、身居高位的侄子庇护,哪里能来这样风风雨雨肆意妄为不计后果,不看人脸色的性子。
与其让她现在变本加厉殃及己身,不若趁早规整一番。
佘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我会修书一封给亲家公母,以后,你别出来了,就在家好好读读书,念念经,磨一磨你的性子。”
渠芳夫人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母亲,吶吶道:“母亲......?”
“也是我的错,当年念你是女儿家,在家里享不了几年福就得嫁去别人家受蹉跎,你年岁小,又多病,没舍得狠下心管教你。”
“现在你也为人母。也该懂得,为人父母,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不求你为他们计深远,但求你能为他们做个好榜样!”
佘渠芳着急:“母亲!”
佘老夫人伸手阻止她说话:“你看看,你养大的这个孩子,是个什么样子,圆圆你带回去,让谢家老太君管教,啾啾留在我这,你反正不当回事,就当没有这个女儿,我会修书一并告诉亲家母。小胖也到了入学堂的年龄,送宫里去吧。”
渠芳夫人和谢圆这才急了,佘渠芳楞楞看着母亲:“我......儿,儿这是遭母亲厌弃了吗?”
她想到往日的风光,又想到日后在世家妇口中,她佘渠芳会被传成什么样。
佘渠芳腥红的长指甲刮花了衣袖的绣线纹路:“您,您这是让我在谢家如何立足。”
她现在是半点顾不上谢圆了,拉着佘老夫人的袖子,小手指攒住她手里的珠串:“我怎么办,我怎么办,簪花小宴,还有簪花小宴呢。”
佘渠芳强迫自己冷静,可她冷静不下来,抖着嘴唇有些疯狂:“皇后和宝珠公主办的簪花小宴,为皇子择媳,为公主择婿,这样的场面,我怎能不在!”
佘渠芳疯狂起来,手掌用力,指尖都陷进了佘老夫人手心和手背的肉里。
佘老夫人不动声色地皱眉,到底是她的女儿,她疼了她这么多年,她也老了,能护她多少年,最终还是得仰仗粥粥。
可是,眼见着皇帝身子不行了,白家已经二十年未入世,白家不卜,太子不立,成年皇子、各地藩王的势力角逐。
天要乱了,粥粥是她最终的依仗,如何能让她和粥粥生更大间隙。
但佘渠芳并不知她的良苦用心,状似癫狂,狠抓狠挠:“娘啊!”
佘老夫人吃痛,“嘶”了一下,忍不住缩回手。
白缪和佘舟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讶。
最开始还以为渠芳夫人只是口出恶言,常人多多少少都有口出恶言的时候,只要心存善意比恶意多,善意就会压倒恶意。
可没想到,短短一盏茶时间,渠芳夫人身上的淡绿色泛着黑气的恶意已经凝结成了漆黑的小狐狸状。
肉眼可见。
佘老夫人捂住嘴巴:“这个,这个,是什么东西。”
满屋子的丫鬟也开始乱叫。
这只小狐狸甚至长了嘴巴,开始在她耳边蛊惑她:“你真的愿意被关在院子里吗?看着阿郎去找别的狐狸精,宠爱别的女人,你的身份,你的地位,都是笑话。”
这只恶意小嘴不停叭叭,听得缪缪崽崽想用针将它漏风的黑嘴巴缝起来。
佘奶奶表情越来越难受,缪缪崽崽眉间一皱,拦住准备上去分开两人的啾啾。
她把啾啾推到安全的地方坐好,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到渠芳夫人面前,仔细看了一眼这个狐狸形状的恶意。
樱红小嘴张开,就训斥它:“吵死了!快闭嘴!”
那只小狐狸瞪了她一眼:“何方妖怪,我乃!”
“奶奶个熊!”缪缪崽崽伸出小巴掌,一巴掌将她从佘渠芳的脑袋上扇下去,凌厉的掌风直接将它扇到地上:“我,你小小祖宗!”
这一巴掌直接将小狐狸扇晕乎,趴在地上吐舌头翻白眼。
佘渠芳神台逐渐清明。
“姑姑。”佘舟野站起身,淡漠的眸子看向她:“请吧。”
“孟含,送夫人和表小姐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缪缪:打你打你就打你!
佘奶奶:蠢货蠢货大蠢货!
渠芳:哇——她们都欺负我T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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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屋子里静悄悄的, 所有人都张大着眼睛看缪缪。
就连平日里最聒噪的小丫鬟都捂住了嘴巴,不敢吱声。
佘舟野的一番话惊醒了她们,也惊醒了渠芳夫人。
被白缪从她头上扇落到地上的小恶意被教训得不敢张牙舞爪。
犹如平地惊雷, 炸得佘渠芳面色突变。
随侍佘渠芳与谢圆左右的嬷嬷微微后退,她被地衣和高几绊住,往后摔去, 扑倒了热茶,屋子里一片狼藉。
“妖...妖怪.......”老嬷嬷抖着手:“她是妖怪, 夫人!”
屋中的人人人闻妖色变, 惊叫着避开白缪和佘渠芳。
一时不知道, 到底缪缪姑娘是妖怪,还是渠芳姑奶奶是妖怪。
但不管她们中谁是妖怪,能将那个小狐狸一样的黑漆漆妖物打怕的缪缪姑娘一定不是正常人。
见有人用那种害怕的眼神看着白缪, 佘舟野微微错身,将白缪挡在身后,他眼眸抬起,不动声色地扫过众人。
“渠芳姑姑。”他声音不易察觉地带出了警告,但佘渠芳还是听出来了。
她看着跟随她良久的嬷嬷, 又看了眼眼神不善的侄子。
佘渠芳恼火地上前, 修剪得纤长的指甲狠狠抓在老嬷嬷手背上, 眼神狠厉地看着她:“你老眼昏花, 看错了。”
老嬷嬷颤巍巍地缩手, 站起来:“老奴没看错!夫人, 那个女子是妖怪啊!定是她使了什么手段来害您,您和老夫人、大人千万别上当。”
眼见她越说越离谱,大侄子面色越差,上前就是一脚将这个老婆子踢翻:“跟我滚回去, 再多说一句,我把你卖到山西去挖煤。”
“这就放她们走?”孟含看向自家大人。
虽然刚刚发生的事都很玄乎,但是,孟含还是确信,自家大人的眼光,他是不信缪缪姑娘是妖怪。
难道只有妖怪才会术法?
竹里馆的小丫头们不都一直觉得,缪缪姑娘是小仙女吗。
缪缪姑娘说不定真是小仙女呢?
而且,孟含偷偷看老夫人和啾啾小姐,她们坐在座上,八风不动,管束着手下丫鬟,不许她们跟着慌张乱传话。
十息不到,屋子里的丫鬟侍女们就镇定下来,垂着眼,有序打扫着一地碎瓷,擦拭桌椅和地面的茶水。
只余下渠芳姑奶奶手下的老嬷嬷在乱嚎,怎么也要让人去叫道士来除了白缪这个祸害。
佘舟野眼神微眯,极缓地垂了一下眼,走到她面前,半俯下身去:“结嬷嬷难道看到了什么我们都没看到的东西,结嬷嬷与众不同本官怀疑你非常人,造谣生事扰乱民心,是否需要到我大理寺走一遭。”
大理寺是什么地方。
里面的刑狱可是骇人得很。
他将一个大权在握,掌生杀大权的首辅恫疑虚喝的残暴样给结嬷嬷演了个十足。
结嬷嬷想到这位大人麻木不仁的名声,明明站在地上,却感觉地是软的,踩不住。
她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手扶着高几:“没有,没有,老奴什么都没看见。”
佘渠芳咬着牙,将她拉起来。
谢啾啾两根手指相互揪着,欲言又止,即便母亲不好,但她还是很想亲近自己的母亲,但又怕她嫌弃。
佘渠芳当做没看到,一眼不错地。
正要走,白缪叫住她。
她脚踢着小恶意,在恶意小狐狸屁股蛋上踹一下,小狐狸就包着两泡泪呜呜哭一声。
她对着佘渠芳的背影:“喂!”
“你身上这只小狐狸,是恶意兽,是邪念幻化而成,这只恶意兽还小,能轻易从你身上驱除,是因为你不是它的饲主。”
缪缪崽崽手心孽镜一翻,将它打散:“你造口业吸引了它,你要是不想以后像你那个养女一样下拔舌地狱,就少造些口业。”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一点不留情,这话就差明着骂她是长舌妇,她养的孩子也养不好,以后都要下地狱的。
佘渠芳一点没听出白缪看在谢九的份上给她的劝解,她此时只有火冒三丈,却又不敢反驳。
她拽着结嬷嬷出去,一口气憋在心里,憋得她脸色铁青,呼吸不上来。
渠芳夫人呆了这么多天,现在却什么也没说就匆匆走了。
啾啾埋着脑袋抓着手帕,眼泪大朵大朵地砸在手背上。
佘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枯老的大手摸着啾啾脑袋。
缪缪崽崽跑过去,抓起她柔嫩的手掌:“啾啾不伤心,缪缪喜欢你。”
说完,她扭过头不瞒地瞪了佘舟野一眼。
佘舟野肩膀一松,绯红的袍子微动,黑色绣飞鹤的长靴走到谢啾啾面前。
他笑了一下,少年清爽的嗓音在缪缪崽崽旁边响起。
接着,啾啾就感觉头顶一沉。
哥哥宽大的手掌覆盖在外祖母枯老的手掌上,一起摸她的脑袋。
“哥哥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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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渠芳一离开佘府,面色沉沉地在丫鬟婆子的侍候下踩上凳子上马车。
甫一上车,就听到出窗外传来的谢圆的哭叫。
下人端着洒了盐的柳枝,捏开她的下巴。
谢圆哭喊着要叫人发卖这些对她不敬的下人。
“我是侯府的小姐,我是你们表小姐,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她不喊还好,这样一喊,周围看热闹的人本来还以为她是犯了错的侍女,毕竟大家族的侍女养得比小官家的小姐还精贵。
如今都知道了她是侯府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