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峦收到一旁刘瑱的神色,装模做样地饮下一杯酒,随后哈哈大笑两声,“咱们钦差大人如此,我也快挡不住这美人恩了,不如,咱们这席暂且散下,咱们回房——消受去?哈哈哈”
说着,底下众人也都哈哈附和起来,“对,对对,郡守大人说得对,咱们回房消受,回房消受,慢慢消受——”
“对对对,各位大人,咱们莫辜负了这漫漫长夜才是啊。”
姜峦手高高一扬,两旁走出陪笑的小厮,一个个小心地引着左拥右抱的大人往客房走。
约摸两柱香的功夫,前院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了。
刘瑱脸上那淫.靡的笑早已不见,不耐烦地一挥手,将身旁的歌姬自身上挥退,“下去吧。”
见他如此,一旁的姜峦也朝身旁的歌姬挥了挥手,“下去下去。”
四个歌姬闻声颤了颤身子,敛眉垂首应是。
歌姬才刚盈盈退出,堂内就走进一个黑脸侍卫,恭敬地跪下行礼后,道,“禀郡王,周河等人已安置好,皆享受着鱼水之欢。”
刘瑱闻言,唇角一勾,笑了,“退下吧。”
黑脸侍卫恭敬应了声后退了出去。
姜峦见此,笑道,“郡王就放心吧,您也查过,还不知道嘛,来咱们广乐郡的这周河,那就是个世家子弟里的蛀虫,家里废好大功夫借着这次机会给他弄了这个肥差,专门来咱们这安生的广乐郡,其他地儿,他们倒还不敢安排这种人”
顿了顿,摇摇头又道,“不过也幸好,来的是周河,这要是其他人,指不定有得心思费!”
刘瑱把玩着拇指上戴的墨玉扳指,嘴角勾了勾,“不管是谁来的广乐郡,本王都不会让他查到凌旭山的事儿,至于来的是周河,倒也和本王的意,起码如你所说,不用费多大心思!”
姜峦给刘瑱斟了杯酒,递给他,“这明日周河就该滚蛋了,郡王看,这凌旭山的事儿?”
刘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冷哼一声,“凌旭山的事儿,是大事儿!自然该怎么来还怎么来,吴连那废物,让他来找我!”
“是。”
姜峦看了看刘瑱的面色,又将他的酒杯斟满,“郡王,莫不如待明日周河走了?”
“等明日周河走了!”
翌日。
吹吹打打中,来广乐郡一行的钦差周河周大人巡查已矣,启程返回。
人群中,一个戴着斗笠背着柴火捆儿的汉子顿了顿,而后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吆喝了几声卖柴禾,趁着人多,走了。
郡守书房内。
刘瑱将手中一本书一把砸到面前尖嘴猴腮的男子眼前的青石地上。
“这钦差也走了,你他娘的也该滚回去了吧!”
悠悠地踱步到汉子跟前,刘瑱弯腰蹲下,嵌着墨玉扳指的拇指和食指捏起地上的书,轻声道,“给本王好好看着凌旭山,不仔细盯着本王的兵器倒一惊一乍对钦差这么感兴趣,吴连,要是不想要你的小命了你就趁早说,本王如你所愿!”
轻柔的声音却不含一点儿感情地钻入跪在地上的人耳朵里,好似滑溜溜的蛇一样在耳边阴凉地吐着信子,那汉子一哆嗦忙磕头,“郡王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吴连这就上山,这就上山!”
“滚吧!”
吴连应声磕了几个头,赶忙脚底抹油往外溜。
自打他任了凌旭山的管事以来,他就整日担惊受怕的,就怕皇城忽然有探子悄无声息地潜进来,把凌旭山给一窝端了。
虽然郡王看重的就是他那胆小如鼠的性子,说是他这样的人谨慎,闻到点味就跑了,可他看得出来,郡王这早就腻烦了他,骂他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有事儿没事儿就停下凌旭山的兵器打造,耽搁了他的大计划。
可他当初一听钦差来了,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有暗探,皇城的暗探,没等到郡王的命令就独自停了兵器锻造,下了山,可结果等来的是郡王的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
算了,也真是自己胆小过了头,其实想想,这十几年来,都没探子,哪儿会时不时地就来个探子,况且,凌旭山那儿还有郡王布置下的机关秘术,进来容易出去可不容易。
可吴连没想到,当晚,凌旭山就进了人,并且,这人在重重机关秘术之下将他刺杀于山野,无一人发现。
卫限在凌旭山腰处竟发现了铁矿,而这凌旭山的大秘密——就是兵器!
虽然早就知道广乐郡不太.安稳,可真到了这里,看到这里的练兵场,锻造炉,卫限如当头被泼了一瓢冰水一样,凉到了心里。
这刘瑱,竟然真的想谋反!
卫限捏起一小块铁矿塞进袖里,正欲出去,却发现这竟然设置的有暗器!
勉强支撑到了出口,卫限最终还是不敌,到底中了一箭。
跌跌撞撞翻到城里,眼前越来越模糊,眼看走不到自己住的那处,只能勉强翻过一座小院,钻了进去。
只才用尽全身的力跃进去,就被院中一张丑翻了的脸给吓到了。
思量好的威胁话语还未说出口,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晕过去想的唯一念头,娘的!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颤巍巍的三更……作者君码了一天……哭唧唧
第29章 催情
凉丝丝的药膏被狠狠抹到前胸的伤口上, 火辣辣地疼痛感深深地钻入骨子里。
卫限清醒过来后, 眉毛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嘶——
又是重重地一下擦过伤口,疼得卫限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嘶哑着声音, 卫限皱紧眉毛,“这位姑,呃, 恩人,能不能——轻点?”
对着这副面孔, 卫限实在叫不出姑娘两个字, 只能先用恩人将就着。
然而, 没想到换来的却是更重的一下抹药动作,卫限抬眼看了看眼前磨着牙的女人,皱眉果断闭紧了嘴巴。
瑜儿冷冷斜了眼前闭紧嘴巴的男人,凉凉道,“呦!不是嫌老娘长得丑嘛!”
哼了一声, 接着讽刺道, “丑女人就是这么粗暴!疼, 那你就忍着吧!”
卫限眼皮子微微抬了抬, 看了看眼前女人的这副尊容,又快速垂下眼眸,心下浮起淡淡的愧疚。
虽然……面前女人长得,长得确实不那么尽如人意,可,到底还是救了他的, 思量起昨晚,他就那样把心里想的喃喃吐出,的确……不好。
恩人的相貌……想必她已经够伤心了,他又——
毕竟,相貌之事也是天定的,她也……
想到此,卫限哑声道歉,“恩人,实在是抱歉,昨日在下多有得罪,实属不该。”
瑜儿看着男人这副样子,冷哼一声,小声嘟囔了句,“看不出倒还算个君子!”
嘴中嘟囔着,倒是放轻了手中的动作。
“呦,大爷,您这干什么的,啧啧!受这么重的伤,做杀手的啊!”
瑜儿心里倒是对这男人有了些好印象,虽然吧,她有些不满这男人说她现在这张脸丑,可是,不可否认,这张脸的确挺丑的。就是她自己,有时候看到镜子里头的自己也会给丑得吓一跳,要不是逃了婚,她又何必——
算了算了,看在他这么君子的道歉态度上,她装作不在意那个丑字儿吧!
“恩人,劝你还是不要打听太多!”听闻她问,卫限垂下眸子冷冷开口。
瑜儿被他语气的骤然改变吓了一跳,气短地瞪了他一眼,“不问就不问嘛,那么凶做甚么!”
此言一出,卫限立时一僵,身上也随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恩人面容……这般,却……这么副娇娇软软的声音——实在是——
卫限想不下去了,身上又疼得厉害,丝毫动不得,索性阖上眼睛休息。
瑜儿见他嘴唇泛白地垂下眼帘,努了努嘴,也不出声了。
他伤口很深,只上一些药怕是不安稳,瑜儿也不跟他置气了,拿着小小的白色巾帕在铜盆里浸湿,随后轻轻拧了拧,展开后就搭在了卫限的额头上。
搭上后,瑜儿就开始打量床上的这个男人。
五官如斧凿刀刻般深邃,剑眉星目,薄唇挺鼻,即便那泛白的唇色也不减其俊逸分毫,反而……反而多了几分书生的儒雅之感。
只是,那微微皱起的眉危险极了,仿佛在冷冷警告着盯着他看的人。
瑜儿心虚地别回脑袋,装样子咳嗽了几下。
这个男人还是不错的,瑜儿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毕竟,藏在堰城做媒婆做了这么久,眼睛也练出来了,嗯嗯,是个好苗子。
想到这里,瑜儿眯了眯眼,“有没有兴趣跟我做个生意?”
卫限轻抬眼皮看了看瑜儿,而后快速阖起,说的冒犯了,卫限不觉得恩人这幅相貌能做好什么生意,只是,这问出口的是恩人,颤了颤眼睫,他淡淡回道,“恩人做的什么生意?”
呵,这是觉得她的做不得生意?
瑜儿上下瞟了他一眼,扬声道,“做的是月老的生意,媒婆!”
卫限额角抽了抽,冷冷地不吭声。
瑜儿笑眯眯地伸手想比划比划他的脸,但是想了想这人的冷淡,有些怵,到底没真戳到脸上。
“欸,我说,大兄弟,你看你这模样儿真是俊,我这儿有好几个家世容貌都不错的姑娘,你要不要看一下?”
卫限念及眼前的是位恩人,并未严声呵斥,只冷冷地皱了皱眉,不悦地翻过身子扭到那侧。
“欸!”瑜儿喊了一声,没见男人答应,垂了垂眉毛,嗐了一声,又尴尬地堆起笑,“我瑜姑做的媒,那可是有口皆碑的,这堰城里的人家,可都托我来说媒,你还瞧——”
说着,瑜儿觑了觑躺在那儿纹丝不动的男人,声音小了几分,嘟囔道,“你还瞧不起我。”
算了,瑜儿拿着铜盆往外走。
看他这样子,她就暂时先不扰他养伤了。
而且,她也饿了,先弄点东西填饱肚子再说吧!
才出堂屋,院子里走来个正咧着嘴朝她笑的黑脸汉子。
汉子身材不算高大,但身上肉一股一股的,看起来就精神,他肩上背了捆儿参差不齐的柴,手上提溜了只小鹿似的。
走到瑜儿面前,汉子挠挠头青涩地笑了笑,然后伸手比划了下肩上的柴,指了指墙角,见瑜儿懂了自己的意思,对他点点头,回她一个笑就走过去慢慢把柴放下。
汉子是瑜儿的邻居,因小时候不小心冲撞了堰城郡守的儿子,舌头被割了,就成了哑巴,这些年也没个名字,就这样哑巴哑巴地叫着,早些时候瑜儿刚搬来,见哑巴母子俩住得忒是寒酸,连棉被都破破烂烂的没一处好,索性就雇哑巴天天砍些柴干活,算是接济接济他母子俩。
哑巴把柴卸下后,又指了指手中的小鹿,眼睛看了看西边被瑜儿安置成厨房的小跨院,就准备拿刀把小鹿给剥了皮。
“等一下!”瑜儿皱了皱眉,她知道哑巴的意思,今天手气好打到了只鹿,就分她点儿。可让她吃熟的还可以,这眼看着鹿剥皮后变成鹿肉,让她吃,她估计会立刻想到这血腥一幕,她是吃不下去。
“你拿回去给何大娘吃吧,哑巴你天天干活,也别给我了,你拿回去多吃几天,我就不吃了。”
哑巴一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只伸手拉着她的袖子发出些呜呜啊啊的音。
瑜儿很是无奈,“我真的不吃,你拿走吧,我,我这几天吃得太油腻,吃点素就行。”
可哑巴也不听,就扯着她的袖子不放。
唉,瑜儿闭上眼睛长吁一口气,“那你就留一点儿吧!”
说完,瑜儿端着铜盆就准备走,只是忽然,她顿住了脚,眼睛扫了扫手中的铜盆儿,想到了里面的男人。
这男人受了伤,那按理说——应该得吃点肉才是,要是跟着她只吃素,伤口怕是不容易好的。
想到这儿,瑜儿掩饰般地咳了咳,道“哑巴啊,要不你再多放点?我忽然又想吃了。”
闻言,哑巴眼睛里乍然闪出笑意,飞快点了点头就开始剥皮。
瑜儿皱眉瞅了瞅那带血的小鹿,在心里念叨了句阿弥陀佛就别过眼睛往院子里的水缸那儿处了。
“这是什么肉?”
卫限皱了皱眉,感觉没炒熟似的。
瑜儿看他皱紧的眉毛,有些气愤,这还嫌她做得不好?
“管你吃不错了,还挑,没下毒就行!”
卫限皱了皱眉,没说话,他现在的情势就是养好伤,然后尽快回皇城向师兄禀告这凌旭山的事,虽然,虽然这肉没熟透,但到底是肉,还有那血,虽不知是什么血,但总归是荤的,于养伤该是有益,索性就拿筷子大块挟着吃起来。
瑜儿暗暗瞥了一眼大朵快颐的男人,这男人倒是好涵养。
瑜儿不由得对眼前男人的印象又好上不少。
只是,男人的面色,瑜儿看着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有些微的泛红,只是男人态度冷淡,没事儿人一样,瑜儿就也没太在意。
卫限隐隐觉得脑袋发沉,心中有所感觉,这大概——是发起热了,吃过饭就推了碗往床上躺,照往日来说,他习武之人,身子壮实,睡一觉闷闷就好了。
瑜儿见他吃完就不发一言地又躺回去,不满地嘟囔了两声大爷,就收拾去了。
然而,等洗完碗,扫完地回来,却发现床上的男人出事了。
男人苍白的薄唇紧抿,面色出现不正常的潮红。
“热——热——”
男人裹着被子的身子不断抖着,脸上也不断冒出米粒大小的水珠子,随着男人的抖动在脸上哧溜溜地滑下来,连前额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了。
“你——你怎么了?”
瑜儿看着男人这副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急急地将被子拉下来。
“怎么样?还热不热?”
然而,男人却依旧不受控制地抖动身子,只是,此时嘴里喃喃地不是热,而是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