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目光撞到一块,他问她:“看什么?”
时笑呼吸凝注,结巴了两秒,眼神才立刻从他脸上弹开重新看向屏幕:“.没什么,我在听你讲。”
秦肆看一眼她心虚的红耳根,又看向她的眼睛:“我讲完了。”
时笑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点了下头。
秦肆又看了她一眼,这才站起身,顺手揉揉她后脑勺头发:“你在这儿玩,我下去跟他们开个会。”
“好。”时笑应道:“你去吧。”
她看着他出了门,才慢慢吐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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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笑在这间书房里呆了一个下午,研究完这张智能书桌,又参观了一下他的书架,好奇他平时都看些什么书,结果最后把自己弄得都有些自闭了。
倒不是因为他的阅读范围广泛,而是她发现,他读的那些国外专著,还不是翻译本,全都是外文原版,德文,法文,俄文,英文都有。
时笑又想起第一次和他吃饭时,他和别人通话时那一口流利又性感的英语,再看看书柜中的那些外文原版,心里几乎有点不愿意承认,他很有可能同时懂多国语言。
这也太厉害了吧。
时笑盯着这满柜的珍藏书籍,心里由衷地生出了崇拜和羡慕。
最后将她从恍惚中拉出来的,是一通电话。
看了眼来电显示,她犹豫了两秒,才接起来。
程赞特意抽这个点给她打得电话,平时怕她在上课又怕她在学习,今天周末,刚好又到了晚饭的点,他知道她这会儿肯定有空。
他也没跟时笑拐弯抹角,他找她也只能是那么一件事:“我就是问问你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如果她在生活上遇到了什么困难,希望你能告诉我。”
时笑还是那个态度:“告诉你有什么用?”
程赞说:“可能是没什么用,但是在金钱上面,我还是能让她没有压力。”
时笑走到沙发边坐下,没有接话。
程赞又问她:“上次让你带给她的卡,她有说什么吗?”
时笑心想,姐姐要是知道那张卡的存在,别说根本就不可能收,还会逼着让她把卡还给他。
那天从家里回学校的下午,她在收拾包包的时候,翻出了那张银.行.卡。
头天晚上,她本来是想试探着跟姐姐说这件事的,但安星的那个态度,不用她开口就已经知道了会是什么结果,所以时笑最后什么也没说。
说实话,她很想劝姐姐收下。
但安星又是个偏执的性格,铁了心要跟那个人断的干干净净,再无任何瓜葛。更是偏激的认为,他现在给她的补偿,只是为了让他自己更心安一些,不稀罕他的一分钱。
道理的确是如此,但为什么要和钱过不去呢?
时笑觉得,就算姐姐不接受他的补偿,程赞也不可能会对她愧疚一辈子。任何事情随着时间的淡化,人家依然会活得风生水起,儿女双全。只有她这可怜的姐姐,到最后什么都没得到,被人白白骗了感情而已。
于是她擅作主张替姐姐将这张卡留了下来,锁进抽屉里。将来等姐姐遇到生活困难不这么固执的时候,再将这笔钱转给她救急,这本就是程赞欠她的。
她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回答程赞这个问题,便反问他:“你想听她怎么说?”
程赞倒也挺有自知之明:“我知道她恨我,这辈子估计都没这么恨过一个人。我也不指望她能原谅,或许我也不配,我只是希望她能过得好一些。”
时笑有时候其实还是挺佩服程赞的,能屈能伸,并且十分执着,起码在对待安星这事儿上面是这样。
当初安星那样骂他打他,他都一声未吭,任她报复。现在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他都还放不下,坚持打听安星的消息,以要补偿她为借口费尽心思想再接近她。
可时笑不想让姐姐伤心,程赞再怎么表现的爱她,也终究是个有家庭的男人,不会为了姐姐离婚。
姐姐也并不希望他为了她那样做,如果他真为她抛妻弃子了,即便是他们最终能修成正果,也不配得到祝福。
所以时笑每次对他的态度也很冷漠:“她现在很好,只要你不打扰她,她就不会有事。”
“我没想打扰她。”程赞说:“我只是想通过你了解一下她的近况。”
身后书房的门突然被敲响,时笑吓了一跳,立刻回头,以为是秦肆回来了。
她不想姐姐过往这件事让更多的人知道,压低声音道:“我现在还有事。你要真关心她,就祈祷她赶紧走出你带给她的心理阴影,遇到更好的人继续生活吧。”
没等程赞那边回应,她便挂了电话,快速走到门口,开了门。
门外的人并不是秦肆,而是下午那个给他们开门的戴眼镜男人,对她友善地一笑,说:“老大这会儿有点事忙扯着了,他让我带你先过去餐厅。”
晚餐并不在这栋别墅里面,时笑跟着他下楼再次经过一楼大厅的时候,秦肆正在跟两个男孩子开会。
他站在大办公桌前,单手撑着桌沿,另只手拿笔在桌上的稿纸上写写画画,旁边两人站在他左右两侧,低头仔细听着。
他用笔点了点某个地方,对他们说:“这里还需要改进,关键地方一定要严谨。”
男孩们点点头,又问了他一些问题,时笑大约听了一些内容,好像在说屏蔽垃圾短信什么的。
秦肆正在纸上又写了什么,写到一半突然皱起了眉,抬头望向前方,眼皮上抬出一道深深的褶,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笑以为他是在看他,微微一愣,正想对他露出个笑脸。
结果下一秒,他又低下头继续写写画画去了。
“”
原来他只是再认真思考问题,并不是在看她,还真是心无旁骛。
走出了门,她又回想起来刚才这一幕,不禁有点好笑,一侧头,发现小赵正在看她,时笑有些微窘。
小赵咧嘴一笑,问她:“感觉咱们工作的地方咋样?”
老实说,时笑觉得挺奇怪的,于是顺着他的话问了句:“为什么你们没有在公司里上班,而是在这里?”
小赵笑笑,说:“这里就是我们的工作室啊。”
时笑狐疑,秦肆的两家公司,不是一个在北京,一个在城区吗?
“工作室怎么要安排在这里?”时笑心里暗暗猜测,难不成还真是在研究什么不能公开的违.法玩意儿?
小赵见她面露疑惑,也意外道:“你不知道啊?”
时笑摇摇头,秦肆从来没说过,她肯定无从得知。
小赵想了想,既然秦肆会把她带到这个地方来,肯定也没想隐瞒她。
既然她好奇,他也就告诉她了:“这里可是我们老大的心血,比他那两家公司都还重视的重要项目。”
时笑下意识追问:“什么项目?”
小赵扭头看她,神秘一笑,居然说了个让她十分意外又窘迫的答案,口吻居然和秦肆一模一样,说这里是:“神秘的地下暗.黑组.织..”
时笑一头汗,心想,这个答案怕不是这里所有人都统一商量好了的。
知道他们是开玩笑,时笑便也配合地接话:“现在不神秘了,连我都知道了。”
小赵哈哈一笑,打趣道:“你知道了没关系,是自己人嘛。”
时笑微微一愣,不再作声。
虽然表面上没什么特别大的情绪表现,可是心里还是默默地因为这句“自己人”,而百转千回。
两人走了近十分钟,才到山庄的餐厅。
虽然是山庄的餐厅,但装修和气势十分恢宏,也很有特色,一点都不比星级饭店逊色。
一张圆形大餐桌,工作室的人基本都已经到了,还有几个身份不明的客人,应该就是秦肆说过的,他的朋友们,从服饰就能分辨出来。
其中只有一个时笑很有印象,因为之前在“月色”会所门口见过一次,是杜彦。
他正在和他旁边的人攀谈,见她跟着小赵进来,无意识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还空有五六个位置,时笑和小赵随手挑了个空座坐了下来。
大概是今晚请客的主角还没到,服务员也没开始上菜,大家边聊天边耐心的等着。
只是这里的人,时笑一个都不认识,除了别墅工作室的女助理,其他都是男人。
小赵倒是挺周道,怕她无聊,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你和老大的这些朋友不认识么?”
虽然秦肆并没有介绍时笑的身份,可既然都带到他的私人基地来了,就算不是女朋友,肯定也是非常要好的关系。
他们觉得,像老大这种身份背景的人,朋友肯定差不多都是一个层次一个圈子,多少是有点关系或者认识的。所以刚才瞧见时笑并没有和那些公子哥们互相打招呼,就随口问了句。
时笑摇头,除了听说过那个以风流著称的杜彦,另外两个还真没见过。
她故意问:“是他的合作伙伴吗?”
她记得百度百科上有一条介绍,他有和别人合股创办一家投资集团。
“不是。”小赵往对面看了眼,悄声告诉她:“这个山庄就是那个穿蓝色毛呢哥们家里开发的,跟咱们老大是表兄弟。”
他说的是杜彦。
时笑听了他的话,往那个方向看了眼,想了会儿,不动声色地追问了句:“姨表还是姑表?”
小赵也只是听说过:“好像是姑表,老大姑父是做房地产的,背景特别厉害,不然也娶不到老大的姑姑了。”
时笑斟酌着言辞,附和着点点头:“门当户对的确是很重要。”
“要说,老大姑姑也算是下嫁了。”小赵剥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虽然他姑父家的门庭也不低,可也没办法和老大爷爷相提并论。”
时笑诧异地问:“他爷爷,很厉害吗?”
“好像是挺厉害的。”小赵其实也不是特别了解,很多也只是道听途说,不过有一点他倒是非常确定:“其实老大也算是吃了家庭背景的亏啊,不然现在也能放手大胆的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时笑半懂不懂,怔愣地看着小赵:“什么意思?”
小赵看她一眼,心里还是有所顾忌的。
不管她现在和秦肆是什么关系,有些话要是都从他嘴巴里说出来肯定是不太合适的。
于是他冲时笑咧嘴一笑:“你去问老大吧,他指定能都告诉你。”
既然小赵有意避而不谈,时笑也没继续追问为难人家。
反正以后也有的是机会,可以慢慢了解。
恰逢这时,秦肆带着那两个小年轻进来,屋子里的气氛仿佛一下子就热络了起来。
秦肆径直走过来,在时笑旁边的空椅上坐下,和桌上的人随便招呼了两句,才转过头来看她一眼:“饿了没?”
时笑说:“还好。”
服务员已经开始陆续在上菜,大家都在聊着天。
秦肆喝了口水,看到时笑伸到他面前抽纸巾的手,没等她把手缩回去,便在半路将她手腕握住了,拿手指比量了比量她纤细手腕的围度,低语了一句:“瞧你这瘦的。”
时笑也的确是有些偏瘦,就开玩笑说:“长胖就不好看了。”
“谁说的?”秦肆又把她的手腕握在自己的掌心里捏了捏:“胖点抱着舒服。”
“.”时笑不吭声了。
这人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说些出人意料的话,虽然语气听着还挺正经,但话面意思却让人根本无法招架。
第18章 等我一块儿睡。
一顿饭都在闲聊,时笑安静吃菜,一边观察桌上的几个人。
相比起来,他们各自有自己的圈子,有各自的话题,她其实就是个外人。
大家互相敬酒,说实话,她根本就不是个擅长说客套话的人,更没有应酬的经验,要是突兀的参与进去,反而显得有些尴尬。
不过还好桌上的另外一个女生,看着也挺斯文腼腆的,和她一样只是安静的吃饭听别人闲谈,这样就不会显得她不懂礼貌了。
再看看秦肆,桌上的人都有给他举杯,他一一应着,却并没有主动回敬过别人,他在这群人中间地位显而易见。
他跟人聊着最近股市,聊着这几年的投资热点,偶尔也会回头看她一眼,问她菜合不合口味。
但是整场宴席下来,却并没有人问秦肆介绍一下她这个出现在这里的陌生面孔究竟是谁。
时笑暗自揣摩原因,无外乎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见怪不怪,要么就是心知肚明。
酒过三巡,基本吃到差不多了,时笑听他们说,晚上还有活动。
谁知道,这活动居然是玩牌。
秦肆估计猜到了她肯定对这事儿不感兴趣,就问她:“想学也简单,教你两遍就能上手。实在不想玩儿,我安排人带你去泡温泉?”
时笑想都没想,果断选择了后者。
因为没什么游客,所以整个汤池被时笑一个人承包了。
被迫营业的服务员小姐姐倒是很有耐心的跟她介绍,这个是专门配置的药浴,对女孩子的身体很好。
汤池里得水温刚刚合适,朦胧的水雾和暖黄的灯光交错,让人有点昏昏欲睡。
小姐姐退去了屏风后面,要她有需要就随时叫她。
时笑趴在池边,想着就这么睡一觉也挺舒服的。
可看到放在一旁的手机,又想到好几天没跟姐姐联系了,于是给安星打了个电话,随便闲聊了几句,又问她最近身体状况如何。
安星说她现在很好,昨天刚发了工资,数目很可观,说一会儿给她发个红包,让她去买套新衣服。
时笑怎么舍得花她的钱,赶忙拒绝。
安星自从上半年病情有所好转以后,就在市区重新找了份新工作,售楼部卖房子。
工作压力本身就很大,晚上还做兼职帮人写网络情感文案,她说想存钱给自己买套房。
其实在和程赞闹掰之前,安星也没这么拼命。原本在一家设计工作做行政,每□□九晚五,除了每个月给她这个妹妹生活费,日子过得也还算滋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