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笑小跑过去,拉开车门,轻车熟路地上了车,只是有点底气不足地看看他,浅笑着问:“怎么不进去?”
秦肆冷冷看她一眼,一语不发,直接启动了车。
那一路上,他都没有搭理她,时笑便确定了他的确是在不高兴。
半路上,她斟酌了好几遍言辞,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为好,但也断断续续地跟他说明白了今天为什么会在酒吧遇到龚明的前因后果。
但秦肆还是没有搭理他,时笑觉得他肯定是不相信。
后来路上他接到一通电话,一看来电显示是龚明,直到铃声终止他都没有理。
到了学校门口,秦肆把车停在路边的空位上,他没发话,时笑也没敢下车,总觉得还有什么事,她要是就这么走了,会更惹怒他。
两个人就这么干坐着,秦肆从兜里摸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
直接一根烟都抽完了,时笑感觉在这么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苦思冥想着这情况该怎么处理。
然后,她找了个自认为很不错的话题:“昨天晚上无缘无故有些头痛,不知道是因为感冒了,还是因为上次的后遗症。”
这下,秦肆果然瞥了她一眼,不过就是那种静静看她表演的眼神。
时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面前不再像当初那般拘谨了,甚至连直视他的眼睛都正大光明:“你说需不需要去检查一下?”
秦肆嘲弄的一笑,很是绝情道:“关我什么事儿?”
时笑:“.....”
外头寒风呼啸,时笑感觉旁边这位今天真的比这外面的天气还冷还恐怖,可她又不能不管不顾的逃走,最后还是正儿八经的自己做了个圆场:“那我明天自己去吧。”
秦肆忍着没冷笑出声,只在心里暗嘲,到底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连讨好人的伎俩都不懂:“头疼你还跟龚明一起蹦跶?”
“.....”时笑细细地说:“真的没有,我刚刚解释了,就是碰巧遇到的,他为了让你去玩儿才故意跟你那么说。”
她说完,一双大眼睛静静地看着他,那副无辜的表情啊。
秦肆看着她装模做样卖惨的小模样,这才发现,她今天还化了个淡妆。
其实她是为了不让妈妈和姐姐看见脸上还未完全恢复的印记才化妆做的掩饰,今天也是碰了巧了。
车窗外漏进来的路灯光,在她白皙的脸庞上落下一层朦胧的光影,将她脸部轮廓勾了的越发生动。
他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小脸,瞳孔渐渐变深。
恰逢这时,时笑感觉这样僵持下去也不行,试探地问了句:“要过门禁了,我能不能下车啊?”
她说话时,嘴角牵扯着一缕发丝。
她正要抬手去拨,毫无防备的,秦肆抢先一秒伸手过来撩开了她侧脸的头发,然后稳稳握住了她侧颈将她的脸带到自己面前,吻了上去。
第16章 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时笑僵直了身子,惊愕地睁大了双眼,一动不动。
鼻息里充满了淡淡的冷杉味道,她仿佛溺在了这股气味里,停了呼吸。
好在他只是在她唇上浅尝辄止地轻.啄了一下,便松开她,坐了回去说道:“走吧。”
他坦然自若地,好像刚才只是发生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一样。
时笑怔在当场,又缓了两秒,才失了魂似的机械地转身推门离开。
深夜里的风好像也不冷了,浑身都热烘烘的。
时笑神游般地穿过校园,到了宿舍楼下,脑子依然还有些懵。
这一天,比她预料之中来得要更早。
她深吸了一口气,拐了个弯正快步朝宿舍楼门口走,余光一瞥,突然看见一个人。
彭子琦站在花坛边看着她,跟她打招呼:“时笑。”
时笑一愣,微讶道:“你回来了?”
彭子琦笑着点头:“昨天回来的。”
时笑也笑了下,关心道:“演讲比赛怎么样?”
彭子琦依然笑得开朗,却并没有骄傲:“不负所望,一等奖。”
时笑也替他开心:“恭喜你。”
“谢谢。”彭子琦又笑着问她:“现在有空吗?我找你有点事。”
时笑微疑,原来彭子琦是在等她?
她还以为他大晚上的出现在女生宿舍楼下,是交了女朋友了。
她跟着他来到宿舍楼附近的一座凉亭里,这里大晚上的一般不会有人过来。
时笑奇怪彭子琦师兄今天找她要做什么,更觉得两个人单独呆在这里要是被同学看到,说不定又得误会什么。
最近她已然成为了学院里的八卦话题人物,她不想再牵扯任何人进来了,所以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
彭子琦站在凉亭台阶上,她站在台阶下看着他。
周围光秃秃的树枝上都是积雪,路灯泛着冷白的光。
彭子琦低头看着时笑露在围巾外的半张脸,已经收起了刚才明朗的笑容,神色转变的些微凝重:“我在上海就看到了学校BBS上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你身上的伤都还好吧?”
时笑听他这么一问,表情稍微凝滞。
“你别误会。”彭子琦怕她多想,没等她开口便赶紧解释:“我并没有看你笑话的意思,也不相信你是那种人。”
其实他不强调后面这句话还好,越强调反而让她心里怪怪的。
事到如今,她虽然已经不太在乎这些言论了,就算是被人知道她的确跟秦肆有来往也无所谓。除了两人身份的确悬殊容易让人产生说不清又道不明的遐想,但也真没做过道德败坏的事情,这一点,将来必定会被澄清。
不过时笑也知道彭子琦只是一片好心,所以不会跟他计较这点事儿,只是点头应了句:“我还好。”
彭子琦“嗯”了声,略作停顿,然后跟她说明了今天找她的来意:“其实我是想问你,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受了影响,所以退赛了?”
时笑没想到他的消息居然这么灵通,昨天才回来,就知道她退出了辩论赛的事情。
“也不算是。”时笑很客观的说:“这段时间我确实没精力备赛,而且也没有信心可以赢,干脆就主动退了。”
彭子琦觉得很遗憾:“这么好的机会,太可惜了。其实我还是对你很有信心的,你很聪明,学什么都事半功倍,并不是没有被选中的可能。”
时笑心想既然已经退了,就没必要再纠结和后悔:“之前浪费了师兄那么多时间给我辅导,怪我自己不争气吧。”
彭子琦笑看她,道:“别这么说,通过这次机会能够认识你,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时笑顿了顿,与他目光碰在一起。
她突然发现,彭子琦看她时,眼睛里好像藏着光。
她牵强地对他笑了下,却感觉到了一抹危险的气息。
**
时笑回到宿舍门口的时候,隐约听见屋里在讨论自己。
说话的那个人是曹馨的声音:“笑笑不是说今天回来吗?都这个点儿了,你们没发现她这段时间夜不归宿的频率真的多了很多。”
紧接着就听小叶嗤笑了声:“原形毕露了而已。”
“就算她是跟那个年轻的老板谈恋爱了也没什么啊。”郑湮婷有些反感她们在背后讲自己朋友的坏话,为时笑打抱不平道:“不是已经澄清了那个女孩子根本和别人就不是情侣关系,连警局都出了证明。所以就算笑笑和他谈恋爱,那也是光明正大的。”
曹馨解释道:“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咱们一起住了一年多也算是很好的朋友了,她干嘛什么事都瞒着我们呢?”
郑湮婷猜测:“也许她只是想低调,怕人说闲话。”
小叶阴阳怪气插话:“我看她是——”
就在这个时候,时笑推开了门,屋子里霎时一静。
郑湮婷回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响,尴尬地对她笑了笑:“回来了?”
更尴尬的是曹馨,虽然她觉得自己刚才也没讲什么过分的话,但终究背后议论人不是什么光彩的行为,也赶紧讨好地笑了起来,脑子很灵光地解释道:“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么晚了再不回来,我们又该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脑子有包的坏人了。”
只有小叶,撞见了就撞见了,反正两人私下里早已撕破了脸,干脆破罐子破摔也无所谓。
时笑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看她们一眼,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
她径直走到自己桌边放下包后,仿佛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似的,很平常地问:“今天怎么都还没睡?”
曹馨赶紧笑着打趣:“这不是在等你嘛。你不回来我们怎么睡得着。”
时笑不想搞得太难看,应付性地笑了笑,拿了睡衣就去洗澡了。
热气氤氲的洗手间里,她站在雾气腾腾的花洒下,早已忘了刚才听到的那些话,此刻脑子里只在思考一个问题:今天晚上秦肆的这个吻究竟代表着什么?
一时兴起?
还是真的介意她跟其他男人晚上出去,想让她弄清楚自己现在和他的关系?
可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顶多还只能算是暧.昧不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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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时笑收到一条微信。
龚明贼兮兮地问她:【时笑妹妹,昨晚秦大少爷没把你怎么着吧?】
“.”时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问题有点怪,想了好一会儿,才装作不太懂地回复道:【他很正常啊。】
龚明显然不信:【是吗?】
不应该啊。
如果很正常,昨晚他怎么打电话没有任何回音。而且过去接了时笑,都没进去跟他们喝一杯就直接走了?
本来之前他还不太确定秦肆真的会对这个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认真,就连杜彦也说他们的三哥只是把时笑当个临时玩伴。
要是真的只是玩玩,就秦肆那人,应该不会有兴趣关心她到底跟谁厮混,大不了回头换个新的,犯得着大晚上专门跑过来接她?
而且昨晚他本来是想开个玩笑,但秦肆的反应,实在是不得不让他怀疑,这位并不被大家所关注的小妹妹,说不定真的有上位的可能。
时笑回复了个:【嗯。】
龚明却被挑起了好奇心,故意跟她说:【那你可要小心了。】
时笑果然被他带偏了,疑惑了起来:【怎么了?】
龚明经过自己的一番推理,看她好像是真的被他给说紧张了,在心里权衡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一本正经地劝了劝她:【妹子,你要相信哥就好好听哥的话。如果他昨晚真有什么不对劲的反应,你就撒个娇低个头。不然,真就错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他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的,但时笑还是隐隐明白他的提点在表达什么。
昨晚,秦肆的确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猝不及防的吻,她回想起来还是有点飘忽忽的不真实。
龚明紧接着又发了条信息过来:【我这话的意思,你懂的吧?】
时笑当然懂,他这是在好心劝她珍惜当下,隐晦提醒她别不识抬举。
这天之后,时笑的确是采纳了龚明的建议。
她觉得自己和秦肆的相处,就像一场历险召唤。
在这之前,除了那场蓄意接近的车祸,后来她基本算是处于被动状态。一方面是被他拆穿后失去了信心,顾忌太多。一方面也是因为有些问题她还没想明白,无法确定。
她抬起了脚,不知道该该往哪里放。若是踏错了,肯定会迷失了方向,就再不能回头了。
今天龚明的一番话,她后来又好好反思了反思。
很久以后她再回想起来,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吧,所有事情的转变都在骤然加快。
但是在转变之前,此刻的时笑正面临着一个大问题,那就是自从秦肆吻过她以后,就一直将她晾着,晾了好几天。
一般来说,和他发生了那种事情以后,她没有反抗,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不应该像这样突然就冷了场。
可事实上就是,她听了龚明的建议以后,鼓起勇气主动给他打了通电话,但是他本人没有接,接电话的是他的秘书,说他在开会。
她以为会议结束之后,他会给她回过来,但是并没有。
时笑心里越发有些捉摸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了,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直到两天后,A城一场大雪,让气温再次降到冰点,时笑得了一场感冒,真去了趟医院。
一个人坐在医院输液室的靠椅上,浑身没有力气,昏昏欲睡。
但是今晚没人陪她,她只能自己强撑着精神,注意药水的容量。
望着玻璃瓶里的点滴顺着输液管慢慢往下流淌,她想着今年这一年还真是不顺,进了几次医院。
不过每次到这个晦气的地方来过之后,好像都会迎来一个意外收获。
她斟酌了片刻,从外套兜里掏出手机,单手点开相机,对着输液瓶拍了一张照,然后又对着自己扎着针的手背拍了一张。
那就再赌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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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肆是在从机场回家的路上看到那条朋友圈的,刚落地,雨雪天路上又不好走,车子走走停停。
说来也是顺路,从机场回去的这条道,刚好路过A大。
时笑去的这家医院离A大很近,走过去不要十分钟。
秦肆走到输液室门口,人往那里一站,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整个输液室在他出现的那一秒都好像静了一瞬。
他这人不仅长相精致,举手投足间那种自带的矜贵气质,本来就很夺人眼球。
再加上今天,他本就是刚办了公事回来,黑色大衣里面穿得还是一套藏青色西装。挺拔的身形,一穿正装,把他身材的优点越发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众人瞩目的感觉,并没有一丝不自在。意态悠闲地站在门口,黑漆漆的眼珠子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找到了时笑。
她坐在角落里一个不太起眼的位置。
屋子里空调开得温度很高,他从兜里抽出一只手松了松领带,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时笑本来在闭目养神,听见身后有个小女孩儿小声问她妈妈:“那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