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睡得稀里糊涂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做,浑身不太舒服。
刚才的门铃声,还有混沌之中听到的细微声响,他以为是龚明那小子,实在太困便没搭理。
这会儿强迫症犯了,必须得起来洗个澡才能安心睡觉,只好忍着头疼,不耐烦地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起身边往洗手间来边解皮带扣。
所以时笑转身时见到这样一副场景,被骇得不轻,直接呆在了原地。
秦肆明显也没料到她在这儿,略吃惊地盯着她,愣了两秒,又上下打量她一遍,才皱眉问:“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对视着,时笑被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为好。
屋子里的壁灯昏黄暧昧,照在彼此沉默的脸上。
时笑终于反应了过来,把手机举起来自证:“龚明说你不舒服让我来的。”
秦肆看看她手里的手机,又看看她,然后脑子里转了个弯,仿佛渐渐明白了什么,眉头也松了半分。
这种把戏,他以前见得多了。
生意场上,难免遇到一些像龚明这样脑子好像缺根筋的人,为了巴结他,往他身边塞姿色身材都俱佳的女人也不是没有过,可偏偏他又不好这一口。
正好昨天龚明又跟他提了一嘴,说在医院碰到了时笑陪同学去打针的事儿,这么一琢磨,他就彻底明白了。
他干脆将皮带从腰间抽出随手扔到了床上,忽然掀起唇笑了一下,再次看向她,眼睛又黑又沉,声音也因为醉酒后的暗哑,别提有多意味深长:“大晚上的,他说我不舒服你就信?”
“.....”
本来晚上为了一个大男人孤身跑来酒店,已经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想入非非了。
时笑心想,如果她说她是真信了龚明得话才过来得,他应该也不会信吧?
第8章 总不能让你跟我住一间吧?……
“我没想这么多。”
不管他信不信,时笑还是这么解释着。然后不太自在的侧了侧身,毕竟他解皮带时候的视觉冲击力,实在是让人有点招架不住。
秦肆看着她这张微赧的小脸,忽然觉得自己头疼好像都冲淡了不少。
他侧身经过她面前,走去洗手间门口:“我洗个澡,你自己坐。”
隔着一道门,淋浴声传来,时笑还站在原地,纠结着该走还是该留。
但不管怎样,总不能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应该等他出来后打个招呼。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房间正对着的就是A城最繁华的正兴街道,站在房间里,正好可以鸟瞰A城整个东面的景色。
这会儿正是最热闹的时候,纵横交错的街道上,星星点点的路灯和车灯融合在一块,像坠落人间的星星,铺洒在地面上。
看了半会儿的夜景,时笑脑子里又开始走神,想着最近一些事情。
但很快,便被一通久违的电话打断了思绪。
她看了眼备注名,听见卫生间淋浴的声音还没停,才接通,但没有立刻说话。
对方似乎已经习惯了她冷淡的态度,半秒后,从听筒里传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语气平静地问她:“我这会儿在你学校门口,有空出来见一面吗?”
时笑转身往书桌那边走去,淡道:“我不在学校。”
对方语气关心:“不在学校去哪儿了?”
时笑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态度依然是清冷的:“这个不用你管。”
电话里沉默了一瞬,然后对方直接转移了话题:“你姐姐最近还好吧?”
时笑没有温度的笑了下,不答反问:“你觉得她会很好吗?”
电话里又沉默了。
时笑的手放在书桌的棱角上,桌面又硬又凉。她的指甲扣在上面,尽量让自己情绪冷静:“如果你不再打扰她,或许她能过得更好一点。”
男人沉沉叹了声气:“我只是想跟她说声对不起。”
“有什么用?”时笑质问他:“对不起三个字有什么用?”
男人歉疚:“或许是没什么用,我只是.
“你只是在她在不断撕扯她的伤口。”时笑不等说完,就已经断了他的后话:“对不起就能让她不再痛苦了?对不起就能让她忘掉那些不好的记忆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你的对不起,根本一无是处。”
她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却让人听着句句戳心。
但男人还在力争:“欠她的,我会慢慢补偿。”
时笑放低了声音:“别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了。”
她把电话直接挂了,不想再听一些虚情假意的表演。
很快手机上又进来了一条短信:【下个月是你爸爸的忌日,你姐姐应该也会回去吧。她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让我没办法再找到她。我寄放了一个小袋子在你们宿舍门房,麻烦你回家的时候带给她。】
**
秦肆从浴室出来,时笑面前放着几本书,胳膊支棱在桌子上撑着头,目光盯着桌上的酒店意见反馈簿,不知在想些什么,他都走近了,她竟然都未察觉。
他靠坐到桌边随便拨了拨最上头那本书的书页,意外地问:“你还学法文?”
时笑微怔,茫然抬头,便看见了穿着浴袍的秦肆,他手里拿着擦头发的毛巾,额前的发梢还有水珠。刚冲了热水澡,眉目越发的清冷锐利。
“..选修课。”她慢慢低下头:“你洗完了?”
秦肆“嗯”了声,注意力还在她的那本书上,空白处上有她做的笔记,他发现她的字迹还不赖,像她这个人:“字不错。”
时笑谦虚地笑了笑,没说什么,想了一秒,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才道:“既然你没有不舒服,那我就回学校了。”
秦肆的目光从书本上移到她的脸上,因为靠坐在桌子上,这会儿两人的高度,正好与彼此平视:“晚上喝了酒,没办法开车送你。”
时笑也没想过麻烦他:“没事啊,地铁和公交应该都还没收班。”
秦肆却不让她走,起身来到床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大晚上的放你一个人回去也不太安全,我给你另外开间房。”
时笑立刻道:“那太麻烦了。”
她是想说,她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但这句话还没表达出来,
秦肆却转头看她,还煞有介事地皱了皱眉,语气里似乎觉得有些不妥:“总不能让你跟我住一间吧?”
“.....”时笑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窘迫,一下子没了言语,迟钝了好一会儿,才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自己可以坐车。”
秦肆当然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这姑娘真是不经逗。他说什么,她都好像能当真。
可他坦然自若的像无事发生一般,继续稀疏平常地说:“我打个电话,一会儿会有人把房卡送上来。住一晚,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学校。”
他都已经安排的这么周到了,时笑犹豫了半会儿,觉得要再找借口推辞,可能会显得很矫情。
于是当晚,她听从了他的安排。
只是睡在酒店柔软舒适的大床上,不太适应。
辗转到半夜,脑子里总是不断重复着方才在他房间看见他解皮带和穿浴袍的样子,以致于后半夜还做了个十分旖旎刺激的梦,仿佛电影里的暧昧情节。
他梦里秦肆拽着她的手,将她抵在墙壁与他身板之间,低头看着她,哑声道:“你来找我之前,就没想到会有这个后果吗?”
她明白这个“后果”指的是什么意思,忐忑地对上他的双眼,喉咙发紧,然后像是任命一般闭上了眼睛,迎接着他越靠越近的气息。
就在关键时刻,一道闹铃将她惊醒。
陡然间从梦境里跳回现实,时笑躺在床上平复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枕边的闹钟还在响,她赶紧翻身起了床。
今天周一,上午有两节课,得抓紧时间回学校。
洗漱完以后,她抱着几本书出门去找秦肆,他的房间就在同一层。
到了房门口,正准备按门铃,然而手指还没触碰到开关,却听见房间里传来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
门是虚掩着的,他的声音又懒又冷,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和不耐烦。
“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很早我就提醒过你,别对我抱有任何希望。”
“...”
“文悦榕,你觉得威胁对我有用吗?”
文悦榕?
是个女人的名字,时笑凭着第六感,下意识将这个名字和在龚明朋友圈看到的那个站在秦肆身边的女人重合了起来。
她木然在原地,对这没头没尾的话,从人物到细节完全没听懂。但是能从秦肆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他的生气,以及,他可能不太希望被人听到他的这通电话内容。
时笑本来不是个爱探听别人私事的人,可这会儿却莫名的被勾起的兴趣,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外,甚至上身微微前倾,往门上稍稍贴近了一点。
“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秦肆大方承认,声音淡漠:“我是找了个女人。”
时笑微怔,瞬间明白他所指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自己。
她无从得知当时自己的表情是怎样的,只是抱着书本的手臂,往胸前越压越紧。
屋里,秦肆对电话那头的人好像已经很没了耐心:“没有刺激你,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时笑木讷地站在门外,心里想的却是,幸亏今天让她听到了这番对话,不然.还真有可能连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都给忘了一干二净。
后面秦肆又讲了些什么,她没认真听。在门口傻站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最好,若无其事得回学校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免得难堪。
可就在她准备转身之际,门突然被拉开,时笑顿时一骇,紧张回头。
秦肆挂断电话,黑着脸站在门里,盯着门外一脸茫然的时笑。
这还是认识他以来,她第一次瞧见他露出如此冷漠还带着怒意的表情。
时笑只觉心口一刺,不等他问,便调整好了表情,假装自然地说道:“我过来看你起床了没有。”
两人静静对视数秒,秦肆脸上的神色渐渐有了转圜。
他看着她,目光坦荡又笔直。但时笑只觉得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令人难测。
她心想,一切可能会在这里结束了。
可半秒后,他却只是唇角微弯,语气里不带任何迁怒的情绪:“都听见了?”
第9章 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
那天回学校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时笑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逼迫自己假装很轻松,表现的云淡风轻。
虽然她什么都没承认,但秦肆很确定,他跟文悦榕的那通电话,她肯定听见了不少内容。
他有心等她兴师问罪,或者闹闹小脾气。
但是她没有。
他也没主动解释,听见了就听见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他从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刻意营造自己的人设,今天倒是个例外,正巧碰到了文悦榕一大早上的打电话过来找麻烦。
他只是有点担心,会不会吓坏了这个经历尚浅,还不太上道的小女生。
他看一眼她刻意淡定的侧脸,心想,既然当初有胆子拦他的车,她就应该了解过他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真因为这么件事就吓着了她,那就让她缩回自己的安全壳里吧。
结果,时笑还真被他吓着了。
这天回去了以后,她就没再主动联系过他了。
很默契的是,秦肆也没有再找过她,两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
只是这天回来以后,室友们问她一夜未归去了哪里。
她当然不能说实话,否则就要给自己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她在回学校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谎言:“我发小昨天不太舒服,过去陪了她一晚。”
寝室里的几个女孩子都知道时笑在A城有一个要好的女闺蜜,所以对这个答案并没有怀疑。
之后的一段日子,时笑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轨道,除了上课泡图书馆,就是假期做兼职,没人看得出她有什么变化。
毕竟,她是那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擦,眼睛依然坦荡而清澈。
不过偶尔,她还是会想起他,在睡觉之前,或者看书走神的时候。
她心里很清楚,之前他会偶尔想起来她,有兴趣跟她吃顿饭下下棋,可能是产生过那么一点兴趣的。而现在,他突然冷落了她,对于那天之事,没有任何解释,也再正常不过。
像他这种人,想主动贴他的,恐怕很多女生连机会都没有。而她,能有幸和他来往这么久,应该见好就收,哪有埋怨质问的资格。
就像他那天说得一样,除了她,也会是别人,何必自取其辱呢。
时笑这人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所以她对此并没有很大的感受,也觉得十分正常。
大概只是有点遗憾吧,就像冯娟当初所说的。
那天晚上,原本是想去找人,却误打误撞和他这位风云人物有了牵扯,就好像老天突然睁眼眷顾,站在了她们这一边。
如今以这种尴尬的局面收场,只能说明当初自以为是的运气已经到了头,现在只是在提醒她该早点认清现实。
因此心里低落过那么几天,为了转移注意力,让自己别为人生中这点小插曲而浪费精力,于是将自己推出了舒适区,疯狂补习前段时间因为出去陪他而耽误的学习进度。
有天下午她没有课,正好天气不错,她抱着两本书打算去教学楼天台上,结果碰到了最近教她和小叶打辩论的彭子琦师兄。
“好久不见。”师兄是一个性格特别阳光正直的男孩,笑起来也特别干净,不然也不会每周六都腾出时间来耐心指导两个实力差人一大截的小学妹了:“下周的总结赛,有把握了没?”
时笑笑着解释:“之前因为我不太舒服,后来小叶又患了感冒,耽误了些时间。幸好还来得及,只好这个周六再麻烦师兄帮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