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给暴君之后——泊烟
时间:2022-01-03 13:29:54

  这世上敢在皇帝面前说真话的人不多了。
  “阿瑶,别再说了。”桓曦和在旁边,轻扯了扯王乐瑶的衣袖。她这个表妹,一直柔和淡然,与世无争。可在皇帝面前,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张太后咳嗽一声,终于开口,“二郎,我想着,那位公主年岁不大。你将她困在台城,一辈子不见天日,实在可怜。王家女郎说得对,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子孙后代,积德行善。今年我过寿,就不大肆操办了,请你将前朝的公主,还有那些没生育的后妃,都放出宫去吧。”
  王乐瑶听了,心中有几分触动。
  明明只是萍水相逢,素不相识,太后却因为同情姜齐悦的遭遇,拿自己的寿辰,换了她们余生的自由。
  这真是一个善良宽和的老人家。
  身居高位的人,原来不只是冷漠的,也可以是温暖的。人的出身,或许可以决定贵贱,贫富,却无法决定善恶。
  萧衍也没想到母后竟然提出这么个要求,他没有任何能够拒绝的理由。
  沈约连忙说:“太后娘娘英明!陛下英明!”
  此事看似尘埃落定了,张太后便说:“这两个女郎,你也放了吧。”
  “王氏留下,另外一个可以走了。”
  萧衍盯着王乐瑶说。
 
 
第18章 她不想,也由不得她。……
  王乐瑶听完,浑身一僵。
  皇帝这是要亲自收拾她了。
  说来也奇怪,她虽然害怕萧衍,但又觉得他不会伤害自己。大概是童年留给他的印象太过美好,他对自己,是有几分宽容的。
  这殿上的人,只有桓曦和还不了解情况:“陛下,阿瑶她不是有意顶撞您的。她只是救人……”
  张太后压了压手,“桓家娘子,跪了这么久,你也口渴了吧?跟我去寿康殿坐坐。”
  太后说着,就扶如意站起来,走到殿中拉上了桓曦和。桓曦和仍是不放心王乐瑶一个人,“太后,陛下看起来很生气,阿瑶她……”
  “走吧,皇帝还能吃了她不成?”太后递给她一个眼神,桓曦和怔了怔,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她想清楚,已经被太后的人拉走了。
  沈约也自称有事,迅速离去。
  苏唯贞更是个人精,站在门边打几个手势,内侍也全都退下去了。
  一时之间,空旷的大殿上只余萧衍和王乐瑶两个人。安静得如同大雪落下,覆盖了周遭的一切。
  这是帝王议政的地方,有种庄严肃穆的色彩。
  王乐瑶的腿跪得有点酸,想动又不敢,只能尽量不去想。可她那种神情,落在萧衍的眼里,就是“我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萧衍起身,慢慢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的身子很痩小,对他而言,脆弱得就像花枝,一折便会断。她无需刻意伪装,便自然流露出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这会引起男人,尤其是他这样的男人,想要攻掠的欲望。
  当年,他站在王家门前的时候,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主宰南朝的君王。他更没想过,那个如同站在云端上的小女郎,会这样恭顺地跪在自己的面前。
  这便是皇权,是他花了十二年,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和艰辛才得来的。
  所以他不容许任何人来挑战和威胁。
  之所以如此容忍这个女人,是因为她当年有恩于自己。
  还有那个梦境,那梦境像种隐喻,他们之间可能还有其它千丝万缕的联系。
  “起来。”
  王乐瑶的腿都跪酸了,听到终于可以起来,松了口气。可她的腿麻了,使不上力。正好看到萧衍的手臂伸过来,也没多想,扶着他站了起来。
  “多谢陛下。”
  萧衍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那两只小手,就像猫爪一样,细细软软,白白嫩嫩的,挠得人心痒难耐,很想抓过来,细细把玩。
  只是她很快就松开了。
  萧衍说:“朕给你的东西,你可喜欢?”
  王乐瑶很自然地回答:“多谢陛下赏赐,只是那些东西都太贵重了,小女不敢使用。”
  萧衍慢慢地说:“朕当年去北朝的时候,魏帝说朕非池中之物,便将那套公主的骑服相赠。北朝皇后是没有骑服的,她们嫁人之后,无法再像少女时一样自由地上马驰骋。所以皇帝立后,聘礼之中一定会放一套公主骑服,希望未来的皇后像少女时一样无忧快乐。”
  王乐瑶的心砰砰地猛跳,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衍靠近她,她不由自主地后退,又听他继续说:“那块水明玉,是仇池国的镇国之宝。仇池王和王后青梅竹马,国王爱王后甚重,因她自小体弱多病,所以遍集天下的能工巧匠,亲手为她打造了那块玉。”
  “陛下到底想要说什么?”迟钝如王乐瑶,也已经察觉到不对。
  萧衍步步紧逼,直到将她压在墙上,双手撑在她的两侧。
  “朕要你。”
  王乐瑶怔住,忽然感受到一种从脚底升起的震颤。这个人疯了!这里可是中斋,是帝王议政之处!
  男人姿态强势,双臂有力,她像被困住的猎物,无处可逃。
  “朕给你皇后之物,自然是要你嫁给朕,做大梁的皇后。”
  王乐瑶的呼吸凝滞,她才不要做什么皇后!更不可能嫁给这个人!
  “陛下,我已有婚约!”
  男人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面对自己,表情似笑非笑,“王氏之女,当母仪天下。谢家不配!”
  这世上除了他,没有任何人配拥有她。
  王乐瑶看着萧衍,这个人的目光霸道到几乎偏执,他在无声地说,他想要的,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
  他们靠得很近,呼吸都混杂在一起。男人的气息忽然迫近,就要碾压上她嘴唇的时候,她冷冷地说:“陛下若是毁我清白名节,我唯有一死。”
  萧衍皱眉,她虽生得柔弱,骨子里却是很倔强的,宁折不弯。
  在这次见面之前,萧衍也曾数次挣扎过,如果把她留在身边,立为皇后,就意味着王家会被推到权势的顶峰,可能最后的结果,是两边兵戎相见。
  可就在今日此时,他忽然下定了决心。
  人生匆匆数十载光阴,哪有那么多时间想东想西,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如果一定要立个士族之女为后,那么他可以接受这个女人睡在他身侧,为他生儿育女。
  萧衍道:“朕给你时间,但结果不会改变。婚约的事,朕来解决。”
  他低下头,在她的脸侧碰了碰,这才松开手。
  女人的皮肤光滑细腻,还有淡淡的馨香,浅尝远远不够。
  “小女告退!”王乐瑶行完礼,也不等萧衍说话,自己走了。
  萧衍看着她的身影,知道她很生气,再不复冷静淡然的模样,嘴角微微地勾了勾。
  他把无数女人觊觎的皇后之位,捧到她面前,她却根本不想要,大概心里还恨死他。
  但是她不想,也由不得她。
  不着急,他们来日方长。
  *
  王乐瑶坚持自己走出宫门,苏唯贞跟在她身边亦步亦趋,劝了一路。如果到了现在,他还不明白主上的意思,就不配做这个大长秋了。
  王乐瑶看见竹君焦急地在宫门外走来走去,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她唤竹君,竹君忙跑过来扶着她,“娘子,您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
  王乐瑶的确双腿发软,她摆了摆手,“你派个人留在此处,等表姐出来,告诉她我先回家了。”
  竹君应是,对苏唯贞行礼,然后扶着娘子坐上车。
  牛车驶离宫门,那座高大巍峨的宫殿,在身后渐渐地缩小。
  刚才,王乐瑶在萧衍面前是强作镇定,实则早就手脚冰凉,浑身无力。她真的害怕他会做出什么,就算他做,她也无法反抗。
  自己早就是他盯上的猎物了。
  皇后之位,帝王之侧,也许是很多女子毕生追求的梦想。可她却不想跟很多女人去分享一个男人,还要为了争宠,陷入尔虞我诈的危险境地。
  可当初跟谢家的婚约,她无法选择,若是家中知道皇帝的意图,恐怕也不会拒绝。
  对于王家上下来说,一个皇后,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源源不断的好处。
  没有哪个士族会拒绝权势和荣华富贵。
  她的命运,其实早就注定了。无论她如何挣扎逃避,都没有用。
  王乐瑶闭着眼睛,思绪纷乱。等她回到家中,发现家门外停着谢家的牛车。
  一进门,余良就告知,谢羡和谢鱼来了,正在沁园等她。
  谢羡早上出门去集市买书,回来后听到谢鱼的话,立刻派人赶到同恩寺,可是人早就被带走了。他不敢贸然去宫门前,就到王家来等王乐瑶。可他等了许久,都不见王乐瑶回来,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我去宫门看看,顺便打探消息。”谢羡要往外走,谢鱼一把拉住他,“阿兄,你冷静一些。瑶姐姐和公主是被太后带走的,不会有事。你去宫门,太惹人注目,反而会把事情闹大。”
  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王乐瑶出现,“你看,瑶姐姐回来了!”
  谢羡几步奔到王乐瑶的面前,一把将她抱到怀里,“你没事吧?”
  他的怀抱温柔,带着淡淡的松竹香气。
  王乐瑶没想到他会在大庭广众下抱自己,轻声道:“我没事,你放开我。”
  谢羡这才意识到失态,松开手,但还是扶着她的手臂,“陛下没有怪罪你们?”
  听到萧衍,王乐瑶忍不住抖了一下,但她镇定地说:“太后求情,陛下会放了公主和没有生育的后妃。谢羡,我不太舒服,你们先回去吧。”
  谢羡察觉到她的抗拒和冷淡,知道今日的事,虽然被她轻描淡写地掩饰过去了,但在宫中必定是一场惊涛骇浪。当今陛下的性子,他在外也有所耳闻,岂是好相与的。
  “好,你先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他是个君子,向来守礼有分寸,绝不会强迫她半分。
  看到王乐瑶平安,谢羡才有心力计较别的事。等走出王家,他就说:“阿鱼,你把今早的事,仔细同我说说。”
  谢鱼如实回答:“阿兄房中的小厮来找我,说你急冲冲地出去了,不知发生了何事。我到你房中查看,找到了一张像是公主写的字条,怕你有事,情急之下,就去找了曦和姐姐,想请她帮忙。”
  “我有事,你为何不先来找阿瑶?”谢羡问道。
  谢鱼不知该如何回答。
  “阿鱼,不要瞒我。”
  谢鱼垂下眼眸,“是母亲,母亲不让我跟瑶姐姐来往。她说瑶姐姐不适合你,要另外再为你择一门好的姻缘。”
 
 
第19章 陛下要我进宫。
  谢家的园子,在都城里是有名的清雅,嶙峋的太湖石,独具匠心的亭台楼阁,占尽了金陵的风情。谢邵在时,许多朝臣慕名而来,他们在园中抚琴纵酒,名士风流,好像都被雨打风吹去了。
  这几年,谢夫人深居简出,一心在园子里侍弄花草,还养了一只橘色的小猫。
  那猫被养得十分肥嫩,须长毛厚,经常四脚朝天地躺在谢夫人的身边撒娇。
  谢夫人拿手指挠着它的脖颈,它眯着眼睛,舒服地发出“喵呜喵呜”的声音。
  旁边的下人都说,这猫都给夫人养成精了。
  谢羡和谢鱼走进园子里,谢鱼不停地拉扯谢羡的袖子,谢羡却不理会她,沉着脸走到谢夫人的面前。
  谢夫人看他的脸色不对,抬手命左右带着猫退下去。
  “三郎,怎么了?”
  谢羡敛衽跪在地上,“孩儿不孝,敢问母亲,对阿瑶到底有何不满?”
  谢夫人严厉地看了谢鱼一眼,谢鱼躲在谢羡身后,“阿兄逼我说的。”
  “母亲还打算瞒我到几时?莫非要等相看好了,直接让我娶进门?”谢羡冷冷地说。他一向是温文尔雅的,待人接物都十分循礼,这样的口气和神情,已经是怒极了。
  谢夫人不以为忤,反而轻轻地问道:“三郎,你看看周围,我们谢家的园子,如何?”
  谢羡哪有心情回答这个问题,“母亲为何避而不答?难道在母亲的眼中,儿子的心意,一点都不重要吗?”
  谢夫人慢慢地站起来,走到湖边,几棵垂柳掩住了她略显瘦弱的身影。
  “孩子,并非母亲心狠,也不是王家的四娘子哪里不好。你看看你父亲留下这偌大的家业,凭你兄弟二人,能守得住吗?”
  谢羡怔住,他离家三年,刚刚回来,对于家中的情况一无所知。
  “你兄长虽居宗主之位,但是谢家根系庞杂,不服他的人甚众。大梁建立以后,旁的三大姓宗主,要么加官晋爵,要么提携子侄,只有我们谢家并未加恩。固然是你兄长年轻,又无寸功,但如果宗主房压不住你二叔,四叔那几房,那么这园子,宅子,早晚是要易主的。”
  “儿子要入仕了,一定会努力做官……”
  谢夫人摆了摆手,脸上挂着苦笑,“孩子,且不说,你在前朝那样以士族为贵的时候,做个上品官要花几年时间。且说如今陛下是寒门出身,大力提拔寒门,打压士族,就算你能爬上高位,还来得及吗?唯有与权贵联姻,才是帮你出头,帮我们守住宗主之位,最好的法子。”
  这么多年,因为父亲和兄长的纵容,谢羡一直都是个无忧无虑的谢三郎,想做什么,喜欢什么,家中都顺着他的意思。可是当父亲忽然撒手人寰,谢家如高楼坍塌,他才渐渐明白那些年父亲背负的,究竟是什么。
  “王家是四大姓之首,表面看起来,的确花团锦簇。可是,长公主只余空名,王家的手里还握着北府军,那是陛下的心头大忌。还有废太子夹在里面……自古权臣,都没有好下场。为娘的,亲眼看见你父亲平步青云,又看着他跌落成泥,怎么忍心再看你往火坑里跳?”
  谢羡垂头,俊雅的眉眼染上一层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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