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给暴君之后——泊烟
时间:2022-01-03 13:29:54

  “这是醒酒汤,王妃每日借酒消愁,婢子都要给她熬这汤药,免得她喝伤了身体。”竹韵叹了口气。
  王允拿过药碗闻了闻,“这汤药有问题,里面加了别的东西,不能再给王妃喝了。”
  竹韵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惊慌道:“府君,不是婢子做的!婢子对王妃忠心耿耿,绝不可能害她!”
  王允知道竹韵没那个胆子,她的身家都还捏在姜鸾的手中,怎敢害阿瑾。
  “我知道不是你,起来吧。”王允道,“这会稽王府鱼龙混杂,我会安排一个信得过的郎中到过来,以后阿瑾所喝的汤药都要经过他查验,听清楚了吗?”
  “是。”
  “还有,我来过这里的事,不要告诉阿瑾。你劝她万事忍耐,一定还有重回建康的一日。”
  竹韵用力地点了点头,心中狂喜。府君这话的意思是,她们还能再回去?她原以为,她们要在这会稽王府被囚禁一辈子,没想到还有出头之日。
  若王妃知道,不知该多高兴。
  *
  王乐瑶悄无声息地跟着萧衍回到都城,显阳殿里外都已经被安排妥当,宫中自是无人发觉。过了两日,她就以病好为由,重新露面,第一件事就是去寿康殿探望张太后。
  张太后再见到她,十分喜悦,拉着她不肯松手,“你这一病就是快一个月,万幸是好了。”
  如意道:“娘娘不知,太后有多想您呢。每日都要在婢子耳边念叨几遍,婢子这耳朵都听出茧了。”
  张太后伸手指着她,笑到:“她是嫌我老了啰嗦了。”
  “太后冤枉婢子了,婢子哪里敢这样想。”
  两边都笑了起来。
  “我没事,让母后担心了。”王乐瑶握着张太后的手,她自小没有母亲,这个婆母待她十分亲厚,从没有为难过她半分,在她心里,张太后就如同母亲一样。她因为欺骗了张太后,心中难安,想要解释一番。
  张太后似知道她所想,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不必多说,没事就好。看到你们平安,我就知足了。倒是二郎,你生病的这些日子,他魂不守舍的,看着真叫人心疼。你可要好好宽慰宽慰他。”
  王乐瑶道:“我知道。今日来,也是想跟母后说此事。陛下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陛下不让大办,我想着就把家人都请进宫里来,好好热闹一番,您觉得怎么样?”
  “自然好啊。长沙王不是马上就要回荆州了吗?趁这个机会,既为二郎庆生,也为他们一家践行。”张太后道,“此事交给你去办,好好办,别吝惜钱。皇后,你也不用一味地迁就我们,二郎娶你也不想委屈你的。”
  王乐瑶点了点头,心中对张太后更是歉疚,她生不出孩子,如何对张太后,还有萧家的列祖列宗交代?从傅阳县回来后,萧衍绝口不提此事,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她却不能心安理得,始终对此难以释怀。
  “母后,我……”
  王乐瑶还没说完,萧令娴从外面跑进来,扑进张太后的怀里,“大伯母,我不要回荆州,更不要跟那个女人一起回去!我要留在都城里。”
  张太后拍了拍她的背,“傻孩子,有父亲的地方才是你的家。我们再好,也不能替代他。他总归是心疼你的,也得有人疼他是不是?等你以后出嫁了,再想回家可就难了。”
  “谁想回家!我看上的人,他又不肯我嫁!”萧令娴没好气地说。
  张太后摇了摇头道:“你看中的可是谢三郎。你问问皇后,都城里有多少名门贵女排队等着嫁给他?就你那名声,还有前阵子跟北魏皇太子闹出的事,谢夫人会允你进谢家的门?谢夫人那性子,可是当着二郎的面,连前朝公主都拒绝了。你父亲不同意,也是怕你受委屈。你以为那高门是好嫁的?还是听你父亲的,在寒门新贵里找,也算门当户对了。”
  萧令娴不甘心,嘴巴噘得老高。凭什么二兄和六兄都娶了高门贵女,她就不能嫁给高门公子?她近来被获准出宫,天天往谢羡跟前跑,谢羡也不赶她,就让她在五经馆外面扒墙角,算作旁听了。整个五经馆的学子都知道她喜欢谢羡,谢羡上课,她比那些学子到得都准时。
  不过扒墙角的可不止她一个,赵家,钱家,孙家,李家等等各家的侍女可是隔三差五去给谢羡送吃食,送书卷,送礼物,不过都被谢羡拒绝了。竞争如此激烈,她也知道自己大概没什么机会,但就是喜欢看谢羡,哪怕他不看自己一眼。
  王乐瑶不想打扰萧令娴跟太后说话,她在这儿,她们说话反而还有所顾忌,便起身告辞了。
  回到显阳殿,还有近一个月未处置的内务等着她。幸好萧衍提了桓曦和当内司,还帮她分担掉一点,否则她可能这几日都别想睡觉了。
  等她看得肚子咕咕响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苏唯贞过来传话,萧衍跟几个大臣议事,中午就不过来了,竹君这才吩咐膳房进膳。
  王乐瑶在外头流落了近一个月,也算是尝遍了人间疾苦,饿肚子是常事。她以前常觉得家里宫里的膳食都吃腻了,御厨也做不出什么新鲜花样,还常常不想吃。但现在她觉得这些膳食,比起外面的,真是美味佳肴,至少比傅阳县客舍做的那些又咸又没有卖相的菜好太多了。
  人还是要懂得惜福的。
  用过午膳,王乐瑶又悠闲地喝了茶汤,看到宫女把皇帝洗好的衣袍拿回来,放在寝殿里。
  王乐瑶走进去,看到那袍子都很旧了,便想把它翻过来,好好补一下。等她抖开衣裳,忽然有个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第97章 是我的错。(一更)……
  马上进入十一月, 年底就是官员和人才的大考,朝堂内外一片忙碌。
  现行的制度是由各地的中正,将待考之人进行品评后交给州郡的大中正, 这些大中正一般在朝中担任要职, 并且德高望重,复核之后,再交给尚书吏曹, 从而决定官员的升贬,人才的录用。
  由于中正和大中正基本都由士族门阀所担任, 所以选用的官吏也多是他们的门生亲故。
  萧衍坐在案台后面,看着眼前的四姓宗主。他们分别担任州郡的大中正,还有其余的九卿,也多是如此。
  朝堂如今很自然地分成了两派,一派以王允为首的甲族大姓,仍占多数。另一派以左仆射郗超为主, 还有沈约, 萧常和张洪等中下等士族或寒门提拔上来的官员, 他们与士族相比, 仍是萤火之光,但假以时日, 必能凝成力量。
  萧衍的手指敲着案台, “朕此番去彭城郡的傅阳县私访, 发现那里民生凋敝, 粮行里已经好几日没有办法提供市价的麦子,但是傅阳令却养了好几房姬妾,县衙供给数十人的吃食毫不费力。结果考官令上来,他被评了个上中, 诸位说说,何故?”
  站在皇帝面前的几个大臣面面相觑。谁能想到皇帝会心血来潮,跑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去?
  萧衍忽然重重地拍了一下书案,霍然起身,“你们食君之禄,身居高位,就是如此品评一地父母官的!当朕昏聩好糊弄吗!”
  他声若洪钟,振聋发聩,站在前面的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缩了下脖子。
  桓玄开口道:“那傅阳令的品评是经臣之手。他为官三载,政绩确实尚可。至于他私下如何,大梁那么多县令,臣也不可能到他们家中一一核实,只能看中正递交的文书。陛下若是觉得此人不堪用,再着吏曹发配到偏远些的县去也就是了。”
  “廷尉卿竟将官吏验考的重大失误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萧衍盯着他,磅礴的气势压过去,桓玄顿时冷汗直冒,手都有点开始发抖。
  这回换庾坦之说:“陛下息怒,选官评官都有古制,我们都是依例办事。”
  萧衍冷笑,重新坐下来,“好一个依例办事。各地中正,是朕选官的耳目,如果耳目闭塞,如何为大梁选拔有用的人才?朕命左仆射郗超,侍中沈约,五经博士王执,谢羡重新调查各地的中正,凡中饱私囊,徇私渎职者,一律撤换!”
  此言一出,满殿的大臣惊诧。
  “陛下,这恐怕不妥吧?”有位官员说,“中正大多数出于士族,您用士族之首的王谢两家查处他们,将两家置于何地?”
  这无异于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萧衍看向王允和谢临,“王谢是士族之首,更当以身作则,带头查清溯源,还选官一个清明。何况五经博士本也是为朕选拨人才,二位宗主有异议吗?”
  被点到名字的两个人神色复杂。他们本就不愿意王执和谢羡去当什么五经博士,为皇帝在寒门里头选拔人才,这于百年以来的选官制度是相悖的,与士族的利益也是相左的。但后来发生了一连串的变故,他们也不得不接受此安排,但明里暗里都将这两人排除在家族之外,好给天下士族表明一个态度。
  但王执和谢羡两人出身于王谢的宗主房,身份尊贵,名望显赫又是不争的事实。
  帝王之心,便是分化他们士族,甚至将一些原本属于士族阵营的人,拉到寒门那边去,从而壮大寒门的实力。这已经是不可逆转的现况。
  “臣无异议。”王允说。
  他都这么说了,谢临也只能跟着答道:“臣也无异议。”
  “那么其他人呢?”萧衍虎目一扫,众臣都附身拜道:“臣无异议。”
  这场交锋,又是以皇帝的胜利而告终。大臣们从中斋出来,纷纷摇头叹息。早晚有一日,士族会被皇帝压制到无还手之力。
  萧衍从中斋去显阳殿,一路上心情大好,就连没用午膳也不觉得饿。他迫切地想把这件事跟他的妻分享。
  “阿瑶!”他在门口便喊道。
  竹君从寝殿出来,对他行礼,萧衍问道:“皇后呢?”
  听到他的声音竟然也不出来。
  竹君用眼神示意他皇后就在寝殿里,但轻轻摇了摇头,做出一个不妙的神情。
  萧衍微微一愣,抬手让苏唯贞等人都留在外面,竹君也带着显阳殿众人都退了下去。
  萧衍径自走进寝殿里,王乐瑶正坐在靠窗的榻上,手臂压着身边的小几,面色不霁。她似乎没注意到萧衍进来了,或者知道了,故意装作没看见。
  “阿瑶?”萧衍上前一步,王乐瑶终于转过头看他,“站在那儿别动!”
  萧衍依言不动,“怎么了?”
  “萧衍,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王乐瑶定定地看着他,口气微怒。
  萧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确实有事要说,不过那是刚刚发生的,她不可能提前知道。一定是别的什么事。他四处看了看,发现散落在她身边的那件袍子,是前几日从傅阳县带回来的。
  他灵光一闪,好像元焕给的那张纸条他忘记收起来,还在袖袋之中。莫非被她发现了?
  “阿瑶……”他忽然有几分心虚。
  王乐瑶抬手,那张被她压住的纸条显露出来,虽然皱巴巴的,但上面写的字还是能清楚地看见。她说:“北海王明明给了你方子,你为何绝口不提?若不是我无意发现,你打算一直瞒到几时?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坦诚,你见我有事瞒过你吗?”
  “是我的错,我并非故意瞒你。”萧衍走过去,坐在她身侧,讨好似地摸了摸她的肩膀,姿态摆得很低,“元焕只说可以一试,并没说试了一定有效。你这身子骨本就娇弱,我不想你遭罪。怕是你看到那样东西,便会浑身难受。”
  王乐瑶想到那日所见,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不是不害怕,但内心想要孩子的念头更加强烈。
  她回头望着萧衍,“我找许奉御看过了,他说虽没见过此法,但阿姐经过多日调养,已经好多了,气色更胜从前,或许这法子真的管用。我每回看见母后,就觉得愧疚难当。我霸占着你,却不能给你生孩子,与绝人脉有何区别?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
  萧衍知道她对难以怀孕的事始终耿耿于怀,说出这番话又需要多大的勇气。
  她一直活得精致体面,生平最怕那些阴暗的东西,看到了都会作呕,如今为了怀孕要以身尝试,他怎舍得。
  “孩子没那么重要。”萧衍拥着她,将她的脑袋按在胸口,“听我的,别那么固执。”
  “可我想要我们的孩子。只要有一点希望,都不愿放弃。”王乐瑶靠在萧衍的怀里,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侧,“二郎,你就让我试试吧,不然我一生都不会甘心的。”
  “你叫我什么?”萧衍抓住她的手,怀疑自己听错。
  “二郎啊。”王乐瑶垂眸,总觉得这声称呼在过分亲昵之中又透着不敬,惴惴地问,“寻常人家的夫妻都是这么叫的,你不喜欢?”
  “喜欢!”萧衍笑得像个孩子,将她高高地举了起来,“乖乖,再叫一声听听!”
  王乐瑶惊叫,赶紧用手扶着他的肩膀,在上方温柔看着他。
  “二郎。”她的声音如同春雨,绵绵清润。
  “再叫一声!”
  “二郎。”
  寝殿里传出萧衍爽朗的大笑声,外面的宫人都听见了,苏唯贞还觉得神奇。主上从未如此放纵开怀地笑过,究竟是何好事?该不会是娘娘有喜了?他喜滋滋地在那猜测着,对于主上来说,这可是最好的生辰礼物了。可后来殿门关闭,又不像他猜测的那样。如果娘娘有孕,主上顾惜她的身体,便不会再同房了。
  夜深之时,王乐瑶和萧衍相拥躺在床上。萧衍的手臂横在她的腰间,她则环抱着他的脖子,两个人紧贴在一起,仿佛合二为一。
  萧衍低头啄了一下她的嘴唇,声音沙哑,“怎么还不睡?”
  王乐瑶轻声说:“等你生辰宴过后,我就以养病为由,移到汤泉行宫。内宫的事务就先交给阿鱼,表姐也可帮她。”
  萧衍睁开眼睛,口气不悦,“就在宫中不行?”
  “宫中耳目太多,人员往来复杂,我也不能再次避而不见。而且汤泉有利于我的身体。我们就暂时分开一阵子。”王乐瑶捧着他的脸哄道。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王乐瑶笑道,揪了揪他的耳朵,“你是一国之君,跟我跑到行宫去多不像话,我这一去少则一月,多则几月,每日那么多奏疏,军政大事,如何及时处置?而且我不想你看见我狼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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