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欣媛抬眼看她,“我还未说完,你着急什么?我并未说是你害的我娘亲啊。”
说完,她还歪头微微一笑,与方才谢姜无辜的小表情如出一辙。
叶氏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刚要反驳回去,却是听得一旁的一声轻笑。
谢姜眨眨眼,摇头“啧”了一声,“真好玩。”
她看向一旁的杨渚,“若是皇叔在便好了,本宫想吃瓜子,可惜没人给本宫剥。”
杨渚一脸平静的微微颔首,“若是殿下想,属下让人去请侯爷来便是。”
“真的?”
小姑娘目光一亮,面上闪过几分雀跃,“那你快去。”
“殿下。”
周氏急忙喊住她,生怕这个小祖宗真的把泽山侯喊过来。
谢姜尚幼,被圣人和太子保护的太好,有些人情世故她可能不懂,但是江溆懂啊,若是他真的来了,到时候这件事就真的不好收场了。
“府上也有瓜子,妾身让青桐给殿下剥便是,无需因为这等小事去劳烦侯爷了。”
青桐主动上前来,“殿下,奴婢来便是。”
谁知小姑娘却是扁起嘴,语含不满,“你们什么意思?觉得本宫小题大做?”
实话说,周氏和叶氏都觉得这小姑娘小题大做了。
不过就是想吃个瓜子,自己不会剥吗?自己不剥,让随便让哪个宫女来都一样,何必要去麻烦泽山侯呢?
“妾身失礼。”
周氏当即改口,“殿下既是身在何府,自然是该何府之人伺候,妾身担心外人质疑何府的待客之道。”
“本宫才不要你们剥,本宫就要皇叔给我剥。”
小姑娘“哼”了一声,“皇叔剥的好吃,他还说了,只要本宫想吃,他都会过来给本宫剥的,此前一直是这样的,本宫不习惯旁人剥。”
说着,她便是给了杨渚一个眼神,“你快去啊,等什么?”
杨渚领命出去了,看的周氏和叶氏同时嘴角抽了抽。
不过就剥个瓜子,没想到这杨渚还真的去请了。
一时间,周氏有些无语,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泽山侯这么宠爱孩子真的好吗?连剥个瓜子还嫌弃这嫌弃那的?这骄纵脾气都快被惯的无法无天了。
杨渚很快回来,谢姜这才满意了,“你们继续。”
看到素来强横的二人吃瘪,何欣媛极力忍住面上的笑意,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此二人前几日确实不在府上,不过是否真的是去了叶府尚未可知,此事有待继续查证,孙女暂且不过分追究,先说另一件事。”
“娘亲晚间睡得不安稳,殿下特意从宫中带了安神香过来,是太医院专门制的,娘亲这几日精神不太好,便整日的燃着,这香气味特殊,有安神的功效。”
何欣媛眯了眯眼,似笑非笑,“此二人身上都有这股香味,他们前三日不在府上,昨晚才回府,若是在离府之前来过,那身上的味道早就散去了,但是他们今日身上的味道很明显,说明他们二人都曾进入过娘亲的房或是刻意接触过。”
“而且祖母,娘亲院中的下人们早在一月前就已经被您调走了,除了昨晚丧生火中的那两名侍女,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其余下人去过娘亲的院子。”
她唇边的弧度更明显了,“那这二人身上的味道从何而来?为何而来?祖母不觉得很古怪吗?”
她这样咄咄逼人的模样很少见,周氏皱起眉,当即看向那二人,语气严肃,“身为下人,擅自闯入大夫人房内,你们二人意欲何为?”
这算是要舍弃他们了。
何欣媛挑眉,面上并没有多少意外,甚至还笑了笑,“祖母,孙女还未说完。”
周氏当即打断她,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小欣且安心,此事是阿莲吃了亏,老身定会为她讨回公道,不会让她平白受苦。”
说着,她就挥手吩咐一旁的侍从将那二人拉下去拷问,当真是半点都等不得。
谢姜以手肘支着桌案,小手托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待那二人就要被拖着出了门槛,才悠悠开口,“急什么?本宫看那二人有话要说啊。”
“杨渚,将他们提回来。”
命令一下,杨渚快速上前,一手拎一个,将那二人拎了回来,扔到了堂中,顺便取走了他们口中的麻布。
有了开口的机会,他们当即摇头,向谢姜投去祈求的眼神,“殿下恕罪,大姑娘恕罪,奴才并非有意陷害大夫人,这……”
他们咬牙,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是二夫人吩咐的,是奴才财迷心窍,若非如此二夫人的蛊惑,就算是借奴才十个胆奴才也不敢去害大夫人。”
“你胡说!”
叶氏厉声打断他们,“不过是两个奴才,殿下难不成要听信他们的诬陷?”
谢姜眨眨眼,并没有回答。
何欣媛咳了咳,继续道,“那婶婶身上为何有那股香味?婶婶和婶婶院中的人可是这个月都不曾进过娘亲的院子。”
唯一的解释便是接触过那两个纵火的人了。
那二人昨晚定然去过陈氏那里,身上染了那股香味,叶氏今日身上也带着那股香,很明显从昨晚火起后到现在的这段时间他们是见过面的。
叶氏皱眉,极为镇定,“不过是熏香罢了,类似的熏香比比皆是,你为何就这般断定就是大嫂房中的香?”
第59章 骄纵
“可是……”
谢姜歪了歪脑袋, 表情极为无辜,“那安神香是本宫让宫中御医给欣欣专门制的,用料特殊, 味道自然特殊,让他来分辨便可以, 也没有多大的麻烦啊。”
有些熏香的味道确实很相似,有些还真的难以分辨出来, 但是在精通制香之人眼中,分辨不过是家常便饭。
何欣媛挑了挑细眉,看了一眼那边正认真看戏的谢姜, 后者给了她一个极为无辜的笑脸。
不得不说, 板着一张脸时间久了, 突然做个鬼脸还是颇为喜感的, 何欣媛成功被逗笑, 叶氏的面色倒是更阴沉了些。
若是她现在还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她这几年横行何府的日子算是白过了。
今日谢姜来周氏这里,哪里是应了她的邀请, 分明就是来帮何欣媛一起对付她们的, 虽然从一开始这位小公主就一副不通世故甚至骄纵胡闹的模样,看上去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姑娘,但每次胡闹都是为了何欣媛。
将谢姜从来到这里的所有的言行在脑中过了一遍, 叶氏咬牙,刚想着找个由头先将这个折磨人的小公主忽悠走, 却是听得那小祖宗雀跃的声音。
“皇叔!”
顿时,叶氏觉得自己有些眼前发黑。
感觉今日这事是真真正正的难收场了。
不仅是叶氏,周氏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甚至觉得脑中有些眩晕。
屋内众人皆起身给江溆行了礼, 唯独剩下谢姜蹦蹦跳跳的扑过去,没轻没重的,江溆淡定伸手接住她,那淡定又宠溺的模样看上去已经习惯了,想必是练出来的。
“每次都咋咋呼呼的,你什么时候才能沉稳点?”
江溆伸出一指点了点她的鼻尖,“这里不比宫中,地板这么硬,万一摔了,定然很疼,万一磕到了什么木屑受伤了,可是要留疤的。”
周氏和叶氏嘴角抽了抽,面色复杂的看着江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偏偏他说的理直气壮还有理有据,听的她们也有些相信了。
那边江溆还在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谢姜收敛了小性子,乖巧的听着,时不时地应一声“嗯”,和方才骄纵胡闹的模样判若两人。
江溆还真的是来给谢姜剥瓜子的,还带的侯府的瓜子,说何府的瓜子定然没有他带的好吃,谢姜乖巧点头,反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场众人皆是一阵无语,倒是何欣媛在极力压抑自己的笑意,忍的肩头都在颤抖,若不是现在时机和场合不对,她能拉着谢姜笑成一团。
她终于知道谢姜这骄纵性子是哪里来的了,分明就是被江溆给惯出来的。
江溆到了,主位自然是要给他的,周氏主动让了位坐到了一旁,看着那边方才还骄纵胡闹的小姑娘乖巧的坐着等着瓜子。
而那泽山侯当真是在认认真真的剥瓜子,一颗一颗的剥。
这……
叶氏和周氏对视一眼,从对方面上看到了同样的意思:不忍直视。
何府虽然只是个小府,但叶氏和周氏对唯一的孙子何林邺是极为宠爱的,说句溺爱也不为过,要什么有什么,就算是不说要的,她们也会捧着送到他面前任他挑选,什么东西都是等他挑够了,最后才拿去给何欣媛。
她们觉得她们对何林邺已经算是宠爱,今日看到江溆,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泽山侯不愧是泽山侯,不是她们能比得上的。
江溆剥瓜子的速度很快,不过短短片刻就已经剥了快一碟,谢姜接过杨渚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捏了几颗送到江溆面前,“皇叔先吃吧。”
江溆本来就够温柔的面上顿时露出更为慈祥的笑,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我的姜姜也懂照顾人了啊。”
谢姜鼓了股面颊,嗓音软软的,“父皇教过我,要知恩图报,皇叔待我这么好,我自然要好好报答您。”
这话说的很明显了,在场众人不由得露出看戏的表情,目光在谢姜和江溆二人之间转啊转。
怀玉公主和泽山侯感情深厚是极为明显的,那么问题来了,泽山侯会不会真的把小姑娘拐回去当女儿呢?
毕竟能让他这么慈祥宠溺的,也只有谢姜一个了。
许是猜到了他们心中所想,江溆嘴角抽了抽,对上小姑娘无辜且无害的小眼神,顿时有些无力。
小姑娘是故意的。
虽然那些传言不曾有人当着他们的面说过,但是江溆和谢姜还是有办法听说的,不仅听说了,还听到了极为绘声绘色的版本。
一时间,江溆心里有些复杂,看着小姑娘对自己眨眨眼,心头又是忍不住软下来。
“姜姜还小,不急。”
他将她手中的瓜子取下送到她嘴边,看着小姑娘啊呜一声吃下去才继续剥瓜子,“等姜姜长大了再报答也不迟。”
说着,他学着谢姜对她眨了眨眼,唇边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笑意温柔,眸底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谢姜本来是想要调皮一下,没想到被撩到了,感觉耳垂有些热。
她哼唧了一下继续吃瓜子,还不忘给何欣媛一个“你继续”的眼神。
江溆来了,叶氏和周氏就更不好让这件事草草收场了,毕竟年幼的小公主可能好糊弄一些,但是泽山侯是不好糊弄也不能糊弄的。
当然,她们也不敢去糊弄。
这般想着,周氏便打算主动说开,至少将叶氏从这件事中摘除出去,不然出了这样的丑闻,到头来不仅影响何府的声誉,还会影响何林邺将来的仕途。
“侯爷。”
她一开口江溆就猜到了她的意图,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周氏这点小心思他还是能猜得出来的。
他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温声询问,“听宫女说你今日还未用早膳,我让府上人准备了,现在回去?”
他不提这个还好,他一提起这件事谢姜便觉得有些饿了,她今早着急来何府,只匆忙咬了块点心,其余什么都没吃。
她忍不住揉了揉肚子,“好饿。”
江溆轻轻一笑,开口亦是让人如沐春风,“那便回去吧,不用早膳会不舒服,你还在修养中,莫要折腾了。”
说这些的时候,他面上带着些许无奈,但语气中的宠溺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落在其余人眼中,便成了一位对自家孩子无限纵宠的老父亲,操碎了心的那种。
“好~”
谢姜确实是饿了,任由男人拉着自己的手腕站好,还不忘将瓜子捧着,一把一把的吃。
江溆瞥了一眼现场的情况,无奈摇头,“故意纵火伤人确实不可饶恕,此事不能草草了结,不过本侯一介外人,也不好插手你们的家事。”
叶氏目光亮了亮,刚想要说些什么,确实被江溆抢了先。
“不过此事不能算是简单的家事,触及到人命还是不能马虎,老夫人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还是不要麻烦老夫人了。”
江溆刻意的顿了顿,将身侧的小姑娘拉近了些,接过杨渚递过来的披风给她披好,“此事已经报了官,老夫人放心,一定会公正处理,不会让心怀恶意之人逃脱。”
“什……什么?”
周氏面色一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报……官?”
她只当此事当做一件小事罢了,毕竟平日里打压大房的事她和叶氏都没少做,她们早已经将此当做家常便饭了,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去报官。
“侯爷……这等小事还是莫要……”
“老夫人言重了,这不是小事哦。”
谢姜直接打断周氏的话,靠在江溆的手臂上,笑的无辜,“昨晚的事明显是有人针对大夫人,若是欣欣去晚了一步,大夫人的情况还尚未可知呢。”
说着,她摸了摸下巴,做出一副细细思索的模样,继续道,“老夫人放心,此次报官是用的本宫的名帖,你们只需配合便好,其余的本宫会让人安排的,不会让老夫人觉得麻烦的。”
不,这已经很麻烦了。
周氏在心底咆哮了一番,忍下了心头的火气,面色僵硬着行礼,“劳烦殿下了。”
“小事。”
谢姜无所谓的摆摆手,面上笑意加深,不经意对上何欣媛的目光,她也毫不掩饰的回了一个笑脸。
“好了。”
江溆按了按她发顶的呆毛,语含笑意,“回去吧?不是饿了?”
小姑娘点点头,“好饿的,回去吧,我想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