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
“是。”
虞卿愣了愣,随即点头,脸上挂着轻浅笑意,抿了抿唇角,“那公子还和我待在一块吗?”
苏有辞惊讶,他以为虞卿不会问的,不过问出来了,倒是令他心情好了不少,“会常来。”
“那便好,不过公子今科高中,想必会很忙,不常来也无碍,只不过——”
“雪球你养着罢了,它喜欢你。”苏有辞打断虞卿的话,“城中小院在巷子里,地段安静,周遭邻里也都是体面人,你不必担心。”
“公子说好,那便好,不过雪球好像长胖了一些,夏天前要不要给它剪剪毛?”虞卿后半段话完全脱离了刚才的事。
倒不是不愿意提及,只是觉得换一处地方住和在这里也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她回汴京了。
从被赶出家门,到被苏有辞救下,再到被他带回汴京,尽管中间发生的事和她想的有些偏差,但结果总是好的。
不过,晋国公府对她而言是遥不可及的存在,梦里都未曾敢想过的地方。
晋国公府的二公子,这身世,在京中横着走也不敢有人到御前告状。
这般看来,李长庚和袁怀也定是出身显赫了。
锦宴楼真是厉害,两位姑娘都得了这般人物的真情,甭管几分,总是得了些福气。
可惜了,姜瑟——
等等,那位姜瑟姑娘是被迎进了国公府?还是国公爷买进去的?
虞卿昏沉了两日的脑子终于转起来,意识到这件事,不免多看了两眼苏有辞。
原来,是因为这事苏有辞才不愿意回家,连除夕都和她待在一块。
自己的心上人被父亲迎进门,这种事换作别人,脸上哪有光彩,怕是从此抬不起头做人。
“公子,往后住在城里,我可以自己到街市上转转吗?”
“你若想,那自然可以,我只是收了你在身边,不是把你软禁了。”苏有辞放下杯子,看了眼小厨房,“我饿了。”
虞卿愣了下,眼睛瞪圆,“嗳?”
“换了地方,我给你挑了名女使,手脚利落,人也机灵。”苏有辞是早有打算安排虞卿进京,他可不想往后两头跑,在城里自然要方便些。
只是他没想到,家里的人来得这么快,趁着他在考场,先找上了虞卿。
听着虞卿的描述加上屋里多了的东西,除了他那位自小备受宠溺又有主意的大嫂外,不作他人想。
起身的虞卿愣了下,心里有了数,点点头道:“好。”
第25章 看够了便装睡,什么时候……
夜里两人躺在床上,虞卿枕着手,睁眼盯着面前的柜子,大大小小的柜子,全都是装东西的。
有衣物、被褥还有一些书。
刚住进来的时候,她亲手收拾进去的,不过开春后,她把一些厚实的衣物收进去,拿了春衫出来。
搬回城里后,这些事,她往后是不是不用做了?
虞卿正想着回城后的日子,忽地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苏有辞把脚步放得轻,比平时要小心一些。
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虞卿知道自己的装睡本事不够厉害,思忖片刻转过身来。
“公子,明早便回城吗?”
“那边的院子也要收拾,不过也就两三日的功夫,这两天你——”苏有辞话说一半顿住,看着虞卿红润的脸色,稍稍别开眼,“这里的东西也会有人收拾,你可以休息几日。”
虞卿点头,乖乖答应了一声,“好。”
待苏有辞掀开被子躺下时,虞卿往里靠了些,让出位置,“那东西都留在这里,不带走吗?”
“你有想带走的,到时候让他们收拾。”
“嗳?那他们在这里收拾,我们要去哪?”虞卿察觉到苏有辞话里的意思,睁大眼好奇问,“去别处玩吗?”
苏有辞侧过身,正对着虞卿,见她黑圆的眼珠转动,心里萌生出几分欢喜。
虞卿的目光只能停留在他身上。
“进考场前,我答应考完带你踏青,已经和袁怀约好了。”苏有辞习惯地伸手把虞卿揽进怀里,“明日天气不错。”
脸颊贴着苏有辞的衣襟,虞卿低声问,“李公子不去吗?”
“你问他做什么?”苏有辞不答反问,“你何时与他走得那么近了?”
虞卿迟疑了片刻,仰着脸看苏有辞,不懂他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我只是随口一问,毕竟公子与李公子、袁公子都走得很近,向来都是一起的——”
不待虞卿说完话,苏有辞翻身将人压在身下,鼻尖几乎贴在一起,他能嗅到虞卿身上很淡的花香。
女子用的胭脂水粉,苏有辞自然是准备的最好的,全是城内上好铺子里挑出来的。
只是虞卿似乎不爱,还差些眼色,以往他的身边人一瞧就知道出自哪家店,还晓得一盒胭脂花了几两银子。
虞卿不识货却有喜欢自己折腾,院子里有什么花,摘了自己拿来熏衣服,味道很淡,却让苏有辞逐渐熟悉起来。
“公子?”虞卿呼吸只乱了一下,很快调整过来,睁圆眼睛看着苏有辞,轻眨了一下。
“年满十六,可有虚报?”
“……不曾。”虞卿撑着苏有辞的肩膀,指尖抓着他衣服,嗫嚅道:“公子可是有什么事要做?”
苏有辞低头离得更近了些,说话时嘴唇几乎碰到她的脸,“问得这么直接?”
不知怎么,虞卿不怕苏有辞。
犹豫了一下,虞卿缩回手,看着苏有辞,“我怕说话不直接,公子会误会。”
尽管虞卿说不清自己对苏有辞是什么感觉,可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她总归是有自知之明。
被救之人,不该自命清高,尤其是这样的处境下。
她说过任凭苏有辞处置,那就不会食言,更别说,苏有辞已经提到过,她要做的事还很多。
想起昨日晋国公府来的那位夫人,话里的暗示,虞卿从前不知,如今岂能不明白,无非是她与苏有辞是否有了肌肤之亲。
孤男寡女住在一个屋檐下几月,尤其还同塌而眠,便是没有,外人眼里也已不清白了。
不说外人,袁怀和李长庚心中怕也是这么想的。
四目相对,虞卿眼神干净,并未有半点害怕,让苏有辞忽地心虚起来。
在考场里的三天,苏有辞少有的想起别人。
他做事一向专注,所以事半功倍,旁人只当他天资聪明,但只有他自己明白,念书上他花费的心思并不少。
晋国公夫妻对儿女要求甚高,苏有辞尽管受宠,却也不例外,自小琴棋书画、刀枪剑棍都要学。
但看到腰间的荷包时,他想到了虞卿,蹲在炉子前摇扇的背影,弯腰收拾床铺的身影,还有刚出浴时……
眸色沉了几分,苏有辞呼吸一促,重新躺回之前的位置,苏有辞把人搂在怀里,亲了亲她额头,“睡吧。”
不知怎么,印在额头的吻像是还带着茶的湿润,分明不是热茶,却烧得虞卿从脸颊到耳根都是烫的。
听着苏有辞逐渐变得绵长的呼吸,虞卿有些睡不着了。
在黑暗中悄悄打量着身边安睡的苏有辞,虞卿手还贴在他胸前,生怕挪开的动作惊醒了他。
眼前那圈青黑,明明才从考场出来,这么着急着赶回来,是担心她还是怕她跑了?
心里默默地生出几分几乎不可察的期待,虞卿自作多情的想,也许是担心自己,毕竟苏有辞进考场前,还嘱咐她要小心来着,定是料到了家里人会寻上门。
这般想着,虞卿唇角不自禁上扬,连眼角都笑弯了一些。
翌日一早醒来时,虞卿发现腰上的手力气很大,一整晚都没松开不说,连腿也不知道何时交缠在一起。
身上只有一层单薄中衣,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虞卿正在发愣,倏地察觉到腰上的手动了动,连忙闭上眼装睡。
“看够了便装睡,什么时候学的?”苏有辞声音响起,虞卿登时面红耳赤,更不好意思睁开眼睛了。
苏有辞眼里含着笑意,发现虞卿还真像是兔子,平时随便他揉捏,但谁知道兔子什么时候会咬人。
捏了捏她的脸,苏有辞先起身,“收拾一下,马车应该过会儿就到。”
“是六子送过来吗?”虞卿缩在被子里,望着苏有辞松散的衣襟,心中感慨,不愧是有练武,难怪这么硬。
“摸了一夜,还想再看一早上?”苏有辞察觉到虞卿的眼神,挑眉打趣道:“看来上回在锦宴楼的确学了——”
虞卿听得这话,连忙扑腾起来,双手捂住苏有辞的嘴,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自投罗网,忙不迭且道:“别说了!”
苏有辞被捂着嘴,想说也说不了,但床铺不宽,虞卿这一折腾,他只能先伸手扶住她的腰,免得两人一起栽到床下。
谁知门口传来动静,“砰”一声响,便听到袁怀的大嗓门。
“我说你们要睡到什么时候,我们可是早就——”
袁怀瞪大眼盯着薄纱幔帐后的两人,惊讶地大张着嘴,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第26章 苏有辞这京中有名不好惹……
虞卿坐在马车里,目不斜视,别说与人交谈,连看对方一眼都会想起今早的尴尬境地。
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的暧昧不清,只是单纯的……
好吧,并不单纯。
虞卿再无知也明白,男女授受不亲是什么意思,更别说她从前也是有先生教导四书五经的人。
礼义廉耻,做人的基本道理。
她同苏有辞那番情形,也的确算不得清白了。只着中衣,又看上去亲密无间,连手脚都缠着,任谁都会误会。
只是,现下她同不相识的人在一个马车里,还不知道得待多久才能到目的地,浑身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
“那个,我听袁怀那个混蛋提过你,说你贴心又懂事,连二公子那样的人都能收拾得服服帖帖,很厉害。”
“……姑娘过奖,我只是一个女使,做的都是分内的事。”
“可以我看,二公子待你的眼神可不止是看待女使,哪家的女使和主子睡在一个床上的。”
身着水红色罗裙的女子才刚说完这话,便觉自己失言,想找补又怕错上加错,眼神有些无措,盯着虞卿不知如何是好。
杨朝云生在将门,性格外放,父母兄长都是直来直往的人,寻常说话直接惯了。
从小到大,身边女使都跟自己一个性子,绣花女红只通了九窍,别的一窍不通。
但论起舞枪弄棍,还没有她不会的。
头一回遇上虞卿这样娇软,像是兔子一样的姑娘,好脾气到你说什么都不会生气一样,偏偏小脸尖俏,又生了一双大眼睛,多了几分清冷。
“姑娘别急,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公子当我是女使,我便只是女使。”
“那他要心里没看清呢?我瞧着他糊涂得很,虽然我们接触不多,可他的事,便是手指破了个皮,都能传遍大街小巷,传出十几二十个花样来,那位锦宴楼里的姑娘,被赎身进了国公府,没个名分不说,尴尬得很。”
“公子从前的事,我并不清楚。”
杨朝云见虞卿果然是软硬不吃,还滴水不漏的人,不由托腮,放开了道:“那他往后要是有了合适的亲事,你该怎么办?”
“任凭公子安排。”
“天哪,苏有辞到底是上哪里捡到的宝贝,像你这般的人太稀有了,尤其是这汴京里。”
身为女子,杨朝云对虞卿并无什么偏见。
毕竟她也瞧不上袁怀那样的人,要不是家里长辈定下,她见着袁怀估计能把他凑一顿。
那些锦宴楼里的莺莺燕燕,她也不在乎,为讨生活,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她不喜欢,也犯不着给自己找不痛快。
和袁怀成亲,只有一个要求,便是斩断从前那些花花草草,往后也不沾染。
生儿育女之事随缘,家中大小事务商量着来,不可一人决断。
但虞卿这样的,说好拿捏,实则看不清摸不透,要说性子太硬,那她见过更刚烈的。
真有意思,苏有辞这京中有名不好惹的主,倒也遇上克星了。
有趣。
第27章 你打算在外面住?带着小……
正值草长莺飞的时节,郊外青草丛生,花枝探头,处处都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虞卿从马车下来,站在一边习惯伸手去扶杨朝云,“杨姑娘——”
“阿卿,你可真好。”
杨朝云握住虞卿的手,突然说了一句,惹得虞卿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就变成夸自己了。
有些懵地看了眼杨朝云,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可算是到了,再颠下去,哪还有心情赏花观景。”杨朝云牵着虞卿,笑着看她,“阿卿,待会儿我们去摘柳条编帽子好不好?”
虞卿怔了怔,然后笑着点头。
“嗯,不过我手笨,可能编不好。”虞卿在家里时也用柳条编过帽子,还会拿了一些花做装饰。
但许久没有这么做过了,怕是手生。
“你看着可不像是手笨的,不过编得再难看,也得说好看。”杨朝云说完,朝那边袁怀看了眼,发现袁怀正和苏有辞说话,没有留意他们。
啧,真是把不想成亲写在了脸上。
“杨姑娘——”
“你叫我杨姐姐好了,我应该比你大一些吧?我十八了。”杨朝云拨了拨脸上的头发,没再管袁怀,“好了,我们去摘柳条,不管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