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不待秀珠有所行动,虞晚身后冷不防响起一道威严的男子声音:“放肆!”
第25章 【025】二更 升为贵人
虞晚回头, 发现魏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一时有些吃惊。
新帝居然会踏足她宫里,原先她一直去养心殿找他, 还经常碰一鼻子灰,怎料今日他竟主动过来。
徐常在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她勉强抓住扶手, 起身朝魏昀行礼道:“嫔妾参见陛下。”
李福站在魏昀身侧,看了眼这位嚣张的徐常在, 默默为她捏了把汗。
虞晚连忙也转身行了礼:“嫔妾参见陛下。”
话落, 魏昀迟迟不曾开口。
就在虞晚以为她要维持这个姿势到天荒地老的时候, 眼前突然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掌, 将她给扶了起来。
虞晚瞳孔一缩, 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新帝。
魏昀轻轻冷哼一声,视线越过虞晚震惊的小脸, 看向还未起身的徐常在:“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徐常在哪里敢说, 她方才还让秀珠掌嘴呢,说来也是不巧, 她难得欺负一回虞晚, 就被新帝给撞了个正着,徐常在此刻满脑子想着如何遮掩过去, 便巧笑嫣然道:“陛下,嫔妾方才和虞答应开玩笑呢。”
魏昀却不会轻易被她蒙蔽, 他命令道:“李福。”
李福顿时心领神会,上前将徐常在方才说的话都重复了一遍,他不仅语气浑然天成,连神态都模仿得一模一样。
这下徐常在的脸色“唰”地就白了下来, 没想到陛下居然把她说的几乎所有话都听了下来,那他岂非早先就来了悠雨轩,只是一直都未现身?
徐常在连忙跪在地上,她暗自掐了一把胳膊,两行泪水霎时间流了下来:“陛下饶命,嫔妾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和虞答应作对,嫔妾下次再也不敢了……”
魏昀不欲再听任何一句徐常在的废话,直接定下处罚:“徐常在肆意抢夺他人份例,行事猖狂,违犯宫规,着禁闭一个月,抄女戒女则十遍。宫女秀珠,不仅不劝阻徐常在,反倒为虎作伥,打二十大板。”
话落,秀珠登时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徐常在听说她要被关禁闭,顿时急得不行,这无异于将她打入冷宫。
她膝行着上前,却不敢碰一下魏昀的衣角,只哭着求道:“陛下,您不能这般无情……嫔妾、嫔妾肚子里……”
最后几个字徐常在说的模糊,虞晚正竖起耳朵细听,哪知魏昀当即打断道:“来人,把徐常在送回宫里。”
“陛下!”徐常在这回是真在哭泣,哪知魏昀连看她一眼都未曾,几名太监依言上前,将徐常在不由分说地拖了下去,连带昏迷的秀珠也带了下去,准备去打板子。
待徐常在的声音越来越远,悠雨轩终于清静下来。
虞晚愣了一瞬,还是有些不太明白,新帝为何会出现在她宫里,便开口问了他:“陛下今日怎得了空过来?”
魏昀一顿,并未回答虞晚,只瞥了眼她细腻白皙的小脸,淡淡道:“朕难得来一趟,连杯茶都没有?”
虞晚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摆手道:“云袖,上茶。”
李福在一旁忍俊不禁,他原以为陛下就和旁人说的一样,厌弃了虞答应,合着陛下听说那些流言蜚语后,面上不说,却特地跑来虞答应这儿坐一坐,以示荣宠,哪知竟碰上个心急的徐常在,好死不死被陛下撞了个正着。
魏昀这才坐了下来,漆黑的眸子打量虞晚住的地方,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虞晚讨好地笑了笑,坐在魏昀的侧边,亲自把茶捧到新帝面前:“嫔妾这小地方,让陛下见笑了。”
魏昀面无表情地接过了,想起她上次的撩拨,原本还是有些气怒,可此刻对着这张笑意盈盈的面容,纵使有满腔的怒火,也仿佛被兜头浇下一盆凉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静默一瞬,突然问道:“那徐常在经常过来?”
想起那些宫女之前说虞晚和宫中妃嫔交恶,今日他就撞见了一回,也不知是真是假。
虞晚眨了眨眼,老实交代道:“也不是,就今日来了一回,平时陆贵人来得比较多,她为人宽厚,正好和嫔妾作个伴。”
云袖听了有些着急,小主居然在新帝面前提起其他女人,这宠爱还没稳固呢,万一陆贵人先侍寝了该如何是好?
魏昀自然知道她口中的陆贵人说的是谁,他几乎没有印象。不过既然她喜欢,魏昀也不会多说,知道虞晚的境遇不像宫女说的那般糟糕,他突然就放下心来,唇边划过浅浅的笑意,抬起那盏茶抿了一口,登时唇角又垮了下来。
李福眼见陛下神色不对劲,便试探着问道:“陛下,可是这茶不合您口味?”
虞晚看了眼那茶碗,见茶水浑浊,面上也不甚干净,顿时明白过来,她用责怪的眼神看了眼云袖:“云袖,你怎么泡茶的?去取府里的茶叶,重新弄一杯来。”
云袖也知道她犯了浑,连忙道:“奴才知错,这就去取。”
“不必了。”魏昀也不贪这一口茶,起身朝外面走去,“朕还有公务,便不久留了。”
虞晚见此唯有行礼道:“嫔妾恭送陛下。”
李福连忙跟在魏昀身后,一同走了出去。
魏昀走到悠雨轩外头,突然停住了步子,李福还以为陛下心意转圜,想多待一会儿,哪知魏昀突然下了一道口谕:“今日起,着册封虞答应为贵人。”
李福回头看了眼悠雨轩,愣了愣道:“嗻。”
魏昀眸中划过一丝冷芒,他又开口道:“既成了贵人,再叫内务府给她点好茶。”
说罢,李福还没品出几分意思,魏昀便头也未回地走了。
就算是按照答应的份例,那等粗茶也不该出现在她宫里,内务府那帮奴才,该敲打一番了。
荷玉躲在暗中,远远看着陛下离去的高挺背影,她自是将方才陛下的话都收入耳中,心里升起难言的羡慕和酸意。
她摸了摸自己通红的脸颊,想起陛下先前进来的时候,视线波澜不惊地瞥了她一眼,荷玉忍不住攥紧了拳,心想今日虞晚能够复宠,本也该有她一份功劳才是。
没过几时,虞答应升为贵人的消息传遍了各宫,和徐常在被关禁闭的消息前脚后脚的传来,可谓一升一降,让宫人们瞧了好些乐子。
虞晚这边厢看着内务府送来的新茶叶,她倒是不甚在意,只淡淡道:“多谢吴公公了。”
“先前是底下的人不懂事,竟给虞贵人送了一批粗茶来,奴才回去后一定好好教训他们。”内务府掌事公公吴显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个劲地歉疚道,“这一批都是新鲜的信阳毛尖,前不久才刚刚送来,还望虞贵人别嫌弃。”
虞晚坐在主位上笑了笑,很是宽容大度的模样:“知道了,有劳吴公公亲自跑一趟,下回让小太监来送便是。”
吴显成听说这事情过去了,暗自松了口气,面上却愈发恭敬:“不打紧的,为贵人做事,本就是奴才的福气。这个月还有些毛皮料子和炭火,奴才也一并拿来了,贵人不妨先挑选一番?”
虞晚却拒绝了,她不想做得太过,以免树大招风:“先让贵妃娘娘她们挑选吧,按惯例来便是。”
吴显成垂首应道:“嗻,便依贵人小主的意思。”
虞晚失笑,还贵人小主呢,真是个新鲜的称呼,合着她不过是升了两级位份,竟然会使得所有人都对自己毕恭毕敬。
眼前这位吴公公可是个眼高于顶的人物,今日居然也这般卑躬屈膝的,到底是新帝敲打了他一番,还是他觉得她将来会成宠妃,是以才如此态度谦卑?
吴公公走后,云袖立即上前,跪在地上道:“小主恕罪。”
虞晚一看云袖面上的神情,便明白过来,她淡淡启唇:“恕你无罪,起来吧。”
云袖听后心里愈发不安,忍不住还是坦白道:“奴才明知殿内还剩一些卫国公府带来的好茶,却没有拿出来给陛下,若是陛下因此不喜小主,奴才难辞其咎。”
“那批粗茶,本就是内务府今早拿过来的,虽说我还有府里带来的好茶,可你拿出来也无可厚非。”虞晚知晓云袖是为自己好,见她如此不安,一时难免心疼,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如今陛下也未曾怪罪下来,你不必多想,下回别拿再泡那些粗茶便是。”
“奴才谢过小主。”云袖红了眼眶,嗓音闷闷道。
她知道自家小主是顶好的人儿,偏偏进宫后受了这般多的委屈,云袖都看在眼里,难免替小主感到不平。
“好了,待会去发赏钱,大好的日子哭什么呢。”虞晚突然想起先前见到的场景,便吩咐道,“对了,先前荷玉受了一巴掌,给她送些药过去吧。”
云袖一听说连荷玉都有赏赐,她忍不住道:“先前徐常在特意来寻麻烦,荷玉却自己冲了上去,奴才觉得她不安好心,没准儿是想故意惹怒徐常在呢。”
虞晚抿唇笑了笑:“就你话多,如今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云袖一顿,终于想起荷玉还是太后的人,一时跺了跺脚:“奴才明白了。”于是气鼓鼓地出去发赏钱和药了。
虞晚见了不禁失笑。
今日外头天气正好,暖阳难得一见,驱散了些许冬季的寒意,她走出去看了眼悠雨轩宫人喜气洋洋的模样,他们见到虞晚出来,纷纷上前道喜,还不带重样地夸赞着虞晚。
虞晚终于忍不住被他们逗笑,突然有一种福至心灵的感觉,日子这般过着,其实也挺不错。
许太医赶到悠雨轩的时候,便见到这样一幕场景,他捏着怀内的血书,走到院中朝虞晚行了个礼:“小主万福金安。”
虞晚见是许太医,她一时微愣,心想今日似乎没让他过来请平安脉,便问道:“许太医今日有何要事?”
想起上回的不欢而散,虞晚抿了抿唇,暗自猜测他究竟是为了陆贵人过来,还是为了她那粒药的事情,难不成许太医有何新发现?
许太医难得拧了拧眉道:“小主,借一步说话。”
于是虞晚回了悠雨轩正堂,屏退了其余宫人,只留下云袖伺候:“许太医若是有事,现在可以说了。”
许太医放下药箱,从怀中取出先前那封血书,道:“这是今早微臣在京中医馆得来的一封信,据打杂的小厮说,是由一位上了年纪的仆妇送来的,说是务必要交给小主。”
虞晚怎么也未料到竟是这事,她愣了愣,想不出有谁会从宫外递一封信过来,便命云袖伸手接过。
不料信刚读到一半,虞晚便攥紧了粉拳,通红着眼眶道:“好一个卫国公府!”
第26章 【026】三更 难言的醋意
那信竟然是兰芷寄给她的。
自虞晚入宫后, 兰芷便被她安排在雪筱阁的后院休养,原本虞晚留下了三百两银子,都是她打小就攒下的, 足够兰芷后半生都吃穿不愁,哪知……哪知这笔银子如今不翼而飞,雪筱阁的下人竟开始苛待兰芷。
这大冷的天, 兰芷每日都只能吃残羹剩饭,她原本想偷偷做些针线贴补, 岂料被发现后竟被一顿毒打。
如今人就躺在雪筱阁的后院奄奄一息, 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 沾着身上的血写了一封书信, 托了心善的仆妇带了出去, 几经辗转后送到了虞晚手上。
虞晚捏着这封血书,气得现在就想回府。
如今卫国公府二房三房都没了长辈, 府内势必是父亲当家,难道他不知晓兰芷是她的贴身丫鬟, 怎就放任兰芷到这种境地?
究竟是不知,还是蓄意为之, 虞晚必须问个清楚。
此刻她左思右想, 终究还是不放心兰芷,便命云袖去殿内取了所有银子出来, 足足有一箱,这其中原有不少, 是虞晚用来打赏悠雨轩的下人用的,现如今都一股脑儿的拿了出来。
随后虞晚郑重地交到了许太医手里:“嫔妾知道许太医为人纯善,如今嫔妾的贴身丫鬟兰芷危在旦夕,还望许太医施以援手, 买个院子把兰芷安顿好,嫔妾定会铭记许太医的大恩大德,今后您有什么要帮忙的,嫔妾就算是赴汤蹈火也要办到。”
许太医先前看过那封信,知道事情紧急,此刻看着见虞晚把所有家当都交了出来,他微微拧眉,推辞道:“虞贵人不必如此,在京城买个小院花不了这么多,这些银子您在宫中自有用处,微臣这边会办理妥帖的,只是不知卫国公府肯不肯放人,那丫鬟签了卖身契么?”
“签了,那张卖身契应当在府中管家那儿。”虞晚低头瞧了瞧那箱银子,事到如今钱不是问题,她名下一直都有生母程氏留给她的嫁妆铺子,程氏出身名门望族,这些铺子每月都能赚不少钱,可问题就在于卫国公府的态度,她唯有道,“许太医便收下这些银子吧,就当再加上给兰芷赎身的钱,无论如何,还望许太医能保下兰芷的性命。”
许太医静默一瞬,点头答应:“微臣知晓了,这就出宫去办。”
虞晚这才展露一个笑来:“上回之事是嫔妾莽撞了,许太医千万别介怀,嫔妾知道您是个好人。”
眼前这位许太医在宫中名声不错,可谓一股清流,他并不是任何一位嫔妃的人,可偏偏医术高明,仅在章院判之下,虞晚都不知他怎会变成她的太医,这样的人该去给舒贵妃请平安脉才是。
许太医没说什么,将那一大箱银子打开,小心地装进药箱之中,刚好塞了个满满当当。
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朝虞晚轻轻颔首,随即转身便走了。
可虞晚无端觉得,这人应当是原谅她的失言了,毕竟都答应了帮她的忙,一时稍稍放下心来。
陆贵人听说虞晚被提为贵人的消息,她顿时欣喜不已,赶着前来道贺,没想到刚走到悠雨轩门口,便撞见了许太医,一时面色有些不自然,她发现自己竟丝毫不敢看他。
许复却是波澜不惊地行礼道:“微臣见过小主。”
陆贵人暗自捏了捏衣袖下的粉拳,她低垂了眼帘,姿态矜贵:“不必多礼。”
“微臣还有事要忙,先行告退。”许复再次拱手一礼,旋即提着药箱便走了,从始至终没有一句多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