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更加说明,他们之间的矛盾非一日之寒,他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席间,有人问起刑部侍郎郭云怎么没来。
文国公低声笑道:“他啊,只怕现在被他家里的母老虎打得门都出不了咯。”
旁人插话道:“他养在外面的女人们,被郭夫人发现了,这会儿两口子正闹着要和离呢,郭大人自身难保。”
“怎会突然被发现呢?这么多年不是保护得挺好的么?”
“害,谁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姝楠慢条斯理剥着粽子,与远处的正在吭猪蹄的云祁对望了一眼。
酒过三巡,文太后让众嫔妃和权贵小姐们去换衣裳,务必要把数日来练的舞跳给太皇太后看。十来个人行过礼后,这才往偏厅走去。
青宁与姝楠同行,问了她些不着边际的话。
譬如娘娘经常去摄政王府?
娘娘觉得摄政王这人怎么样?
娘娘会骑射么?
诸如此类。
姝楠没去揣测她意欲何为,言简意赅应付着,不多时便到了换衣裳的地方。每人一间房,由太后指定的人为她们梳妆,要求不论是服饰还是妆容上都得一致。
姝楠怕被人发现自己胸前的伤,对服侍的人道让她自己沐浴更衣。宫女们也没勉强,自觉褪到了屏风外面。
她这厢刚沐浴完,衣裳都没穿好,只听房门咯吱一声响,紧接着便是接二连三膝盖跪地的声音。
姝楠微微蹙眉,不动声色拉高了衣裳。她慢慢悠悠转头,看见了关上门后倚靠在屏风边的李砚尘,以及他身后瑟瑟发抖到头也不敢抬的宫女们。
他还是那样星光闪耀,还是如此赏心悦目,别的不说,这人长得是真的好看,那种好看有点不羁,又有点轻狂,还有点风流。
他就这么动也不动地盯着她,四目相对,姝楠瞥了眼旁人,拿不准他突然出现的目的,只得面不改色地冲他行礼,恭敬地喊了声:“皇叔。”
李砚尘“嗯”了声,不容置喙地冲她招手,“过来。”
姝楠没动,用眼神告诉他,之前的约定过的,不在外人面前……
可是男人装疯卖傻,说话也是毫无顾忌,“怎么不问问,皇叔这几日都去了哪儿?真没良心。”
“……”她稍顿,对上他的眼,“听人说,你出城追孤烟去了,追到了?”
李砚尘站直身,朝她走近,摇头道:“太狡猾了,一路追到容城,跟丢了。”
“哦。”姝楠没什么好说的,更觉得没有延伸的必要。
她话刚落,就觉下吧一疼,被姓李的身俯身掐住,力道不情不愿,是挑逗也是调情。
仿佛闻到了野兽的气息,来自李砚尘,浓烈的,炽热的,迫不及待的,遂不由地瞳孔威震。姝楠再次望向一地的侍女嬷嬷,她想后退,却被捏得更紧。
李砚尘直接忽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精彩纷呈,无限挨近,刚沐浴过的房中热气未散,温热的香味将暧昧的气氛烘托到极致。
“这些天,想我没?”
男人口无遮拦,众目睽睽下,在她右耳边呢喃。
姝楠又听见了。
她握着的拳头紧了又紧,不敢再看他眼,不想再听见他的声。
时至今日,她右耳听见的内容,都是他的淫诗浪词。
见她不答,他深邃的眼波激荡着蛮不正经的□□,俯身轻轻咬着她的耳朵,“回答我,想我没?”
今日最是关键,朝中重臣都在宫里,刑部侍郎因为家事被困在宅中,昨夜她还用自己的方法让王石配好了钥匙,并灌了他几谭酒,没个三五天醒不来。另外文国公也动用关系打点了监狱里的狱卒。
万事俱备,只要郭云不在,让来接应的师兄弟们拿着钥匙去监狱,不出意外的话,成功救出修然不成问题。
姝楠连救出人后的路线都为他们规划好了,只要出了太渊,李砚尘鞭长莫及。
事已至此,她已无路可退,她已退无可退。
姝楠望着满目深邃的李砚尘,垂眸说:“想。”
李砚尘捏他下巴的手稍微用了点力,也不知在想什么,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她。那两团熊熊烈火,似能烧掉她的每一寸肌肤,似要蒸干她身上的每一滴水分。
他还是没说话,只是埋头用力含住她的唇,与其说吻,不如说咬。
比他们第一次接吻时还要凶狠,还要不顾一切!
“砰”一声响,姝楠被推到了浴桶边缘,后背火辣辣地疼,桶里的水花登时喷溅起来,复又狠狠砸下去。
李砚尘一手卡住她的细腰,像要捏碎,一手捧着她脸颊,使劲儿往自己那边压。
唇瓣通红,一丝缝隙都不留,喘气成了奢侈。
“有……有人。”姝楠勉强挤出两个字,对方不理,猛烈到接近丧心病狂。
姝楠半边身子弯曲成了个半圆,长发掉进水中,一边要防着胸口的衣裳被扯开,一边还要分心听听隔壁几间房有无动静。
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愤怒占据了大脑,连被他牙齿刮得生疼都顾不上责怪,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所有挣扎和谩骂,都会是欲拒还迎。
索性放弃抵抗,由着他亲,由着他掠夺般地占据。
李砚尘不是皇帝,但却把昏君会做的事一样不落地全做了个彻底。
目无章法,毫无顾忌,霸道蛮横……
她才换好的衣裙下摆被揉成一团,每一寸晶莹剔透的肌肤被那人揉了个遍,像雨像风,疯狂地缠绵。
前几次接吻,他还算中规中矩,出于情,止于礼。而这次,他把君子那套做法抛去了九霄云外,那阵势,仿佛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那样的来势汹汹。
姝楠全身酸软无力,那一刻她感到耻辱,她恨死了霸道偏执的李砚尘。
可她更恨自己,在这蛮横的对决里,她境觉得愉悦,甚至是刺激。
真是鬼迷了心窍!
即便隔着屏风,场面仍然惊心动魄。
外间的侍女们纷纷把头磕去了地上,无人敢喘大气,更无人敢张扬。
终于,李砚尘像是迷途知返,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他红着眼打量着满屋浪迹,又打量着怀中不成模样的女人,在她唇上轻轻啄着,做了个口型:“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不,我不是谁的。
姝楠死死盯着他,暗暗回答。
被他触碰过的每一寸肌肤,宛若岩浆浇过,正在脱落,正在溃烂。
他们是天堑两端的人,永远永远,只能相望。任何时候,她都分得清。
李砚尘恨透了她这种空无一物的眼神,流露出来的,是满满的无所谓。
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她这样的眼神。他想知道她在想什么,太想知道了。
像她这样的人,又怎会为了一个他而偏安一隅。
以前他没这种感觉,这一刻,李砚尘深刻认识到,她是鸿雁是候鸟。生下来,就注定要周而复始地迁徙。
江山权利留不住她,腰缠万贯留不住她。
因为她无欲无求,无情无爱。
在那电闪火光间,李砚尘心里山呼海啸。只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被他压下去了。
“晚上来我府上。”他认真说。
听她毫无波澜“嗯”了一声,李砚尘还要吻她,便闻外头有人喊:“姝娘娘,太后那边催了,大伙儿都在等你,你好没?”
“可以放开了吧?”姝楠询问。
李砚尘似笑非笑,指了指自己唇角,“看你表现。”
“……”
她拿他没办法,垫脚主动碰了碰男人的唇,却被对方按着又亲了良久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姝楠再出门是一炷香后,侍奉她梳妆的侍女丫鬟全程没说一个字,没传送过一个眼神,显然都是李砚尘的人。
倒是青宁,看见她即便涂再多胭脂也遮不掉那张“肿唇”时,失魂落魄地回看了眼身后大门紧闭的房……
直到寿宴结束,才听说纵横家修然越狱逃跑的消息,李砚尘自然是安排全城戒备,大力搜索,可都没找到人。
事情进行得远比想象的顺利,姝楠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按约定,修然在出城前要见她一面。她原本是不想见的,然毕竟师徒一场,于是便决定前往赴约。
修然住在一家不起眼的民宿里,姝楠去到时夜色已深。知她要去,且不想与旁人有过多交集,修然提前遣散了一众徒弟,房中只有师徒二人。
她向他行了礼,并没喊他。
他定定望着眼前人,良久说不出话。一晃十年,曾经的小女孩长成了楚楚动人的大姑娘。
“这次谢谢你,”修然先开口,“今后有什么打算?”
姝楠直言不讳:“拿到龙腾秘卷,远走高飞。”
“有线索了吗?”那厢随口一问。
她抬眸看他,摇头道:“暂无。”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告诉老……告诉我。”修然给她倒了杯茶,始终没把“老师”二字说出口。
姝楠接过,狐疑道:“你不走?”
“你尚在危险中,我如何走?”修然凝眸,“我在这里还有些人脉,兴许能帮得到你。”
姝楠久久不语,起身往门外走去,“不用了,我习惯独来独往。你把云祁带走便是,他多留一日,就多一分危险。”
说罢,她掀帘要走,又被叫住,“小孤,你还怨我是不是?”
她没回头,只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修然曾在姝楠走投无路时救了她,给了她活下去的理由和勇气,更是她认识这个世道的启蒙老师。
只是在纵横世家那五年她无心学文,一心想靠学武出人头地,因此她与那里格格不入,同门师兄弟们也都嫌她是个女儿身,不太待见她,只有修然从不嫌弃,教她诗词歌赋、为人处世。
只可惜她没那个天分,学不了那些文绉绉的东西。
姝楠是怎么离开师门的?归根结底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与旁人无关。她命运多舛,是她自己运气不好,与谁都无关。
她一直告诫自己。救他,是往昔情分;不与他一道,是维持自己的原则。
她早就孤独成自然,没想过要寄希望于谁,即便很久以前有过,后来……也都被埋葬了。
修然追着她出门,伸手轻轻摸了下她的头,勉强笑道:“你是我带大的,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你若回来,我欢迎,你要闯荡江湖,我支持。”
她没去看他眼里的温柔,不动声色把脑袋从他掌中移开,转身往深巷走去。
迟了,姝楠听见自己在心里这样道,这些话,现在才说,真的太迟了。
她刚回到正道上,便与负手立在长街头的李砚尘撞了个正着。
好在,这条路是去摄政王府的必经之路。若非遇见,她绝不会赴约。
灯火阑珊,李砚尘静静望着她,眼神晦暗不明,笑说:“修然跑了。”
姝楠轻挑眉,“那真遗憾,孤烟救的?”
“嗯,”李砚尘拉起她的手往王府方向走,“你怎么出的宫?”
“溜出来的。”她对答如流。
暮色遮住了男人脸上的阴鸷,只听他说:“你好像很喜欢翻墙,那年遇见你,也是在房顶上,还挺野。”
姝楠想起那天的场景,没答话,李砚尘忽地挨近,话语轻佻,“跟叔偷情,是不是比正儿八经要刺激?”
听他把话说得这么不堪,姝楠侧目望去,李砚尘并不等她答话,把人直接拽进了王府。
夜已深,只有几个家丁守门,李砚尘吩咐了几句,便将姝楠带到了个她以往从没去过,也不知道的地方。
那是个暗室,随着石门轰隆一声重重落下,姝楠眼皮跟着陡然一跳。
里面烛火通明,十分宽敞,有书房,有寝室,还有兵器,简直就是别有洞天。
然而,此时此刻,这封闭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
李砚尘没说话,直勾勾望着她。
姝楠不傻,能看见他脸上毫不掩饰地赤果果地写着两个字:“想要”。
他牵着她,大拇指揉捏着她的虎口,有些得意地说,“叔带你玩点刺激的。”
太安静了,直觉告诉姝楠,她该保持警惕,所以快速用扫了遍周围。
寝室灯光稍暗,正前方的整面墙都被布罩着,不禁让人心生好奇。
正凝神,姝楠脚下骤然腾空,是李砚尘忽然将她打横抱起,也不管她吃惊与否,他轻声细语问:“用过饭没?”
她紧拽着群摆,迟缓道:“用过了。”
被直接放在软床上时,姝楠觉得头皮发紧,一成不变的表面是她洪波翻滚的内心,双手也不自觉拽住了被褥。
李砚尘余光瞥见她这举动,似是记起了什么,嘴角闪过稍纵即逝的笑。他跟着躺上去,不知何时嘴里叼得颗葡萄,翻身猛地覆在姝楠唇上。
“……”
冰凉的果肉强行被挤进口中,连带着意乱情迷,震得姝楠浑身僵硬,被褥被她扯得皱巴巴,无奈只得受下他所做的一切。有理的无理的,放浪的,挑逗的。
一颗葡萄分着吃罢,两人都有些气喘,李砚尘捧着姝楠的脸,吻了片刻,冷不伶仃言道:“你还不知我身世吧?”
姝楠皱眉,搞不懂他唱的是哪一出,摇头。
李砚尘开始扒她衣裳,“我母亲是当年青皇后的宫女,怀了皇嗣,直到快临盆才被皇后发现。
当时正赶上我皇爷爷去世,青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皇太后,让本不该陪葬的我的母亲去陪葬。”
姝楠身上遮羞布所剩无几,绕是再坚强的定力,这下也被他吻得找不着北。一时间,她四肢如雷电窜过,酸软无力。
李砚尘有这个魔力,叫她别说张口说话,就是认认真真好好看他一眼,都是不能的。
尽管她曾见在苍雪阁内见过形形色色的调情,此时此刻,依然受不住他这样的撩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