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夫人捋了下鬓角的发丝:“大清早就有这等事情,真是晦气的紧。”
“谁说不是呢?可这又不能隐瞒不报,老奴这不是也没办法?但凡有点法子,也不会叨扰夫人。”嫲嫲陪着笑。
“既是你们发现的,你们帮着青竹殓了陈嫲嫲吧。”言夫人示意林嫲嫲拿银子:“人都死了,死者为大。”
林嫲嫲拿了银钱给那嫲嫲:“买口好点的棺材,板子别太寒碜,殓完了有余的,你们出力的几个分分。”
那嫲嫲捧了银钱,走了两步又回头:“夫人,那青竹姑娘呢?可还要放出府?”
陈嫲嫲是府里老人,青竹是家生奴才,一般是很少放出府的。
尤其是青竹这样逐出去的。
但凡是服侍主子得力,都会被主子配人。
言夫人捏了捏眉心,面上淡淡:“如果青竹不想出府,叫她顶陈嫲嫲在浣衣坊的缺,如果她执意想走,叫她找林嫲嫲要契纸。”
“还是夫人仁慈,老奴这就去办!”那嫲嫲替陈嫲嫲和青竹千恩万谢一番。方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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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抄经百遍
那嫲嫲一脸的喜滋滋,待她走后,林嫲嫲急道:“夫人,这火油的事情就不查了?蓁蓁小姐可差点——”
言夫人扫她一眼:“要知这可是太师府,谁能有本事叫人无声无息的死透透的?”
林嫲嫲露出骇然之色:“您的意思是老太师出手了?”
“我断定是如此,这只能是笔糊涂账,我是不能查的。那陈嫲嫲身上既有火油气味,她是不是凶手,就是她了。”言夫人一锤定音。
“是她的院子,这罪过不是她又能是谁?叫她把《地藏菩萨本院经》和《心经》各抄百遍。”言伯和从后厅走过来,手里拿着两本经书,往言夫人手边一丢。
言夫人用下巴指了那两本经书:“给三小姐送去。”
言伯和微愣:“夫人,今日怎么答应的如此爽快?我还以为你要为那逆女说话。”他在言夫人旁边坐下。
林嫲嫲去给言蓁蓁送经书去了,言夫人只好起身给他倒茶:“我又不是不分黑白。”
“还是夫人识大体。”言伯和夸了一句,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即嫌弃的把茶杯随手一放:“怎么是凉的?算了,不喝了。”
“已经入暑了,应季当然要喝凉茶。”言夫人拿过茶杯,给言伯和又倒了一杯:“上次和你定国公喝茶,得到什么消息了吗?”
“你不提还好,一提我就来气,定国公那厮——”言伯和欲言又止,想着那件事办成了再告诉夫人,他又道:“罢了,不说他了,我等会去沈将军和安乐侯喝茶,上次蓁蓁那狗叫安夫人丢那么大丑,我不得跟他缓和缓和啊?我请了沈将军说和,那厮可恶,从我这里骗了不少好酒才肯去说和。”
“你们几个聚在一起,少不得要喝酒,你且少饮些酒,身子要紧。”言夫人说这话的时候,言伯和已经放下茶杯朝外走了。
言夫人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慢慢品了起来……
林嫲嫲把两本经书递给了春云:“三小姐,这是大老爷的吩咐,把经书抄一百遍!”
原本还想补眠的言蓁蓁,蹭的一下坐起来:“我那便宜爹,他开什么玩笑?”
经书动辄几千字,上万字,一本书抄一百遍,两本书加起来约莫两百万字,她这一生干脆了当的直接出家算了。
“三小姐,您就安心抄吧,权当练字。”林嫲嫲瞅着春云手里的两本经书:“《心经》全篇268字。《地藏经》字数多些,一万七千余字。”
春云捏了捏两本厚度明显差不多的两本经书,立刻大声对林嫲嫲道:“林嫲嫲,小姐会好好练字的,谢谢嫲嫲。”
见春云已经悟了,林嫲嫲笑着告退。
“春云,两本书各抄一百遍,你家小姐都可以直接出家了,你倒是答应的快。”言蓁蓁复又躺下,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明日再开始抄,今日实在是不想动了。”
春云走出门外,四处瞧了瞧,见近旁无人,她回到言蓁蓁身边,小声道:“小姐您看——”
春云把两本经书拿到言蓁蓁面前,翻开给她看:“两本都是《心经》,统共536字,反正府里没人知道小姐的字,奴婢给您抄。”
“到底是你家小姐练字,还是你练字?”言蓁蓁没奈何,只能再度爬起来:“你去备纸墨笔砚,我来抄,反正睡不着了。”
“行,奴婢这就去寻来。”春云一边答应着,一边走出门,在门口高喊了声:“二小姐安。”
“你们三小姐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还要你通风报信?”言嘉嘉带着翠竹和青栀挤开春云闯了进来。
眼见言蓁蓁拿着两本书。
言嘉嘉直接拿过了一本,翻开几页,一脸嫌弃的扔回给言蓁蓁:“唷,原来被爹罚抄书是真的了,一百遍啊,要不要姐姐帮你分担些?”
“爹要我修身养性,练练字,这种事,如何分担?”言蓁蓁把两本佛教放到一边:“你新提了大丫头?”
言嘉嘉往椅子上一坐,一只手转着自己腕上的镯子,那镯子是诗会上言蓁蓁给她的那只:“提了青栀,没办法啊,青竹那个不争气的,做什么不好?偏去你院子偷狗,现下府里谁不知道你把二黄当眼珠子。”说着,她话音一转:“青竹的娘投了水,母亲又把她留下了,你知道吗?”
言蓁蓁本来在看言嘉嘉转镯子玩,听完言嘉嘉的话,却是吃了一惊。
昨晚上还好好的人,怎地几个时辰过去就投了水?
这话是言嘉嘉说的,言蓁蓁怎么都不觉得这是真的。
况且言嘉嘉的肠子,九曲八十一个弯,她是个弯都不敢信。
深怕一不小心就被言嘉嘉套上了。
只是青竹和她娘陈嫲嫲——言蓁蓁狐疑的看向言嘉嘉:“她好端端的为何投水啊?娘又给她们娘两银子,又给契纸的,拿了出去就是自由人了,难道不是好事?真的投了水?还是你又来戏弄我?”
“我哪有那闲工夫戏弄你?四妹妹和定国公府小姐姚毓芳交好,她下帖子邀我们五姐妹和她家几个姐妹一起在聚香楼小聚,没成想你会被罚抄书。”言嘉嘉用一副不识好人心的眼神睨着言蓁蓁:“狗咬吕洞宾。”
“其实是你想跟姚卿云那个文弱废物出去吧?拿我们做筏子?可惜了,看到没有?”言蓁蓁拿起两本佛经晃了晃:“各抄一百遍,你的目的是得不了逞了。”
“字都认不全,抄书还不是你四个丫头帮你?”言嘉嘉停下摆弄镯子的动作,注视着言蓁蓁的眼神满是嫌弃和盘算:“罢了,你好好抄书吧!免得你一出去,别人对着你的脊梁骨戳戳点点,丢脸的可是我。”
“慢走,不送!”言蓁蓁指着房门。
“不识好歹!”言嘉嘉起身出门,丢下一句话,末了走出去又转回头对言蓁蓁莞尔一笑:“听说陈嫲嫲的尸体上有火油的味道,已经有证据表明昨晚是她纵火烧了你的院子,你说,娘亲又把青竹留在了府里,有不有趣?”
言嘉嘉咯咯娇笑着走了。
一串银铃似得笑声渐渐远去。
春云抱着文房四宝回来:“小姐,奴婢真心不懂二小姐为何特意告诉您,青竹留在了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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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她来求情
“我哪里知道?我老老实实抄书练字就是!”言蓁蓁坐在案前,把两本经书翻开,其中一本和另一本经书一模一样。
这两本经书从皮子赏看,一本是《心经》,一本是《地藏经》其内里却是一模一样的。
“还是夫人疼您。”春云拿过《地藏经》那本,掖在怀里,桌面上只放一本书的话,谁也不知道另一本是做了文章的:“不过即便是这样,且也要五六万字呢,要好一阵抄。”
“又没有限时间,慢慢抄便是!虽说不许出院子,可也没说是和雅苑还是太师府的院子,我那便宜爹又没有叫人看着我守着我。况且,脚长在我自个儿的身上。”言蓁蓁拿起了笔,摆出了要抄书的架势:“赶紧磨墨,我抄上几页。”
春云在一边给她侍弄着笔墨:“小姐,奴婢觉得陈嫲嫲死的蹊跷。”
言蓁蓁拿着毛笔,无聊的把玩:“府里坐镇有祖父,管家有我母亲,该我闹腾的,我闹腾完了,也黔驴技穷了。”
言清一回到府里,就从五蔚那里得知了府里半夜走水的事情,急匆匆赶往和雅苑,招了守门的婆子:“二小姐在不在?请她出来说话。”
言蓁蓁所住的屋子距离大门最近,外面言清的声音毫无阻碍的传了进来,言蓁蓁虽说并不关注言清来做什么,鬼使神差之下她竖起了耳朵。
婆子道:“二小姐不在,大小姐,四小姐五小姐都不在,只有三小姐在,要不要老奴给大少爷喊三小姐过来?”
“不用惊动三妹妹了,我就想知道二妹妹有没有事?她有没有受惊?”
听着言清与看门婆子的对话,言蓁蓁的脸上露出嘲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里还有无法言说的失落,在便宜老爹面前都没有过的感觉。
此时来的突然。
言清带着急切和焦灼:“松鹤院都烧成了那样,嘉嘉那般柔弱,怎可能受不到惊吓?嫲嫲,你快去帮我看看……”
那婆子无可奈何:“二小姐出去了,就刚刚,老奴说的是千真万确,二小姐真的是很好,而且烧的是三小姐的院子。”
言蓁蓁越听,神色越冷,正常人难道不该是关心她这个正主吗?言嘉嘉和言府其他几个小姐可是住在一起的。
“小姐,墨已经好了。”春云磨好墨,小声提醒言蓁蓁,她见言蓁蓁神色不自然,又道:“要不要奴婢去叫大爷难堪一下,给小姐解解气?”
“不用了!”言蓁蓁神情冷淡,她拿起毛笔蘸墨,低头开始写字。
“小姐,大爷是不是担心的有点过了?”春云看言蓁蓁神色不虞,还是说完了要说的话。
言蓁蓁头也不抬,冷淡的道:“他们兄妹情深,关心则乱罢了,很正常,我对于言府来说,只不过一个外人……只有祖父和我母亲是真心疼我。”
“大少爷,您慢走啊!”婆子抹了一把汗,回到树下摇起了扇子……
“娘,那两本经书,妹妹一年也抄不完,爹怎么想的出来,罚妹妹抄那么多?”言嘉嘉见言夫人歪坐在窗前的贵妃榻上打盹,她赶紧脱了鞋,爬到榻上跟言夫人腻在一起:“我想带蓁蓁妹妹和姐妹们出去,她都只能在屋里抄书。”
言夫人揽住言嘉嘉的肩头,依旧是眯着眼:“只是抄抄书,等她抄完了,你们姐妹几个再一起出去好了。”
等言蓁蓁抄完书,黄花菜都要凉了,言嘉嘉心里着急,面上却是娇柔如春水,千年寒冰似乎都能被她腻歪化了:“娘,妹妹又不是要出家,您就不能叫妹妹少抄点?是定国公府的毓芳妹妹给四妹妹下的帖子,她约我们五姐妹和她们姐妹几个去聚香楼。”
闻言,言夫人抬手打了一个呵欠,另一只手把言嘉嘉揽得更紧:“等你爹回来,我再去求他看看,定国公家的小姐下帖子,总要给几分面子,这次是你爹发了狠的,要她把两本书各抄一百遍,娘说话估计也不一定好使。”
“娘亲,爹他也真是的。松鹤院走水,又不是妹妹的错。都是那千刀杀的陈嫲嫲。”言嘉嘉气恼起来,自己这爹怎么竟是会在这时候横插杠子?
“打嘴!”言夫人抬手轻轻在言嘉嘉唇上拍了下:“那是你这姑娘家说的话吗?小心娘亲罚你跟你妹妹一起抄书。”
言嘉嘉的眼珠却转了转:“娘,爹去哪里了?我去找他给蓁蓁求情。”
“你爹出去喝茶了,最多晌午就回来了。”言夫人拍着言嘉嘉的手臂:“昨儿一番折腾,我都没睡好,想必你也没睡好,陪我歇一会。”
一边侍奉的林嫲嫲对翠竹和青栀做了一个手势,三个人一起退了出去,林嫲嫲把门掩上:“夫人和二小姐一起歇了,没有一个时辰起不来,我们找个阴凉地坐一会!我屋里还有些果子蜜饯。”
林嫲嫲取了蜜饯果子回来,翠竹赶紧跟她道谢:“谢谢林嫲嫲,每次我们都在嫲嫲这里混果子蜜饯。”
“不妨事的,都是夫人赏赐的,我一个孤老婆子哪里吃得完?你们来陪我说话,我还高兴呢。”林嫲嫲把蜜饯果子装了小碟,和翠竹,青栀在庑廊下坐了。
“嫲嫲,陈嫲嫲真是那纵火之人?”青栀心思简单,想也没想就问了出来:“我看陈嫲嫲慈眉善目的,不像是做那等事的啊。”
“这你知道什么?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你想,松鹤院早不着火,晚不着火,偏偏在青竹做了那等事之后就着了?不是她,能是谁?”青栀拿手掩在唇边,故作神秘的道:“我看青竹就不该留在府里,万一她因为陈嫲嫲死了,怨恨府里怎么办?”
“我看也是。”翠竹道。
“青竹留在府里,是夫人的仁慈,倒是你们几个,可千万要以青竹为鉴。”林嫲嫲提点她们:“我们虽然是做下人的,有时候主子难免糊涂,该劝就要劝。”
翠竹没来由的哆嗦了一下,兴许别的小姐可以被劝一下,二小姐是万万受不得别人忤逆她半分的:“我们只要做好奴婢的本分,就比什么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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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何谓好心
毓秀宫里,一名女官捧着一匣子珠宝,站在张贵妃身后:“娘娘,这民间之人结亲,都是讲究门当户对的,男女双方之间,都是彼此的助力,奴婢没入宫的时候,村里的富户和另一个村里的富户成了亲家,有一年年成不好,奴婢村里的这个富户家里糟了难,银钱周转困难,就是他们的亲家出手,他们家才周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