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松鹤院和和雅苑之间隔着芳舟渡,一水之隔,一时半会之间,根本烧不到其他的地方。
言夫人正在气头上,也没给李轮眉好脸色:“弟妹要是有这闲工夫看热闹,还是快点叫你的人一起灭火,松鹤院的再建费用,可是要从府里的公账出的,下月二房三房的配例若是少了,弟妹可不要来问我。”
闻言,李轮眉脸色变了变:“你是当家夫人,烧的又是你女儿的院子,居然拿公账威胁我?我——”
“赶紧灭火,不想灭火,你们二房连夜分府出去。”言太师走过来,站在不远处:“三房的不在?”
“在了,在灭火呢!”一个三房的管事嫲嫲大声道:“老太爷,三老爷不在家,三夫人派了所有的精壮劳力过来灭火。”
见状,李轮眉朝自己身后的人喝道:“还不快去灭火?”命令完下人,她赔笑对老太师道:“爹,儿媳怎么会不帮着灭火呢。”
老太师哼了声,背着手,朝着火的地方走了几步。
言蓁蓁赶紧从母亲怀里挣脱出来:“祖父,您怎么也来了?”
言太师道:“你院子走水这么大的事情,祖父怎么能不来看看?这火是如何起的,你有眉目吗?晚上小厨房的灶里没有熄火?还是火烛意外?”
他抬手指着一处火势最旺的地方。
那地方正是挨着院墙的小厨房处。
“小厨房熄了火的。”言蓁蓁小声道。
这一点,她非常相信四云的行事。
“爹,您老还是去歇着,儿媳们在这里处理。”李轮眉不识趣的又凑上来,直接打断了言蓁蓁:“等会灭了火之后,立刻着人查起火原因。”
言蓁蓁本来要说她的发现,被李轮眉的一打扰,她也没机会说出来。
“必须要严查。今日敢纵火,下次是不是就要杀人?”言太师冷冷的喝道。
在不远处,刚刚赶来的言嘉嘉看到围在言蓁蓁四周的人,眼神顿时一阵晦暗:“果然,都偏爱那个泥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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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委屈你了
火势在二房,三房的襄助灭火下,很快熄灭。
连着小厨房的一面墙壁已经垮塌了,距离墙壁最近的几间屋子竟是烧毁了一大半。整个松鹤院一小半都被火势连累,只剩下两间门房,几间偏房,还有二黄的狗窝。
“小姐,这可怎么住人啊?”夏云踩进废墟里,被烧毁的主要是她们的房间和言蓁蓁的屋子。
冬云从废墟里捡起了半个竹枕,看看实在是用不成了,又丢回到地上。
舟伯本来是站在老太师的身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废墟处,抓起地上的泥土,放到鼻子下边闻了闻,接着他换了几个地方,又抓起泥土闻了闻,如是重复了几次后,回到言太师身边:“是有人往松鹤院的墙下倒了火油。”
此言一出,四周还未离开的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刚刚的火是火油引起的,说明是有人纵火。
这纵火之人也太胆大了吧?
松鹤院距离泊云院不过几步之远。
李轮眉本来还想在言蓁蓁是厄星的事情上再做文章的,听完舟伯的话,她掩口失声叫了声:“这放火的人,真是歹毒啊!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
说到后面,她停下不说了。
“二伯母真是好没道理,我刚刚回府,能跟谁有深仇大恨?”言蓁蓁冷冰冰的道。
“谁知道你呢,脾气那么乖张,谁知道你有没有到处树敌。”李轮眉就是个看热闹的,烧的是松鹤院,言蓁蓁的院子,这个刚刚回来的泥腿子一个人住着一个院子,她的两个女儿都没有自己的院子。
“娘亲,和雅苑还有一间屋子,虽说有点小, 妹妹暂时住一下,应该是够了。”言嘉嘉走上前去,先对言太师行了个礼:“祖父。”
“还是嘉嘉疼妹妹,你看,二伯母都没想到这一茬呢。”李轮眉咯咯的笑起来:“爹,既然火灭了,我就先告退了。”
说完扭着身走了。
言夫人和言蓁蓁吃瘪,叫她心里一阵畅快。
这火是在松鹤院烧的,兴许她可以把管家权抢过来。言夫人管家不利,她有很大机会把管家权抢到自己手里。
“嘉嘉这一说,娘想起来了,和雅苑那里的确有一间房,早先收拾好了,就是要给你住的,你带着你的丫头们,住过去吧。”言夫人把言蓁蓁的手交到言嘉嘉手里:“剩下的事情,不要你们管了。”
舟伯刚刚给老太师汇报的时候,她听到了,这火是有人趁着夜深人静之时,用火油烧起来的。
松鹤院可是内院中的内院,不是府里的人不可能熟门熟路。
“必须严查!”言太师语气凌厉起来,过去金戈铁马的气势,在他身上展露无疑。
言蓁蓁回头看他,他朝言蓁蓁摆摆手:“去吧,这没你的事情了。”
“真是叫人羡慕。”言嘉嘉挽着言蓁蓁的手,她的语气之中满是羡慕和嫉妒:“什么事情都不需要你自己谋划。”
“这么大的火,我差点成了烤蓁蓁,你不关心我,想的居然是这个?”言蓁蓁挑眉反问,人为纵火,已经确定无疑,这把火和言嘉嘉是有关还是无关呢?
她有些不确定。
“要是不关心你,我缘何会提屋子的事情?我若是不提,你今晚上和你的丫头们一起数星星看月亮吧。”言嘉嘉看向言蓁蓁的四个丫鬟,这一看之下,噗嗤一笑:“我看,你除了院子有损失,其余的根本没损失。”
言蓁蓁回头看了一眼春云身上的东西,颇为无语:“什么叫没损失?大半院子要修缮,我少不得得出出血。”
“得了吧你,这走公账,又不用你出钱。”言嘉嘉嫌弃的斜睨言蓁蓁一眼:“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我当然是真不懂了,走公账就太好了,那我省下一笔了。”言蓁蓁道:“我还求之不得呢。”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篇。
言蓁蓁始终是从言嘉嘉口里问不出想要的信息。
二人回到和雅苑,言婷婷,言诗诗,言画画都不在,她们被各自的母亲接回了各房里。
偌大的和雅苑和刚刚的松鹤院外的喧嚣相比,显得冷冷清清。
“不用我带你回房吧?”言嘉嘉松开了言蓁蓁的手,手指着一个方向。其他姐妹不在,她也懒得再跟言蓁蓁两个人互相打机锋。
“用不着。”言蓁蓁也不想再跟言嘉嘉演姐妹亲密,言嘉嘉一松手,她带着四云朝那间屋子走去。
言蓁蓁率先进了屋子,找了把椅子坐下:“折腾了一夜,真是累死我了。”
春云把背着的东西在一边放下,四处一打量:“小姐,这屋子顶顶小,根本看住不下我们五个人,还有二黄呢。”
这间屋子,里外两间,加一个 小小的暖阁。
别说住人,连专门给言蓁蓁收储物品的地方都没有,仅有一个小小的衣柜。
“小姐,叫春云姐姐陪您在这里住,奴婢三个带着二黄回院子住,刚刚奴婢看过了,两间门房是好的,还有几间偏房可以住人,等下奴婢们伺候您安歇了,就回去。”夏云帮言蓁蓁把被褥铺好:“小姐的物件,奴婢也给小姐带回去收起来。”
“早说那边的偏房是好的啊,害我背了一路,你们三个没良心的,没一个帮我的。”春云正在揉肩膀,一听夏云的话,当即抱怨道。
“春云姐姐,我来帮你揉揉!”秋云过去给春云揉肩:“刚刚那么大的火,大家都慌了神的,没想到那一层。”
“不知道那个心狠的,居然想烧死小姐。”秋云一边给春云揉肩膀,一边道:“像是火油这种东西,一般人是拿不到的吧?”
“我也闻到了火油的味道。”言蓁蓁捏了捏眉心,这府里,除了言嘉嘉和言婷婷针对她,她应该没有得罪什么人吧?
便宜大哥和便宜爹是不喜欢她,但还不至于要她的命。
“小姐,以后可真的要人给守夜了,您不能再纵着奴婢们了。”春云挡开了秋云的手,她走到言蓁蓁面前蹲下:“奴婢们知道小姐心疼奴婢几个,可和小姐的安危比起来,奴婢们真是不算什么。”
混在人群里的云途,在救火的人都散去之后,如舟伯的动作一般,上前抓了几处的泥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只不过不同的是,他把闻过的泥土,分别包起来,仔细收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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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留下青竹
几包泥土放在了荣景庭的书桌上,他修长的手指在几包土之间摩挲,俊逸的脸庞像是笼上一层寒冰:“小师妹无事吧?”
侍立在侧的容五道:“殿下,小师妹那几个丫头还挺得力的,及时把小师妹喊醒了。”
“放火的,是什么人?”荣景庭沉声道,言蓁蓁回到言府里,就频有事件发生在她身上,现在他有要事在身,根本分不出心思在言蓁蓁那边。
“殿下放心,只是个不足挂齿的人,属下已经叫云途把人处理了。”容五道。
闻言,荣景庭俊逸舒朗的面容上神情稍稍缓和:“五弟那消失的二十五个瘦马,你查到了几个?”
“十七个。”容五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放到荣景庭面前,他把那几包土一一收起,放到一边:“张家最近有兵力调遣的迹象,边境无战事,他这一举动,真是令人发省。”
荣景庭扫了一眼那张纸,他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张地图:“你去把他们的动向标出来给我看。”
容五上前在地图上做了几个标记,随着容五手下画出来的几个箭头,荣景庭的脸色凝重起来:“张贵妃的百花宴不是向来都喜欢定在七月底吗?这次定七月中,言府五朵金花各个天资聪颖,给她们十天时间学规矩足矣,这几日叫云途盯紧点。”
他抬手握拳,抵唇咳嗽了几声。
容五会意:“属下这就去办。”
……
和雅苑里,春云睡在外罩间,言蓁蓁睡在里屋,此时距离天明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主仆两个隔着暖阁聊着。
“小姐,奴婢觉得青竹来偷狗就很有蹊跷。许是青竹母女两个记恨被赶出府,故意报复小姐。”
“小姐,二小姐假惺惺的送您珠花,是不是早有预谋?”
“我不知道,我暂时没想那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言蓁蓁漫不经心地道,她困倦极了,偏又睡不着。
“小姐——”春云都替言蓁蓁着急,这火明明是奔着要命去的:“别人想杀您,您怎么一点也不担心?”
言蓁蓁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我在明,别人在暗,本来我就很被动,偏偏我虽然是嫡小姐,如今在府里身份尴尬,不能总是扯祖父或是母亲的虎皮,还不知道接下来又有什么事情等着我,担心如果有用的话,我什么也别做,在屋里慢慢担心,不就好了?”
天亮之后会有什么变故都犹未可知。
她明儿找个地方躲起来补眠。
浣衣坊里,青竹从睡梦里醒来,赫然发现怀里多出来的物事,她拿出来打开,发现是一包银子和一些银票:“娘真是的,这种东西怎么趁着我睡着了给我?”
青竹将那包东西包好了,原收进怀里:“娘?”
没人回应!
“这么早,娘亲能去哪里?”青竹满脸疑惑的起身去寻找陈嫲嫲,到处都没找到陈嫲嫲。
守偏门的婆子正打着呵欠。
“这位嫲嫲,请问有没有看到浣衣坊的管事嫲嫲?”青竹上前询问那婆子。
“我怎知道?不过半夜好像有人开了我这门,是不是你娘亲,我就不知道了。”婆子呵欠连连。
青竹赶紧谢过她,朝正院找去。
“啊!死人了,死人了。”一个早起清扫庭院的丫鬟一脸的张皇失措,扫帚被她丢到了一边。
喊叫声吸引了一群人。
“太晦气了吧?昨儿夜里走水,这会子就看见一个死人飘着!”
“这鱼池是太老爷最喜欢的,谁赶紧搭把手把尸体捞出来啊!”
“对,对,死者为大……”
有胆大的人拿了抓钩把漂浮在鱼池里尸体勾到岸边。
尸体被翻过来,面朝上。
有人认出了尸体:“这不是陈嫲嫲吗?”
“对啊,夫人都许了她,今天把她们母女两个一起放出府,契纸还她们,这人都自由了,为什么寻短啊?”
“她们犯的过又不大,夫人不是没追究吗?”
正到处寻陈嫲嫲的青竹恍惚听到了母亲陈嫲嫲的名字,她扒开人群,看清地上的人,她撕心裂肺的哭叫起来:“娘——”
青竹跌跌撞撞的扑上到陈嫲嫲的尸体上,大哭起来。
见着这一幕,四周之人无不为青竹和陈嫲嫲伤心:“眼看着母女两个就是自有人了,这好端端的怎么死了?”
捞尸体的人犹犹豫豫的道:“我似乎在陈嫲嫲身上闻到了火油的味道。”
有大胆的人上前闻了闻,随即如避开蛇蝎一样,跳开来:“这必须禀报夫人。”
昨天老太师身边的舟伯说的话,当时在场救火的人,几乎都听到了。
没人敢上前安抚伤心欲绝的青竹,一群人反而远远的避开,任凭青竹趴在尸体上哭。有个嫲嫲 自告奋勇的去听星院禀告夫人。
有人暗暗盯着青竹:“这青竹别是和她娘亲就是同谋吧?别放她走脱!”
“等夫人来了,再料理她。”
那嫲嫲把如何发现陈嫲嫲尸体,如何在陈嫲嫲尸身上发现火油气味,一字一句学给了言夫人:“夫人,老奴怕青竹跟陈嫲嫲是伙同犯事的,已经叫人把她看管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