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萧站起身来,一只手捎带着把挂在他身上的令狐诗弈拦腰抱起,走到房门口,将门栓从里面挂上。
“你干嘛锁门?”令狐诗弈问。
“那个笨蛋不是叫我们锁门吗?”秦萧答。
令狐诗弈想起很久之前的某次,花向天从秦萧房间仓皇逃走的样子。
一只胳膊夹起令狐诗弈,就好像怀揣着一个什么小动物,秦萧把她丢到了床上。
阳光透过纱幔照进来,点点撒到床上,似月光柔和。
“光天化日之下,你,,你想干嘛?”令狐诗弈不服气的说。
但看到眼前这少年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庞逼近时,她还是有些羞怯了,毕竟大白天看的格外清楚。
秦萧不禁失笑,光天化日之下?这小狐狸又开始理直气壮的装无辜。
懒得理她,覆上她娇嫩的唇瓣,他早已被这些日子以来梦里的思念折磨的发狂了。
罗帐轻垂,帘角合着似有似无的微风轻轻跃动,夹杂着她呢喃不清的痴吟和他低低的一声“弈儿”。。。。
瘫软的伏在秦萧胸前,令狐诗弈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想起什么事情。
“你刚才唤我什么?”
“弈儿。”
令狐诗弈觉得很是新奇,想来她父母都没这么唤过她。便娇怯怯的爬上秦萧的肩头,甜滋滋的唤了声:“萧哥哥。”
第62章 绝路(上)
“少主,上次关外集结,本以为燕无迹必然在公愤之下无路可逃,没想到这位老兄如此命大。”
泽兰站在白术的身旁,看白术难得有兴致的摆弄起后院的花木来,加上他那副雍容秀逸的相貌,像极了一位无所事事的富贵公子哥。
“是啊,我本想去送他一程,念在他是个有名的剑客,没想到却让他安然无恙的打道回府了,”白术放下手里的小铁铲,拍了拍云袖上的土,“不过,他也过不了几天的逍遥日子,迟早还是得走上绝路。”
“哦?”泽兰一挑眉,将旁边一个装着细砂的小铁桶递到白术伸出的手中,“不过少主,他们天圣教远在西域,那位教主看起来也不像是想要意图中原的样子,实在有必要。。。连同他们一起针对吗?”
“泽兰,”白术温和的笑了笑,那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也是白术平日里与人打交道时常用的笑容,不过他对着自家手下很少露出,“中原有句古话,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让他们争上一争,两败俱伤,我们怎好行事呢,况且,他现在没有意图中原之意,不代表未来也不会有。”
白术一直埋头修理栽培花木,这会儿直起身来,看着西方的落日,像是有些放松,又像是有些慨叹。
中原各派回了各自家中后,越想越气闷,自家被搞得一团乱,丢失的武功秘笈也不知去向,虽说在关外时,被沈光一阵忽悠,只得暂时撤兵,回来后想想却很快又反应过来,越想越不对,终于,九大派中除了九阳剑宗,神剑门和少林派以外的其他各派一商量,领头带着一些个有点名望的小门派,一同上了神剑门,要讨个说法。九阳剑宗和少林派也收到了邀约,只是迟迟未给答复。
少林派的觉明大师与神剑门的揆地师尊私交甚好,早已提前赶去神剑门密会。而神剑门也单独给九阳剑宗发了密函,邀请沈光师尊前来作为见证。
神剑门非常客气的在山下驿馆中接待了各派之人,得亏神剑门财大气粗,才能招待的了这么多人。
“这神剑门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我们,就是不露面,不会是想把我们养肥了,消磨了斗志,便各自回去了吧。”有个昆仑派的弟子说道。
“哈哈哈哈。”旁边的人一阵哄笑。
“什么第二大派,我看神剑门也不过如此。”一个崆峒派的弟子朝地上啐了一口,说道。
另一边,秦萧刚回到逍遥派,这同上神剑门的邀约便传到了逍遥派。
“怎么,你们也要去神剑门讨要说法?”令狐诗弈不解的看着花向天和商遗梦问道,好歹人家燕无迹也是刚刚替你们沉冤昭雪的人,这么回头踩一脚不合适吧。
花向天和商遗梦面色不是很好,但又没说什么。
秦萧看了看令狐诗弈,“并非如此。”
“怎么说?”令狐诗弈回头看他。
花向天抱着胳膊,左右来回踱着步,“实不相瞒,自从鱼冥子聚众叛教以后,派内虽然元气大伤,但也算是平静,按说,当日鱼冥子被杀,燕无迹施在他身上的摄魂术已经失效,派内便没有人再被摄魂术控制,可是近几个月,的确有弟子曾出现类似的邪症。至于武功秘笈,鱼冥子闹事之后的确遗失了一些,可派中之人都以为是鱼冥子的弟子作乱时抢掠损毁,如今看来,也许真的另有其人。”
“那这人一定是燕无迹吗?”令狐诗弈问。
“不一定。”商遗梦安抚她道,“所以要去查明,不能放过真正居心叵测之人。”
“这次我不带逍遥派众人,只有我跟梦梦两个人,去探探究竟。”花向天说。
“哦。”令狐诗弈有些愧疚于刚才对他们二人的误解,心知他们二人都是大义之人,本不该如此揣度他们。
“那走吧,我师父传信与我,让我前去与他汇合。”秦萧道。
“你师父怎么什么事都叫你,敢情九阳剑宗没有别的弟子可以让他差遣了?这才刚回来,就又叫你去。”令狐诗弈嘴里嘟囔着。
“本该如此。”秦萧回头语气十分温柔的对她说。
“以前也这样吗?”令狐诗弈看着他问。
“嗯。”秦萧点点头。
“真的不是为了让你没功夫被我纠缠?”令狐诗弈问。
秦萧笑了笑,道:“师父不会这样。”
花向天从后面走过来,“到底是谁新婚燕尔啊?”
见令狐诗弈要打他,忙又说:“哎我说,你不是最喜欢凑热闹吗,这种江湖盛事,百年难得一见,你不去掺和掺和?”
“谁说我不去,你们都去,我当然要去,难道要待在你这个穷乡僻壤?”
令狐诗弈赶忙跑上前,紧紧黏在秦萧身边。
“我这个穷乡僻壤?是谁一住就是半个月,连饭钱都没给过,还整日里挑三拣四。。。”花向天指着令狐诗弈的背影,一手叉腰,气不打一处来的喊到。
“算了算了。”商遗梦笑笑的拽了拽他的胳膊,花向天这才忿忿不平的出门去了。
“你别说,成了亲之后,你越发收拾的人模狗样了,梦姐姐可真是贤惠,唉,这里里外外的忙活,得多累呀。”
到了神剑门递过拜帖,令狐诗弈打量着花向天道。
“怎么,羡慕吧,你要是再嫁不出去,我看你连这份操心受累的机会都没有了。”花向天没好气的说。
“不愿受累就找个贤惠的相公啊,让他给你好好收拾收拾。”商遗梦笑道。
“你们俩怎么还合起伙来对付我一个,”令狐诗弈委屈的看了看秦萧,又觉得秦萧这个闷葫芦还是不指望了,“我一个人也能说得过你们。”
商遗梦和花向天忍不住大笑起来。
神剑门仍然没有安排会见他们,只是安排他们去驿馆暂住。
九阳剑宗只来了沈师尊一人,神剑门的人安排他们与沈师尊住在一处。
“姑娘,你们要几间房?”驿馆的人问商遗梦。
“三间。”商遗梦道。
“三间?”花向天疑问道。
秦萧和令狐诗弈看向他们这边,不知他有啥好疑问的。
“怎么,你不想和我住?”商遗梦望着花向天道,“我自然是可以跟小十一一起睡,那你就跟秦萧一起睡吧,要两间。”
“哎?别别,我不是这个意思,”花向天慌慌张张的解释道,“我当然要跟你住一间。”
“那要三间房有什么问题?”商遗梦道。
“哦,我以为。。。”花向天又把话吞了回去。
夜里,令狐诗弈悄悄溜进秦萧房间。
“你怎么来了?”秦萧正在看房间架子上的一本神剑门纪要,见她进来,问道。
“我想跟你一起睡。”令狐诗弈站在那里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秦萧放下手中的书,走了过来,看她像个夜晚出来被同伴遗落的小狐狸一般,不由得笑了笑,心生怜意,便将她抱到床上。
“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秦萧摸摸她的脸颊说道。
“你师父就在隔壁。”令狐诗弈眨巴眨巴眼睛。
“嗯。”
“那我们今晚小点声。”
“什么?你。。。嗯,好。”
看她今晚这样主动,秦萧心里清楚,她这是作恶心态又跑出来了。
“你说,你师父他们刚才听见声儿了吗?”
“应该听见一点。”
令狐诗弈心想,何止一点啊,刚才声音那么大。
“那他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萧笑笑不语。
“你师父这么正经,又是个老光棍,应该猜不到发生了什么,说不定以为我们在切磋武艺。”
第二天清晨,花向天伸了个懒腰走到院中,碰到秦萧和令狐诗弈。
花向天蒙蒙的说:“昨天夜里,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哭啊,是女人的声音,这院子不会是闹鬼吧。”
令狐诗弈忙接话道:“没错,我也听到了,就是闹鬼,一定是的。”
秦萧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神剑门一处内室中,觉明大师与揆地师尊单独在谈话。这里是平时揆地师尊个人修炼内功的地方,一般弟子不得入内,也没有人敢随意进来打扰。
“阿弥陀佛,揆地,事到如今,你还不告诉我实情吗?”觉明大师说道。
“唉,大师,不是我刻意隐瞒,以你我的交情,我本不该对你有任何隐瞒之事,只是此事太过特殊,我实在。。。唉。”说着,揆地师尊又叹了口气。
“你当年为何要领回这个孩子?你应该知道,以他的身份,后患无穷,于神剑门更是百害而无一利,难道说,只是因为你跟他母亲曾经的一点交情?”觉明大师问道。
“我年少时四处游历,与他母亲的确曾是同门,不过,我领回他,带他入神剑门,并不是因为这个。”揆地师尊说。
“那是因为什么?”觉明大师问。
“我当时在神剑门倾力培养剑术高手,无奈当时的神剑门不管是弟子的个人能力,还是本门的武学进益,都甚为平庸,还远远不及九阳剑宗。我四处搜寻愿意习武的可造之材,想尽早培养,无奈都资质普通,未有成效。我一心想将神剑门的武学发扬光大,想培养出震慑武林的优秀剑客,直到我遇到那孩子,他那时已经由他母亲教授了一些中原功夫,他母亲也深知他是武学奇才,又知道我求才若渴。。。”揆地师尊说道。
“揆地,你真糊涂啊,世上人才何其多,总会有一些剑术高手的。”觉明大师叹了口气道。
“我一见到那孩子,我就知道,他就是能把神剑门的剑术武学发扬光大的人。”揆地师尊说这话的时候,眼里仍闪烁着光芒,虽然只是盯着一个不知名的方向,那光芒就如同他初见燕无迹的那天眼里的一样。
“我知道你惜才,可如今,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燕无迹的母亲当年为了报仇,设下了重重布局,你即使身为他师父,也无法阻止他完成自己的使命,唉,终究造化弄人。”觉明大师道。
“我不后悔我的选择,”揆地师尊仍然坚定的说,“如果说神剑门因此要遭受指摘,蒙受非议,所有的后果,便由我一人承担,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错。神剑门的弟子,都是最好的。”
说完这些后,揆地师尊还是面色沉重的沉默了许久。
觉明大师双手合十,望着揆地师尊的身影,默念道:
“阿弥陀佛,世人大多毁于执念。”
“沈光师尊到了。”神剑门弟子通传道。
揆地师尊和觉明大师出门迎接,沈光对他二人分别施礼,而后说道:“揆地师尊,各派已在驿馆中聚集多日,贵派避而不见也不是长久之计,依我看,不如找一处地方,与各派当面说清楚,我也好从中调解,找到解决之法。”
“沈师尊所言甚是,”揆地师尊说道,“只是此事因我一人而起,不可使神剑门蒙受耻辱,所以,我绝不能让那些人进入神剑门府邸闹事,这样吧,后山有一观星台,地处宽阔,就请众人在此聚集,到时,要我如何交代,我悉听尊便。”
第63章 绝路(中)
如揆地师尊所言,所有上神剑门来的各派人马都齐聚在后山观星台,沈光和觉明大师也在场。
“湛天师尊呢?神剑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湛天师尊怎么不出面?”有人朝着观星台中央的几位神剑门师尊喊到。
“湛天师尊早已不过问派内之事,一心清修,我乃神剑门掌事师尊,所有的事情,诸位找我一人便是。”揆地师尊说道。
众人这才信服了。一旁的觉人师尊和煦和师尊在揆地面前不敢多言,论资历,湛天之下就是揆地,论年纪,揆地是湛天的师弟,比其他两位师尊大了许多,虽说平日里是煦和料理派内之事,但有什么大事情,还是要请示揆地。
“揆地师尊,贵派弟子燕无迹,哦,不对,是天圣教教主,毕竟出自神剑门,如今他扰乱各派,盗取冥石,偷取秘笈,意欲何为啊,不知神剑门可否知道内情?”崆峒派掌门,人称“铁判官”元通出来问道。
”你?!“慕纯气的青筋暴起,对于这种落井下石之人恨不得即刻拔剑拼个你死我活。
“是元掌门,久闻铁判官大名,只是上次盛谈会和关外围剿天圣教总坛都不曾见到元掌门身影,铁判官的威力,一直难得一见,深以为憾啊。”煦和还是精于世故,几句话就把元通对外怯懦,对内蛮横的嘴脸给揭露出来,让元通脸上十分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