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律补充道:“煮时溢出的油脂太多,撇出来做了大油灯。”
其余的守备公子七嘴八舌的填补其他信息,元帅看起来强壮匀称又美丽,虽然凶了点,却是讲道理的那种凶悍。
封诏抢劫的诏书一下达,基本上解决了灾民问题。
八月十五日,靖难军一万骑兵,两万步兵,直抵哀牢关下。
朱雄在城楼上瞠目欲裂,厉声质问城下:“你就是杀我青龙庄满门的文蜀吗?”
文蜀仰头一看,这小子长得和朱英还挺像:“好眼力!朱老二,老娘说要灭你们满门,跑了你一个,不算灭你满门。你就是蒋逆麾下闭门不出的先锋官吗!来,是条汉子的出城来与我决战!”
作者有话要说:
第91章 .占便宜 ·
哀牢关内, 物阜民丰,鱼米都很充足。
城墙上特意燃起炊烟,本该熬煮金汁的地方熬起了肉羹。
城门牢牢的关闭, 蒋逆的军队也在严阵以待,仅在这一处陈兵五万, 以蒋义立做元帅, 朱雄做先锋。
公子葛旭提出装逼建议:“元帅,看他们不过土鸡瓦狗之辈,何不在此地摆设酒宴,温酒来饮。可以壮大我军威仪。”
文蜀大为心动, 这酷炫的程度超过自己直接蹦到城楼顶上杀光所有敌人, 轻摇蒲扇, 谈笑风生,阵前饮酒——这已经超越江湖人心里能想到最潇洒的样子,江湖人也就会飞来飞去大开杀戒:“你爹爹过去打仗时就这样吗?快哉快哉。”
葛旭连连点头, 猛刷了一拨存在感:“家父一向如此。”
元帅一点头,后方立刻抬上来一张四方高桌, 热水温了一大壶美酒抬过来,又拿来一个高大结实能够固定的提盒,从里面拿出八个扣住的大碗。碗里盛着油酥糖饼、油酥肉饼、驴肉锅贴、大块切好的卤肉、梅菜扣肉、醉虾仁、酥炸小黄鱼和酥炸蚕豆的拼盘、一大碗鲜果和葡萄。
满满的摆了一大桌,极其丰盛, 极其鲜艳。
准备摆设时,老邬和军师葛方异口同声道:“这样好,气死朱雄。”
这招在普通的两军交战时, 一点用没有, 守城一方哪怕断炊,也乐于看到敌方停止攻击, 在城下傻傻发呆。可是朱雄不一样,他有杀父杀兄之仇,不共戴天。他如果安然守城,如果有良心,良心上过意不去,如果没有良心,那也要担心人言可畏。
“可惜我没拿朱铲朱英的尸体做点什么工艺品,听说娼寮能把仇人的头颅加工成酒杯,用骨头棒子做成鼓槌,唔,做鼓槌好像不用加工。”文蜀指了指:“舅父,你请坐。金兄弟,你也坐。”
众将领都已经翻身下马,看着朱雄在城头上咆哮如雷,恶毒的咒骂和愤怒的嘶吼声隐约传来。
他们的表情管理一度失控,有些愤怒但是元帅并不愤怒,还觉得好笑,虽然确实可笑,但朱雄又是内贼先锋,又在辱骂元帅。
众将: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元帅……急!
朱雄嘶声裂肺的大吼:“人尽可夫的表子,骗了一个没有用的太子,朝廷官员都死绝了让你带兵。葛谨风送你一万个面首!给自己置办一万顶绿帽子!你还厚颜无耻的练兵,你懂什么兵法!”
众将做假装没听见,心说:哪有这样好事。但凡元帅勾勾手,我们顺着地缝钻进她帐篷里。阿弥陀佛,这么想都对不起太子。
黑衣骑士们除了殷小六和郭胜、张三这三个,其余的全都派出去,化妆潜入敌后。古大和鹿宝若是在这里,早就冲上去回骂了。
温守备举杯:“元帅,佛道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救了十几万灾民,百姓们该为您立生祠,焚香祭祀。”
文蜀和他干了一大碗美酒:“我的俸禄都被扣光了,商奇总若是神兵天降,来抓了我们。”
温守备:“罚我…外甥的俸禄。”
众人大笑不止。
金官哥混在这军营中,到了哀牢关下就想溜走,他家大业大,在皇城里也有全魏国最大的大业堂,存有金银财宝无数和账本、票据以及放贷的欠条,谁都不敢得罪:“元帅,这些乱臣贼子实在该杀。我在京城中也有一座大业堂,我同您辞行,回到京城去保住这些家业,待到您兵临城下时,我和我五百弟兄,里应外合打开城门。”
谁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朱雄在城墙上叫骂:“文蜀!!卑贱妇人!!人面兽心!卑贱妇人!!贼骨头!丧门星!打娘胎里就坑人的坏种!千人骑万人枕的□□!损阴德折阳寿生不出孩子的贼婆娘!!丧门星!生来见不得别人家好过!和你做邻居全家死光,娶你作儿媳的当天被杀,你这扫把星跟谁谁完。你率领狗屁靖难军,沿途百姓都得死光,赤地千里白骨成山,都是你做的孽!地狱恶鬼油锅等着你呢!”
葛权李枝等亲军将领有点忍不了,以眼神示意元帅。
文蜀端起碗来又干了一碗,严肃道:“好,一言为定。金兄弟,你若真能做到,我奏明天王,为你记一功,封爵位。只是有一点你要小心。”
金官哥提着心恭敬聆听。
“等我兵临城下时。”文蜀大笑起来:“到时候一定有很多人想抢开城门的功劳,你要抢在他们前面才好!哈哈哈哈哈!”
众人又跟着元帅一起大笑,并把这笑话转载下去:“传下去,元帅说有人在皇城中里应外合。”
“传下去,元帅说钱粮都在皇城中,有兄弟在里面策应,打到皇城脚下就够了。”
“传下去,元帅说打到皇城人人加官进爵,第一个冲进去的有重赏。”
金官哥悄悄离开之后,军师过来补了他的座位。
哀牢关关隘上的朱雄骂的口干舌燥:“文蜀!!今日败在爷爷手下,先杀你全家,再让你和细妹、段玉娇一起充为军妓!你本就是女昌女支之流!穿上衣服装起人!休要做缩头王八,速速滚出来决一死战!”
他嚎的声嘶力竭,奈何距离太远,只有身具内功、耳力过人的人才能听清楚骂的是什么,小兵们只有前几排隐隐约约听清了。
众将领都看元帅神色不变,知道她听见了也不以为意——倒也合理,她都杀了人家全家,还能被骂两句话就激怒?
校尉陆壮壮受不了了,愤怒的大步上前:“元帅,末将请战。他即便是一条狗,如此狂吠不止,也该杀!”
“很好。”文蜀提起大酒壶,满满的斟了一杯:“我要拿他练将。温守备,你家四杰也该露一手让我开开眼界。抓活的。以酒冷下来为界。”
黑葚和葛百岁东方梨争相上前,冷眼看着这位骂不还口的太子妃,草草一拱手:“元帅。”
文蜀含笑道:“我的人先来。张三。”
张三把拳头捏的嘎吱嘎吱响:“早该让我上,把他舌头割了喂狗!”
文蜀摸摸凑过来的狗头。
丢下半块肉饼,这猎犬对喂狗俩字非常敏感。
张三催马上前,刚要马战,朱雄就飞身从城头上跳下来,翻身上马,催马出了本阵。
二人交手不到三十个回合,张三凭借渔家傲·钓金龟这一绝招,在朱雄招架住长槊时,钩子往回一勾,用长槊生生把他从马背上挑起来,朱雄攥住长槊顶端,伸脚去蹬去踹,还没来得及踹到,就被张三往地上一掼,摔了个七荤八素。
朱雄大为不解,他离家求学时,青龙庄压着卧虎寨一行人打,全凭寨主支应,现在怎么会被一个臭渔夫打败?一定是刚刚骂人太久,伤了气力。
张三一个蹬里藏身,攥住了朱雄的衣领,就要把人拎起来。
朱雄头晕得很,勉强使了个千斤坠,死死不肯被他提起来。
张三虽然起不来,可渔民的腰力臂力过人,提溜一个大活人不比钓一条十几斤的大鱼沉多少,就这么歪在马鞍上把他顺地面拖回到阵前,胳膊上被朱雄抓挠了几次,护臂都被抓掉了:“大王,抓来了。”
众人还在大笑,他打胜的样子很帅,但是拎不起一个人的样子很狼狈。
文蜀文绉绉的说:“酒尚余温。把人放了,再给他一次活命的机会。”
朱雄爬起来,冲她啐了一口:“你有什么花招。”
文蜀拍了拍桌面:“你要是不想活,就冲上来撞死。”
朱雄的样子就好像有人往他嘴里塞了一只死耗子并威胁他只要敢吐出来就杀他全家。
陆壮壮笑的尤为大声:“就着!”
张三捧着酒碗要喝,笑到手抖。
温守备拈着黑须边笑边摇头:“元帅,事不宜迟。”
文蜀冷眼看着他,想起当年青龙庄因为勾结大尹,对自己这顿欺负——我是后来的,但是你们截杀我的商队,抢劫我的私盐,杀我的渔民农夫,抢我手下的小孩卖掉。朱铲朱英死的痛快,我又不能把几岁小孩卖到娼寮里,就剩这最后一个了!
“黑葚,你先上,抓活的。”
温有容的女婿黑葚也是温家军中将领,黑葚有些忍俊不禁,躬身道:“元帅好风趣。”
朱雄的大白马跑过来找他,用嘴拱面色难堪的主人。
文蜀非常善良的说:“一定要抓活的,更不能伤了这匹马。我生平最见不得宝马伤心。”
就算要杀了朱雄,也要背着这匹大白马杀。
她的大黑马非常愤怒的在旁边打了个响鼻,用蹄子刨地。
文蜀只好起身拿葡萄喂马:“好宝贝儿,你别乱吃飞醋。我就算把它弄到手了,你也能占着便宜。”说到这里,不禁想笑。
黑葚一上去,才发现朱雄却有几分本事,剑法轻巧刁钻,轻盈迅捷,真是两军交战时起不了大作用,单挑时却让讲究势大力沉的温家军有点吃亏。
他足用了五十个回合才捉住朱雄,胜在身后马弁一拥而上绑了他,不用自己狼狈的把人拎回来。
文蜀道:“酒尚温也。”看起来张三的渔家傲更飘忽,忽前忽后,顺劲儿使劲儿,变幻莫测,本身就克制青龙庄的武功——嘻嘻嘻别人都不知道!我们用了好几年才试出来。黑葚则是势大力沉,简单粗暴。
还得再看看。现在不用蹲在树林里伸着脖子看别人交战,坐在这儿,大大方方的看各家武学的不同应用,互相克制,这就是权贵的快乐吗?
温守备哼了一声:“他倒占了夏季的便宜,这若是冬日交战,酒都要结冰了。”
黑葚深感惭愧,抱拳后接了酒喝,果然只有一点淡淡的温度。
“陆壮壮你上。”
葛旭和葛喜定、王宏萧忠等守备公子齐声叫到:“元帅,何时才能轮到我们?”哪一个英俊少年没有和人在阵前单挑的梦想?更何况朱雄已经连败了两场。
郭胜也在大王耳边嘀咕:“我也想上。”
文蜀眯着眼睛试图看清楚城头上士兵们的士气,看表情实在是看不清楚,就觉得他们喧哗声小了不少,也有些垂头丧气:“只要朱雄不死,你们可以依次上。抓活的算赢,杀了他算输。”
温守备:“妙计。”
蒋逆的元帅蒋义立眼瞅着左右士气渐渐低落,看这位武功超群的朱雄被人像猫戏老鼠一样反复戏弄,被地方元帅拿来练将,气的他七窍生烟。“擂鼓,进攻!!叫神箭手来,射死朱雄这不要脸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第92章 .你好差 ·
陆壮壮纠缠了四十多个回合, 却没胜过朱雄,只能说是在胜负之间。最后差一点杀了朱雄,还是他被城楼上的箭惊了。想到元帅要求活捉, 以元帅的本事,她能活捉这厮, 她手下将校都能, 那确确实实是自己无能。
文蜀见他垂头丧气的回来道歉,笑道:“俗话说杀牛刀砍不死小家雀,你抓不住他,不在本事大小。将来两军交锋时, 三个朱雄叠一块也比不上你。喝酒。”
葛百岁道:“元帅, 不要让城头上搅扰了咱们的雅兴。我取弓来, 反击一箭,叫他们安分守己,老老实实看着朱雄怎么死。”
他拉满十五石的硬弓, 箭如疾风闪电,只听嗡~~~~~的一声, 对面城头上的弓箭手应声掉再城下。
温守备眉开眼笑,众将纷纷鼓掌叫好。确实是好,好几个以射箭而自傲的将领一眼就确认了,自己拉不开他的硬弓。
文蜀情不自禁的伸手捏他肩膀胳膊, 试看臂力,坚硬如铁,感慨道:“军中的好汉恐怖如斯!好啊。神力惊人。”
“元帅过誉。”葛百岁憨笑, 往她手腕上瞄了一眼, 看她七彩锦缎护腕系的不是很紧,夏天系紧护腕实在是捂痱子, 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一截手腕,骨骼的形状是女人,而且是丰满圆润的样子,实际上筋骨强壮,在手背上凸起,血管粗壮隆起清晰可见,似乎略带金线。
城墙上的逆党元帅蒋义立命令擂鼓进攻,不能让先锋官一输再输再输再输再输再输…再输个没完。
先锋官朱雄上任一个月,树立了一些威信,他手头虽然拮据,但有个秀才的文化水平,军中多少校尉和他单挑都是对半开,如今输的千种狼狈,万般可笑,搞得本来就紧急招募的军队窃窃私语声停不下来。
擂鼓命令进宫时,城墙下的步兵也没呐喊一声就冲上前,只是磨磨唧唧的举起长矛、长刀。
靖难军中元帅低声吩咐几句,叫陆壮壮和郭胜带一千骑兵上前厮杀,每人五百:“别看他们
五万人,都是步兵,好些个是新招募的来的。能正面迎你们的也就几千人。别杀太多人。绕开他们。”
二人齐声领命而去。陆壮壮背起枪带。
黑衣骑士郭胜匆忙掏出一件雪白的大氅穿在一身黑衣外面。令人不明所以。
郭胜高声道:“你们都看清楚了!以后穿着这件雪白大氅的,就是我!”
陆壮壮有自己带惯的一营,郭胜有混编的卧虎山旧部和二百亲军,也凑够了一营。
听起来带领的骑兵不多,实际上五百匹马看起来一望无边,马蹄下烟尘滚滚,声如渔阳鼙鼓,几乎压过了城头上的鼓声。
靖难军中也敲响了进攻的战鼓,元帅的酒桌和前方搏斗的二人两侧驰骋,迎击哀牢关的逆贼。
“杀!!杀贼立功!!”陆壮壮吼的超级大声,眉毛和络腮胡子一起在风中飞扬,他一骑当先,手持两把标枪,第一把标枪脱手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