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也胆战心惊的喊着:“杀!”
“杀敌有赏!”
“杀啊…”
城墙下的‘蒋’字大旗应声而倒,混乱中看不清楚是举着旗帜冲锋的士兵被一标枪打倒,还是他弄断了旗杆,紧接着第二根标枪过去,把两个被驱赶在前面胡乱跑动的汉子贯穿在一起。
陆壮壮又取出两只标枪,大吼:“投降的不杀,不怕死的就来!”他这标枪长有五尺三分,往外扔是标枪,攥在手里能当铁棍子用,极其好用。
郭胜晓得大王的心思——抓来开荒种田收税,率众射箭,先射对方的腿脚。农夫在地里刨食,腿脚差点一样能下地干活。
虽然和朱雄单挑的人都尽力活捉,保全他的性命,但朱雄的斗志、体力都已经消耗殆尽。
子王律眼看轮不到自己,这小子就要死,插队冲出去。
方桌旁坐着的三人不动不摇,慢啜美酒,轻摇蒲扇,军师低声感慨:“元帅有好生之德。”
文蜀笑了笑,她平生虽然贪财好斗,但不嗜杀,一来是杀他们如同杀鸡一样,没什么意趣,二来是需要奴仆干活。她之前一直觉得武功越高,势力越大,能揍的人越多,现在才反应过来,练武练到天王那个水准,一年到头需要亲自出手的次数所剩无几,简直枯燥乏味。“我生来是江湖人,只想多积阴德。不义气,不正的事我从来不做。”
军师葛方有些好奇:“元帅,我等听说过一些青龙庄的不敬之事,这源头从何而起?”
众将领都竖起耳朵听着,南柯府籍的将领隐约在老家来信中听说过这件事,但在文蜀成为太子妃之后,他们紧急搜索八卦,到了南柯府之后又听到更多第一手八卦。
只晓得朱英数次求婚,和她赌斗输了好几次。
一开始卧虎寨不占上风,势单力孤,后来突然就翻盘了。
文蜀歪着头笑:“小六,你来说说。”
殷小六应了一声:“诸明,朱英那小子有老婆,娶的还是宗室女,还来找我们大王求婚,勾结地方官员豪绅,想逼我家大王做小老婆,做他奶奶的春秋大美梦呢!丫但凡提出入赘都罪不至死。南柯府的前任大尹,朱大尹,被商奇总杀掉的那个混蛋,是青龙庄的亲戚,仙机县王县尹是朱大尹的门生。青龙庄这一家老混蛋小混蛋纯属狗仗人势,自家沾沾自喜,以为敌得过大王。后来王老狗袭击太子,被葛淼将军杀了,商奇总杀了朱大尹,大王就放开手脚,一招担山赶日,把他们俩斩成两节!”
众将双眼放光:“哇哦哦哦!大名鼎鼎的担山赶日!”
“他也算死得其所了,那么两个货色,和葛云崖死在同一招下,啧,他们也配?”
“担山赶日哇……什么时候元帅去斩杀别人,末将在旁边开开眼界。”
至于官员和地方豪强勾结什么的,就当没听见,谁家里没有这种事。
文蜀和气的呵呵笑:“他们想人财两得,可笑,我还想人财两得呢!谁不愿意找个一心一意、贤德温良,能经营家业的人呢。最好自带些家业。”说起来葛谨风就是这样的人呢!样样周全!
众人无一敢应声,假装没听见,假装看场上比赛。
温守备和军师以及几名将领准备写下来呈交太子知晓。
她说了,不知道她为什么说,但好像是你——太子殿下。
朱雄竭尽全力,用几个奇招逼开王律。
他的马匹已经被人夺走,蒙住眼睛牵到靖难军后方去了。
王守备之子虽然坐拥三位教头、武功很好的父亲、祖父和外祖父,弓刀石马步箭都比较优秀,但对于撩阴剑还是以退避为主,不敢冒险。
朱雄避开王律,冲着文蜀冲过去。
颇有些以卵击石、螳臂当车的气魄。
他想到自己可能会死在她的暗器之下,也可能会迫使她拔刀杀人,但无论如何,很快就要和父兄团圆。
王律在他冲上去的一瞬间紧追在后,五步后,一剑刺穿了他的膝盖。
文蜀把手指头里扣着的石弹子丢回袖子里,晃悠手臂,石弹子回到暗袋中,安安稳稳的呆着。她顺手扯了扯松松的护腕,护腕扎紧就没法拿暗器啦!
“不!!!!不…”朱雄在地上打滚,嘶声裂肺:“你灭我满门必有报应!”
文蜀叹了口气:“你们兄弟俩都不如你爹。朱铲会谢我不杀之恩,说一命换一命,我数次饶他不死,就如同放了他全家一样。你们青龙庄横行霸道,也曾灭过别人满门,夺人妻女,劫掠家产,我替天行道,就是你们的报应。刺穿了吗?”
王律羞愧的点点头:“刺穿了。元帅恕罪。”破坏了元帅的雅兴。
朱雄:“杀了我吧!!杀了我,你们靖难军也不会成功!葛家气数已尽!”
温守备问:“他刚刚喊着要怎么着来着?”这可是太子妃!
文蜀和他对视一眼,忽然想起葛谨风,他一定在满嘴仁义爱民、心里恨得要死的筹措粮草养活饥民,丈夫那方面不行的好处浮现出来,就算在外出征多久,他也会老老实实的在家料理务、带孩子,根本不会弄出什么宠妃来。
殷小六忍不住骂道:“元帅,所有的酷刑都往他身上招呼!”
张三也叫:“咱们正缺试药的人呢。”
文蜀摸摸下巴:“咱们出征一趟,没带军妓,立了功的将士无处消遣。”有些寨主设置这种场所犒赏手下,她从不,所有交锋中抓来的女子,如果没有人来赎,都去养蚕织布、刺绣舂米、撑船捕鱼,帮忙刺探消息、贩卖私盐,干活!抓来的男子也是一样,干活干活干活,有农活,有搬运押送的活,有卖苦力气的活,一个山寨里一年到头要干的活永远做不完。
变故突生!!
朱雄居然还带了匕首!
他惊恐万分,果断自尽。
王律又没拦住,深感不安。
抬头看元帅脸色,只见同伴们都在元帅身后对自己指指点点,摇头吐舌,做出‘你好差’的手势,或是横掌在脖子上比比划划。
温守备:……你们多大了?你们爹妈知道你们这样吗?
蒋逆的军队一触即溃,陆壮壮把手里的标枪换成马鞭,像是糟糕的牧羊人赶的羊儿漫山遍野乱跑一样,和郭胜合力赶走了城外的中军。
两万人惊慌失措,绕过哀牢关的高墙和护城河,挣命似得奔向远方,一个个大呼小叫,丢盔卸甲。
郭胜都没杀多少人,本来想弄弄说书先生常说的‘血染征袍’,黑衣服瞧不出来,特意换了白色的大氅,也没弄上多少血迹。
二人各率一营,兵临城下:“蒋逆还不受死!!”
陆壮壮气沉丹田,雄厚的声音大吼道:“你们先锋官朱雄被十多个大汉轮*流*糟*蹋死了。你们现在投降,可以免去一劫,若不然,将来叫你们这些从贼附逆的将官个个死的凄惨!”
城头上的官员个个缩脖端腔,一时间不敢回话。
郭胜在旁边杨眉竖目,憋足了尽头做凶神恶煞状。实在是被陆先锋这句话惊着了。是糟蹋吗?是挺糟蹋人的。是糟蹋吗?好像还不精准,耍弄更精准……也他娘的没好到哪儿去!
蒋义立过了好一会才告诉身边小厮:“你再问一遍,朱雄怎么死的?”
陆壮壮理直气壮:“糟!蹋!死!的!十几条大汉轮番上阵,弄的他生不如死!”
郭胜:“对!逆贼就是这样下场!”
蒋义立摸了摸痔疮,低声吩咐旁边人。
阵前这一番对话就被探子转述到酒桌前。
文蜀拍桌狂笑不止,温守备乐的拽掉了两根长胡须,军师以袖掩口笑的很含蓄。
黑葚和张三慌忙摆手:“和我们无关!!”老婆/哥哥知道了会打人的嘤。
他们进攻的是南面,西城门悄悄的开了,一百名名士兵驱赶着五千多名大姑娘小媳妇走了出来,一直走到阵前,高声道:“这些累赘妇人送给你们,今日暂且休兵,明日再战!”
她们看起来一副缺衣少食的样子,不分贫富只有肚兜和短裤,一个个饿的面黄肌瘦。
往前走杀气腾腾,身后又有士兵鞭打,一阵阵哭声飘了过来。
蒋义立暗自点头,自己真是精通兵法,这些妇人一送过去,必然要占用衣裳军粮,还会动摇军心,让这些年轻士兵们彻夜不能安眠——觉都睡不好,心里只想着娘们,必然军纪涣散,明日攻城时也没力气。
陆壮壮和郭胜对视一眼,派人回去禀报。
“启禀元帅,哀牢关开城门送出五千米年少女子,求休兵。”
文蜀还没笑够,忽然沉了脸色,蒋家太恶心了,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光明正大的伎俩:“好,都收下。休兵。传令下去,王师所到之处,军纪严明,禁止煎银,可以掠夺。”
我今晚上去把他杀了得了,打仗讲个屁的光明磊落,这都什么玩意,兵法上最缺德的也就是火攻烧山,都比这玩意好点。
作者有话要说:
第93章 .道寅夫人 ·
文师父已回到京城, 也带回了许国师智华和秦国东方金乌这两位天王的亲笔手书,比起齐国和塞上悲王这两个扣门家伙,最后许国天王和秦国天王都不吝手笔的赠她黄金白玉、明珠珊瑚等奇珍异宝。
从秦国往魏国走, 回去路上,一天夜晚, 在酒楼遇到了去送‘货’的屠毅。
屠毅把那两个五仙堂门人送到秦国, 交付给天王,秦国天王如获至宝,他则就匆匆忙忙回来保护商鹿。
江边白鹤楼的顶楼被屠大侠一个人包了,屏退左右, 就为了舒舒服服聊天。
酒过三巡, 文师父不禁发问:“屠兄弟, 你和商奇总在一起,很有趣吗?他都不让你养。”养几个门人清客,仗义疏财是寻常事, 好朋友吃住拿用不见外,才是寻常事, 商鹿奇奇怪怪的,分的太清楚。江湖中人,手头不便朋友送几十两银子,哪有推拒的, 推拒分明是瞧不起人。多少富庶的庄主、瓢把子、袍哥,就养着几十个游手好闲啥都不干的人,或是出头打架, 或是帮忙骂人。
屠毅打算请她喝酒, 酒楼里最贵的酒席叫了一桌,陈酿杜康不限量畅饮, 这才舒服:“他嘛,是个很痛快的人,我和他在一起玩,除了不能请他喝酒吃肉之外,其余的只有爽快而已。商鹿才高气傲,品行高洁,有这一点小毛病,我也只好忍了,毕竟人无完人。姐姐今后有何打算?”
文师父呲溜呲溜喝着十年陈酿,挠着头想了好一会,语焉不详:“我去看了看。你们秦王对后宫的管理太严格了。”
“魏国留不住太子妃的恩师,难道元帅在军中也留不住当世三绝吗?”如果魏国能获得当今武林的轻功三绝,天师,我和你,那我的好朋友商奇总、商丞相能调动的人才就更多了!
文师父笑呵呵摇头:“我空有一身本领,不想杀人换钱。若要进宫廷朝堂中,受人束缚,真不如幕天席地,混迹市井之间,听些宝卷评话,那才逍遥快活。”人为什么不能不打架不动脑子就衣食无忧?一天三顿有酒有肉,能整天游手好闲还有零花钱,我的好徒弟连这点小要求都满足不了我吗?咱也不用她早晚请安问讯,不用见面,按时送钱来就行。
诗经有云:硕鼠硕鼠,金银满仓。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我们轻功好的人,都有颗超然物外,不留恋红尘浊浪,不为功名利禄牵累的心。五姐儿是把美人宝马、田产地业看的太重了,武林高手这个心呐,但凡一重,人就飘不起来。”
屠毅最近半年来,一直都好奇一件事。他以前不知道庄阳子就是天师,毕竟葛天王给天师上了长达十个字的尊称,平均笔画在15划上,对外的称呼除了魏国天师,就是**********真人。“那谁,庄阳子。四姐你和他熟吗?”
“还行。”
“他敛财不计其数,每年都得有黄金万两,这些年下来,他积攒的黄金珍宝都去了哪里?若有一个神秘的巨富出现在江湖上,钱财产业的来路成谜,众人都会议论。”江湖中有很多谜团,也有名单,有悬赏。文蜀的三绝技之批逆龙鳞到底是什么,悬赏已经出到两千八百贯。
文师父沉思了一会,她有时候没钱了去和天师要,却没想过这个问题。“兴许他攒着金山银山给自己修坟呢。诶,兄弟,我一直都不明白他怎么会鹤发童颜,他到底多大岁数?”
屠毅摸着头,沉思良久,大约是文师父独吞美味鱼羹的时间长度:“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兄弟断定,人不可能有不老之术,他认定这天师实际上是……少白头!!”
文师父咬着勺子陷入深思,突然咔嚓一声,瓷勺子被她咬碎了:“呸呸!白的一根杂毛都没有?”
屠毅又摸摸头:“奇总说可以把黑的拔光。”问他奇奇怪怪的问题真好玩。
……
八月十五开始进攻哀牢关,八月十五,正是月圆之夜。
陆壮壮精力充沛,还在带队攻城。
城下骂不绝口,城头上装聋作哑,底气不足。
文蜀换好夜行衣,收拾的紧陈利落,出屋一看,平原上不用点火把一样明亮,各色人马景物、五千妇人被分门别类,都瞧得清清楚楚:“下点雨行吗!这大月亮地照的,叫人不方便半夜杀人!”
老邬低声道:“大王,稍安勿躁,西北天有一片阴云,一会就吹过来。”
文蜀点点头,高声道:“来人,摆设香案!我要祷告上苍。”
那五千妇人已经分成‘官宦家眷’‘乡绅家眷’‘平民女子’三类,第一类等着家人交赎金,第二类一边干活一边等着家眷交赎金,第三类就直接开始负责洗衣、缝补衣物,剁草料,劈柴、摘光附近的果树林。
士兵们畏惧军法不敢胡作非为,只好在旁边大声讲黄段子,唱小黄歌,夸耀自己家有钱有地有军功。
文蜀耳力过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乐不可支,忍住笑意装正经人,并记住了其中几个,果然黄段子也有地域差异,至于那些啊咧咧~啊咧咧~的山歌,实在让人情不自禁的跟着哼唱。
温守备吃完饭开完会,过来商议今夜继续攻城的事:“元帅,你穿这身衣服,是要去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