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提前黑化了——道_非
时间:2022-01-03 17:02:14

  谢年舟眉目瞬间柔和下来,“此话当真?还是,阿姐此时醉了酒,说的是醉话?”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蛊惑人心似的,诱/骗祝仪点头,“阿姐,真的愿意不嫁人?”
  “当然愿意啦。”
  祝仪奇怪看了谢年舟一眼。
  谢年舟微蹙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夜风送来醉太平的花香,他轻轻出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长廊传来小侍女的交谈声:“再过十几日,便是陆将军二十三岁的生辰了。女郎好福气,旁的男人在陆将军这个年龄纵然没有成婚,屋里也是姬妾成群的,陆将军便不一样了,莫说侍妾了,身边连个伺候的女人也没有,女郎若嫁了陆将军,必会省了许多闲气。”
  “没有妖妖娆娆的女人来争宠,陆将军又是一个妥帖稳重之人,似这等郎君,莫说邺城了,只怕整个天下也寻不到第二个。”
  “以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女郎心心念念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怕是只有陆将军才能给。”
  “不错。”
  “女郎与陆将军一同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意自不比寻常,嫁了陆将军,也算遂了女郎的愿了。”
  谢年舟脸色微变。
  烈酒的后劲有些大,祝仪此时的反应有些迟钝,听得也是迷迷糊糊的,脑袋一团浆糊,自然不会理会侍女们的话,正想开口让侍女给自己带路,哪曾想,侍女们的声音又顺着夜风飘过来了——
  “只是可惜,女郎年龄小,不能即刻与陆将军完婚。”
  “那又如何?女郎喜欢,陆将军又愿意等,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有情人终会成眷属。”
  谢年舟的眸色彻底冷下来,斜睥着长廊处说着悄悄话的侍女们,凉凉开口:“谁在此处饶舌?”
  “主人的事情也是你们能置喙的?”
  侍女们只以为周围无人,才敢在长廊处说起陆广轩的事情,哪曾想却被人抓了个正着,且听声音说话之人似乎带了几分薄怒,她们丝毫不怀疑,若她们走到那人面前,只怕没命再走回来。
  侍女们心下一惊,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出声。
  “出来。”
  谢年舟阴冷声音裹挟戾气而来。
  侍女们吓了一跳,却没敢听从他的话走上前,提起裙摆一哄而散。
  邺城常年被谢崧克扣军饷,穷得太狠,祝谦自然舍不得在烛火上添花销,太守府里除了几条大路外,剩下鲜少点灯,侍女们又受到了惊吓,自然是哪里隐蔽往哪走,不消片刻,原本叽叽喳喳说着话的侍女们便与夜色融为一体。
  被小小侍女彻底无视,谢年舟不怒反笑,“阿姐,这便是你太守府的规矩?”
  祝仪听得有点迷糊,“不能吧?”
  ——这声音听着有点陌生,似乎不是她身边伺候的人。
  祝仪有点发怔,谢年舟闭了闭眼,莫名烦躁。
  “阿姐方才还说不想嫁人。”
  谢年舟凉凉一笑,“原来都是阿姐的醉话罢了。”
  “仪仪,你在哪?”
  长廊尽头传来陆广轩的声音。
  “女郎,外面风大,仔细您着了凉。”
  紧接着,是珍珠挑灯而来。
  祝仪看到珍珠的身影,眼睛亮了起来,冲不远处的珍珠挥手,“珍珠姐姐,我在这儿。”
  急迫的动作落在谢年舟眼底,谢年舟眸光越发幽深。
  听到声音的珍珠快步而来,把手里的氅衣披在祝仪肩头,“女郎,您吓死奴婢了,您吃了酒,府上又没几盏灯,若是摔了碰了可如何是好?”
  话虽这样说,目光却瞧着祝仪身边的谢年舟,她虽掩饰得极好,但谢年舟素来敏感又敏锐,自然能感觉到她的防备。
  谢年舟凤目轻眯。
  下一刻,珍珠拢了拢披在祝仪肩头的氅衣,把祝仪的手交到陆广轩手里,盈盈向谢年舟见礼,“多谢谢小郎君照拂我家女郎。”
  “若没其他事,我便带女郎回去了。”
  谢年舟眸色骤冷,“等等。”
  珍珠奇怪看了他一眼,“谢小郎君还有事儿?”
  谢年舟目光落在牵着祝仪手的陆广轩身上,“他与阿姐一道回去?”
  “自然是一道回去的。”
  珍珠莞尔,“谢小郎君有所不知,我家女郎与陆将军自幼一同长大,两人的院子只隔了一道墙。”
  “陆将军与女郎一道回去,自然再正常不过。
  谢年舟没有答话,只是眯眼看着祝仪。
  祝仪把手放在陆广轩掌心,乖乖巧巧的,丝毫没有抵触情绪,大抵是怕她着凉,陆广轩伸手拢了拢她的氅衣,指节蹭到了她的脸,逗得她咯咯笑,“表兄,你的手有点冰。”
  ——端的是毫无防备的信任。
  陆广轩也跟着她笑起来,英气眉眼此时格外温和,“嗯,有点凉。不怕,回屋就热了。”
  谢年舟手指陡然收紧。
  “谢小郎君,明日再会。”
  珍珠微笑着向谢年舟道别。
  陆广轩也牵着祝仪颔首转身,“谢小郎君,再会。”
  “小舟,明日再见呀。”
  祝仪笑眯眯。
  谢年舟手指慢慢捻开。
  “阿姐,再会。”
  谢年舟声音凉凉,转身走进风里。
  谢年舟独自一人回到谢府。
  与人声鼎沸却没有几盏灯的太守府相比,谢府则完全不同,灯火通明,却鲜有人影,除了谢延兴的院子还有点人气外,剩下的院子几乎可以用空荡荡来形容。
  偏上次谢年舟对谢延兴下手把谢延兴吓破了胆,得知谢年舟要回来的消息,谢延兴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唯一的人气没有了,偌大谢府犹如冷冰冰的地宫。
  谢年舟回到自己房间。
  他与祝仪在一起待得有点久,身上难免沾了些酒味,侍从们见此,忙往浴桶里添了热水。
  谢年舟脱了衣服,整个人泡在浴桶里,热气在身边升腾,他眯着眼,仿佛又看到那双交托在陆广轩掌心的手,莹白如玉,月光一样晃着人的眼睛。
  谢年舟无声笑了起来。
  谢年舟披衣而起,手指轻叩记下案几,唤来心腹。
  心腹俯身跪在他面前,“主人。”
  “算一算时间,陆广轩的折子此时已经到了洛阳,老头子想好给陆广轩什么奖励了么?”
  谢年舟闭目呷了一口茶,凉凉问道。
  “回主人的话,没有。”
  心腹低头回答。
  “没有?呵,是拿不定主意吧。”
  谢年舟冷笑,“又想用邺城之兵,又怕邺城脱离自己的掌控,啧,这么多年下来,他当真一点没变,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心腹看了看谢年舟,没敢接话。
  谢年舟放下茶盏,声音更凉,“陆将军今年二十有三,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身边却无女人伺候,老头子若是有心,不妨在他二十三岁生辰之际送他一份大礼,也好让他知道谢家对他的招拢之心。”
  心腹眼前一亮,“主人此计甚妙。”
  “若陆广轩收了,我们派出去的人既能监视陆广轩,又能得知太守府的动静,更能破坏祝陆两家的联姻。”
  “若他不收,便是违抗君命,如此一来,邺城今年的军饷便不需寻其他由头克扣了。”
  听到军饷两字,谢年舟眉头微动,“邺城的军饷每年扣几成?”
  “五成。”
  心腹答道,怕谢年舟与祝仪关系好,他又不忘补充,“不止邺城,天下郡守皆是如此。”
  “当今天子乃郡守登基为帝,自然怕旁人走他的老路,而今祝家势力颇为强势,隐隐有北方之最的苗头,若叫祝家吃饱了肚子,只怕这天下又要换了主人。”
  “故而谢公要扣他的军饷,又要他驱兵平叛晋阳,晋阳兵力不输邺城,两虎相争,便有一伤,届时主人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北人善战,南人文弱,主人若能一统北方,南方士族必会尊主人为首——”
  “老头子难道不怕狗急跳墙?”
  谢年舟冷笑打断心腹的话。
  心腹一怔,下意识道:“主人无需担心祝家会反叛,他无军粮,各地又有其他郡守钳制他,纵然略有声望,也是孤掌难鸣,不过是谢公手中棋子罢了。”
  谢年舟睁开了眼。
  莫名的,他想起自己向祝仪讨要奖励时祝仪的忐忑——“先说好,你莫要选贵的,不然我会攒很久的钱。”
  堂堂郡守之女,竟连送人礼物的钱都没有?
  原因似乎昭然若揭——邺城的军饷被克扣得厉害,祝谦哪有余钱去供养祝仪?
  城内的荣芳斋,乃至最大的绸缎铺子,皆是祝仪的小金库,然而就连这点小金库,都要准时向祝谦交钱。
  原因无他,实在太穷。
  谢年舟放下了茶盏,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叩着案几。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懒懒出声,“告诉老头子,祝家并非病虎,若逼之太甚,只怕得不偿失。”
  “今年的军饷莫在扣五成,且按四成来扣吧。”
  心腹微惊,“主人,这——”
  “放心,他会同意的。”
  谢年舟眼底是明晃晃的嘲讽。
  “把茶撤了。”
  谢年舟一弹茶盏,錾金飞狮纹的茶盏滴溜溜在案几上打着转,谢年舟看着茶盏低低一笑,“今日之后,我只喝雀舌茶。”
  心腹有些意外,脱口而出,“主人,那种劣质茶——”
  话未说完,谢年舟凉凉目光便向他看了过来,他心中一寒,声音戛然而止,再出口,已换了说辞,“是,主人。”
  时间悄然溜走,转眼孟夏结束,仲夏五月接管大地,风里彻底没了寒意,干燥的热气笼罩着整个城市。
  这些时日没有战事,邺城格外平静,唯一有点动静的,也就是城西的房子了。
  得了空的将士们轮流排班,一座座房子拔地而起,女人们殷勤帮着做工,不过月余时间,便成了几对姻缘。
  祝仪自然希望这些女人们都能找个好归宿,除了嘱咐她们保护好自己外,不忘敲打日日来献殷勤的将士们,叫他们莫要始乱终弃,以免对这些女人们造成第二次伤害。
  表兄军务繁忙,自然不会陪她来做这些琐事,阿兄正被阿娘耳提面命学着处理政务,自然也没有时间,倒是谢年舟,只要她说一声,便会放下手头上的事情来陪她,为此她不免生出几分愧疚,要知道,谢年舟想要的风筝她还没做好呢。
  但谢年舟总是说不急,面上挂着轻轻浅浅的笑意,仿佛丝毫不在意自己当初几乎执念的风筝。
  “阿姐,今日似乎有雨,我们早些回去吧。”
  此时并不执念风筝的谢年舟看了天色,温和向祝仪道。
  事情已经安排的差不多,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祝仪便点点头,与谢年舟一道回家。
  哪曾想,她骑马没走几步路,便被纵马而来的亲兵拦下了,“女郎,您快回去吧,城里出大事了!”
  一听这话,祝仪瞬间想起去晋阳平叛的阿爹,心下一急,眩晕感席卷全身,几乎让她握不住马缰。
  “何事惊慌?”
  一只手托住她的腰,耳畔响起谢年舟的清冷声线,清喝道:“可是祝太守出了意外?”
  “阿爹,阿爹没事吧?”
  祝仪声音颤抖,手更抖得不行,若不是有谢年舟撑着,只怕此时的她早已一头跌了下去。
  “回女郎的话,不是太守。”
  被谢年舟一声清喝,亲兵慢慢镇定下来,喘着粗/气回答道:“是陆将军,陆将军出事了!”
  “女郎,天子言陆将军剿匪有功,封陆将军为兖州牧,领兖州八郡五六十县,十三地,要陆将军即刻走马上任。”
  听到亲爹没事,祝仪这下不慌了,下意识顺着亲兵的话说道:“封表兄为州牧?比阿爹的官职还要高?兖州?那不是冯海生的地盘吗?”
  “冯海生在兖州经营数年,门生故吏极多,且又颇得民心,莫说是表兄了,纵然阿爹去了只怕也奈何不了他,更何况表兄?天子让表兄做兖州牧,这不是故意为难表兄么?”
  亲兵点头道:“女郎所言极是,冯牧州怎么轻易放权?”
  “只怕天子封陆将军兖州牧是假,挑动邺城与兖州互相残杀是真。”
  “这个老不死的王八蛋!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祝仪绷不住自己的圣母假面,脱口而出骂狗皇帝,骂人的话刚刚说完,突然想起自己身边还有谢年舟,便连忙往他身上瞧了一眼,隽逸少年浅浅而笑,仿佛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这才放了心,一边调转马头往家赶,一边又问:“除了这个呢?天子还怎么折腾表兄了?”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棘手,亲兵看了又看祝仪,没敢直接回答,而是小声道:“女郎回到府上便知道了,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罢了。”
  亲兵避而不谈,祝仪心里更来气,连不怎么讲究的糙汉子亲兵都觉得上不得台面,那必然是十分上不得台面了,这狗日的皇帝什么时候能少了这些幺蛾子!
  心里着急,祝仪速度自然快,她很快回到太守府,进门一瞧,瞬间明白亲兵为什么说上不得台面了——舞姬。
  天子赐下来数名舞姬,身段婀娜脸蛋漂亮,在一群虎背熊腰的亲兵衬托下,活像是一朵朵待人采撷的娇花。
  很显然,这不是来送给表兄的,是试探表兄的,这本是一个连环套,让表兄做兖州牧是敲打,是离间,是让表兄与冯海生相争,天子好坐收渔利,而赐舞姬,便是上位者虚心假意的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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