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沈韶春捂着脸,自己先招架不住。
“不行,这得划掉。”
沈韶春颅内小电影已经开始放起来,她嘴里顶不住的“嘶嘶嘶”,手上赶紧将这个人设给划了去。
不是“御姐”二字有什么毛病,是她有毛病,她思想太龌龊,沈韶春深刻检讨。
剩下直球类的女孩子就好办了。
脸皮厚一些,比如可以借鉴某韩剧,见面不久就对对方说了“我爱你”。
但她现在的世界背景是古代,不能这么直白,怕对方招架不住。
“得收着一些。”
诗词歌赋最是好传情,可沈韶春现在脑子里没剩几句了。
一句,“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注1)
一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注2)
一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注3)
沈韶春依次在纸上写下此三句。
但她下意识在手指间转笔,一时忘记手里的是毛笔,这一转浓黑的墨汁甩了她一身一脸。
沈韶春“哎呀”一声,猛地丢下笔跑进内室的屏风里。
衣服遭殃有点惨。
沈韶春望着交领处的这一串墨迹,她试图以水沾湿了洗洗,但墨遇水后反倒晕开了,是越处理越糟。
沈韶春干脆除去衣服搭在屏风上,准备换一身儿。
但她是真蠢,脱完才发现自己压根没拿换的衣服。
恰好这时,她听见屋内有动静,沈韶春便朝外面喊了一声。
“槐月,酣春,杪夏,来月,你们谁在那儿,帮我拿一身裙子,我身上的这身脏了。”
沈韶春喊完,没人应,却听外头像刮了一阵风似的,响起“嘣”的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沈韶春被吓得抖了一下。
刚刚那是谁?
沈韶春扒着屏风往外看了半天。
她又重新穿上脏衣服。
可她在门里门外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人,她很是纳闷儿地折回来,自己拿了干净衣裳又准备往里头走。
入内之前,她放眼瞧了下她搁在桌案上的那张写有“撩苏计划表”的纸,她疾行而去,将纸赶紧收一收。
她刚收好,身后就有人推门而入了。
沈韶春回头。
“方才有人进来过吗?”
“方才?不知道,应该没有吧,我们几个都在东苑苏管事那儿。”
不是他们,那是……
沈韶春抱着裙子的手一紧。
“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没。”
沈韶春摇头,心下却没放弃琢磨,在杪夏的注视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抱着裙子入了内室。
“今天的人都怎么了,都怪怪的,沈姑娘是如此,方才遇见的公子也是如此。”
杪夏在沈韶春入内之后,小声嘀咕。
又蒙查查过了两日。
沈韶春没等来她心中无比忌惮的渡劫,但却等来了她转魔修之后的首次泻功。
她修为不高,第一次泻功的反应并不强烈。
那是很像拉肚子立马要“嘭”出来的感觉,但去出恭,又便秘,什么都没拉出来。
是急又堵得慌的一种腹痛。
沈韶春已经快将泻功之事忘光了。
她反应了半天才不确定地回忆槐月早早教给她的泻功诀,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才在榻上打坐泻功。
沈韶春觉得自己就是年少不知愁滋味,她竟然觉得这泻功还有点意思。
虽然前期有些难受,但随着掐诀引导体内的灵气分别以三个、六个、九个大小周天交替而行,她觉得丹田处越来越热。
就像大姨妈来的第二天,尽管身上难受,但只要塞个热水袋在小腹处就会好受许多。
她的感受便是如此。
而到后来,随着不知道几轮三六九大小周天交替之后,沈韶春忽闻耳边一声“啵”,仿佛是开香槟的清脆声响。
这之后,她只觉浑身通畅,像是蒸了一个桑拿一般,每个毛孔都在均匀呼吸。
那叫一个舒服。
就是臭了点,汗臭的馊味,像是大夏天出了不知几轮汗,却一直沤着不洗澡。
沈韶春放下牵着衣服来闻过的手,撇嘴皱眉地往外走。
现在是夜里,屋子里没掌灯,沈韶春猜测大概是过了掌灯时候。
但她肚子很饿,得赶紧找点东西填补。
她这一出南苑,才察觉到不对劲。
园子里守卫变多了,而且个个瞧着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就连厨房的做饭大叔们的厨艺也意外的不在线。
有的咸了,有的味道超级怪,不该放糖的却是甜口的。
她再一瞧那各位叔叔,那眉头都极其一致地拧了个川字儿。
“这是怎么了?”
这些人都这么奇怪,她院子里的几个丫头也都没见身影。
“公子他……”
苏玉舟又咋了?
从这些人口中也没问出个什么,沈韶春随便垫补了垫补,搁下碗一擦了嘴就往中苑去。
沿途却又出奇的静,似乎又是放松了戒备的状态。
廊下屋檐下都挂了灯笼,但反而照得到处影影幢幢。
沈韶春一个人走在这环境里头,还真有些瘆得慌,好几次她总觉得身后有“唰唰”的声音。
她立定整个上半身回转回去,视线仔细将身后都搜了一遍,却是什么都没有。
沈韶春却并未疑心自己是疑神疑鬼,本着小心为上,她悄无声息在身前祭出自己的羽毛球拍握在手里。
事实证明,她的第六感真的很准。
沈韶春行至游廊拐角处,左前方便真的有个什么东西朝她刺来。
沈韶春那八千多次练习,将她□□得有了条件反射,沈韶春也不躲,反手就是一拍迎上去。
对方似乎没料到她会提前防备,只白影一晃,又没了踪迹。
那动作快得沈韶春都没来得及瞧清对方是个什么东西。
越是这样的情况下,越是叫人不敢有半分松懈。
沈韶春斜着一条胳膊,直直的,手里握着羽毛球拍,摆出个随时能挥出一拍的戒备样子。
另一只手里,召出杪夏送给她的那只迷幻蝶。
若那东西胆敢上前,她便先迷后拍,非要它尝到点厉害。
“什么人,竟敢夜闯苏园?”
打架嘛,不管你厉不厉害,气势先行,这不能输。
这是苏玉舟教她的。
但她这通唬人的准备却是白准备了。
就在沈韶春的正前方,一个白毛团子踩着无声台步缓缓从暗处走进光亮之中。
可是待她看清这团东西的整身之后,她却“咦”了一声。
“六条腿的白猫?”
总感觉“六条腿”这三个字她像是在哪儿听过,但一时她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猫?哼,愚蠢的人,你侮辱谁呢,老子分明是奇兽。”
沈韶春:“!!”
这东西会说人话!
而且,这嗓音,一副浑厚的猛|男嗓,跟它毛绒绒的可爱相貌真是一点不贴。
是以,沈韶春惊了半天才艰难反应过来,确实是这货在说话。
“行吧,奇兽,可是你怎么进来这园子的?”
“老子想进来就进来了,你管我怎么进的?”
沈韶春捏紧拳头。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那你要作甚?”
“你管……”
就知道对方不会好好聊天,沈韶春也不想腆着脸陪聊,将人一噎,“算了。”
“我不问,也管不着,但是呢,我得友情提醒下你,这园子的主人可是个很疯的人,若是被他知道你擅闯,你可没有好果子吃。”
沈韶春吓唬猫。
“嘁。”
猫却不受吓。
非是沈韶春不怕这东西了。
她只是没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太过明显的杀气,又见它长得有点奇奇怪怪,但也不失可爱,就同它多聊了两句。
她也是挺想赶着去中苑的。
可是眼下这来路不明,目的不详的东西却也不能放任不管。
于是沈韶春就找了根廊柱靠着,与其对峙,监督这只小东西,怕人误伤了它,又怕它真在园子里做坏事。
她一面跟它有的没的聊着,一面不断望着中苑的方向,期盼有个人能正好路过,好互相了解下现在的情况。
但这夜当真是怪得很,一直没有人出现过。
沈韶春觉得自己的两个脚掌都有点针扎样的疼,腿也有些酸。
但她却不敢坐下,毕竟对面站着的这只毛绒绒也一直未坐过。
为了防着对方突然发难,恐将招架不住,沈韶春便也只是望着廊檐边的凭栏叹气。
不仅她叹气,她手边的这只蝴蝶也停在她袖上停止了扇动翅膀,像是睡着了。
实在这样大眼瞪小眼地耗着也不是事儿,沈韶春决定做个直球人。
“你来苏园是做什么的,说出来听听,没准儿我能帮你呢?”
“你对我还的确有点用处。”
“咹?”
对方说完这句话后,一道闪电一般朝她冲来。
沈韶春挥了挥衣袖。
停在那上头的蝶却轻飘飘地离她而去,甚至还被这只毛团子卷起的风浪打了一下,一个急飘,竟是朝她身后的某处飞去了。
沈韶春:喂,你清醒一点,我召你出来不是让你来真给表演睡觉的啊喂!
然而,说什么都晚了。
沈韶春直觉自己被一股打了旋儿的风一卷,整个人身子一轻,就飘了起来。
然后紧跟着,她便被丢在一张长毛的白色地毯上。
说时迟那时快,身下忽然颠簸颠簸地开始跑动了起来,沈韶春抬头一望,就望见一个猫头的后脑勺,还是巨型的那种。
不行,有点晕也有点想吐,她的恐巨物症要犯了。
沈韶春难受得想要闭眼,却不想迎面飘来一根白毛。
这毛,还好死不死地就卡在她眼角。
顿时,异物感,涩,痒交织在一起,她恨不得扣一扣眼睛。
但悲催的是什么呢?
她发现自己的身子压根就半点不能动弹,除了头能转动以外,身子的其余部分竟是都被定住了。
沈韶春是费了大劲才借助风的力将那根猫毛弄掉,彼时她已经鼻涕下|流,眼泪汪汪。
“呋呋。”沈韶春不由得吸了吸鼻涕。
“你哭了?”
她一处声,身下的猫就很是惊讶地出声询问。
“可不么?我是好不容易才回了苏园,刚过了几天清净日子,你却又抓我出来吹风,你为什么要抓我呀?这又是要去哪里嘛?”沈韶春将计就计,当真哭诉道。
“这条路通往何处,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闻言,尽管黑灯瞎火的,沈韶春仍是仔细辨认了一番,而后才认真给出答案,“我确信这条路我压根就没走过。”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猫说这句话前先嗤笑了一声,似乎对她很是不齿。
沈韶春就奇了大怪了,她应该知道什么?
她怎么感觉这猫之前就认识她?
第24章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大难不死,必有补刀。
她果真是个炮灰女配的命。
才被人绑了放回来过两天安生日子,这就又被人给绑了。
她还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沈韶春被定坐在那只六腿白猫身上,一路听着呼呼风声被带离了梧桐郡。
此地她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哪儿是哪儿。
她只知道他们走的左边方向,而右边那条路才是为她所知的,是通往陇东郡的。
她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苏园以外都是危险和痛苦。
沈韶春细数自己自打来了这世界后的不易,她数着数着就又开始啜泣起来。
“哎,你怎么又哭上了?”
“心里难受啊,可不就想哭一哭。”
“你们女子真是麻烦!”
见这白猫虽嗤她,却又并不排斥同她搭话,沈韶春就想进一步从它嘴里挖出点有用的信息,好做点准备。
她恐自己拐弯抹角多了,猫脑子跟不上浪费时间,于是她直接了当地问:“奇兽大兄弟,你就跟我透露下,你到底是在为谁办事?”
“反正也快到了,告诉你也无妨,我主人是震天魔君,如果你不是装的,你应该对他也并不陌生。”
震天?
她所知的另一个名字里有震天二字的,那是银河系的一位难对付的角色,死而还能复生。
可是,等等,怎么又来了一个魔君?
还是她应该不陌生的魔君。
“魔君我只知道彼瞻,这位震天魔君又是何方神圣?”
“传闻你失忆了,难不成是真的?”
“真的。”废话么。
白猫似乎是从她当真失忆这件事里缓了缓,然后才道:“彼瞻那是旧派魔族之君,几百年前他被封印并被压在橦栎山内,这派就已随着没落了,我主人这派是推翻了旧派的另一支,是新派魔族。”
新派旧派?
这魔族问题还真不少,外有五大宗,内部还分裂成两派。
难怪魔族的处境这么艰难。
“可我确信我只是一个小菜鸡,还是个炮灰,这位我应该认识的震天魔君,他抓我是要作甚?”
沈韶春问出这句疑惑之时,这白猫渐渐放慢了速度,并朝地下一个断崖处飞身下去。
“到啦?”
白猫没说话,只是轻巧落地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
沈韶春紧接着被它一声不吭地抖落下来。
以狗爬之姿落地,啃了一嘴灰的她再被解了定身术之后缓了缓才“呸呸呸”地翻身爬起。
吐完泥土,她准备抱怨两句,就见面前的巨兽白猫身上竟有雷电游走,而它保持着雷电游走之状态,眨眼之间又缩成了一只普通小猫的模样。
沈韶春就见它抖抖抖,抖落身上无数电流,那电流落地就似无数小蛇钻土消失不见了。
她当即就怂了。
瞧着这情景,沈韶春忽然忆起之前在茶楼里听过的一个闲话。
那闲话大抵是谁家的宠物走丢了这样子,她不太记得旁的,唯独记得那个走丢的东西的名字。
“你是不是叫六条腿的雷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