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度问题，魏许在心里重复。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用力地摁下删除键。
他一点儿也不客气地把相机丢回那人怀里，低下头问沈柠：“打算怎么办？”
沈柠怔了怔。
从她的角度，能清楚看到魏许的脸，他表情不算太好，但语气是努力保持下的柔和，看着她的目光沉静又专注。
沈柠心跳逐渐加快，与此同时，一个想法也从心底一点一点冒了出来。
有没有可能，魏许其实……
“交给我吧。”
沈柠的那点旖旎心思被骤然插入的一句话打断。
纪澜依旧是那副笑着的模样，“我联系经纪人了，他们俩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沈柠：“好。”
纪澜接着道：“那你就先和魏先生回去吧，我经纪人马上就到了。”
话音刚落，魏许就已经转身走了，害的沈柠只能匆匆和纪澜挥手道别。
“走这么快干嘛！”沈柠不满地抱怨。
魏许没说什么，只是在听见这句话后默默放缓了脚步。
上车后，沈柠扯过安全带给自己系上，她余光不经意间扫过魏许，又想起方才他转身就走的无情样。
“你好像，”沈柠斟酌着问：“不是很喜欢纪澜？”
魏许正准备发动车子，闻言，不咸不淡地递过来一道视线，“好像？”
“是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
沈柠：“……”
好吧是挺明显的。
她不再说话，反倒是魏许，忽地话锋一转提起了另一件事。
“你真的当了那小明星的钢琴老师？”
沈柠望着窗外，很不在意地回答：“对啊。”
“不是要准备投递作品集？还有空教那小明星？”
“还是说……”
察觉到身旁投过来的危险目光，沈柠刷地回过头。
她怕魏许再往下猜很快就能摸出她的真实目的，于是清了清嗓子很凶地先发制人。
“你管我！”
“而且你为什么老叫纪澜小明星小明星，人家也挺大个腕的再说了他又不是没有名字。”
沈柠双手环抱着，很熟练地开启阴阳怪气技能，“你是小学生吗还给人家起外号，真应该把你小心眼的样子拍下来发给你们公司所有人。”
“让他们都看看，他们的公司老板到底有！多！幼！稚！”
魏许半晌没说话。
沈柠以为这就算结束了，没想到当车子驶入繁华市区，街边五颜六色的灯光闪烁，她忽然听到，魏许握着方向盘，不轻不重地呵笑了声。
-
翌日，启明五十八层总裁办公室。
魏许刚结束一通视频会议，手边的咖啡早已冷掉，他灌了一大口下去，抬手捏了捏眉心。
一放松下来，他就控制不住地想起沈柠。
现在想来，那天的借口找的实在不好，虽然试探出了沈柠的真实目的，但也真的让她以为自己喜欢上了沈绫。
本来还想借着这个机会拉近一下距离，但看沈柠昨晚的样子，只会把她越推越远。
魏许起身，缓缓踱步到落地窗边。
底下车水马龙，行人来去匆匆。
他一直觉得自己冷静淡漠，对任何事都能保持绝对的理智，不论是公事，还是私事。
但在沈柠身上，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自乱阵脚了。
与其这样下去，倒不如直接告诉她真相。
这个念头出来的下一秒，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徐正进来和他核对接下来几天的行程，魏许静静听着，末了，徐正又提起一件事。
“李经理这个星期已经第三次来找您了，魏总您看……”
魏许头都没回，背影看起来异常冷漠，“我很闲？”
徐正微微欠身，“我知道了。”
关门声响起，魏许眯了眯眼，被那位李经理勾起了一点回忆。
他记得，当初开除他的时候，沈柠也在场。
当时听说要在整个行业内封杀他，似乎还被吓了一跳？
脑海里浮现出当时沈柠紧张询问他的模样：
“那如果，有人骗了你呢？”
魏许垂下眸，心里所有的线索串联在一起，拼凑出了真相。
她从那时就在试探，得到他那样的回复后，害怕落得和李经理一样的下场，才一直不敢说实话。
而沈绫在她眼里，是唯一可以治疗他失眠症的人选，所以她才想“将功赎罪”，撮合他和沈绫来减轻自己的过错？
魏许轻笑了声，低声呢喃，“怎么这么傻？”
平时看着挺精明一个人，碰到这种事怎么就脑子转不过来弯？
魏许走回办公桌那儿，给沈柠发了条微信。
魏许：【今晚有空吗，有点儿事想告诉你。】
魏许一只手撑在桌沿，一下一下规律地敲击着桌面。
他想今晚就把所有事都告诉沈柠。
即便现在还不清楚沈柠对他的情感，但再这么误会下去，人怕是都要跑了。
魏许往后靠在椅背上，懒懒半阖着眼，忍不住想象今晚沈柠得知一切的模样。
不可置信，一脸震惊……
他预想了许多种结果，但直到下班——
都没有得到沈柠的一句回复。
第33章 喉结
事实上, 沈柠不是故意不回魏许消息的。
她练琴时会屏蔽一切消息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而等她到了休息时间看到这条信息时，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沈柠直接打了通电话过去, 但那头却只有提示已关机的机械女声。
“大概是在开会吧。”沈柠道：“看到了估计就回了。”
这么想着, 她又愉快地投入了和施奈江雨落的聊天中。
一整天过的充实又忙碌，沈柠回家洗漱完倒头就睡，一直到第二天早上, 才发现凌晨时魏许给她发了两条语音。
“国外分公司出了点事，昨天下午临时走的, 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
“回国了我再和你当面说。”
男人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低哑磁性，也有着不难察觉的疲惫。
沈柠看了眼发送时间。
凌晨三点。
魏许那种工作狂，发了消息后不会一夜没睡吧？
沈柠觉得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打扰，迅速翻身下床, 进了卫生间洗漱。
-
接下来一段时间沈柠正式进入了断网时代。
时间紧迫, 她选择的五首曲目每一首都要不断抠细节, 几乎天天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唯一的放松时间就是教授纪澜的那两个小时了。
沈柠揉捏着酸疼的手指, 眼睛疲惫地半阖着。
“进步挺大的了，你们什么时候开拍啊？”
纪澜回身看她, “快了, 有空的话你也可以去片场看看。”
沈柠叹了口气, “那我大概是没空了。”
她都恨不得把睡觉时间挤出来用了, 还去片场探班？
纪澜走过来：“我出道前也是这样，都想直接睡在练习室了。”
沈柠感同身受地疯狂点头。
“但老这样也不行，你看你，”纪澜凑近了些, 伸手触上沈柠的脸，“黑眼圈都重了。”
沈柠下意识避开，很紧张地拿出镜子，仔细观察着眼下皮肤。
“好像真的有了诶，不行不行，我今晚得认真护肤了，还要早半个小时睡觉。”
纪澜默默收回手，在她面前随意地席地而坐。
“是啊，偶尔还是得放松放松的。”说着，他打开手机，“我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闻……”
“诶？”
纪澜突然发问：“魏先生是去国外了吗？”
沈柠还在纠结自己的黑眼圈，闻言，随口答道：“是啊。”
“你怎么知道。”
纪澜直接把手机递到了沈柠眼前。
屏幕上，是一张被放大的照片。
魏许一身纯黑西装，手持香槟站着。
他偏过头和人说着什么，身材高大，气质冷漠又矜贵，长相气场仪态都完全秒杀了身边的人。
后面还有一张动图。
他半仰着头，将手里的香槟一饮而尽，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配上他面无表情的脸，冷漠禁欲，又色.气满满。
沈柠把手机还回去，支支吾吾地，“给我看这个干嘛？不就是参加个宴会嘛。”
话是这么说，可当纪澜没注意她这时，沈柠又悄咪咪摸出手机，点开微博热搜。
刚刚看时，还只在热搜末尾挂着，现在再点进去，#霸总文学照进现实#这个词条已经上升到了热搜第十三名。
底下的评论已经叫唤开了。
【这是谁！！！三分钟内我要他的所有资料！！！】
【啊啊啊啊哥哥请正面up我！！】
【明明只是喝个酒为什么我想把他衣服都扒了？睁眼.jpg】
【……】
这几张图片是外网上一个挺有名的网红发的，她大概是作为女伴入的场，对魏许的身份也没有过多了解，只是觉得帅就拍下传到了社交账户上。
沈柠点开那两张照片又看了好几遍，甚至还放大看了看魏许那被众多网友肖想的喉结。
确实，挺性感的。
不过这热搜应该过不久就会被压下去了。
沈柠默默点了保存原图。
点完她又觉得心虚，于是站起来，和纪澜说自己要去趟厕所。
谁知道刚拉开门，就听到一声玻璃碎裂的声响，还伴随着几声吵闹。
店里的琴房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隔音效果特别好，关上门时外面的声音一点都听不到。
沈柠皱了皱眉，快步走出去。
她本来以为是谁笨手笨脚的打碎了东西，谁知走进大厅，才发现多了好几个从没见过的西装大汉。
施奈被两个人架着，头发散乱挡在脸侧，看不清表情。
江雨落被一个人拦在柜台，动作激烈地想要出去。
大厅内碎瓷片掉落满地，装饰品也滚的到处都是。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江雨落顺势看过来，
她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只知道喊：“老板……”
沈柠眼神一寸寸冷下来，与此同时，站在施奈面前的那个女生也看过来，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沈柠？”
“你还挺有本事的，还能扒上沈柠……”话音未落，沈柠就当着她的面走至施奈面前，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
方才有头发遮挡，沈柠看不清施奈的脸，现在一看，她两边脸颊都肿了起来，指印清晰，唇边还隐隐有着血迹。
可见下手的人力道之大。
沈柠抬起眼，淡漠地扫过架着施奈的两个保镖，一字一顿道：“放开。”
他们不动。
沈柠嗤笑了声，“为了工资连命都不要了，今晚我就让你们滚出宛城信不信？”
他们不清楚沈柠的身份，但看她周身气度不凡，和方才女生的态度，思考了下，还是放开了手。
施奈瞬间脱力般倒下来。
沈柠眼疾手快地扶住，江雨落也在挣脱束缚后跑过来。
沈柠这时才看到，施奈手腕上都被抓出了红痕，一圈指印印在腕骨上，触目惊心。
沈柠扶着她到了沙发上，然后才又走到那女生面前。
她本来就高，又穿着高跟鞋，此刻站在女生面前，气势已经压了她一大头。
沈柠：“你是？”
“你不认识我？”女生有点不敢相信，但还是说：“我是齐……”
还没说话，“啪”地一声，一个巴掌就甩了过来！清脆响亮，在室内都仿佛有了回音。
齐思言被打得偏过了头，她没反应过来似的，顿了好久，才尖叫着回过头，“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沈柠眼角眉梢都是满满的嘲讽，她甩了甩发麻的手，从另一个方向，又甩了一个巴掌过去！
“打你怎么了？”沈柠漫不经心地揉着手，居高临下地睥睨她，“嗯？”
齐思言恶狠狠瞪着她，两只手捂住发红的脸颊，歇斯底里道：“你们都是死人吗！打她啊！给我打死她！！！”
有位保镖动了动。
纪澜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高大的身子挡在沈柠面前。
沈柠却推开他，毫不畏惧地上前一步，挑衅道：“你敢动我？”
齐家的人，沈柠仔细思考了下，只在脑海中找到一个齐家。
传闻中齐家确实有个刁蛮难缠的姑娘，大概就是眼前这个了。
她一举一动都压迫性十足，一众保镖居然还真没人敢动了。
沈柠唇角扯出一抹弧度，缓缓走过去，在齐思言瑟缩的目光下，伸手抓住她的头发，用力往下一扯。
齐思言瞬间就痛呼出声，她不断想挣脱，但沈柠用了全部的力气，又有纪澜在身边为她兜底，一时之间竟真的挣不开。
沈柠微微俯下身，凑到她耳边，嗓音含着无限嘲讽，“你爸前两天还觍着脸上门求合作，现在你说要打死我？”
“你、敢、吗？”
在她惊惧的目光下，沈柠忽然松开手，手掌不经意间一推——
齐思言就倒在了地上。
她双手下意识支撑着身体，柔软的掌心却扎进了数块碎掉的瓷片里。
齐思言痛的整个人都在发抖，却不敢再像刚才一样威胁沈柠，只能一边掉眼泪一边大声喊保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