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她又躺下了——元余
时间:2022-01-03 17:16:51

  他穿着身湛蓝的太监服,衣袍上沾了些脏污,束着的发也乱了。
  可就算是这般狼狈的情况下,也掩不住此人清俊的容貌。
  竟是个模样俊俏的小太监。
  他被人叩住后,已是满脸灰败之色,见得这满殿的朝臣,更是低头缄默不语。
  “说!是谁叫你往庆王的杯盏里放那等腌臜物的?”德妃冷眼凝视着他,想也不想地道:“可是太子?”
  张弘当即道:“娘娘!此事与太子爷无关,还请娘娘莫牵连无关之人!”
  德妃当即笑了:“除了太子,还能够有谁?我儿今日但凡出了点差池,究竟是谁得利!?”
  这是大实话。
  实际上殿内的人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谁也没有德妃这样的胆,直接说了出来。
  “放肆!”殿上的皇帝摔了茶盏。
  摔碎的瓷片划破了德妃的手臂,吓得她往后缩了瞬。
  庆王扶住了她,低声道:“母妃莫要再说了。”
  德妃心有不忿,却也知道皇帝待这个先皇后留下的太子格外不同,只能强忍着怒意闭上了嘴。
  不想林水月却在此时道:“皇上,今日这个局,看似处心积虑,实则破绽百出。”
  “如若今夜未曾查到宫中,福生便会被掩盖过去。”
  程旭沉默片刻后道:“所以林大人也觉得,此事是有人刻意为之?”
  “不错。”林水月点头。
  太子不在殿中,这些人只得抬眼看向张弘。
  张弘一时头皮发麻,强撑着道:“林大人只是查出了个小太监,如何就能够与太子爷扯上关系?”
  “皇上圣明,太子爷近来身子不适,今日庆王大婚也只得待了片刻,便回了太子府中休养。”
  “这事,太子府并着整个东宫的人都清楚,太子爷绝无可能命这小太监做出这等事情来!”
  “还请皇上明察!”
  皇帝面色发沉,目光落在了他几人身上,并未言语。
  气氛僵持住。
  林水月新找到的证据,至少可以证明庆王所言非虚。
  但也没办法证明就是他人,尤其是太子所为。
  就在此时,林水月抬眸扫向文竹,声音淡淡地道:“无论如何,下药谋害王爷,都是死罪。”
  “你不肯供出背后之人,那便直接当场诛杀。”
  满殿一静。
  这些朝臣还没反应过来林水月是什么意思,就见林水月身边那个叫夜辞的婢女身形一动,直接拎起了福生。
  那福生紧闭着双目,面色苍白浑身发抖,却还是死咬着不肯多说一句话。
  众人还以为,林水月只是随口言之,目的是为了吓唬此人。
  见得福生那个模样,魏朗摇头道:“这等硬骨头,轻易是不肯开口的,也不惧死,林大人只怕……”
  “大人!”他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而那开口的人!
  众人惊讶非常,竟然是刚才还一副疯癫模样的文竹。
  她面上带着抹急切,整个人惊慌不已,顾不得其他,大声地道:“大人!奴婢招!我招!求大人放过他!”
  她焦急非常地看向殿外。
  夜辞的脚步一顿,那福生倏地睁开眼睛,怒声道:“闭嘴!”
  文竹却看也不看他,只瞧见夜辞停下了脚步,便不顾一切地道:“是云妃!是云妃娘娘命奴婢这么做的!”
  这话一出,整个御书房内都安静了。
  众臣面色微变,连张弘都沉默了。
  他有段时日没见到太子,也不知太子究竟在忙些什么,今日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其实张弘心里也没底,但想着太子若要行事,到底还是会告知他一二,便强撑着与德妃争辩。
  实际上他自己都不相信太子无辜。
  没想到此事竟然真的就与太子无关!
  而文竹提及的那个人,也是一干朝臣,包括连带德妃在内都没想到的存在。
  云妃。
  是前些年入宫的年轻妃子,进宫后很得皇帝的宠爱。
  没几年的时间,就升到了妃位。
  但即便是如此,在前朝之中,也没几个人关注这云妃。
  原因无他,云妃年轻,加之出身寻常。
  其父在湖州之下的一个郡内,任郡守。
  这官位莫说是在京城,就是在湖州当地也排不上号。
  再有这云妃在后宫中,自来小心谨慎,虽然得宠,却半点不敢与德妃争锋。
  寻常都要对德妃退避三舍的人,竟是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这话说出口,那文竹就好似卸下了身上的重担一般,跌坐在了地上,低声道:“云妃娘娘许诺奴婢及福生,事成之后,将福生放出宫中,与奴婢长相厮守。”
  她说着,逐渐红了眼眶:“王爷宽厚,待底下的下人也极好,奴婢也曾后悔过应下此事,可奴婢与福生命贱,都系于云妃娘娘一人手中,奴婢实在是忤逆不得!”
  德妃张了张嘴,她仔细回想云妃那张脸。
  想起来的却是平日里对方对自己的讨好与卑微,在她面前连坐都不敢坐着的人,竟有这样的胆子?
  福生闭了闭眼,冷声道:“你糊涂。”
  文竹情绪崩溃地道:“那不然呢?叫我就这么看着你送命吗?”
  “今日便是招供了,你我也活不成了。”福生面色发白,云妃此前承诺过他,如果他能够守口如瓶,必定会善待他的家人。
  文竹对家人有恨,他却并非如此。
  他家中还有个妹妹。
  “你如今不招供,死的就不只是你了。”
  福生仓皇抬头,看向了林水月的方向。
  却见这位位高权重的林大人,面上冷淡没有表情,恍若冰雕似的存在。
  她整理着衣袖,好似并没有看见他。
  但刚刚想到了家中妹妹的福生,此刻是再也坐不住。
  他只得道:“大人想知道什么?”
  “云妃为何做出这样的事?”
  福生苦笑:“奴才只是个做粗活的下贱之人,云妃娘娘如何会告知奴才这等重要的事情?”
  回答他的,是林水月清冷的一瞥。
  福生沉默片刻,随后闭上眼道:“云妃娘娘有了身孕。”
  “什么?”德妃变了脸色,不可置信地道:“怎么可能!?”
  “几个月了?”
  提及这件事情,没有人比德妃更加关心。
  福生:“已四月有余。”
  德妃:……
  竟然已经这么大的月份了,她想到了云妃前些日子还在她跟前讨好卖乖,甚至还主动帮她洗手梳头,将那宫女做的事情都给接了过去。
  且从身段上瞧着,也根本不像是有孕在身的人。
  她心底不由得阵阵后怕,这女人竟是这般能够隐忍。
  宫中哪个女人若怀了身孕,不是恨不得昭告全天下,这几年皇帝也有几个小皇子出生。
  唯独这云妃瞒着所有的人,怀着身孕做出了这等事情来。
  德妃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才是,心境极其的复杂。
  “除此外,再无其他?”林水月问的话,却是让福生一愣。
  他确实已经将自己知晓的事情都尽数告知了,但他清楚,林水月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可他仔细思虑后,还是摇头道:“奴才只知道这些了。”
  在场之人皆是哗然。
  原以为是庆王所为,不想却又扯到太子,而今竟是扯出来了宫中一个妃嫔。
  事实摆在眼前,加之林水月派去查探的人回来回禀。
  是有关于胡西西身边大丫鬟的。
  这大丫鬟是胡家的家生子,想要收买对方,比眼前的文竹和福生还要难一些。
  只林水月差人查探后,却发现了端倪。
  这丫鬟的父亲被人设局,欠下了巨额赌债,家中还不起钱,只能拿女儿抵债。
  而背后设计陷害丫鬟父亲的人,也指向了宫中。
  几经查探后,同这位云妃娘娘也对上了。
  证据确凿,皇帝震怒。
  当即亲自审讯了云妃,得出的结果跟那福生所说的差不多。
  云妃怀孕之后,她身边的嬷嬷信誓旦旦地说,这一胎必定得子。
  可云妃却觉得,她与这个孩子在德妃的压迫之下,永无出头之日。
  她日日看着德妃嚣张跋扈的劲,就越是恨。
  于是想出了这么个阴毒的法子,想要坑害庆王。
  她料想周全,便是计划败露,旁人首先怀疑的也会是太子,绝对不是她这个寂寂无名的小妃嫔。
  不想这却被林水月顺藤摸瓜,直接将她给摘了出来。
  皇帝怒不可遏,却因着云妃确实身怀六甲,并未直接下令处置了她,而是命人将她□□起来,待得她生下孩子,再行处置。
  可未曾想到的是,云妃被禁足的第三日,便在殿内悬梁自尽了。
  一尸两命。
  至此,此案也算得上是了解了。
  临近婚期,加之皇帝对此女厌恶非常,林水月并未深查下去。
  只听得云妃的死讯后,她倒也不意外。
  此事确实是云妃所为不假,但这云妃在宫中行动并不方便,并且按理来说,她手边没什么可用之人,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办到这些事。
  但神奇的是,她就是办到了。
  那福生虽是个洒扫的太监,却能够避开了所有的巡逻和侍卫,完美地进入到了庆王婚宴中。
  倒也奇特。
  但因云妃宫内外的人,都由御前侍卫把守。
  她死的时候,侍卫均是没看见任何人进出宫殿,便也只能认定她是自尽身亡。
  而那日庆王府的事,伴随着云妃身死,便也被掩盖了下去。
  只是这日林水月再上朝时,被庆王叫住了。
  “此前的事,多谢林大人出手相帮。”
  庆王面容凹陷,眼下青黑,看着很是憔悴。
  他这几日确实也休息不好,出了这么一回事,府中的人清理了遍,唯恐再留下了他人埋下的棋子。
  加之冤屈虽然洗清了,他在皇帝那边也丢尽了人。
  原要吩咐他做的事情,如今皆是移交给了其他人。
  他一时忙于朝务,又要顾着后院,劳碌之下整个人都憔悴了。
  林水月微顿:“王爷客气了。”
  庆王见她没有太多的话与自己说,心中刺痛,却也并未阻拦,任由她离开。
  只是没想到林水月的步子迈出去了一步后,停了下来。
  庆王抬眸,对上了她那双冷淡疏离的眼。
  “京中动荡,眼下只是个开始。王爷身处其中,自当多思多虑,行事更加谨慎为佳。”
  林水月最多也只能给他这样的告诫了。
  刑部范围内的,她管,刑部范围外的,她鞭长莫及。
  她说罢,对庆王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庆王看着她清瘦的背影,还有那身红色的官袍,心头复杂非常。
  时间转瞬即逝。
  七月初六这日,林水月才刚醒,同林老夫人对坐,正在喝厨房煮的红枣小米粥。
  她的婚假从今日开始,往后十五日都是。
  皇帝在朝上提及的时候,燕国使臣的脸都黑了。
  他们如今留在晋朝的意义,就是等林水月成亲。
  本以为成了亲就能走,哪曾想竟然还有婚假这种东西,而且一连十五日。
  问题是晋朝整个朝堂之上都觉得没什么问题,他们一个外国使臣,能有什么意见?
  这事便这么定下来,林水月忙久了,难得闲下来。
  哪怕是大婚头一日,整个人都显得慢慢悠悠的。
  “小姐。”红缨快步行来,脸上的表情古怪非常:“老爷来了。”
  林水月挑眉,来就来吧,林朗近来隔三差五地往她这府上跑。
  还自己掏银子,给林水月置办了许多的东西。
  小到头面,大到府中家具,甚至还有几个田庄、店铺之类,流水一样送进府中。
  拿人手短,林水月便也没表现出剧烈的抵抗情绪来。
  没想到。
  “老爷把家搬过来了。”
  林水月:?
  待得她出去一看,发现红缨这真不是夸张的说法。
  林朗带着林淮尹,并着几个林府的下人,拎着大包小包的,正在布置边上的厢房。
  林朗手里拿着的,是他生辰时林水月画的那副画。
  他比划着高低,感觉放哪儿都不是很满意。
  这可是他女儿的大作,可不能糊弄了。
  “叩叩叩。”林水月敲了两下门,冲他笑:“林大人,忙着呢。”
  林朗:……
  他忙收了画,心虚地咳了几声:“我们在府中用过饭了,你同母亲不用等我们。”
  一时又装模作样地比对起了尺寸,眼皮狂跳,却始终赖着不走。
  “林大人这是打算在这常住呢?”林水月淡声问道。
  林朗心头咯噔一声,强撑道:“你明日大婚,父亲兄长都不在,谁送你出阁?”
  “府中离你这边太远了,我这不是怕耽误了吉时吗?”
  林水月了然,点头:“住一日带这么多的东西?”
  林朗那张老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磕巴许久说不出话,索性破罐子破摔:“以后我就住这了。”
  这气势刚起,同林水月凉薄的眼对上,瞬间就灭了。
  “皇上圣旨都已经下了,待得你出嫁之后,就要去燕国,这一路山高水远的,你人又不在府中,母亲年纪大了,身边没个人可不行。”
  这事林水月也考虑到了。
  她如今手里宅院很多,除了眼下这个府邸外,还有皇帝赐下的尚书府。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