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她又躺下了——元余
时间:2022-01-03 17:16:51

  “皇上。”
  皇帝怒气冲冲地抬头望去,就见裴尘也走出了殿门,他无视殿外的一群人,直截了当地道:“臣此前久病不愈,均拜太子所赐。”
  “一切皆因臣而起,还请皇上下令,将臣押送刑场,就地处决!”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林水月皱下眉头,裴尘应当清楚,眼下皇帝正在气头之上,他说出这等挑衅的话,皇帝怒极之下,是真的会杀了他的!
 
 
第147章 万民请愿
  不想, 裴尘的话提醒到了庆王。
  他当即道:“父皇,太子设计陷害儿臣,害得儿臣下半辈子都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若论起来, 儿臣才是林大人斩太子的根本,父皇若要怪罪,便怪儿臣吧!”
  “儿臣愿代林大人受罚!”
  皇帝目光落在了他们几人身上, 面色阴沉非常,被这一个个都愿为林水月赴死的态度, 弄得心口窒息。
  正欲发火,便听得一道声音道:“不行!”
  德妃推开了身后阻拦她的宫人,快步上前。
  “母妃。”庆王皱下了眉头。
  德妃冷眼扫他:“你是王爷,怎能代臣子死?”
  见得庆王脸色难看,她面色微顿,朝着皇帝的方向跪下道:“庆王胡言乱语, 还请皇上恕罪。但臣妾亦是觉得, 林大人做得没错!”
  “还请皇上宽恕林水月。”
  周围一静。
  胡西西忍不住看向了德妃, 旁人或许不知, 但她是最清楚的,曾几何时德妃待林水月也是格外的厌恶, 甚至不惜当众落林水月的颜面。
  而今竟也为林水月求情。
  “皇帝。”更叫人没有想到的, 是太后的出现。
  林水月回头, 见得老封君搀扶着太后, 快步往这边走来。
  太后此前听闻斩太子之事,一时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如今刚刚恢复,面色还带着些苍白,她抬眸看向了林水月, 目光极为复杂。
  “哀家听得底下的人说皇帝刚才晕了过去,眼下身子可好了些?”太后沉声道:“皇帝身子不适,你们都在此处堵着做什么?”
  “旁的事情,哀家不管,眼下一切当以皇帝的龙体为重!”太后转向皇帝:“皇帝以为呢?”
  皇上冷笑了几声,目光自跪着的这些人身上掠过,最后落在了林水月身上。
  他声音里带着刻骨的寒意,冷声道:“将林水月打入天牢!”
  “父皇……”
  “皇上!”
  当下,跪着的那些人便要开口。
  皇帝声音冰冷:“若你们再敢求情,朕就命人在此地将她处死!”
  “你们大可以试试!”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
  “罪臣领旨。”林水月起身,躬身应了。
  “林大人。”
  “水月。”无数的目光投向了她。
  田阁老转过头,对白果等一干人等摇了摇头。没有立即处死,便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这代表着他们还有机会。
  这些人也清楚,皇帝心头的怒意不可能就此消散,虽说不忍看见林水月受苦,但也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她被带离了皇宫。
  “都散了吧,皇帝身子还未恢复,受不得你们惊扰。”太后几乎是一眼就看明白了他们这些人的心思。
  但她的儿子,她比谁都了解。
  眼下还在纠结不清,就是在火上浇油。想要替林水月求情,只能够徐徐图之,过于急切了,丢掉性命的便是林水月了。
  “臣等告退。”田阁老领着众臣离开。
  出了宫门,裴尘对他们轻颔首,便往天牢中去了。
  皇帝所说的天牢,不是刑部天牢也不是大理寺天牢,而是另外关押重要要犯的皇家天牢。
  他需得先行赶过去打点一二,总归不能叫林水月吃苦。
  而那边,林水月被羁押至天牢。
  来押送她的人,正是那内阁阁老程旭。
  程旭看见她后,面色极为复杂,忍耐了半晌,到底还是道:“林大人今日所做之事,实在是太过荒唐。”
  “你可知,你不仅仅只是杀了皇上最为疼爱的儿子,且还是在以这等方式挑战皇权!”
  “皇权至上,寻常杀个宗室子弟都是死罪,莫说你这杀的还是太子了。”程旭眼眸深邃,还有些话没有说出口。
  那便是,今日她林水月可以斩杀了太子,改明儿她觉得皇帝不好,是不是也敢斩杀皇帝?
  这等臣子留在了身边,实在是太过于危险。
  “虽不知林大人是使了些什么样的法子,才使得皇上没有当即将你处斩,但你心中也别抱有太多的希望,这等事情,无论逢着哪个皇帝,你都是死罪。”
  他说得笃定,林水月也没有反驳。
  封建社会里与皇权挑衅,本身就是难以解释的事情,说也说不清楚。
  “你与裴大人,是我这些年以来,见过的最为了得的年轻官员。”程旭见她不说话,复又道:“只是越是如此,你就越是应该珍惜自己的前程名声才是。”
  “年轻人,便是容易冲动。你当这满朝的人不知晓太子荒唐吗?可他有那个身份,谁又能奈何得了他!如今倒好,你把自己都填进去了。”
  话说到了这里,程旭终于问出了自己最为想问的:“林大人,你不后悔吗?”
  “以此前皇上对你的宠信,还有你在朝中的名声,假以时日,登阁拜相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如今前程尽毁,你死后还会落得一个忤逆犯上的罪名。你要知晓,光是这个罪名,就可以掩盖掉了你此前立下的无数功劳了,此后后人只知道你是个罪人,你有何等才华与能耐,却也都是尽数不知了。”
  林水月停住脚步。
  她手上拷着沉重的锁链,旁边就是天牢的卫士。
  可那些卫士在她停下后,也未有出声催促,甚至也抬眸看向了她。
  她今日所为,已经传遍京城,眼下无人不知。
  他们也好奇,林水月她后悔吗?
  再看林水月,却见得她面容平静,那双淡漠的眸,依旧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出口却道:“程大人究竟想说什么?”
  “若只是问我后不后悔,大可不必如此。”她语气很淡,态度更是轻描淡写,可吐出来的话,却带着坚韧和极度的笃定。
  “今日之事,便是再有一次,再有三次,再来百次,我依然会斩太子。”她眼中没有任何的情绪,然这话一出,却叫人心头大动。
  看守天牢的卫士见惯了这些朝臣的起起落落,心肠也格外强硬了。
  这会却也因林水月毫不犹豫的话,而感觉到了动容。
  “史书怎么写,我的未来如何,俱是不重要,但若能舍我一人,而终了那等暴戾无道之人,让晋朝百姓不受暴君所扰,那今日所为,便是值得的。”
  她抬眸,面无表情地看着程旭:“程大人,你为官、做人,凭的该是良心,是起初入朝时的那份热忱。”
  “而不是活在未知的史书中,不存在的名头下。”
  她说罢,再也不看那程旭,抬脚与羁押的卫士走了。
  却留得程旭一人,站在了原地,看着她那格外消瘦,却依旧挺得很直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他许久才反应过来,却也忍不住苦笑。
  活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却不如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清晰。
  他回过神来,见得天牢卫士皆是对林水月礼遇有加,不免感慨。
  只在天牢前站了片刻,便转身离开了。
  他一直都在同林水月说话,没注意到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
  此人乃是京中学子,来此地就是因为率先听到了林水月被打入天牢的事,想要来见见林水月的。
  不想却听到了这么一番话。
  那人踌躇片刻,眼圈赤红,到底没追着林水月离开,反而是一跺脚一转身,离开了此地。
  当夜,此人便将林水月在天牢前所说的话传了出去。
  凡听得这番话之人,皆为其动容。
  “我想,我们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了。”那个听到了林水月话的秀才起身,高声道:“如程大人所言,朝上都是知太子恶而对此无视的人。”
  “林大人舍了自我,为晋朝断绝了暴君的可能。”
  “我等又怎能什么都不做,让她独自忍受牢狱之灾?”
  “不错,从一开始,林大人就不是一个人。”另有一人蹭地起身:“今日审理我也瞧见了,说实话,直到最后一刻之前,我都不认为林大人敢斩太子。”
  “可她真的做了!”
  “我等虽是男儿,却远没有她这般果决,既是发誓要报效朝廷,怎能够窝在此地眼睁睁地看着忠良被诛杀!”
  “死也好,活也罢。”有人红着眼眶,眼神坚定地道:“有这等机会,我也想要堂堂正正做一回人!”
  “做一回有血有肉之人!”
  同这些人有着一样感慨的,还有京里大大小小的读书人。
  今日曾看过了审理的百姓,甚至还有不少曾因太子暴戾无道,而遭受痛苦的人。
  这些人之间,均是没有互通言语,可却下定决心。
  待得天蒙蒙亮,冬日里的晨曦划破了天际,一抹暖阳照射到了皇宫门外后。
  白羽走下马车,一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用力地擦了擦眼睛,好半晌反应过来,忙回身道:“你们快出来看看,出大事了!”
  齐铭晔等人自马车中出来,亦是愣住。
  昨日未让皇帝开恩,留林水月性命,他们回到了院中商议之后,打算今日再来。
  且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必定要求到皇帝松口的那一日。
  可谁都没有想到,一早过来,见到的居然是这般情景!
  只见宫门之外那片空地,汇入皇城的每一个路口,皆是站满了人!
  这些人,从书生,到寻常百姓,甚至还有妙龄女子,怀抱娃娃的女郎。
  各个年纪,不同容貌,不一样的面孔,俱是汇聚在此处。
  最前方站着个人,此人齐铭晔认识,是京中的一个秀才,名叫许焕京。
  此人有些才华,却被家境所困,加之运道不佳。接连几年父母去世,累得他被拖延许久,未能正常参加科考。
  和齐铭晔这些出身于世家的学子不一样,许焕京是寒门学子的代表,因着其学问好,待人接物也不一般,在寒门学子中享有一定的声誉。
  不曾想,今日竟是到了这皇宫门口,来替林水月求情。
  是的,这些人,一个例外都没有,全都是来为林水月求情的。
  许焕京面前拉着一条巨大的横幅,上面用墨色大字写着‘林水月斩奸除恶无罪,请皇上开恩!’,在这横幅上,有无数人用红色的笔迹签署的名字。
  有些名字写得俊逸潇洒,有的则写得磕磕巴巴,有些甚至只是一个寻常的手掌印。
  但这代表着的,正是眼前这一群百姓心底最深切的盼望。
  白羽满眼惊色,待得走近了之后,听到了身边人的交谈。
  “你也是来为林大人求情的?”
  “是啊,我家男人此前在京郊替一个大户人家做工,不想从山上摔下来,落了残疾。家里就这么一个顶梁柱,相公出事后,那家人仗着权势富贵,不肯给我家赔偿,我们在顺天府寻求无望,求到了刑部去,就是林大人下令,给足了家中补偿的!”
  “我是此前科举舞弊案的受害人,几年之前也被人顶了功名,半生潦倒。”
  “还有我!我父亲只是个七品小官,上头出现了纰漏,拿他顶罪,是林大人救了父亲!”
  “我未受过林大人恩惠,却知晓罪太子所犯之事人神共愤,林大人除他,是为晋朝为百姓,万不能让林大人就这么死了!”
  诸如此类的话,比比皆是。
  白羽不过听了几耳朵,就能够明晰,在这里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他眼眶发红,回到了徽明书院所在的位置,相对无言,随后以齐铭晔为首,上前至许焕京那铺着的横幅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此后所有徽明书院的学子,皆是学他这般,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许焕京朝他们点了点头,今日来都为了林水月而来,便没有多交流。
  徽明的队伍来得早,融入了大流,也能停在宫门口。
  而稍晚些来了皇宫的人,皆是被这庞大的队伍给惊到了。
  他们被人流阻拦在了很远的地方,马车进不去,人也挤不进去,但是关于前面的事情,已经有人传达了过来。
  连那个写满了名字的横幅,也被人递了过来。
  白果站在了很远的地方,看着这延绵不绝的队伍,眼眶湿润。
  “只愿我等竭尽所能,可以救得林大人。”他身侧的官员喃喃道。
  白果回神,认真地道:“林大人定会无事的!”
  而那边,宫中因为太子身亡的事情,混乱了一整夜。
  原定好的休朝,也因此事不得不恢复早朝。
  然而早间皇帝面色发沉地坐在床榻上,却听得荣忠前来禀报的消息。
  “你说什么?”皇帝面色难看。
  荣忠低着头,带着十万分的小心道:“……进宫的路,俱是被来为林大人求情的百姓堵住了,官员们进不来,需得要绕路从偏门,而偏门那边也有求情的百姓。”
  “早朝需得要推迟……”
  “砰!”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巨响,抬眼见得皇帝面色阴沉,他忙伏下身去,半句话都不敢说了。
  “这是要造反了!”皇帝脸色发沉,讥笑道:“这般看来,她林水月才是真正的民心所向,朕是那个与民过不去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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