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小姐都传遍了,说是太后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说着要把你许给太子,做太子妃呢。”
落昭阳刚送进嘴里的温茶险些全部喷了出来,硬生生呛得眼睛蓄起了泪。
“长姐,你这该不会是喜极而泣了吧。”
落昭阳抬眸瞥了他一下,蹙着月眉道:“你欠收拾是吧!”
落宏日掀开衣袍的一角坐下,叹气道:“这可不是我在说,那日你偷跑出去算卦的事早就传遍奉京了。”
落昭阳一双水眸瞪大,“什么?不可能。”
她思了思,自己那日是男子装束,没道理那算卦的老头知道自己是谁。
落宏日微眯双眸,仔细把这京中盛传的流言说了一遍。
周游列国伽陀大师前些日子到了奉京城,就在东郊庙会摆了摊子算卦。
“那忠文侯又是个迷信的,一听巴巴地下了重金请大师到了忠文侯府,侯爷问他,他曾见过最富贵的相是谁?”
落宏日卖了关子道:“你猜他如何说?”
落昭阳抬眸瞪了他一眼。
他悠悠续道:“他说...前些日子在奉京摆摊是倒是见过一人卦象极好,说什么....凤象已明,可却是个男子,他起初以为自己老糊涂看错了,可后来到南阁楼吃酒时,无意间见了你女子装束,仔细一打听,方知原是落国公家的掌上明珠。”
她咬唇骂道:“那人...就是江湖骗子,信不得的...”思了思,又赶紧问道:“知道此事的人,多不多?”
落宏日叹了一气,“父亲使了不少银子压下去,若不然你一路回来就该听见黄口小儿编成歌谣在街边唱着了,现下也就京中显贵家能听见些风声,加上宫中一事,东拼西凑的就成了传你将来是要许太子的。”
落昭阳气道:“胡闹,”
太子爷这种级别的反派炮灰,要是真嫁了,影响不好吧。
她心烦意乱听不得落宏日在说些啥,打探完消息,便把人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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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两日,幕泽玺这个系统维护员都没来找她,倒是听说皇后膝下的允妩公主与驸马和离住回了宫,京中妇人的谈资便换成了公主和离的事,她那点传闻倒是平了下去。
她实在坐不下去了,将自己房中的首饰银两清点了一番。
清婉不明,问道:“姑娘怎么好端端数起了银子。”
落昭阳念了念,心中飞快的计算着,“我房里就只剩这些私房了吗?”
清婉摇头,努了努嘴道:“库房里还有姑娘的嫁妆,不过那是万万动不得的,若是叫夫人发现了,不止我们要挨板子,姑娘也免不了受罚的。”
落昭阳眼眸一簇亮,偷偷溜进了库房内,琳琅满目的首饰钗环,一下子看花了眼。
小声嘀咕着:“这国公府也太有钱了吧。”
她垂眸瞧见一个沾满了灰尘的妆匣子,抬手打开,里面是一副头面,冠上镶嵌着红宝石,艳丽无比。
她仔细端详,喃喃道:“这倒不似奉京有的首饰。”
不过听闻红宝石是左西最名贵的东西,奉京城中的也是昔日来的贡品,价值千金,从这头面下摘下一颗又不易让人发现。
她狠狠心用银钗撬下了一颗,装入荷包里。
换上了男子的装束后从后门溜了出去。
转眼之间,人就进了醉胭坊。
婆子立刻迎了上来,热情道:“许久不见公子,我真是盼星星盼月亮才将公子盼来了。”
落昭阳听笑,“妈妈去把蝶娘给我叫来。”
婆子“哎哟”了一声,“蝶娘病了,好些天都不唱曲了,不如我给公子介绍些别的...可人的姑娘。”
落昭阳失了耐心,甩了甩袖子,“你且同她说,那日我在街上遇见她,答应给她买的簪子带来了,她就算是病了,也要来见我的。”
婆子不信,却还让人传了话。
蝶娘未施粉黛,面色憔悴匆匆进了阁间。
落昭阳刚放下手中的茶盅,人已经跪地不起。
她忙起身将门关好,转头垂目看着地上的人,沉吟了一会,“你这样跪着怎么听我把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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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前缘
她弯腰将她扶了起来,面上起了肃穆之色,不疾不徐地道:“你先前说只求寻人在启王身边服侍,我思前想后觉得这服侍之人若非真心待他的人也是无用。”
蝶娘听后,面上挂着的泪顺势落下,她长叹了一气,“你倒是先听我把话说完。”
她笑了笑,续道:“旁的人心就算在真,也表达不出你待他的这份情义,既是如此也无须假手于人,你自己去不就好了。”
蝶娘满脸诧然,睁着一双水润眸子里满是不敢置信。
落昭阳看她的反应震惊大过欢喜,免不了多问了一句,“难不成你不愿?”
蝶娘展眉泣笑,“奴愿...只是奴身份卑贱,怎能有幸伺候爷,何况妈妈不愿放人,我虽受爷庇佑,可至今仍是醉胭坊的人。”
落昭阳抬手握住她发凉的手,“出身风尘,又并非你所愿,只要你愿意,我便替你赎身。”
落昭阳卸光了全身的财物才换来了蝶娘的一纸身契,送她进了一间客栈。
她将匣子的身契取出,当着蝶娘的面,置于烛火上燃尽,蝶娘枯坐着,神色恍然,诺诺未语。
“若是感谢的话,便不必说了,这来的一路上你已经说了不少。”
她重音道:“蝶娘必定会记住落姑娘的大恩大德。”
落昭阳柔声笑道:“你怎知我姓落?”
“那日姑娘坐的轿辇上刻着字,奴才知姑娘竟是国公千金。”
落昭阳索性摘了头上的帽子,青丝一泻而下,“你如今脱了贱籍,是寻常良民,在醉胭坊的名字用不得了,你且给自己换个新名字罢。”
她抿唇,“奴见识浅薄,不如姑娘替我取个名字。”
落昭阳盯着桌面,思忖了会,她虽出身不好,可有情有义,灵魂可比那些个出身高贵王孙贵族干净得多,“便叫清然,如何?”
她释然一笑,“多谢姑娘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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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落昭阳出了客栈已是黑夜,她仰头左右望了望,竟不见丁茂、丁勇两人。
心里腹诽着,幕泽玺不在,两人竟敢撇下她,现下都不知躲在偷懒。
华灯初上,街上人群廖廖。
她绕着街口小路而归,正缓步走着,余光瞥叫身后有个影子拉长,一直挥之不去,她蹙了蹙眉心,陡然转身,却未见有人,眼眸中生了几分警惕,忙快步跑了起来。
霍然,幕泽玺翻身挡在了她前面。
她被吓了一跳,用手捂了捂胸口,声音一厉,“幕泽玺....你是要抢我的钱吗?好端端晃着个人影吓人。”
幕泽玺眯眼一笑,“赎了京中头牌,落小姐荷包里难道还有钱给我抢?”
落昭阳一噎,她现下确实身无分文,穷得只剩渣渣了。
他唇角一弯,语气既轻佻又沾上几分诱惑,“劫色倒是可以勉强试试...”
落昭阳见他这一脸泼皮样,恼火得不行,周身找不到武器,脱了自己的绣鞋就朝他身上扔。
“你胆子肥了是吧!”
幕泽玺不躲,反倒一把接住了她的绣鞋,摇头浅笑道:“你一个大家闺秀跑到青楼给姑娘赎身,现在怎么不怕毁了人设了。”
他走到她身旁,弯下腰将鞋子放下,伸出手来让她扶稳,落昭阳拽着他的衣袖口,顺势将鞋子穿好。
她轻眨了眨睫毛,缓缓道:“也不算毁人设,女主不是向来圣女心吗?我是看那姑娘痴心一片,再说了,启王的事好歹也算是我告发的,帮个小忙也不是难事。”
“不是难事?”他启唇复道。
幕泽玺突然能够理解系统主任对落昭阳的评价,好听了是乐于助人,不好听是没事找事。
他冷哼了一声,“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衡王是绝对不会干的。”
她忽然朝他笑得娇甜,眼眸似新月般弯弯的,直勾人心。
幕泽玺喉间一涩,忙后退了一步,“你有话好好说。”
她跳了一步靠近,费力掂着脚尖,“话说回来,你不是太子的人吗?”
他似乎没撤了,抬手往她额间轻轻一碰,“你是觉得太子会帮启王?”
落昭阳叉腰,语气极为坚定,“衡王是正派角色不帮也正常,那太子爷听说就是个蠢钝木讷的人,说白了就是个智商不在线的小反派,反派帮反派倒也合情合理啊!”
幕泽玺一时无言,听着她的谬论,苦笑道:“你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是从哪学来的,怪不得有这张脸,业绩还是倒数。”
落昭阳气得踢了他一脚,“怎么...你一个打酱油的系统维护员还敢教我做事。”
“你且说这忙帮还是不帮,”语调一提,略带威胁意味。
幕泽玺长叹了一气,语气宠溺:“我帮...”
落昭阳一展笑颜,看上去很是欢愉,黑漆漆的街道上,她踱着步在前头走着。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幕泽玺跟在她身后,一阵寒风侵袭而来,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他看着她娇丽的背影,眸光一点点愈来愈深。
那一年,他正打算收购云穿系统,第一次去视察,刚踏进古言频道工作室,便听见主任在提声教训某人。
办公室传来怒声,“落昭阳!你是要气死我啊!谁让你不按提示、还不按剧情走的?”
一位长相出众的女孩子垂着头,好像在认错,又好像在思考些什么,过了一会。
她颤颤巍巍辩驳道:“主任...主要是我觉得这剧情不合理,这男主怎么可能一上来就喜欢女主,就因为女主长得好看吗?太狗血了!”
她停了停,又一本正经道:“还有...我觉得那女配黑化的也太突然了吧,现在的剧情走向才是最合理的。”
她一番话,把主任说得脸色泛铁青。
主任怒火攻心,急得敲着桌面,“不要你觉得,要我觉得!老板觉得!编剧老师觉得!”
“现在不是合不合理,是有没有市场!”
幕泽玺倚在门边,听着听着,竟长笑出声。
主任忙跑出来接待,摸着脑袋,不好意思道:“幕总,让您看笑话了,我正在教训新人,这新来的小姑娘干啥啥不会,就知道顶嘴。”
幕泽玺收敛了笑意,拍了拍主任的肩膀,一副天降大任于他的模样道:“还是个小姑娘...好好教就是了。”
后来,他倒是经常听见大家对这小姑娘的吐槽议论,花瓶、业务能力差以及她每次带出来乱七八糟的剧情走向,成了所有人给她贴上的标签,可就算这样她凭着优越的观众缘,站在顶流,各类古言大女主的第一人选仍旧是她。
再后来,他对她越来越好奇,不再满足于从别人的嘴里听见关于这个小姑娘的一点一滴。
他仗着总裁的身份,又以检测系统、体验感为由,他也进了系统视察。
第一次她初遇他时,他没买金手指,扮成乞丐,倒在点心铺子的门口,全身破烂狼狈不堪,面上更是涂满了脏兮兮灰土,难以辨别出相貌。
刚一睁开眼,视线内洁白万顷中簇着一抹红,她一身白素衣,就站在不远处梨花树下,一簇簇的梨花坠落至她肩头处,明艳动人。
她现代装已经是人群中亮眼的存在,古装却更为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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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情起
那时男主正在向她诉说衷情,她歪着脑袋,月眉柳叶,一边听着,眼眸还时不时瞥向点心铺子内,似乎有些出神了。
他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可没过了一会儿男主甩袖愤然离去的模样,让他不禁朗然一笑,她一定又做了什么不解风情之事。
原本以为她该万分懊恼,小跑着去追男主,可她却站在路边掰着手指头,不知在计算些什么。
后来,他才知道那次她的人物设定是普通的农家女,生活拮据,自然是要计算着银两度日。
过了一会,她竟欢欢喜喜进了点心铺子。
等她出来时,手里捧着一袋子酥饼,满脸欢愉。
他一时没忍住,朗笑出声。
落昭阳这才察觉路边有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在笑话自己,眸色不明,上前一步问道:“你笑什么...”
她这突然而来的搭话,让幕泽玺心里有些慌张。
害怕她发现自己不是系统人物,他收回笑意,立刻板着一张脸撇过头,没有回答,想着她失了耐心也就该走了。
落昭阳反倒躬下身子,垂目看着他手臂上的擦伤,担忧道:“小乞丐...你这流血了。”
他皱起眉头,他这小助理给他弄得也忒惨了些。
话还未出,他便愣住了,落昭阳单膝蹲了下来,从袖口中抽一面帕子,低头缠绕在他的手臂处绑好。
动作生疏,绑的结也是奇奇怪怪。
她轻道:“只能先这样暂且止了血。”
又将手上的纸袋子强塞到他怀里,“呐...这个可好吃了。”
他不可置信盯着她看,好似在确认着,是给我的?
落昭阳点了点头,接着指了指一个方向,明眸皓齿道:“小哥哥...你在儿是能讨些吃的,但晚上太冷了,我劝你还是去东郊的庙里睡吧。”
搁下这句话,她从纸袋子里拿出了一个酥饼便走了。
第二日,她起了个大早就在点心铺子对面卖菜。
日头逐渐高升,暖阳徐徐映在她白皙脸颊上,也在她身上圈上一层光亮,增添了一丝柔意。
她一身粗布衣裳,大张着粉唇,卖力吆喝着,招揽来往的行人。
中途来了个小女配和一帮人,对她恶言相向,就在他心急如焚,怕她吃亏时,她又不知劝说了些什么,小女配竟没再闹事,而是买了两捆菜匆匆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