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道:“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落昭阳见她这副模样,流光的眼眸微转了一圈,笑着揶揄道:“看来公主心里是有人了,莫不是便是盛暖所说的侍卫营里的人?”
贺允妩羞得垂眸不答话。
转眼,夜半,今天见她们这一闹腾,落昭阳倒精神奕奕了不少。
清婉替她解着钗环,笑道:“自打太子爷走后。姑娘就一直是怏怏不乐的,还好今日卫夫人和公主来了,也叫姑娘开心了不少。”
落昭阳一噎,他不在时自己的不开心这么明显吗?竟连清婉都瞧出来了。
她不禁脸热地拿起一旁清婉晾好的棉巾擦了擦脸,“我才没有!”
清婉心里笑笑,这姑娘还是这般的口是心非。
见落昭阳伸手欲去取茶杯,清婉忙将茶杯搁远了,“姑娘...你明日还要去给太后请安,不能再喝苦茶了,一会又睡不着觉,我去给你泡蜜水。”
落昭阳这才想起来,上回她回东宫时,太后派人赏了东西说是给她压惊,她一直没去谢恩,再加上也有好些时候未去给皇后请安了,想着明日一块把事办了,一劳永逸。
她点了点头,“那还是喝蜜水吧。”
古人早睡也早起,可她一向是晚睡的,其他的小习惯一应全改了,却唯独晚睡这个是如何也改不了。
翌日一早,她便不情不愿地起身,待清婉替她梳妆打扮。
她平日里是不喜涂胭脂的,总觉得抹在脸上不舒服,今日总是要见人的,她轻扫了一层胭脂,朱唇点绛。
挑了一身容雅大方的衣裳也就准备出门。
刚一开了门,就瞧见棠梦莱已经收拾妥帖在门外候着,她缓道:“听下人们说,良娣要去给太后请安,我闲来无事,不如陪良娣走一趟。”
落昭阳倒也乐意,去了宁和殿,太后正对贺允妩说嘴,指着她的额头念叨着。
“你个姑娘家的,说不嫁人是什么回事。”
贺允妩吐着舌头,“我就是不要嫁那些人,我到底嫁过一回了,若再嫁也该自个喜欢的,父皇挑的那些全是他喜欢的臣子,要不就为了巩固哪家的势力才让我嫁的,若真要嫁那些人,我情愿在宁和殿中孤独一生。”
太后一听,险些气晕过去,提声让人去戒尺,“你个混账东西,现下什么话也敢乱说,真以为你如今大了,我打你不得。”
落昭阳见状,忙生生替贺允妩挨了那一戒尺,太后老当益壮,这一下可没用力,手劲足得落昭阳蓄起了泪珠。
贺允妩忙道:“皇祖母快别打了,都打到嫂嫂身上了。”
落昭阳一听她这称呼,心里又是一紧,这姑奶奶是真傻还是想整她,这话平日里说说就好了,怎的能放到台面上来。
郝嬷嬷忙起身扶着太后坐下,棠梦莱走上前,引手替太后抚了抚背顺气。
落昭阳忙道:“太后别气了,公主不过一时气话,当不得真。”
贺允妩见太后动气,良心过意不去,这会倒也乖乖闭上了嘴。
太后先是骂道:“滚回你自己殿中去,叫人看笑话。”
贺允妩眼泪汪汪,朝落昭阳颔首点了点头,便跑出去了。
落昭阳叹了息。
太后抬眸瞧了棠梦莱一眼,低道:“这是棠匀的闺女。”
棠梦莱忙行了行礼,道:“正是。”
太后审视她一圈,方道:“何时回来的。”
棠梦莱恭敬答话。
太后摆了摆手,“既一起来了,便坐吧。”
落昭阳让清婉将她绣的帕子递给郝嬷嬷。
她喜滋滋道:“上回太后夸我绣帕上花样好看,我得空便自己绣了几条,太后若喜欢我再接着绣。”
太后抬手挑起一条,眉目柔和,“那你得多费眼睛,不过我还真喜欢你绣那这些样式,不似绣娘绣的,皆是古板的花啊草啊。”
棠梦莱也招了招手,她贴身的宫女屏秀立即将东西奉上,“这是千年灵芝,给太后补身子用的。”
落昭阳瞥了灵芝一眼,这灵芝价贵,还是棠梦莱大方,不过听闻她父亲如今也圣眷恋正浓,给女儿的零花钱自然也是不会少的。
太后面上未见过多波澜,只答了一句,“好。”
又与她们两人说了一会子话,贺承衡竟也正巧不巧的来了宁和殿。
见他无比流畅地行礼问安,坐在了落昭阳的对面,她一抬头,就与他视线交汇。
他眸色灼灼,落昭阳一望,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见时辰差不多,忙寻了个由头,往皇后殿中而去,又担忧贺允妩在自己宫中闹,吩咐清婉去劝劝她。
她和棠梦莱正走着,棠梦莱余光瞥了她一眼,低道:“那贺承衡就是原先你要攻下的男主吧。”
落昭阳心里一跳,虚道:“你怎么知道?”
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话里多余,她又不是系统人物,指不定也有标签提示,知道这些也正常。
猝然,贺承衡出现在后头,提声道:“落良娣留步。”
落昭阳眼眸骤然一缩,贺承衡找她来做什么?
她装做听不见,仍拉着棠梦莱往前走,怎知棠梦莱竟一把拉住她,轻道:“衡王殿下在唤你,你若要躲,也是该他看不见的时候,都让你他瞧见,我瞧他那架势,是跟着你跟到底了,难道你想让他追着你在宫中走一圈吗?”
落昭阳听到最后一句,吓得她立即停下了脚步,若真的追着她再宫中走,那真的是丢人现眼了。
贺承衡追上她的步子,抬眸睨了棠梦莱一眼。
她识趣地福了福身,“不扰良娣和殿下说话,我先去皇后宫中。”
落昭阳眼睁睁地看着棠梦莱撇下她一人而去。
贺承衡朝她走近,落昭阳忙退了一步,空出一臂的距离,“殿下有事找我?”
贺承衡见她这般疏离自己,心中一揪,“昭阳...如今你就这般不喜我吗?”
这话除了难过,竟还深深带上了几分幽怨。
落昭阳漠道:“殿下说笑了,您是太子爷的手足,说句大不敬的话,您就是我小叔子,昭阳怎敢。”
她不说还好,一说贺承衡更是心中憋气,要不是太子中途截胡,落昭阳早就嫁给了自己。
他哼笑一声,“小叔子?昭阳你是没将我在南阁楼对你说的话放在心上吗?沈碧渠如今已经被撤了皇家玉牒,我府里主事衡王妃空着,话到这份上,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落昭阳想起他说的那番言论,心中犯怵,这眼下是在皇后中,这贺承衡是如何胆大,也决计不敢在这对她做什么。
她眼眸一转,低道:“殿下的话我听了,实在觉得羞愧,我已是太子的人,殿下说的话我会忘了,也希望殿下能尽快忘了。”
她转身欲要走,幕泽玺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急急逼近。
落昭阳如何拧也拧不过他,被他一路逼至一旁的梧桐树下。
她实在慌了,咬牙道:“殿下,不要忘记,这里是皇宫,我是太子的良娣。”
贺承衡轻嗤笑一声,贴近她耳旁道:“太子的良娣又如何,这太子都要没了,良娣又算什么呢?”
落昭阳闻言,整个身子一颤,唇珠微动,“你...你说什么?”
贺承衡笑得邪魅,冷厉道:“我说...你一心盼着的太子就快回不来。”
落昭阳讶然双眸睁大,抬手捂了捂唇,心里快速平复着,一定是假的,是贺承衡卫了激她,才故意这样说的。
“你胡说!”她后知后觉才出口辩道。
贺承衡一手抓紧她的手腕,“我是不是胡说...你很快便知道了,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小叔子吗?”
落昭阳目光怒怒瞪着他,贺承衡另外一只手抬起轻摩挲着的面颊,“若我没记错,边境人讲究叔娶寡嫂,这个风俗燁朝倒也引进借鉴。”
“你们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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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伤重
“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正争执不下,霍然一声喊叫,将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皇后从远处便看着两人拉扯着,顿时冒火而上,她知道落昭阳从前心悦贺承衡,可太子非她不可,当下又觉得她率直的人,可自从她嫁给太子,惹了多少祸端出来,太子一一替她兜着就算了。
如今竟还敢趁着太子在外出征,与贺承衡纠缠不清,这叫她如何能忍。
两人一眼望过去,贺承衡忙松开了手。
落昭阳方才用力挣着,现下衣裳略凌乱,忙抚平了衣裙上的褶皱。
落昭阳恭顺地行了一个礼,皇后面上泛着铁青,“落良娣和衡王是不是需要好好解释解释?为何衡王的手会搭在太子良娣的手上。”
皇后拔好高音量,加重尾音。
贺承衡斜唇一笑,“落良娣方才走路踉跄了,险些摔了,我便扶了她一下。”
他视线落在落昭阳身上,眼眸十分意味深长,轻道:“良娣...说是还是不是?”
落昭阳水眸瞪得死死的,这贺承衡随口就是一个谎,可眼下除了这个理由,别的也不大好使了。
她只好唯唯诺诺应了声。
皇后提声道:“既然无事,衡王回府吧,落良娣还是陪我回殿中喝盏茶。”
落昭阳忙微步跟了上去,进到殿中棠梦莱正端坐在饮茶。
棠梦莱立即起身朝皇后行礼请安?
皇后也没了什么心思同她们两人训话,只道:“良媛安请过了,先回东宫吧,落良娣留下来,同我一起用膳。”
棠梦莱见皇后面色实在不佳,翘唇一笑,倾身出去。
落昭阳如坐针毡,宫娥们已经上了膳食。
皇后面上僵着,半晌才道:“用吧,你一早就起来,这会应该也饿了。”
落昭阳确实饿,可她不敢动筷子,进了东宫后,有幕泽玺的宠爱在,她没少吃喝打诨,但国公府里的教习嬷嬷的规矩她还是记得的。
见皇后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藕片吃下,她才敢提筷子。
用饭她更是完美遵从食不言的古训。
皇后见她各方姿态倒也端庄,只是和衡王一事,实在不能气消。
用完膳后,落昭阳觉得腰酸背痛,在这样耗下去,自己不累死才怪,正想随便编个由头溜之大吉。
皇后漱完口,“如今太子不在东宫,想必昭阳自己也觉得日子无趣,不如搬到我殿中来,也好同我说说话。”
这话听着好像是商量的语气,实则真正的意思怕该是....
你敢不来试试!
落昭阳心里呜呼哀哉,唯有低眉顺眼地应下。
落昭阳原以为这几日装装淑女的样子也就过了,谁知,皇后不许她出寝宫,关她禁闭。
她托着下巴,看着自己房中唯一的两本书,女德和女训。
一旁的教导嬷嬷训道:“这书中所述,落良娣能清楚明白吗?”
落昭阳心中叹息,面上还是笑吟吟着回答。
福喜着急忙慌地跑来,“良娣...不好了。”
他接连喘气,才道:“不好了....太子爷回来了。”
落昭阳放下手中的书,面上闪过惊喜之色,“这么快就回来,大军胜了?”
她拎起裙摆正想回东宫,福喜这才支支吾吾道:“爷...爷是让人抬回来了。”
落昭阳呆了呆,面上的喜色戛然而止,她忙奔了出去。
因跑得太着急,在廊沿与温武儒相撞。
她低声道了歉,又急急往前跑。
温武儒见她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逮住跟在后头的福喜公公。
“你家良娣这是这么了?”
福喜默然了会,才叹气道:“爷回来了...”
温武儒了然,太子爷回来了,能叫她这般担忧,许是受了伤回来的。
落昭阳奔回了东宫,进了清苑。
屋内站满了一众太医,还有正在床榻边侍奉的棠梦莱,落昭阳顾不得其他,直接扑向了床榻边,握着他的手,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茂这才人群中挤了出来,低道:“爷率部驰入左西内部打了胜战,却不料在战后左西的浑都王忽然出现,爷带兵去追中了埋伏。”
落昭阳垂眸看着他双唇抿紧成一线,半点血色都无,心下一揪,抬手捂了捂胸口,尽量抚平了慌意,起身朝温竹沥行了礼,问询道:“爷伤在哪里?严不严重?”
温竹沥忙作辑,对朝她行礼的落昭阳道:“良娣不必客气了,皆是本分。”
“太子爷伤在头部,若最近几日能醒来,便能无事,若最近醒不来,恐有性命之忧,良娣还是早做好打算。。”
落昭阳闻言,脚步一软,清婉忙上前扶了她一把。
整整两日,落昭阳都守在他榻前照顾,期间皇后来了两次,哭得伤心而归,对她则是冷冷淡淡。
落昭阳却一直很平静,难道因为他不是男主,系统便要将他写死吗?
落昭阳垂眸看着她,忽地不知怎么了眼眶中的泪珠潸然而落。
她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断不能再胡思乱想了,一定会有办法的。
太子爷回来的消息,奉京城早就传遍了,但却只有宫中的人才知幕泽玺是带伤而归。
幕泽玺受伤后,卫已令连夜将他送回京中,自己仍留守战场。
盛暖得了消息才知太子爷为何会战打了一半而归,忙匆匆入宫。
她刚进东宫,清婉便道:“卫夫人来了,快劝劝我家姑娘,她都在爷榻前守了两日了,除了今早喝了几口粥,什么也未用,再这样下去,人怎么撑得住啊!”
盛暖叩了叩门,轻唤道:“昭阳...”
落昭阳闻声,抹了抹泪,起身开了门。
盛暖见她满脸憔悴,眼底乌青,劝道:“这人还未醒,你倒是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你家太子爷一向宠你,等他醒了知道了,你这宫里的下人们,定得被责骂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