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今天能不挨打吗——木句木己
时间:2022-01-03 17:39:53

  所以才会有邓川每天回到家,看见他乱扔的酒瓶以及瘫在沙发的画面。
  邓禾不敢去看儿子, 他心里明白, 他儿子和他爹是一个性子, 又倔又好强, 搞不准又要和他发脾气。
  邓川在窗口站了一会,之际拆了他床头的果篮, 拿起苹果和刨刀,面容平静:“吃吗?”
  中年男人怔愣片刻。
  从前, 妻子在教育小川的时候一直和他讲不准与大人怄气。所以每回小川和他闹脾气不肯理他后, 没过多久为了给自己找台面总是会拿手头上的东西问他要不要。
  五岁的邓川撅着嘴, 捧着恐龙玩具气鼓鼓地问他玩不玩;七岁的邓川折了一个丑丑的飞机,僵硬地问他要不要;九岁的邓川踩着小板凳依然要抬着脑袋仰望他, 他掏出满分的卷子嘟囔着:“老师让我们回家订正好给家长签名……”
  满分的卷子哪里还需要再去签名, 况且他以前都是找他妈妈签的。那时候的邓禾一脸宠溺地看着儿子:“好好好。”
  可是十岁后, 邓川和他闹了脾气, 就再也没有给自己找台阶了。
  时隔多年, 终于……
  养了那么多年他没吃过儿子削的苹果了,小兔崽子还与他冷战了那么久, 中年男人一时间心里还有些不平衡,一想起自己才是爹立马有了底气。他指指点点道:“人老了牙口不好,顺便帮我切成块。”
  邓川:“……”
  -
  罗十二瞅了他们两人一会,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钟表:“川哥这会时间不早了,我妈该急了。”
  现在已经很晚了,邓川点头:“你就先回去吧。今天谢谢了。”
  不止是因为找人通知了他,还因为多年以前一直对那件事守口如瓶。
  虽然气他们瞒着自己,可邓川扪心自问,若是在那个时候就告诉他,他一定接受不了吧,毕竟那时候母亲才去世没多久……
  “咱俩谁和谁啊。”发现川哥没跟自己算旧账,罗十二瞬间松了口气,以为他只是说今天这件事,“明天我顺便去问问他们,到底是谁给十中的人通风报信。帮着外人,这事可不能饶……”
  邓川笑:“行了你,现在那群人还在局里蹲着等家长捞人呢……”
  -
  两人白天还得去学校,就先离开了医院。
  到家中后,老爷子到儿子的屋里去找病历卡,打算明天下午带过去,他翻箱倒柜找了许久,终于在最角落的抽屉里找到了。
  与此同时,他还找到了另一样东西,是他自己的那本。
  这东西怎么会放在这,不是应该在老宅那?
  邓杉内心疑惑。
  他翻开那些“鬼画符”的纸页,老爷子看不懂上面写的连笔字,正准备将东西放回去,突然一张纸从内页掉了出来。
  是为了让病人分清药物和剂量的药品封装小纸袋,虽然正面印刷的字体看不出是什么,但纸袋的背面——阿尔兹海默症。
  虽然也连了笔,但要比之前那些字迹清晰多了。
  邓杉知道这个病,就是他们说的老年痴呆。那时候村里有个上了年纪的人就有这种病,学校上课的课本角落里也提到过这个。
  病历本上分明写着就是他的身份信息,可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去医院。邓杉最讨厌去的就是医院,当初填小儿子自作主张给他填病历信息,他还把儿子说了一顿……
  可他搜刮了所有记忆依旧是一片空白,就像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去,又是怎么回来的……
 
 
第31章 .副校长 ·
  教务主任那边依旧没有消停, 按照邓川家中的情况,酒鬼老头是不可能到学校来的,面对他的解释教务主任干脆不理会。
  罗十二瞧见, 想着也不能丢了兄弟,干脆将妈拦在家门口, 怎么说也不肯让她去学校。
  可事情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 以教务主任的脾气下星期铁定将他们俩分到最差的班级。
  原先罗十二对分班这些事并不关心,可一想到言粟粟,又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努力了一会却被污蔑作弊,心里还是有块疙瘩。
  罗十二人脉广, 到处都是结交的朋友, 就连学校大门的保安都给他打通了。回来以后他整天都在四处打听, 还真让他找了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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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会儿那个刘副校长来了, 咱们就第一时间冲进去,千万不要给教务办的老头计划, 等会儿他要是先进去汇报工作,让他先入为主了, 我们说一百遍也洗不清。”
  邓川插着口袋, 郁闷地盯着墙角掉下来的一块水泥:“真的能行?”
  “不试试怎么知道。”罗十二摆了摆手, 伸长了脖子在那看,“听说这刘副校长刚从其他学校调过来, 说话的分量要比教务老头大得多, 而且我听说了, 这人很好讲话的。”
  “……”
  邓杉左右不放心, 也跟了上来:“就试试, 又不会少块肉。”
  邓川一脸不情不愿。
  老爷子瞧他的模样一巴掌落在他肩上,叮嘱道:“等会见副校长的时候给我把你这张臭脸收着点。”
  “行了, 知道了……”
  副校长到任的时间要比罗十二预料的早上一些时间。
  他们远远看见那人一只脚跨进校长办公室,下一秒,几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冲了出去。
  新到任的刘副校长生生被他们吓了一跳:“同学,你们这是……?”
  罗十二呼吸急促,组织的语言一紧张忘肚子里去了,只能压低声对一旁的邓川道:“快!好好表现,说啥都行,留个好印象……”
  邓川唇角微动,搜肠刮肚正准备开口,突然——
  “秃顶?”老爷子率先蹦出俩字。
  邓川罗十二连根瞳孔微震,齐齐抬头看向新来的副校长:还真是秃顶啊……
  “刘秃顶。”老爷子又补充了一句。
  罗十二捂脸,今天他们怕是要完蛋了。他在背后悄声问:“川哥,还有没有补救方法?”
  刚才这人自己还在那教训他们说要态度摆正,结果一上来就揪着人家“秃顶”不放,论谁听了不会生气。
  邓川诚恳摇头,转而将目光移到那两人身上。
  这个刘副校长,怎么看着就那么眼熟……
  刘自觉地伸出觉的伸出手,指向邓杉,食指微微颤抖着。
  罗十二双眼泛白:完了,气得都发抖了。
  谁知他一拍大腿,险些将眼镜给甩出去:“邓铁锤!是不是你!”
  罗十二:“?”
  邓川:很好,他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爷爷有个结怨了几十年的死对头,名叫刘能。他小时候见过爷爷这位死对头几面,听家里酒鬼老头说是个教书的,后来调到其他地方就几乎没怎么见了。
  酒鬼老爹还说,两人虽然互为死对头,但他也是爷爷这辈子唯一的朋友。
  记得老爹和自己说起的时候,爷爷在一旁吹胡子瞪眼:“瞎说!”
  那时候邓川不懂,死对头又怎么会是好朋友,况且他还见过两人互骂互斗的场面的,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就能争得面红耳赤,全家人都拉不动。
  直到对方被调到很远的地方去,拖家带口都得走了——
  爷爷就杵在人家大门前嚷嚷着“人模狗样,这种好事还被你捞着了”然后将家里磨好的芝麻塞了过去,嘴里不忘念叨“给你补点脑子,长长头发。”
  老爹说他小的时候刘能就是个秃顶,不可能长头发的。所以,小邓川对这件事一直好奇不已。
  几乎没有任何疑问,刘副校长立马就认出了邓杉。
  他上下左右打量着,叹道:“果真一模一样啊……”
  刘副校长是见过年轻时候的邓杉的,虽然难以置信,但他确信这人的模样和反应就是邓杉无疑。
  他是第一个不需要任何证据证明就立马接受邓杉变成少年的人,毕竟就连他的儿子孙子都是一再确认后才勉强接受的。
  按照刘能原话:“邓铁锤化成骨灰我都能认得出。”
  邓川站在一旁看爷爷似乎也没瞒着对方的意思,立马将一脸迷茫的罗十二拉走了。
  “这样就完事了?”罗十二不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放心吧,他们会处理好的。”邓川道。
  毕竟,那是爷爷大半辈子的死对头,也是爷爷的朋友,什么脾气他最清楚。
  —
  青年邓杉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古怪暴躁。他对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进行了完美规划,每天按时完成。什么时间要做什么事情,就像什么节气就该种什么菜一样。
  他不能明白为什么有人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比如……刘能。
  最初,青年邓杉在村长的劝说之下其实是有打算融入到村子里的。村长专门为他找来了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做伴。
  其实,对方还是比他小个几岁,是邻村的一个学生,父亲是教书匠,听说生了病,他便跑回来帮忙务农。
  那时候这种读书的人不多,虽然中间过去了那么多年,但他毕竟读过书,还认识字。在村长眼中,读书人自然是趣味相投的,他替他俩打好招呼约了时间,第二天一早碰面。
  原本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计划进行,可坏就坏在对方迟到了。
  邓杉愤怒地找到了村长:“那个秃顶竟然迟到了!”
  村长战战兢兢:“他迟到了多久?”
  为了看对方能够迟到多久的邓杉特地在原地等了一会,他自信地说道:“不到半刻钟。”
  “……”
  “那么点时间而已,他毕竟第一天下地,你该等等他的。”
  “差半分都不行!连守时都做不到,更别说其他事,带着他也是拖累人。”邓杉是这么回答村长的。
  对方同样找到了村长:“我好不容易赶到,他一看见我扭头就走,还拎着铁锤一副要打我的样子!这是什么人啊!”
  村长:“……”
  自此两人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两人不是一个村,原本想着这事一过互不干涉倒也无碍,可村长之所以能把他们凑到一起就是因为有几块地两家是挨着的。
  后来刘能的姐姐嫁到了邓杉家隔壁,他家因重建盖房暂住在他姐夫那,这样一来两人见面的次数就更多了。
  邓川虽然知道的不多,但身为儿子的邓禾这些场面可是见多了,他从小就见他爹和这位刘叔叔互掐,一点小事闹得鸡飞狗跳,两人乐此不疲。
  在外人眼中刘能年纪轻轻就考上大学,后来又被聘任到名校,为人师表,待人处事温文尔雅,可在邓杉眼中其实和乡野村夫并没有两样。
  很长一段时间,邓禾都以为对方是被他爹给同化了。
  虽然性格家境以及身份截然相反,但两人其实也有相同点的。
  比如,他们都很讨厌——“金牙”。
 
 
第32章 .面色 ·
  一段时间里县城里有钱的老板们掀起了一股镶金牙的风潮, 缺了牙的镶,没却牙的先跑去县诊所拔了牙再镶,另一群人看着也是蠢蠢欲动, 套着家底想去。
  那会的牙医诊所和五金店的生意可谓是蒸蒸日上。
  来乡里收棉花的商人就是一个金牙,人挺着大肚子看着倒也和气, 有事没事就冲着那些村民咧嘴笑。
  朴实的村民们一向被这些商人吆喝来吆喝去的, 哪受过这种待遇,一个个受宠若惊,只有邓杉冷眼,之前他就接触过几次, 以前压根不是这副德行, 分明就是让人家看他明晃晃的大金牙!
  虽看不惯他, 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倒也相安无事。可坏在恁孙子将坏主意打他头上了。二十斤的棉花愣是给他少算了两斤, 邓杉才不是那群只会吃哑巴亏的怂包,提着竹耙冲上去指着大金牙大骂一顿, 大金牙死不承认,可又碍于面子, 磨磨蹭蹭拖了好几日才勉强松口, 临走前还想使坏, 被邓杉发现揪了出去。
  从那以后,邓杉就记恨了大金牙, 他时常“教导”儿子:“那些金牙吃得膘肥, 都是从咱们农民身上刮的油水, 肚子藏得都是坏水, 瞧见他们就离得远一点。”
  而刘能家几代都是教书匠, 他父亲病后,就改还是学生的刘能顶了上去, 那会乡里上学的人一只手都数得上来,每天只上半日课,半日教书半日干活也不耽误,只是原本他家里存的老底都快买药看病花干净了。
  刘父一想这样不行,趁着刘能不注意大冬天自个儿往山上跑,想着死哪就埋哪算了,他这把老骨头就算花光积蓄治好也活不过几年了。
  冬天庄稼人很少出门,唯独邓杉例外,他闲不下来就上山拾柴火,正巧碰上了寻死的刘父。打这以后两人的关系终于缓和下来。
  刘父没过两年还是去了,刘家除了刘能外就只有一个姐姐,姐姐早几年也嫁了人,家中如今就剩他一人了,虽然都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刘能家的宅基坐落的是一块风水宝地,几个表亲早些时候就已经盯上了。
  刘能是个读书人,看着文弱也好欺负,家中老头子刚死,几个亲戚以奔丧的理由全部凑了上来,在他家中大打出手,不是和他,而是亲戚几个人互相闹。
  那些人根本没有把刘能放在眼里,前脚刚进门,后脚就已经将屋子划分在了自己名下,可谁也不让谁,吵得不可开交。
  好巧不巧,这位表叔赶上了最近城里风潮,特地敲掉了两颗,给自己镶上了大金牙。
  邓杉平日虽和刘能不太对付,可听到人家差点都快掀他家棺材板了,气得咬牙切齿:“这怂包就知道冲我呛,在其他人面前就知道装孙子!”
  邓杉从家中抄起了那把铁锤,风风火火赶去了刘能家中,但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等了一会,在确认那小子确实半天放不出一个屁后,他直接抡着铁锤进去了。
  他进去那会,几个人吵着正凶,完全不管堂屋里还停着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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