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里面一直毫无动静,陶守义的声音中也多了几分严厉之色。
“里面的人毫无回应,岂不是做贼心虚?”
“不不,也是是被大人的威仪给吓到了,这才不敢吱声,大人,你先别进去,让我先进去劝劝他们……”
银柳儿一边劝,一边却暗暗推搡了下陶守义。
陶守义顺势向前走去,掷地有声。
“来人,进去搜查!”
就在陶守义的人即将进去时,门内,却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银老板,我们鬼主有请。”
虽然说话之人是掩在暗处的,银柳儿依然听出了,正是梁文才的声音。
此时陶守义已经走到了鬼市的入口处,银柳儿见其还要进去,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随即将其向后一拉。
也是她的动作有些急了,也许是陶守义毫无防备,银柳儿的骤然用力,直接把陶守义给拉的一个踉跄,好在银柳儿眼疾手快地又扶了他一下,才稳住了他的身体。
“咳咳,大人稍安勿躁,既然鬼主请我进去,还请大人在门口等候一二,我去去就回。”
银柳儿表情轻松,陶守义却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她话都这么说了,又不能再强行进去,当下只好道。
“那好,那本大人就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不,一盏茶的时间,一盏茶的时间后,你要是不出来,本大人势必会闯进去,将贼人缉拿归案!”
这话与其说是说给银柳儿听的,倒不如说是说给鬼市里的人听的。
听出了这话的弦外之音,梁文才的脑袋当下垂的更低了。
银柳儿进去之后,鬼市的门再度关上了,将陶守义等人关在了外面,但是她也不以为意,继续前行,很快,就轻车熟路的走到了千炎的居室。
银柳儿刚一进去,迎面一股巨大的内力袭来,她瞬间觉得似是掉入到了漩涡里,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地向后仰了去,随即,重重地跌到了一张石板床上。
屁股上一阵钝痛传来的同时,银柳儿当时就立下了一个宏愿,下次再来的时候,她一定要捐赠给千炎一些柔软的被褥!
只是,眼下,她刚躺到床上,就似是触碰到了某个机关,顿时从床上爬出了数条藤蔓,将她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紧接着,一阵幽香袭来,千炎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银柳儿抬眸望去,就看到,几日不见,这千炎愈发清瘦了些,但许是营养不良,非但不似孟道人那般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反倒是更多了几分林妹妹般的弱柳扶风的感觉。
“你这样是不行的,”银柳儿不禁劝道:“你要是真想修道,我倒是可以给你引荐一位高人,你跟着他,或许能学有所成,你要是再这样继续悟下去,只怕是我下次再来时,就得给你带上一束白菊花了。”
千炎闻言,只幽幽地掠了她一眼:“不管我悟不悟,你不是都有打算给我带上一束白菊花了吗?”
——否则又何必带着陶守义前来扰人清净?
见已经被他看穿,银柳儿只淡淡笑了笑,好在这藤蔓绑的也不紧,她的双手从藤蔓中挣扎了出来,顺势从怀里摸出了一枚扳指道。
“鬼主,我也是如约前来,上次我取走这血玉扳指时就说了,若是那盗贼三日之内能从我这取走扳指,就对其以往的一切既往不咎。
但是,现在莫说是三日了,再余上三日都有了,扳指还在我这里,所以我这么做,也不算是违约不是吗?”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一声轻飘却冷峭的冷哼声传来。
“看来你是忘记了化尸水长什么样子了,竟然敢用一个假的来糊弄我!”
随着千炎的声音,银柳儿只觉得身上一松,而紧接着,她再度重重地落下,直接掉入到了一个池子里。
原本藤蔓是把她固定在床上的,眼下不知道千炎按动了什么机关,藤蔓竟然将她绑了起来,随后直接给送到了池子里,不得不说,千炎至少对于藤蔓的把控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池子里有水,被束缚住的银柳儿整个人都浸泡在了水中,顿时被冷水激的一阵惊叫连连。
就在这时,她听到有道不规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似是在地上拖曳,愈发的急促。
抬头,而在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庞时,银柳儿有些意料之外,却又觉得意料之中。
单雷显然也愣住了,他以为,他看到的会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但见他表情怔怔的,银柳儿不禁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松绑!”
见其安然无事,单雷才似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就要离开,就看到,藤蔓已经将银柳儿从池子中捞出,随后将其放到了床上。
而他,则被藤蔓给牢牢的束缚住,无法挣脱。
------------
第188章 :真的有被冒犯到好吗!
银柳儿进了内室,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再次出来时,单雷还在被绑着,许是因为腿还未痊愈,支撑不了那么久,因而,一直都靠在石壁上。
银柳儿见状,便走到他面前,用力地向他的面上撕去。
倒腾了一阵后,却没发现他戴了面具之类的东西。
此时单雷也似是猜出了她的目的,顿时一偏头,避开了她的动作,却也表明了一事。
那就是,此时,他的脸是真实的脸,并没有戴上人皮面具之类的。
银柳儿看着他膝盖处被染红的裤子,当下又看了眼千炎,千炎便去了机关,去了单雷身上的束缚。
事已至此,单雷也没道理在逃了,当下也不想逃了,却依然有个疑惑,便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见他已经变相承认了,银柳儿便笑了笑,悠悠地坐在了石头上。
“之前在恶山的时候,我是有所怀疑的。当时没有人被山崩压死,是件好事,但是一切细节终归过于巧合了,而且,当时我从千炎那里拿的赌注,血玉扳指不见了。
当时我并不能确定是我在看你腿部伤口的时候,是你从我身上顺走了,因为我当时的确没有丝毫的察觉,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但是,现在想来,还真应了那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后来我就设计让人重新帮我买了血玉扳指,才有了刚才的事情。”
银柳儿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把小偷给引出来,只能说,这单雷还算是良心,在看到银柳儿被送入到了“化尸水”之后,竟是会现身想要救她。
不待单雷开口,银柳儿看了眼已经向内室走了去,似是对外在的那些事情毫不在意的千炎,又对单雷指了指凳子,道:“坐吧。”
待其落座之后,问道:“你之前去过陶府,那个木盒子,是你拿走,并且放在恶山的。”
看似疑问的话语,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单雷却并不言语,眼睛只盯着膝盖的位置。
见状,银柳儿便从身上摸出了一瓶止血药,递给了他。
但见单雷也不接,银柳儿便直接把药瓶扔到了他怀里,凉凉地道:“不良于行还能干老本行?”
单雷搭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动,紧接着,却听到,银柳儿的声音略带嘲讽。
“也是,已经被别人揭下了面皮,换做是我,可是再也不敢干老本行了。”
单雷:“……”
银柳儿:“不过,话说回来,我以为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会是我为你送行的时候。毕竟,你做的那些事情败露了,我以为你会含毒自尽的。”
说着,她又从怀中摸出了一个较大的荷包,随即将荷包里的瓶瓶罐罐都倒了出来。
粗略看去,竟是有十余瓶。
看着那些药瓶,银柳儿凉幽幽的语气。
“亏得我还提前准备了这些多解毒之类救命的药物,倒是白白的准备了。”
单雷:“……!”
起身就要离开,却被银柳儿一把拽住了,随即将其按在了凳子上。
银柳儿淡淡地掠了他一眼:“行了,反正都没死了,意思意思就行了。你不是只有你自己,你还有你的家人,你的族人,说说吧,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微顿之后,她又道:“还是说,你不想在这里说,要将接下来的话当成遗言让我转述给你的族人?”
静默了会,单雷才似下定了决定,抬眸,道:“我承认,东西是我偷的,之前偷你的图纸的,也是我。”
银柳儿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很显然,她早就猜到了。
“小时候太穷了,族里经常有人饿死,我们一群小孩子就经常出去讨饭。但是,有一次,我和一条恶狗抢吃的,被那恶狗追着跑,一没注意,就掉到了一个断崖上。
还好断崖上石壁中长出了一棵树,我抓住了那棵树,才没掉下去摔死。我现在都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我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人来救我。
当时我也逐渐没力气了,我觉得活着又吃不饱,经常饿肚子,不如就这么死了,可是我又不甘心,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我就扯掉裤腰带,把我的手腕和树枝栓在了一起。
我的手脖子被勒的很疼,后来就疼到麻木了,再后来,我就晕过去了。”
单雷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的位置,上面伤痕已经不在了,可是他在说起这些事情时,银柳儿却觉得,那时候的伤痕已经刻到了他的骨血里。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一个茅草房里,一个脸上蒙着黑巾的中年男人问我,想不想以后不再挨饿了,不再和恶狗抢吃的了。
他救了我,他又能让我不再挨饿,我就答应了,他就开始教我身手。”
“包括教你偷东西?”银柳儿补充了句。
原本眸光黯然,似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的单雷却突然抬眸,固执地看着银柳儿,表情坚持。
“他没教我偷东西,我学了本事之后,本来就想去大户人家做个小厮的,没曾想,被人诬陷偷东西,我……”
似是想起了什么,单雷骤然面色涨红,眸底更有着难掩的愤怒之色。
“为了证明清白,寒冬腊月的,他们就让我脱光衣服,给他们检查,就在我不脱,他们却强行要脱光我衣服的时候,那个人又出现了,他把我带走了。
我以为我学了本事,就可以不再饿肚子了,但是别人非但不给我这个机会,反而还逼我,既然他们因为我穷,就觉得我就是个小偷,那我就偷给他们看!
自此以后,我就开始偷东西,但是,我只偷那些为富不仁的富人的钱财,我也没全部自己留下。”
闻言,想到自己之前的图纸一事,银柳儿淡淡地掠了他一眼:“所以说,你觉得我也为富不仁了?”
单雷眸光微顿,嘴巴张了张,嗫嚅道:“我没觉得你不仁,只是,你当时也不富有。”
银柳儿:“……!!!”
真的有被冒犯到好吗!
最重要的是,为富不仁被偷,仁慈且穷却还要被偷,这又是什么道理?
------------
第189章 :不对劲
蓦地,银柳儿骤然想到什么,当下看向单雷的眸中多了几分探究,几分幽冷。
“所以说,你是改变初衷了是吗?”
原本还想着劫富济贫,现在人心跟着世俗变了?
单雷低头不语,半响后,似是下定了眸中决心,才道:“是有人让我这么做的。”
银柳儿的身体微微前倾,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说说吧。”
“小偷也有一个圈子,是有人在圈子里发布了消息,因为有人付钱给我,我才去接活的。”
图纸的事情,银柳儿不用想都知道会是谁找人去发布的这个消息。
至于陶府的那个木盒——
然而,不待银柳儿开口询问,单雷却似已经猜测到了她会问什么,当下便道:“是有人将消息贴在一面墙上的,我们没有和买家有过任何的接触,做完了事情之后,也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
银柳儿淡淡地觑了他一眼。
这话的意思就是,除了他知道有人发布了这个消息,除此之外,其余的他是一概都不知情了?
就在单雷心中忐忑,这些事情眼下怕是没法化了的时候,蓦地,就听到银柳儿的声音淡淡地响起:“你走吧。”
单雷怔怔地抬眸,面露不解地看向银柳儿,似是还没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见状,银柳儿不禁道:“怎么?你还打算在这里待上一辈子,不离开了?”
单雷登时起身,试探性地转身,但见银柳儿真的没拦着,才似确信银柳儿刚才说的话是真的,眸光微顿,他当下还是问道:“为什么?”
银柳儿觑了他一眼:“放长线钓大鱼可还行?”
单雷:“……”
听她这么说,单雷反倒是放心了,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薄汗,向外走了去,刚走了一步,想了想,却还是不解地道:“我以为,你会问他是谁。”
他没有直接说出,银柳儿却依然猜出了他,单雷指的是,之前救了他,并且教了他这一身本事的人。
即便单雷说的是真的,小偷之间真的有个圈子,买卖双方互相不认识,甚至不会见面的话,但是单雷和他的“恩人”可是朝夕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却不至于对对方没有丝毫的了解。
而且,这个人可能还是解决一些问题至关重要的点。
然而,眼下,她竟是没有多问,就让他离开了?
银柳儿闻言,却淡道:“我就算是问你,你会告诉我吗?”
单雷身子微顿,最终,只是敛眸,什么都未说,抬脚离开了。
银柳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眸底闪过了一抹幽深,随后,却未离开,直接向着千炎的内室走了去。
内室的房门没有落锁,银柳儿前去时,千炎正坐在桌前,桌子上摆放了许多看似在做研究用的瓶瓶罐罐,上面还有许多药粉,银柳儿认出红色的是朱砂,白色的是……
大概扫了一眼,银柳儿已经心中有数,嘴上却是笑着道:“怎么?现在是想对镜贴花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