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炎的视线并未从桌子上移开,声音轻幽的似是寒日里的一抹风。
“利用都被你利用了,你怎么还不走?”
“就我们这关系,谈利用多伤感情?”
银柳儿脸不红心不跳,当下大刺刺的直接在千炎的对面坐了下去,看着那些千炎似是束手无策的药粉,直接动手,开始进行调和。
但见她动手,千炎下意识地就要制止,然而,紧接着,就听到她道:“丹药这种事情可信也不可信,之所以不可信,是因为除了我之外,我不知道这个世上谁还能研制出……”
银柳儿手上动作不停,虽然并未抬头,但见千炎已经停下了刚才试图制止的动作,却也知道,他是已经听进去了,当下便继续道。
“我也是曾经遇到过世外高人的人,他就曾经告诉我过如何炼制丹药,你若是需要的话,我倒是可以制作,赠与你一些。”
如果说丹药在古代算是“怪力乱神”的话,在现代,那可还真算是有着科学依据的。
说白了,和抗衰老补品没有区别嘛!
但见银柳儿动作极为娴熟,如玉的手指在一堆彩色的药粉中不停闪过,似是湖面上潋滟的光泽,极为养目,千炎当下也未再制止,却道:“说吧,你想让我用什么交换?”
银柳儿不答反问:“单雷拿走你的戒指还给你了吧?”
“你难道只是会关心这种小事的人?”
“哎呀,”银柳儿故意夸张地轻叫了一下:“既然你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无需寒暄的地步,那我就直说了,我想……”
略微凑近千炎,银柳儿在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之后,千炎眸中闪过了一抹幽思。
“人都已经走了,你现在再和我说这个话,不觉得晚了吗?”
银柳儿却是抬眸,眸底闪过了一抹狡黠,话里有话地道:“我说,我的鬼主大人,我可是诚心诚意要给你制作丹药的。”
千炎鸦羽般的长睫微动,终是莞尔,看向银柳儿的眸中也多了分玩味:“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
这话,便是验证了银柳儿心底的猜测了?
想着,她已经笑着道:“这么说来的话,那你是答应了吗?”
“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准备,此事自是无需我再插手,那么人你带走就是,自此之后,只要他不再主动上门,自此之后,他就再和鬼市没有丝毫的关系。”
似是等的就是这句话,银柳儿面上顿时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随即将调配好的药粉装到了一个最好看的镶玉盒子里,顺起盒子就起身要向外走去。
千炎:“……”
手中的树藤直接飞了出去,拦下了银柳儿。
眸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你这是要做什么?
银柳儿表情不变:“你这里材料不够,我得拿回去,做好后会给你送来的。”
“你还缺什么?我现在就可以着人为你准备。”
眸光一转,银柳儿已经道:“我还需要蜀葵花、重绛……”
千炎在心里认真地记了下来,然而,却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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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是好还是坏
千炎虽不知制作丹药的具体配方,但是所需的材料心里还是有底的,眼下但见银柳儿说出的都是他未在古书上看到的,不禁疑惑道:“制作丹药,需要这些?”
银柳儿拨开眼前藤蔓,脚步不停。
“制作丹药不需要这些,但是制作胭脂水粉的需要啊,你放着也是浪费,不如给我变废为宝了。”
不待千炎眼神变幻,她又紧跟着解释道:“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制作好了之后,就会给你送来的。”
话落,她的身影已经一溜烟的消失在了房间门口。
夜幕沉沉。
一辆马车在树林里缓缓前行。
之前膝盖受伤,并未痊愈时又多次走动,银柳儿眼下即便是坐在马车上,膝盖处依然有钝痛传来,以至于单雷驾驶马车的速度极为缓慢。
蓦地,夜空中突然一声夜枭声掠过,单雷心底一紧,只觉得这瑟瑟秋风愈发割人,正欲紧紧衣服,一条鞭子骤然狠狠地向着他凌空抽去!
单雷下意识地避身闪躲,却直接从马车上翻了下去。
那一鞭子没抽中他,却正中马屁股,马儿受惊,嘶鸣一声后不受控制地直接向前奔了去!
紧接着,鞭子再度向单雷呼啸而去,顾不上已经离开的马车,单雷只能连连侧身闪躲。
但是,他分明不是眼前黑衣人的对手,再加上他现在双腿受伤,行动不便,不过片刻,就已经被眼前之人用鞭子勒住了脖颈。
单雷双手握住鞭子,用力挣扎,勉强喘息的空档,他不甘心地问道:“你是谁?”
似是为了让其死个明白,黑衣人低沉的声音已经冷冷的响起。
“你坏了规矩,那就怨不得别人!”
话音刚落,黑衣人骤然用力,单雷身体不支,被拉的连连向前,直到撞到了树上,黑衣人双手紧拽鞭子,一脚撑在树上,勒紧了鞭子。
但见单雷已经双眼赤红,蓦地,一抹凌厉的光带着杀气突然破空而来,黑衣人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一如方才单雷那般,侧身躲避。
“咣当!”
匕首割破鞭子,没入了树上的声音响起。
下一瞬,陶守义等人似是从天而降,将黑衣人牢牢包围。
单雷终于得以喘息,扯掉了脖颈上的鞭子,大口地喘着气。
“你还好吗?”
听着身边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单雷下意识地转头,就看到银柳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侧。
她表情淡然地看着树林中几人的打斗,好似,并不担心陶守义会打不过被包围在中间的黑衣人,又好似,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这个想法刚一闪而过,单雷眸中已经紧跟着流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你……”
他只吐出了一个字,银柳儿却已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当下并不否认,只淡道:“之前就和你说了放长线钓大鱼了么,没想到,还真给我钓着了。”
不仅她猜出了这种可能性,千炎自是也猜出了,因而,刚才在鬼市的时候,千炎原本是想着兀自派人跟着单雷,找个时机将其救下来的,然后,将其占为己用。
然而,银柳儿好不容易摸到这条大鱼,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便用制作丹药作为交换,这才用自己人将单雷给救了下来。
单雷神色复杂地看了银柳儿一眼,就在这时,树林中“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单雷下意识地顺着打斗声望了过去。
余光瞥见他面上难掩的担忧之色,银柳儿却从荷包里抓出了一把坚果,递给了单雷,被婉拒后,依然兀自吃了起来,边吃边优哉游哉地道:“放心好了,既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前来的,就不可能轻易放过他的!”
最后几个字上她加重了语气,却分明看到,单雷闻言,面上的表情非但没有放松,眉宇间的神色反倒是愈见紧张了。
被困的黑衣人纵然身手了得,但是耐不住寡不敌众,很快,就逐渐落于下风,陶守义瞅准机会,一剑刺向了他的肩膀。
刺痛顿时传来,黑衣人似是恼羞成怒,骤然对着陶守义还击,掌风凌厉,将其逼的连连后退!
银柳儿见状,嘴里“咔嚓”一声,直接将坚果壳咬碎了,待反应过来,正要将壳吐出时,就看到,单雷竟是一瘸一拐地直接向着陶守义那边奔了去!
“大胆贼人,不知死活的竟然敢陶大人动手,看剑!”
单雷不由分说地从陶守义手中夺走了剑之后,就要向黑衣人刺去,然而,他又哪里会是黑衣人的对手,很快,竟是就被黑衣人找了个空子给钳制住了,单雷也瞬间变成了人质。
凌风等人看着黑衣人剑下的单雷,一时间面面相视,却也不敢妄自上前。
就在这时,黑衣人突然洒出一把粉末,霎时间,粉末遮住了众人视线的同时,刺鼻的味道也让众人下意识的捂住了口鼻。
等到粉末散尽,眼前的视线恢复时,单雷已经倒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而黑衣人也已经不知所踪,不见了身影,只在地上留下了一道蜿蜒的血迹。
陶守义面色微沉,立刻道:“追!”
说话间,他已经上前走去,扶起了单雷。
银柳儿探了探单雷的鼻息,还活着,许是因为刚才那刺鼻的粉末的,这才昏了过去。
马鸣声传来,却是凌风已经将刚才吃疼疾驰而去的马车给赶了回来,两人合力将单雷给抬到了马车上。
余下的几人已经去追那黑衣人了,银柳儿几个便带着单雷先回到了镇子上。
翌日,单雷醒来,在看到银柳儿时,第一句话便是:“抓到昨晚那个黑衣人了吗?”
银柳儿将药碗递给了他,表情却是似笑非笑:“那你觉得,抓住了那个黑衣人,是个好消息,还是个坏消息呢?”
单雷去接药碗的动作微顿,不过,很快,表情便恢复如初,继续去接药碗,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他要杀我,要是能抓住他,或许能永绝后患,你们既然一心想抓到他,那对于你们来说,自然也是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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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为什么不换亵衣
闻言,银柳儿的表情却愈发的意味深长,笑了笑:“守义已经锁定了他的踪迹,等到抓住了他时,就不告诉你了吧,毕竟大义灭亲的滋味,其实也挺不好受。”
此时,单雷已经喝光了药,手中只余下了一只空碗,然而,在听到银柳儿这般言语时,手中的碗还是轻微地晃动了下。
即便他很快就掩饰过去了,这细微的动作还是落在了银柳儿的眼中。
银柳儿当下眸中笑意更深,顺势从他手中接过了空碗,道:“你先在铺子里好好休息吧,这里距离医馆比较近,等你的伤势有所好转了再回去。”
得知自己现在还在镇子上,单雷却是有些坐立难安,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我的族人都在劳作,我虽然现在双腿不便,却也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只是待在这里养伤,我待不下去的。”
“就是考虑到你的族人,你觉得,依照昨晚的那种情况,你现在回去,你会安全吗?到时候免不得可能会连累到你的族人。”
单雷低眸,似是在沉思,片刻后,却还是抬眸道:“你方才不是说,已经锁定了要杀我之人的行踪了吗?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只是锁定了一人,可不是多人,难道说,你已经知道了,因为你坏了规矩,想杀你的只有一个人吗?”
对上银柳儿看似平静,实则探究的目光,单雷这似才隐约明白了什么,从始至终,她都在套他的话,丢下一句“我不知道”之后,他就要离开,银柳儿却拿出棒槌,拦下了他的去路。
“有些事如果你不说,我不会逼你,你现在要回去,我也不会拦着你,但是我希望你知道一点,现在没将你抓捕,并不代表官府就宽恕了你之前的罪过,现在是在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
单雷脚步微僵,怔在了原处,半响后,才回了句:“我知道自己犯的罪不可饶恕,也很感激你给我争取到的戴罪立功的机会,日后,你若是需要我做什么,可以再去找我。”
他声音平平,不过,眼下既是能说出这话,银柳儿倒是觉得,就像是终于将蚌壳撬出了一条缝隙来。
因而当下便神清气爽的道:“那就走吧,我要送些货物过去,顺便送你回去。”
之前垚族人从她这里定了一些过冬的东西,眼下天气渐冷,她正好可以给送过去。
然而,银柳儿送东西上门时,却正好碰到志峰也在垚村。
跟着志峰前来的一共有三辆马车,马车上陆陆续续的正在向下搬运东西,里面有日常所需以及补品等各种物资。
但见单雷,见其走路还不是很利索,动作一瘸一拐的,志峰立刻上前搀扶住了他。
“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我没想到我的一意孤行会导致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我真觉得对不住你们,我……”
说着,志峰竟是已经红了眼睛。
单雷见状,眸底闪过一抹闪躲,立刻道:“和你无关,你要是再自责,倒是我们会觉得过意不去了。”
眼见着他们还在互相亏欠,银柳儿缩了缩被冷风刺激过的脖子,调笑的语气道:“你们是打算在这里亏欠到老吗?只怕是不到老,就要被冻成人干了吧。”
两人闻言,这才看向衣衫略单薄的银柳儿,赶忙道:“快去屋里坐会吧。”
志峰送来了诸多的东西,银柳儿亦是送货上门,两人算是垚族人的贵客了,便是单雷也张罗着要去温几壶热酒暖暖身子。
只是,酒端上桌了,志峰却以身体不适说无法饮酒。
“这几日眼睛有些干涩,时常见风流泪,刺痛难忍,去看了大夫,大夫说是心火旺盛,要忌酒,需清淡饮食才行。”
“这个是清酒,我屋子里还有些果酒,要不,我再去温些果酒来。”
见单雷还要去换酒,志峰立刻拉住了他的衣袖,看了看他的膝盖,道:“你身上有伤,也是不能喝酒的,坐下吧,我们以汤代酒便是。”
见他态度坚持,单雷便要给银柳儿倒酒,银柳儿却已经拿过汤匙,开始盛汤。
“等你们都痊愈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小酌,今日张罗了这么多的美味佳肴,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啊!”
族长见状,也笑着劝道:“那就快吃吧。”
吃饱之后,志峰和银柳儿也要离开了。
志峰在和单雷等人道别的时候,似是没注意到门口的门槛,差点被绊摔倒时,他下意识地抓住了门框,身体却不小心向门框上撞了去。
“嘶!”
志峰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立刻捂住了胸口的某处位置,然而,很快,又不动声色地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面色不改地跨过门槛,向外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