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这次出来的目的,又想到安乐坊曲柳对自己说的那番似是而非的话,暧昧不清的态度,楚晚宁基本上可以断定自己的马甲在曲柳这里暴露无遗了,但是曲柳也是个嘴严的,没有听见半点其他的风声,大大方方的便告诉了他:“我出来是替一位病人诊治的,正巧他也是一个人住在城郊,倒是凑巧。”
果然,听见她去诊治病人,曲柳面上没有半点惊讶的模样,只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其实楚晚宁现在对自己楚神医的身份是否公之于众还真没那么在意了,之前是怕旁人畏惧楚王郡主恶名不敢上门,现在义堂的招牌打出去了,这层顾虑似乎显得就无足轻重了。
“我瞧着你这许多东西,若是咱们顺路便一道走着吧,我也帮你拿一些,也算谢谢你方才的好心好意了,”楚晚宁十分大气的一挥手。
第六十七章 占便宜了?
“那倒是我占了便宜,好心好意半点表示行动都无,还落了一个好。提东西就算了,我自己还拿得动,不过若是楚小姐你不嫌弃的话,结伴而行我倒是不介意的,正好我要去的地方也在这条路上,指不准连目的地都挨在一处。”
木樨见曲柳说要陪同自家小姐一起走,望着曲柳的眼光越发的不悦起来,如此殷勤作态保不准在打什么坏心思,全然忘了是自家郡主率先提出的邀请。
眼前这个人肯定是没有什么好事情,木樨想要开口阻止楚晚宁:“小姐,我们要尽量赶在天黑之前回去……”
言下之意就是再多带个人不方便,您看着要不还是给回绝了算了。
楚晚宁倒是直接打断了木樨的话,看着眼前的曲柳,倒答应了下来,当即拍板决定到,根本没有听懂木樨的言外之意。
“木樨说的对,”楚晚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拍手决定道,“行啊,那我们就加快点速度一块走吧!早去早归,为了整体速度的提高,曲柳的东西还是给我一点。”
楚晚宁走近掰开曲柳右手的手指,拿过一篮子菜又拾了一包米,曲柳好像还是想要反驳的样子,被楚晚宁制止道,“就这么决定了,谁也不要多说了,否则就是磨磨唧唧在磨蹭时间!”
木樨拎着自己看病所需的一应器具,楚晚宁便把他隔在了身后,她也没去拿特别多,不然身前两个人肯定都不会同意
“既然楚小姐都这样子说了的话,那么曲某便也不客气了,多谢小姐体谅。”楚晚宁的手贴上来的时候,温暖细腻的触感让他一怔,根本忘了有所反应,事后再去抢过来也….不合适了。
曲柳不是个那么纠结的人,拿着了便拿着了,再让就显得忸怩了,仍然一副眉眼含笑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是看见楚晚宁拎着东西蹦跶着往前走的背影,眼中笑意更是深了一些。
此时的小路空无一人,那三个地痞被木樨捆在路旁粗壮的树干上,临走前还特意搜了身,确定没有留下任何利器,也不知道多久才会被人发现,那就不是他们三个人的考虑之内了。
楚晚宁本来还想连几人的裤子一并扒了,让他们没脸喊救命叫人才叫痛快,被身旁的两个男人死拉硬拽的给制止住了….这种事就是寻常姑娘再怎么也会有所顾忌,偏偏这楚王郡主,是真的百无禁忌啊。
“郡主,这就算了吧,省的污了您的眼。”木樨难得露出几许为难的模样。
“是啊,差不多教训一下就够了,在这里还不知道要绑上多久,要是一直无人还无衣御寒若出了什么人命就不好了。”曲柳也委婉的劝道。
楚晚宁不解,还道两人向着那群人,所以才不让她动手,还好生的气了一会,弄得旁边二人也是无奈至极,说不出话。
万幸的是楚晚宁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没一会功夫就自己给自己消了气,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在于这路又远又无聊,身边就这么两个能张口说话的,总不能憋成第二个木头。曲柳也非常适时的陪着不是,哄着逗着,跟照顾自家孩子一般,给铺好了长长的台阶。
到了第二个分岔路,再往前走便离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不太远了,楚晚宁停顿了一下,许是顾忌自己走在前面会不由自主加快脚步让楚晚宁跟不上,曲柳一直保持在与她并肩身后一两步的位置。
原本以为曲柳会与他们分道扬镳,却不曾想曲柳也跟了上来。
“怎么了么?”说着望了望前面,并无什么东西,只是隐隐能看见一所小院,隐隐约约藏在丛生的野草中。
楚晚宁的心中有些诧异,不由看向身边的人,曲柳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探究,但是并没有半分不妥,莫非他是相送自己和木樨到了地方之后再去探访故人不成?
不然就算再有千般万般的巧合事,也不至于这家伙和他们走的地方居然顺路顺成这个模样,难不成……楚晚宁的心中越发的有些狐疑。
她自己这次前来只知道是一位患有腿疾,住在京郊的病人,曲柳要来探访摇花楼的故人,隐隐有了个猜测。
“没什么,就是我们马上就要到地方了,按照之前把口信捎去义堂的人的说法,前面那所小院应当就是了,曲公子要往哪个方向去?这就还有几步路,你就不必费心特意绕道送我们了。”楚晚宁说的十分九转回肠,大概就是说我们到了,你该往哪边尽管去了。
曲柳抬眸,看了看那所小院,微微有些简略,挑了挑眉,“郡主多虑了,曲某人还没有这份送佛一定要亲眼看着佛入高堂的心思,曲某一直未出声,是因为当真也是要往这边来的,这会看来是当真要赶得不能太巧了。”
听到这话,楚晚宁心中似乎验证了心里那点微微冒芽的猜测,恍然大悟:“该不会咱们要去看的本来就是同一人吧!”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自己写剧本的时候都不敢这么写,之前瞧别的人写还总觉得有些夸张太过,现下看来,文字来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之前的语文老师诚然不欺她。
“我也没有想到,冯姨自从离开摇花楼,已经快十年了,我偶尔会来看看她,从未见过还有其他人到访,没有想到….”曲柳忽然顿了一顿,眸中泄出几许担忧,“方才小姐说,是来治一位腿疾之人?”
楚晚宁犹疑的点了点头,“原来她是你的故人啊。”
“自然,楚小姐莫要忘了你与我相识之前还是在这楼里认识的。”
见曲柳提起这件事情,楚晚宁脸上的表情,不由的尴尬了起来。
确实,自己那个时候被自家哥哥领来这楼里遇见了曲柳,当时三哥还以为自己情伤不愈,找曲柳假扮夏楚瑜,后来还被正主逮了个正着,真是想起来一次就要尴尬一次。
想到那些有些不敢回忆的旧事,楚晚宁恨不得找一个地缝抓紧时间钻了进去。
“这……”楚晚宁故意装作一副十分镇定的模样:“确实。”
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楚晚宁很是疑惑的望着他。
“她原先是摇花楼的…?”
“是摇花楼的上一任管事了…说起来她年岁大了,我早先便说给她添置个人也好照顾,冯姨执意推辞我也就作罢了,早知如此我当初便不应当有所妥协,态度更加强硬些才是。”曲柳眸光中露出些许懊恼之意,忽而问道,“问我此事,可是有什么顾虑?我早听花芜说起,楚神医不是看重出身的人,总不会因为这层原因?”
果然….自己的马甲早就在曲柳面前掉的干干净净了。
“安啦安啦….我就是…”我就是想顺便试试你知不知道我的底细?这话楚晚宁是万万问不出来的,撇撇了嘴,转而略过了。
“那你在安乐坊就猜到我的身份了吧,那你就又一点都不惊讶?又是怎么猜出来的?”
楚晚宁记得自己一直从未与曲柳说过自己的身份,可如今她的身份已经被摆在了明面上,为何眼前的曲柳却仍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难不成……
想到此处,楚晚宁心中更是疑惑,仰脸看着曲柳,等着他的答案。
见楚晚宁这半天才想起来这个问题,曲柳倒是不慌。
“自从安乐坊见到楚小姐您的时候,我的心中便隐约有了些猜测,虽然当带了面纱,但是声音细听还是能听出来的。”
曲柳眉眼含笑,开口打趣着:“毕竟那个时候来摇花楼的时候,楚小姐您也是同我畅谈了许久,鄙人又刚好是个伶人,琴箫之道都有些许擅长,耳朵便也就灵敏了些。”
见他这样说,楚晚宁倒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至于惊讶与否….楚小姐来我摇花楼中便是客人,结识之后便是朋友,除了这两个身份,别的什么底细又有那么重要么?”曲柳答得漂亮。
楚晚宁一边心中赞叹,一边想着若是自己有文笔能把夏楚瑜写成这副高情商的模样,不走什么精干果决闷骚略带小纯情路线,估计和花木槿娃都能生出来几个了吧。
第六十八章 这伤,有点吓人
曲柳担心冯姨,便同楚晚宁说了,先行一步过去看看情况,楚晚宁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人家本来着急探望,又忽然得知生了病,自己还在这里问这问那实属不该,便连忙点了点头,没有多拦。
曲柳放开步子,那叫一个迅速,走的跟跑一样,衣角带风,偏偏还是走的那么好看,只不过统共没剩多远的距离,她和木樨也没有慢到哪里去,等二人走近的时候,便看见曲柳和一个五十多岁模样的妇人站在一处。
这妇人,虽然不易罗裙,依稀可见当年气质风姿,想来便是那位冯姨了,但是虽然面色是有些难看,但是怎么看也是疲劳所致,至于腿,人家好好的站在院口等着,也没瞧见哪里的不良于行。
说好的腿疾呢!!!
莫不成是虽然没有设计,但是还是没有逃过被人戏耍了一顿不成?
楚晚宁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甚至可以随时暴躁起来,作为一个连床都懒得起的人走了这么远的路,然后告诉她白跑一趟?但是碍着曲柳,不能发火,楚晚宁默默告诫自己。
是以曲柳看见楚晚宁的面色的时候,并不是很好看,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还道是不是自己把她丢在后面所以惹恼了,可是方才答应的时候也爽快的很啊。
“这位便是楚神医了吧!劳您费心费力远跑着一趟实在是不好意思,”冯姨微微颔首相迎,确实不像是平时寻医的平头百姓,到底是摇花楼出来的前管事,也不是谁都能说当就当的,不然怎么那么多姑娘哥儿的,管事却只有一个。
顺着楚晚宁的目光扫过两人的下半身,曲柳才有些恍然所悟。
“楚小姐莫要误会,腿疾之人在屋内,并不是冯姨,我也是方才来到这同冯姨问过才知道的,”曲柳连忙解释道。
冯姨本来也在寻思,没听说过神医脾气不好,还以为是自己哪里没有弄对,想着请进屋后旁敲侧击的问问,没有想到岔子处在这里。
“楚神医莫误会,患病之人是...是我好友,唤顾五,本来应当是我带他去义堂看诊的才对,只是家中只我一人,力气一把也无,实在是难以带着人前往,无奈之下才想试着能不能请到我这破旧的小院子里,这才给神医添了许多麻烦。”
冯姨略带几分歉意的看向楚晚宁,从摇花楼里出来,曲柳带她不薄,没少给她银两,可是几乎都在还未搬出来的时候被家中几个酒徒搜刮走了,后来曲柳再给,她确万万不肯收的,否则也不会困窘至此。
楚晚宁闻言这才舒展了眉头,不是白跑一趟那就好,她可以奔波一点没关系,可是唯独最恶被人糟蹋一片心意,人的心就那么大点,有多少能够用来被人浪费呢,到最后都是要耗干净的。
楚晚宁不想,她希望无论何时,也不需要兼济天下,只要还能让自己留着那么一点不觉得被辜负就足够了。
楚晚宁把手里的米菜交给曲柳,和木樨进了屋子,一股子腐臭味顿时传来,楚晚宁下意识的掩住了口鼻,却发现便是从床上那人身上传来的。
推拒了木樨递过来的让她遮住口鼻的的面巾,楚晚宁率先朝床边走去,眼前的场景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身材还有几分魁梧的中年男子,两只手被死死的捆在床边,口中也塞了软布防止他挨不住痛咬自己,额上青筋暴起,听到脚步声后才睁开眼看过来,只两双忍痛的眸子,还能叫人知道他是清醒的。
再往身下看去,一只腿由内而外的溃烂开来,伤口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有几个白点在血肉中分外醒目,定睛一看竟然是新生的蛆虫,木樨万万没有料到伤口如此可怖,震惊之余连忙迈步上前用手遮住楚晚宁的眼睛。
曲柳放下手中的东西,和冯姨一并进来,他方才没有顾得上进屋,闻到腐臭的时候也是下意识的皱鼻,方才院中诸多花草香竟是把这股子味道遮掩过去了,他都没有察觉到。
“我原先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楚神医竟是位姑娘家,刚刚神医进来的快我也没来得及提醒您,阿武的病着实看上去难以入目....”冯姨面露难堪。
“这些倒是无妨,只问这位...”楚晚宁面上一犹豫,发现自己竟想不出来要如何称呼眼前的人,管事是以前的身份了,万万是不能提起的。
“小姐若是不介意,不妨同我一般叫声冯姨,”曲柳解难道。
“不敢不敢,老身一介破落户破落身,担不起,神医随便称呼就好,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冯姨连忙摆手,她见惯了京中豪贵,一打眼便觉得二人身份都不简单,从一进门开始便十分谨细慎微,不敢多言多为。
“冯姨,”楚晚宁也没有劝慰,她知道有时自己只需把决定做好,才是最快的方法,“我和曲柳关系甚好,如此也不算见外,您也别一口一个神医的叫我了,叫我阿楚便好了。”
“冯姨,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他身上的这伤口是如何来的?”楚晚宁蹙了蹙眉头,她从没见过哪种外伤会成这个模样,而且刚刚她留意到了有割肉清创的痕迹,还不止一次,寻常外伤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清创之后,就算难以痊愈也不至于到生蛆的份上。
而且伤口四周十分干燥且干净,可见照顾之人仔细体贴,应当不会令伤口发炎才对。
“实不相瞒,阿武从未受过外伤....”冯姨话音一落,屋内唯二的两个习武之人都露出震惊之色,这人腿上种种情状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内疾所致,没有受过外伤,怎么可能?
曲柳上前两步,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果然没有发现任何武器的痕迹,仿佛这皮肉是自己从内部扯断的一般,筋脉还连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