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再耽搁,连你一起领罚。”楚晚宁徐徐说。
侍卫咬了咬牙,虽然他与木家兄弟颇有几分交情,心里很是不落忍,但是他也是有儿有母的人,若是因此受罚,又有谁照顾他一家老小。
到底是没敢出声求情,硬着头皮出去吩咐刑堂的人来此行刑。
刑堂的人手脚很是利索,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将长凳等一干物件儿在院子里摆置好了,一看就没有少干这些事,侍卫所里待命的的侍卫也全都被叫了出来观刑。
往常侍卫领罚,通常都是到刑堂去,从来没有过在这么多人面前公开行刑,楚晚宁此番做法显然是杀鸡儆猴,羞辱的意味更重。
楚晚宁站在廊下,倚着柱子,双手环胸,甚是不在意的一副模样,仿佛眼前上演的只不过是一出比较无聊的戏剧而已。
“郡主,可要开始行刑?”有人上前来殷勤的问道。
楚晚宁这才给了一个正眼,缓缓走到长凳旁的木樨身边,对他轻声道,“你可后悔了?”
木樨偏过头,没有应声,拳头倒是握的紧。
楚晚宁轻轻一笑,似是不屑,又像是嘲弄,低声道“这就忍不住了,以后呆在我身边,有些事要慢慢适应才好。”
这话中的意思,是还不肯放过他们兄弟二人?
楚晚宁声音压得低,周围人听不到说了些什么,只看见木樨突然又惊又怒的延伸,和楚晚宁斥责声,“还不知悔过,看来是我罚的太轻了不成?”
说着楚晚宁气势汹汹的走到刑具旁,拿起已经准备好的鞭子,狠狠往地上一甩,“这是谁吩咐准备的!不够粗!再给我去换一根!”
“郡主,这样的小事,就让阿三准备就行,不用再劳动刑堂的大人了,”此时一个高高瘦瘦,宛如瘦猴一般的侍卫走了出来,殷勤的道。
侍卫中间窸窸窣窣的传来一阵议论声,“阿三怎么这样?木大哥他们已经够惨了,他还...唉。”
“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木家兄弟来了之后,本来能迁升的机会名额最后全没落他头上,指不定心里记恨多久了。”
“哦?你对刑具熟悉么?”楚晚宁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淡淡的瞥他一眼,似乎有些不相信。
“熟,熟得很!”阿三拍着胸脯,还有几分骄傲的道,“这次的,还有上次木冉受刑的东西,全都是我一手准备的。”
“哦?是嘛?”楚晚宁咧出一个颇为玩味的笑,拿着鞭子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两下,“那可还真是省事对吧?”
“木樨!”楚晚宁突然背过身去,双手负后,口中冷冷的吩咐道,“给我把阿三拿下!”
围观的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突来的变故,有些不知所错的面面相觑,看到身边的脸上都是茫然,尤其是楚晚宁身后的阿三,连反应都忘记了一时呆在了原地,不是要鞭刑木家兄弟么,怎么突然要把自己拿下了?
木樨也微微一怔,但是随即就对楚晚宁的意思心领神会,还未及细想,便两步跃前,伸手抓住了阿三的肩膀,直到此时,阿三才回过神来,想起来要挣扎。
“郡主!郡主!你这是何意!”阿三哪里是木樨的对手,一直处在劣势,被拿住不过是时间长短问题,只是犹自有些不甘心的挣扎罢了,“顶撞您的是木家兄弟,与阿三无关啊!”
“即便言行不当,如何处置也应当由我处置,若是当真无错,那你便来给我说说,我的命令何时成了你挟私报复的机会!”楚晚宁嗤笑一声,到现在了还不知道为何自己要拿他,看来脑子也不甚灵光,只能使得出这种偷鸡摸狗的把戏罢了。
阿三闻言,脸唰的一下白了下来,说是面如土色,都不算过分,总算明白过意思来,“所以今天这,都是假的?都是为了引出我而做的戏?”
“你清楚就好,我只是罚木冉鞭刑而已,你却暗中浸了辣椒水,让他伤口不能痊愈,这是冲着要他的命去的啊,”楚晚宁冷冷看着他,眼神中不带有一丝温度,木樨木冉她最是了解,一个隐忍,一个爽直,但都着实是好人。
这般为人所害,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负一般,这怎么能忍!
“害木冉不够,今日你又故技重施,贪心不足,不过若非如此,我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抓住把柄,刚刚这里可所有人都听见了,都是你亲!自!准!备!的!”楚晚宁一字一句道。
木樨擒着阿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刚刚若是做戏,也太真了些...不过万幸,他这一次没有看错,楚晚宁真的给了他们兄弟一个交代,清清楚楚,坦坦荡荡,在业务所怀疑。
“怎么样,刚刚是不是吓坏了?”楚晚宁等木樨把阿三交予刑堂的人,偷偷挪到他身边,小声的问道。
第十六章 事情还有一桩
“郡主早有此打算,何不提前告知我,也好...”
也好提前配合?
木樨没有把话说完,他刚刚真是忽入地狱,忽升玉宇,这一颗心忽上忽下的滋味,让他现在都还有些难以找回自己的理智。
无独有偶,勉强撑着墙站在窗边的木冉何尝不是如此,他都已经做好不管不顾冲出去的准备了,就这?就这!
两人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向楚晚宁。
“你们戏有我好,有我真吗?”楚晚宁颇有些骄傲的小声炫耀到,然后微微摇头,颇有些嫌弃的意味道,“不说你这么一张木头脸,就你弟弟,想想就知道,怕是两句话不到就要完。”
楚王府要说鞭子可太多了,随便处理一两根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木冉木樨被赶出府已经有些日子了,如果这时候突然翻旧账本来就很难追寻踪迹不说,而且恐怕会打草惊蛇
,那这件事可能真会不了了之。
所以楚晚宁一看到楚琼华派到她身边的人是木樨的时候,就一直在盘算这件事了,简直就不能更顺水推舟,而且叫上全府的人围观,好好刷新一下众人对楚晚宁的认知,这样才能更好地有利于她以后保住自己小命啊。
一切都是为了活着,楚晚宁想想不禁有些心酸,这才是万里长征第一步,什么时候才能把楚晚宁的名声洗白,自己才能安安稳稳的活着,不怕以后被男主抓着小辫子不放。
“说实话,刚刚是不是在心里已经快要骂死我了?”楚晚宁用胳膊捅一捅身边的木樨,极其好事的问道。
“不敢。”木樨闻言一抽....总不能这还要翻旧账,又没有提前商量,那种情况下,想要人一点怨怼也没有才比较不正常吧。
“害,其实你不说我也大概能猜到,谅你那副样子也想不出什么太难听的话,我都能猜到木冉估计已经在心里把我鞭尸个七八九十便了。”楚晚宁絮絮道,完全没有放过木樨的意思。
怎么说呢,越是这种木头一样的人,逗弄起来才真的是有趣的很。
“诶,不过我更好奇的是,木冉刚刚说你昨天跟他将我的好话了?”楚晚宁兴致勃勃的看着木樨,“怎么讲的,要不然当面夸夸我,我今天可是抓出了嫉恨你们的小人诶。”
木樨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爬上了一点红色,低着头不答话,也不敢看楚晚宁。
“别害羞嘛,来来来,讲一讲~”楚晚宁追叽叽喳喳的追问个不停,“我刚刚听见你为我讲过好话的时候,可差点激动地都演不下去了呢。”
“郡主!”木樨实在是有些忍无可忍的低声道。
“唉,算了算了,不说脾气也别这么大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楚晚宁面上一副十分可惜兴致未尽的样子,实则心里几乎要快乐的不行。
“咳,所以刚刚我至少有一句话是真的。”
木樨恭谨的垂头,以示倾听。
“你以后可要好好的适应啊。”说完楚晚宁状似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才踱步离开。
木樨看着她的背影,心情复杂的不行,简直不知道此时应当做出何种表情,郡主同以前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没有之前跋扈和张扬,这于他们而言自然是好事。
只是怎生变得这般...这般...胡闹。
木樨一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形容,想起刚刚楚晚宁凑到自己身边小声调侃,能感觉到她一呼一吸之间呼出来的热气,就不禁感觉两颊微微有些发热。
楚大哥行动迅速,并不是说说而已,转过天来,已经派人盘下了西集东集交界处的一座门脸,给楚晚宁用做义堂。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西集环境太过恶劣,谁家的妹妹谁心疼,他自己可以去,但是楚晚宁不行,楚大哥咬死了底线不动摇。
不过楚琼华直接盘下一座院子的行为还是让楚晚宁微微有些咂舌,她本来以为让楚琼华帮她搭个能遮阳挡雨的小棚子已是足够,谁想,啧,楚王府果真是最不缺钱。
盘下屋子后,布置一番多少也要花上些时日,何况鬼斧还没有把工具箱制作完成,看诊不急在这一两天,正好趁着时日再好好查查旧事,辣椒水是何人所为已经查出来了,但是借着她的名义收取银钱的人呢?
楚晚宁本来以为该是一伙人,但是阿三在刑堂师傅手底下,没出半个时辰就把能说的全说了,但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过什么姓韩的无赖混混。
查了其他侍卫的口供,虽说阿三人缘一般,品性如何也着实有限,但是实实在在的很少有相交之人,出府的时候都少,更不要说和什么其他三教九流的人称兄道弟了。
楚晚宁百思不得其解,阿三是为寻私仇,敢在王府里暗自做手脚,说实话贴补给木家兄弟的银钱也算不上一笔巨款,什么人这么不怕死敢打着她的名号作威作福,却只是为了这么点蝇头小利。
是太过自信于不会有人查到他头上,还是自信即便是查到他的头上,也有把握让王府的人动他不得?
要从哪里放手,楚晚宁没有半点思绪,把木樨叫到跟前,试图以他的描述看看能不能大概画出一幅画像,但是,她画技着实有些寒掺,折腾了半日,一张能给人看的都没有,反倒是废了大半盒的上好春墨。
索性木樨脾气比较好,随着楚晚宁折腾也不见生气,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听候吩咐,让澄碧看着直摇头,都有些于心不忍的样子。
等到楚晚宁扔了一地的废纸团,都快要用脑袋撞桌子的时候,脑子里突然一个激灵,“木樨!你还记得你跟我之前说过的过程么?”
“郡主是指?”木樨被楚晚宁突如其来的一问冲撞的有些发懵,没有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就是你说的!他们当时找上门,手里拿着的玉佩,你可还记得?”楚晚宁猛地一拍桌子激动地不行,仿佛那人的身份已经触手可及,只差一层薄薄的纱。
第十七章 良宵好梦惊坐起
“我记得,那块玉佩,我曾在王府见过,所以他一拿出来便深信不疑。”木樨拧着眉,回忆道,“那是一块上好的青鸾玉,上面似乎刻着双鱼的图样。”
就像楚晚宁之前所说,楚王府从来不缺各种珍珠收拾玉佩,她若是想要,自然随时都会有大把的送来让她随心挑选,丢了一个半个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之前从未想过从这一方面下手,大海捞针,似乎是太过于渺茫了,基本上不可能有所突破的方向。
但是刚刚那一瞬间,楚晚宁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是走入到了一个误区,正是因为她的配饰数不胜数,所以才更应当从此下手!
原因无他,木樨之前并非跟在她身前的随身侍卫,与她碰面的机会应当是十分寥寥,在仅有几次当中却能够让木樨深刻的记住一枚玉佩的样子,如此一想那么便只有几种可能了。
要么这块玉佩原先是楚二哥所有,楚二哥不是注重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的人,所以应该并无许多才对,木樨跟在楚丞是身边才会对这枚玉佩印象深刻。
要么这块玉佩是楚晚宁的心爱之物,或者至少之前曾经是,所以总是佩戴于身,才会让木樨有熟悉的感觉。
当然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是,这枚玉佩来历不同一般,很有可能并不是寻常匠人打造,是御赐之物的可能性极大,如此一来便能说的通了。
三条路,本来还指望着木樨能更有些眼力,从玉佩的大概质地样式排除一下,但是木头到底是木头脑子...再多一点的东西都想不起来了,只能一一进行更细的调查,还不如澄碧,笃定道自家郡主不喜欢吃鱼,所以从来不会喜欢鱼刻式样的玉佩。
虽然这个理由似乎略显奇葩,任性是什么?任性就是不讲道理!这个原因充分地体现了这一点。
但是好歹也算是排除了一种可能性...
索性,只是最后这两个方向的话,本身范围已经缩小了不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剩下就是时间问题了。
把木樨派去楚二哥那边去找找线索,再让澄碧去查查宫中的御赐的内府记录,把身边两个人都排了出去,楚晚宁感觉自己已经身心俱疲的往后一摊,心安理得等着两个人回来让她坐享其成。
楚晚宁等的有些困,等到澄碧和木樨忙忙活活了半天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楚晚宁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正是香甜的很的模样。
听到动静,楚晚宁迷迷蒙蒙的睁开眼,擦了擦嘴,“嗯,这么快就回来啦?”
“还快!都两个多时辰啦!”澄碧撅着小嘴,有些抱怨的道,“郡主,你也太不讲义气了,不是说好了你在后方探查嘛,然后却在这里睡觉。”
木樨木着一张脸,没有说话,但是看向楚晚宁的眼神似乎就是在无声的附和澄碧,几天接触下来,他对楚晚宁的性格大变适应情况十分良好,虽然仍然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但是也没有之前那样顾虑重重了。
楚晚宁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谁说我什么都没做,刚刚在梦里我可是好好的神游了一番,掐指一算你们此番必有收获!”
澄碧抽了抽嘴角,怎么郡主,还学会了神棍那一套。
“怎么样,二哥那边可有什么蛛丝马迹?”楚晚宁懒懒的趴在桌子上,转过头看向木樨。
“并无线索。”简短,凝练,没有废话,果然还是之前的那个木樨。
“你不用问我了,我这里也没有。”澄碧抢在楚晚宁开口之前说道,两手一摊,瘪着嘴也甚是无奈的模样。
“不该啊,”楚晚宁喃喃道,这又不是什么重要剧情线,就出现了一个机智聪明的龙套,这样都查不出来,那尾巴扫的也太干净了,就为了给她抹黑名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