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涧一边后退,一边问道:“我吵醒谁了?你的丈夫?你的孩子?”
女鬼当然不会回答。
杜涧头有点疼。
阴力像刀在他脑子里搅动。
他的火焰激起更为浓郁的血色,焦糊味混着血腥味,在空气里沉甸甸地坠下。
就在女鬼爆发的瞬间,别墅的地面突然拱起、爆开,一只黑色森蚺般的东西嚣张地冒头,一口咬住一只鬼,像咬糖心巧克力似的,爆开一圈阴气。
然后整栋别墅的玻璃同时炸开。
碎片混着零碎的残肢飞溅,攻向女鬼,逼得它不得不嘶鸣着放大招,然后一颗插着花的脑袋从碎渣中突然冒出,它牙上还沾着门口绿植的碎渣,疯狂地啃噬着女鬼的脖颈。
别墅里的水汽越来越浓。
甚至几只鬼都感到了溺水般的窒息感。
女鬼焦躁地想要回到二楼。
但却被死死阻拦,在不停的爆发中逐渐衰弱。
它尖叫道:“这里是我的地盘!”
“放屁,房产证上是我家的名字!”
杜涧一愣。
这有点熟悉的声音是……
“沈小姐?!”
“谁?!”沈岚漱心一惊,顿时往后退了两步,摁住身上的盔甲。
杜涧终于在狰狞的百鬼中找到了穿着全套盔甲、连脸都没露出来的沈岚漱了。
“沈小姐,是我,杜涧。”
被铁头盔影响听力的沈岚漱这次终于听清了。
她挑起一条缝:“杜涧?!你怎么会在这?等会,你是不是它们弄出来的幻觉?”
杜涧看着围满整栋别墅的鬼,看着用水鬼头发裹住自身的穿盔甲的沈岚漱,终于憋出来了:“我不是幻觉。其实沈小姐,你全副武装,根本就不用怕。”
怕的是别墅里的那几只鬼啊!
它们都已经吓傻了!
用百鬼夜行来对付几只小鬼和一只怨鬼。
相当于用导/弹来轰炸一栋危房。
不至于。
真的不至于。
作者有话要说:
杜涧:就是莽!
第69章 酆都+请收敛幸灾乐祸的语气 ·
“面对这些异常, 我们需要谨慎一点。”
沈岚漱从头盔的缝隙里看到杜涧身上浮动着金红色神力后,才放心地说道。
杜涧看了眼别墅外发出能令普通人头疼欲裂的尖细叫声的、挤挤攘攘的百鬼,嘴角抽搐道:“你这也……太谨慎了点。”
沈岚漱:“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她看着未做任何防护且因前期试探而略显狼狈的杜涧, 茫然地问道:“你就这么来了?哦,你是不是跟特组报备过了?”
杜涧比她更茫然:“没有啊。”
报备在一定程度上相当于请求支援。
杜涧倒不是自矜神眷者的身份不愿求援, 而是他分析过别墅的情况, 判断可以一试,才会自己往危险的坑里走。
况且杜涧一直相信,富贵险中求。
不过他完全没想到,这栋别墅居然是沈家的, 以至于引来了沈岚漱……和她这声势浩大的百鬼。
沈岚漱也没想到物业的运气这么好, 居然正好找到杜涧来解决, 不过也是杜涧的力量收敛低调, 如同白雪雾凇,被阴气遮掩, 所以她才会肆无忌惮闯进来。
沈岚漱看着杜涧手脚上那些细碎的伤口,那被腐蚀后微微泛白的血肉, 她轻吸了口气:“还好, 我报备了。”
杜涧:“……”
这也太谨慎了!
他看了一眼, 红衣怨鬼已经被撕咬得不成形状,它剩余的躯体像正被拧干的衣服一样扭曲, 大股血污洒落在地上, 蕴含着暴/虐和毁灭的怨气爆裂地射向四周, 却被森蚺般的长虫如鲸吸水般尽数吞下。
怨鬼快速地干瘪下去, 只剩套着红衣的一层皮, 它的眼珠红得就像凝固的血渍,但被团团包围, 也只能如困兽般惨叫。
它焦急地想要回到二楼的房间。但二楼却很安静,也没有四溢的阴气。
杜涧犹豫了一下,向沈岚漱说道:“我去二楼看看。”
沈岚漱费劲地伸手阻止道:“小心为上,还是让花花上去看看。”
她喊了一声。
那颗插着蔫花的人头蛮顿时无视怨鬼的诅咒,蹿上二楼,咚地砸穿房门,然后用那嘴锯齿般的牙生啃掉了墙壁,让二楼的房间赤/裸/裸地呈现在俩人眼前。
水鬼很贴心地缠着沈岚漱,将她像公主般温柔托起,托到半空,让她可以很轻松地便能看到。
杜涧:“……”
他往后退了几步,踮脚、抻头,也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他并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二楼的房间还有什么威胁性,但他理解这份谨慎。
红衣怨鬼在二楼墙壁被“爆破”后,干瘪的皮疯狂膨胀,红衣被挤出黏丝般的血,一碰就死死地粘住,像血红蛛丝,硬生生织出一小片空档,让它趁隙钻了出去,不顾一切冲进二楼。
连人头蛮都没拦住它。
二楼的房间里没有人,只有许多玩偶,有的是毛绒小熊,有的是毛绒兔子,从上到下,堆满了整个房间。这些玩偶的肢体都被撕裂过,然后用红色的线随意拼凑起来,憨态可掬的笑容因为浸透了黑红的血而显得很诡异。
在怨鬼冲进房间后,它们的眼珠都闪过一丝亮光。
杜涧原本以为这些玩偶可能代表的是怨鬼的母性或者童心。
但他却看到怨鬼毫不犹豫地开始破坏这些玩偶,那张狰狞的脸竟透出几分恐惧。
“难道那些玩偶是它的敌人?”
沈岚漱点点头:“很凶,之前被怨鬼压制着的。”
杜涧:“难怪那几个小鬼都不敢上二楼。”
沈岚漱想了想,说道:“我听说过,几年前这别墅住着的人好像是动物贩子,最先是捉流浪的猫狗,之后开始偷小区里其他住户的宠物,被人发现后,还被泼了红油漆。最后好像退房搬走了。原来还没走。”
杜涧:“红油漆?”
他看着怨鬼的裙子,颜色鲜亮,浮于布料之前,牢牢地禁锢怨鬼。
他恍然道:“那条红裙子也在攻击它,难怪那些动物能把它逼成这样。”
怨鬼感受到了危险的预兆,它的手猛地插进一只熊玩偶的肚子,黑色的血滋地飙出来,顺着它的手腕滴滴答答。
“只不过是一些小畜生,居然过得比我们还好!凭什么?!该死!都去死!跟我一起死!”
它想把手从熊玩偶的肚子里抽出来,但这只玩偶突然紧紧抱住它的手,柔软的布和棉絮都猛地缠住怨鬼的手,一点点钻进它的皮肉。玩偶脸上的笑越来越大,几乎撕裂布帛,成为裂口般的可怕存在。
其他玩偶也都暴动,咬住怨鬼的头、腰、腿。
它们在啃噬怨鬼。
它们也在扯怨鬼那张人皮,往它的身体里钻。
在哀嚎声中,怨鬼的身体先是瘪得像皮包骨头的骷髅,然后又一点点被塞满,丰盈起来,成为体态优美的人形,只是那白得透明的皮下透出一张张憨憨的脸,有笑眯眯的熊,也有可爱的猫和狗。
它的表情痛苦而狰狞,但身体却朝沈岚漱和杜涧深深地鞠了一躬。
沈岚漱和杜涧觉得受之有愧,都避开了。
沈岚漱的盔甲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听到这声音,怨鬼皮下那些动物露出了真切的、治愈的笑容。
它,或者说,它们。
它们的身体逐渐被水汽笼罩,一条无形的长河在二楼蜿蜒,水声清晰可闻。
杜涧一怔:“这是?”
沈岚漱:“黄泉。”
沈岚漱的话音刚落,别墅的温度骤然下降。
这种寒冷不是身体上体温的下降,而是无法抵抗的、灵魂的冷。
“阴差出行,生人勿近。”
铃铛的声音忽远忽近。
杜涧感受到一阵死寂的冷风从他体内穿过。
他看到了两道虚幻的影子顺着河水迅速飘然而至,一个抓住了怨鬼的肩膀,一个捂住它的嘴巴,带着它一起沉入河底。怨鬼的身体逐渐被河水淹没,只剩红裙子被清澈的河水涤荡,洗净,然后如同柔软的白雪般无声地落下。
沈岚漱终于放心地摘下了她的头盔。
她喘了几口气,等呼吸平稳后,才对杜涧说:“我们走吧。”
杜涧点点头。
他边往外走,边说道:“地府开了,阴差也能出来了,那以后异常也许就会减少。”
听到他这话,沈岚漱身上的水鬼开始亲昵地蹭她的脸,湿漉漉的长发爱怜地抚摸她的胳膊。
沈岚漱了然:“不是的,阴差不能随意在人间走动,除非酆都发令,或者被人施法请来。”
杜涧又听到了陌生的词汇:“酆都?”
沈岚漱:“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杜涧默默地将这个词记在心里。
他走出别墅,看到门口那两盆被踩得稀烂的绿植,枯萎的叶片下还藏着无数张腐烂的嘴。
杜涧收回视线,正想跟沈岚漱道别,却看到沈岚漱又戴上了头盔。
“沈……”
“沈小姐!杜先生?”
杜涧僵住了。
“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杜涧一卡一顿地转头,看向十米开外、藏在绿化带后面的人。
是特组。
“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救出你们的!”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透过茂密的叶片,杜涧清晰地看见他们架好的特殊炮筒。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别墅。
杜涧:“……”
他几乎是跳起来喊道:“不用救我们!”
我们好着呢!
这些鬼虽然都是自家人!
但我暂时还不想跟它们彻底成为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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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梓看着阴差押着怨鬼沉进了地府。
地府暂时还空空荡荡。
只有未复苏的灵魂如荧光花种般沉睡在黄泉的岸边,染出大片的亮色。
她淌过冰冷刺骨的黄泉,无声无息地走进地府。
她调动技能卡【创造】。
她将那些辐射怪物的血肉倒在深坑里,于是滚动着血浆、迸发着惨叫的炽热的湖泊瞬间诞成;她将那些怪物的牙齿甩在地上,于是尖锐的荆棘丛相互缠绕,密密麻麻,形成一片乌黑;她将怪物的皮挂在钩子上,插满崖壁,于是陡峭的悬崖便开始自动运转,灵活地剥皮、抽筋……
苏梓在懵懂的地府里走了一圈,催化了它的成熟。
在她离开时,那只怨鬼已经被插在悬崖上一遍一遍地重复地被剥皮、拆骨、抽筋。
而那些动物的魂也相互融合,自愿成地府的守门者。
苏梓满意地回到了医院。
对。
她还在住院。
没办法,如果“血魔”附体只造成了轻微的伤害,那根本说不过去。
所以苏梓只好把她精神力匮乏表现出来。
结果就是医生差点发了病危通知书!
好在系统最后控制住仪器,这才保住她的“小命”。
不过她也需要住半个月的院。
系统看见她回来,非常高兴:【宿主!】
苏梓摸了摸它的头:【没出意外吧?】
系统摇头:【没有,完全没被发现。】
【那就好。】
苏梓收起幻觉,自己躺回病床。
她全身心地操纵特报局的马甲,继续面对悲愤的韩邗。
“韩队,你长毛了!”
苏梓的精神刚凝准,便听见张文林的喊声。
很难说这喊声里究竟有没有欢快的笑意。
反正张文林被韩邗一巴掌拍进了土里。
韩邗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打不动它,还打不动你吗?!”
他伸直的胳膊上长着茂密的白毛,像一只毛发旺盛的白毛猩猩的胳膊。
白毛下藏着一个歪斜的牙印。
作者有话要说:
第70章 搬房子+熬夜的危害之二 ·
说实话, 并不疼。
韩邗反倒觉得有股暖流像跳跳糖似的在血管里刺挠,酥酥痒痒,有种在太阳下昏昏欲睡的感觉。
但他的模样着实吓人。
除了浑身的白毛后, 他的指甲和牙也冒得很快,长长的指甲是淬毒似的青黑色, 而密集的牙齿则像怪物的獠牙般尖锐。
就, 很像一只白僵。
但罪魁祸首的空了还在肆意地嘲笑他,比张文林暗戳戳的偷笑嚣张多了!她还要用手机拍照纪念。
韩邗嘴角抽搐,没好气地说道:“这可是你家小黑干的好事!”
空了的笑声一滞。
韩邗继续说:“不管怎么样,被宠物咬了得打疫苗吧。”
他认真地算了算:“狂犬疫苗、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你至少得赔我3万。”
空了的眼睛顿时瞪得圆圆的。
众所周知, 金钱是特报局所有人的死穴。因为他们根本就没钱。
空了蹭地站起来:“什么啊!被僵尸咬了, 哪要打什么狂犬疫苗?!”
韩邗不慌不忙, 有理有据:“被人咬了都需要打狂犬疫苗, 更何况是僵尸。”
空了一哽。
她总感觉不,但又憋不出话来。
韩邗还在说:“所以疫苗肯定要打。你看, 我现在这副模样,吓人吧, 班肯定上不了, 误工费得出吧。我帮你遛小黑, 结果被反咬一口,精神损失多大啊!收你3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