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罗拉的脸上露出怀念又得意的笑容。赫莱尔恰好转身回头见到了这个笑容,恍然间在弗罗拉的身上看到了潘多拉的身影。
赫莱尔不确定地问:“弗罗拉?”
潘多拉的意识乍然远离弗罗拉,弗罗拉如梦初醒。赫莱尔也看清了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他难以遮掩脸上失落的表情。
赫莱尔随口一问:“你最近很喜欢去湖边散步?”
“嗯。”弗罗拉很不开心,她被潘多拉影响了!竟然会对着赫莱尔失神。都说她和潘多拉是共用一个灵魂,可她觉得自己和潘多拉各有各的灵魂。如今潘多拉就像一个幽灵时刻跟随着自己,稍不留意,就被附身。
刚才正是有一种强烈的被附身的感觉。一定要尽快解决这件事!恶魔族不是她该呆的地方!潘多拉和弗罗拉之间只能存在一个!
她走到赫莱尔面前,认真地说:“赫莱尔,我们举行仪式吧!”
第37章
赫莱尔先是愣了一下,原本黯淡的眼神一瞬间被点亮,就像将要熄灭的薪火重又燃起,并且一下子就燃成熊熊烈火。
他的脸上是狂喜的表情,忙不迭一口答应,唯恐弗罗拉反悔!他等得实在太久了!但这一天什么时候来临都不会晚!
赫莱尔急忙离开庄园,从现在起他要准备的事情很多!举行仪式的魔法阵早就完成,地方也早就安排好了!隐秘又安全!在弗罗拉还没变回潘多拉的时候,不宜让其他恶魔知道她的存在!所以他对外封锁了弗罗拉的消息,又让忠心耿耿的修去服侍并保护弗罗拉。
如今潘多拉就要回来了!他要举办一个盛大的宴会!告诉所有的恶魔他们的大公爵回来了!这是一件多么值得欢庆的事情啊!
他从未宣布潘多拉的死亡。他从不认为潘多拉死了,她只是去外面散心了,就像以前一样。
恶魔们都知道潘多拉有这个习惯,她动不动就远离所有人,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但是她会在某一天又突然出现,向众人昭示她的存在!这次也一样!
这一准备就花了三天时间。这期间,通过以赛亚,弗罗拉知道了米迦勒已经带着雪诺、尤金、艾利斯离开了底比律,他们在城外等候弗罗拉。
举行仪式的地方在地下,那是一个钟乳洞。洞内有一片碧绿色的湖水,湖中心有个一个圆形祭坛。一条长长的自上而下的灰色石阶通向祭坛。
米迦勒牵着弗罗拉的手,一步一步往下走。洞内响彻着两人清脆的脚步声。修和几个仆人把守在洞外。
祭坛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有四个栩栩如生的魔龙雕像,祭坛的地砖是黑色的,地砖上的魔法阵是紫色的魔法阵,魔法阵中央上方悬浮着一颗巨大的菱形的魔矿石,较小的菱形魔矿石在那颗巨大的魔矿石围成一圈。
弗罗拉走进魔法阵的中央,赫莱尔开启魔法阵。
魔矿石与魔矿石之间产生联结,魔矿石上闪烁着紫色的电光,中心央的巨大魔矿石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紫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强烈又耀眼,光柱内弗罗拉的身影一开始还若隐若现,没多久就没入光柱里面,完全看不见了。
仪式十分钟后,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了,只留下一个站立着的身影。
赫莱尔一路满心欢喜地跑过去,他觉得仪式成功了,潘多拉回来了!
赫莱尔激动地唤出“潘多拉!”三个字。
她转过头,用赫莱尔最熟悉的眼神,最想念的神情说:“赫莱尔,好久不见。”
赫莱尔眼中的红色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张开双手紧紧地将潘多拉抱入怀中,珍而重之!他终于失而复得了!
这个拥抱弗罗拉自己也感慨万千,要骗过赫莱尔,她需要那种被潘多拉附身的感觉。一方面她也很怀念,很贪恋这个拥抱,另一方面她要时时刻刻记住自己是谁,绝不能迷失在潘多拉的情绪里,要无比的清醒理智!宛如有两个灵魂在身体里交战。
弗罗拉用魔法变换成潘多拉的样子。弗罗拉的美貌在人族也是数一数二的,出自同一灵魂,两者的样貌有几分相似,但潘多拉的美是一种极嚣张的美,再加上那种睥睨众生的神情,就是那个是高高在上、霸气艳丽的大公爵了!
修见到变换成潘多拉的弗罗拉的时候,也是激动万分。看着他们一个个那么激动,弗罗拉倒有些于心不忍了。可她不会为这一点点的不忍而留下来。
赫莱尔对弗罗拉说:“潘多拉,明日一早我就来接你,你今日好好休息。我为你举行了盛大的宴会,让所有恶魔都知道他们的大公爵回来了!”
弗罗拉点点头,脸上没有一丝喜色,只有淡然。赫莱尔也不怀疑,潘多拉一向对宴会不感兴趣,她肯赴宴就不错了!而且他太高兴了!一点也不在意这件事。
修侍候弗罗拉的时候,也比往日殷勤小心许多。
当修离开寝室,室内一片黑暗的时候,弗罗拉从床上起来,迅速换上人族的衣服,带上自己的包袱,像一只鸽子一样,从窗户翻身跃下,轻巧地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她悄然去到马房,迁出那匹往日骑惯了的棕褐色的马。马十分听话地走出马房。弗罗拉骑上马背,驾马出了庄园。弗罗拉与以赛亚约定的会面地点是老地方,就在他们经常见面的湖边。
见面后,他们马不停蹄地奔向城门,与米迦勒他们会合。一路上十分顺利,没遇到任何阻碍。如此顺利,弗罗拉心中忍不住产生了一丝怀疑,可这丝疑虑也被彻底打消。
远处城门大开,米迦勒、艾利斯、尤金雪诺的身影逐渐清晰,她离她的朋友们越来越近,离底比律、离赫莱尔、修、也离潘多拉越来越远,弗罗拉心里很高兴。
就在离城门口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一道手臂粗的紫色闪电击中了前方的道路。一个身影飘过弗罗拉的头顶,像飘落的落叶一样落在地面。
赫莱尔拦在弗罗拉面前,修也迅速赶到,还有一群恶魔迅速包围了他们以及城门外的米迦勒和艾利斯等人。
弗罗拉不得不下马,她问:“你什么都知道?”赫莱尔来得太及时!仅仅只差一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赫莱尔什么都知道,这一切都是赫莱尔放任的结果,所以他们才会如此顺利。
赫莱尔第一次无视了弗罗拉。他对以赛亚说:“以赛亚,你竟和天使掺和在一起,你侯爵的爵位是不想要了吗?你这是要叛出恶魔族吗?”
以赛亚立刻跪下,赫莱尔用如此大的罪名来压他,让他背上、额头上都冒出一层冷汗。这个时候放弃弗罗拉、放弃米迦勒是对他最有利的选择,他毫不犹豫地背叛了弗罗拉与米迦勒。
“魔王大人误会了,我只是见弗罗拉行色匆匆,心生怀疑跟过来的。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赫莱尔看着以赛亚露出轻蔑的笑容,然后直视弗罗拉的双眼,用眼神告诉她:看!这就是你选择的盟友,他如此轻易地背叛了你!
赫莱尔没有再继续为难以赛亚,他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用以赛亚的背叛给弗罗拉一个教训,当然仅仅是这些还不够!
他对远处的天使说:“米迦勒,你来底比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以为你那所谓的天神给你下的命令,我一点都不知道吗?”
米迦勒顾忌着弗罗拉没说话,雪诺可不会这样,她说:“魔王赫莱尔!天神令我们杀死弗罗拉是为了免除后患!恶魔只会给世界带来危害!本就该被消灭!纵然你用了鬼蜮伎俩让她变成人类,但弗罗拉根本就不能算是人类!”
艾利斯、尤金都很惊讶,弗罗拉自己也没想到天使族的天神竟会下令要自己的性命。
如今这世界上共有四个种族,即天使、恶魔、人类、精灵。现在天神下令,天使族与她是敌对的;人族若知晓她是恶魔,也不会容她;恶魔族,他们要的是潘多拉;只剩下一个精灵族,可他们会容得下拥有恶魔血统的自己吗?好大一个世界,为何会没有一处她可以容身的地方?
米迦勒知道赫莱尔的目的就是要让弗罗拉不相信所有人,让她感觉自己孤立无援。这个时候辩解无用,只有艾利斯和尤金,这两个弗罗拉认定的至交好友才能真正帮到弗罗拉。
两人正一脸怒容地看着米迦勒和雪诺,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米迦勒和雪诺竟是为了杀弗罗拉才帮助他们,可这一路上偏偏是多亏了这两个天使,他们才能走到这里。一时间真是心绪难平!
赫莱尔可不会漏掉任何一个细节,他开始诋毁尤金、艾利斯,他指着二人对弗罗拉说:“这两个懦弱无能的人类,在撒哈城的时候就没有站出来。你以为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救你吗?他们只是怕你成了潘多拉之后去报复他们!人类惯会用这种打着旗帜干坏事的卑鄙伎俩。”
“弗罗拉。”赫莱尔朝弗罗拉伸出手,示意她搭上自己的手,并诚恳地深情劝说道:“跟我走吧!你还没看清这些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吗?他们背叛、卑鄙、无能只会伤害你!”
“说得好像你对我很好一样!”弗罗拉苦笑着,仰头长叹一口气。
赫莱尔诧异地看着弗罗拉,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撇开米迦勒、艾利斯、尤金、以赛亚他们不谈,弗罗拉想要离开的想法依旧是坚定的!她有她自己的理由。
“赫莱尔,你没发现吗?你从来没叫过我的名字。”
“潘多拉?”赫莱尔疑惑地看着她。
弗罗拉叹了一口气,正色道:“赫莱尔,我不是潘多拉,我是弗罗拉!”用同样的表情对赫莱尔身旁的修说:“修,我不是你的主人!”
她对着赫莱尔和修,正式宣言道:“大公爵潘多拉已经死了!”然后又正式通知赫莱尔:“魔王赫莱尔!我绝不会举行仪式!你非要复活潘多拉,就杀了我!反正杀我你也不是第一次!”
第38章
一开始赫莱尔并不明白什么叫“杀我你也不是都一次。”等明白过来后他猛然变了脸色!潘多拉虽死于魔力枯竭,可归根究底是因为他的魔法才会魔力枯竭。
修在一旁质问赫莱尔:“魔王赫莱尔!你不是说主人是意外死的吗?”
潘多拉真正的死因,赫莱尔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为了保护人类而耗尽魔力,最后还赔上自己的性命,对恶魔来说是耻辱!为了维护潘多拉的名誉,赫莱尔编造了一个谎言,掩盖潘多拉真正的死因。
弗罗拉也明白赫莱尔的用意,她对修说:“修!潘多拉的死的确是意外,从本质上来说与赫莱尔无关,是潘多拉自己的选择。”
听弗罗拉的口吻,仿佛对潘多拉的死因从头到尾知晓一切,太匪夷所思了!赫莱尔不得不问这一句:“你为什么会知道?”
“梦里见过。潘多拉的一切事情我都在梦里见过。从第一次仪式之后我就开始梦见潘多拉了。”
赫莱尔凝视打量着弗罗拉,她坚定的眼神隐约让他想起昔日第一次见潘多拉,说出他的雄心壮志然后被她一口拒绝时,她看着她的眼神,冷静又理智。
仿佛一泼冷水从头顶浇下,他真的要杀了弗罗拉吗?他下得了这个手吗?他不能再一次杀了潘多拉!即使潘多拉自认为是一个叫做弗罗拉的人,可人的身体里终究是潘多拉的灵魂!他无法对她狠心下杀手!
弗罗拉从赫莱尔的眼神里读出了“不忍心”三个字,她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为了叫赫莱尔放她离去,接下来她需要示弱,给赫莱尔足够的筹码使他安心。
她拿出一枚金色戒指,她将戒指递给赫莱尔,说:“这是永恒的罗盘,与守护者是一样的材料,我亲手用魔法炼制,还在其中加入了我的血液,无论我在何处,它永远会为你指引我的方向。”
赫莱尔缓缓接过戒指,看着它。
以赛亚诧异地看看戒指又看看弗罗拉,那枚戒指的材料是他提供的,弗罗拉早就想好要做这样一枚戒指,让赫莱尔掌控她的去向吗?
“你给我的守护者,我也会一直戴在手上。”
弗罗拉试图打感情牌,他强我弱的情况下,也只能这样了,十分动情地说:“赫莱尔,人的生命最长不过百年,十分短暂,而你还能活很久。就当我是去外面散个步。百年之后,这具身体会自然消亡,到时候我的灵魂任你处置。”
赫莱尔看着弗罗拉问:“真的不愿意举行仪式吗?不能再考虑考虑吗?”
弗罗拉无声地看着赫莱尔,神色坚毅、眼神坚定。
赫莱尔看着眼前的弗罗拉,脑海中出现一个画面。他无视弗罗拉的任何想法,强行举行仪式,接着是冲天的紫色光柱,最后潘多拉复活。
弗罗拉现在的想法是因为她还在用人类的方式思考,只要变回潘多拉,她就会知道她现在的这个想法有多么的愚蠢可笑!可是她万一在举行仪式之前自己抹了脖子,怎么办?潘多拉因他而死,弗罗拉也要因他而死吗?只不过百年,眨眼间的事。
赫莱尔想了很多,促使他做出决定的最关键的原因是他始终没有对弗罗拉狠下心来,没能彻底无视她的意愿,他始终一遍遍在征求她的意愿。
赫莱尔很无奈、灰心丧气地说:“你走吧!”他不愿抬头看弗罗拉一眼,对方眼里的喜悦会让他的心难受,会让他觉得很碍眼!
赫莱尔答应放她走的那一刻,弗罗拉的眼里的确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但也不仅仅是喜悦,也有难以计算的感动之情!
赫莱尔始终都对她很好很好!非常尊重她!他明明可以无视她所有的意愿,却没有这么做过,哪怕一次!这怎么不令她感动!她不是潘多拉,她不知道潘多拉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但她就是很感动!
“弗罗拉小姐,你真的要走了吗?”修十分的不舍。
弗罗拉也挺不舍得的,朝夕相处间,早就产生了感情。这些日子里,修对她照顾有加。不开心的时候哄她开心,开心的时候想办法让她更开心。从未有人对她这么好过!弗罗拉在修的身上感受到了亲人一样的感觉。
“修。”弗罗拉顿了顿,虽然是满心的不舍,但仍旧要告别:“我走了。你保重!”
修说不出什么来,“你保重”这三个字是人类告别时的话,他是魔物感受不到这其中的分量,他只知道他的主人又要走了。
弗罗拉走向米迦勒和艾利斯等人,赫莱尔没有阻止。米迦勒召来银龙,让三个人类上了银龙的背,让银龙飞向天空,然后展开洁白的翅膀,和雪诺飞上天空,紧随在银龙的尾巴后面。
赫莱尔没有下令追击,他戴上了弗罗拉送给他的永恒的罗盘戒指,在戒指上稍一施加魔力,戒指凝聚出一道金色的光芒,光芒指向暗色的天空,那正是弗罗拉离去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