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姑何必如此生分。”
“总归是我的错误,不能如此轻轻翻过。”
“我说的没事,当真是没事的。”严佑云诚挚的看向苏娴,道:“师姑信我。”
苏娴半信半疑,道:“看着你并不像是好脾气的样子。”
“我年幼的时候,的确脾气不好,”提及旧事,严佑云也知自己理亏,摸着鼻子笑了:“我曾将父皇的寝宫砸了。”
“你父皇没有罚你?”苏娴惊叹不已。
“那时候我还小,父皇在母妃的寝宫内住了几个月,让他们又将寝宫重新修缮后,住了回来。”严佑云不甘心的嘀咕着:“然后把我撵去了十四所。不能再任性的进出内宫。”
苏娴不可思议的笑了:“我倒是想不出来。”
“想不出来什么?”
“想不出来,我若是惹祸了,爹爹会怎样。”
“师姑可有闯祸过?”
苏娴定定的想了一会,腼腆的笑了:“我不敢。”
想着爹爹严肃的一丝不苟的神情,任凭什么胆子苏娴都没有。
胡乱说着话,吃完了饭,苏娴去收拾碗筷,准备拿去洗时,严佑云忙喊出声。
“师姑暂且留步,我有东西给师姑。”严佑云脚步飞快的回去,抱着东西飞快的回来了,对着苏娴笑着:“昨儿就准备给师姑了,倒是忘了。”
“我弄坏了你的东西,你倒要给我东西。”苏娴不好意思的不住摆弄着衣角,见严佑云抖开展示给她看,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父皇送给师姑的衣裙。”
“给我的?”苏娴开心的接过来了,摆弄了一会,实在是分不清上下左右,捧着衣服对严佑云尴尬笑道:“我并不懂怎么穿。”
“不碍事的,我帮着师姑穿着。”严佑云笑着奸诈,好似一匹大尾巴狼。
苏娴信了,随手脱下了外裳,由着严佑云摆弄着穿的妥当了。
若是再买黄色的衣衫,也应当会好看。严佑云的眼神意味深长着。
苏娴腼腆的对着严佑云笑着,她并不知道穿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样子。
“师姑不去照照镜子,看一看?”
“我没有镜子的。”
师姑是个女子,屋内竟然连个镜子都没有。严佑云心内喟叹着。
听闻此话,严佑云点了点头,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苏娴只觉得好闻。
打开了盒子,严佑云笑道:“这是桂花油,是专门用来梳头发用的。”
“原来梳头发也有专门用的油啊。”苏娴恍然大悟道。
苏娴接过来,摆弄在手中,不住的婆娑着。
“师姑,我帮你梳头可好?”
“头发有什么好梳的。”苏娴笑道:“我自己梳就好了。”
“我还从未见过师姑梳发髻呢,想为师姑试一试。”
“梳头哪里许多花样?”苏娴来了兴致,对着严佑云笑道。
“师姑试试?”
对着严佑云的笑容,苏娴实在无法拒绝。
欢天喜地的严佑云从自己的屋内拿出了镜子,从镜中看着严佑云的手灵巧的上下飞舞,苏娴觉得厉害。
“你梳的头发真好看。”苏娴发自肺腑的称赞着。
“我自小养在了母妃膝下,日常看着宫女给她梳头,即便再不会,也烂熟于心了。”
“你好聪明。”苏娴笑着称赞着。
严佑云被夸得面红耳赤,低下头抿着嘴,想要忍住笑意。
不枉费他多日的辛苦了。
趴在屋顶上的李感言苦哈哈的一张脸,心内想着,王爷你又说瞎话,明明在我们的头上练了许久,嘞得太紧了,现在还在疼呢。
身边一干众人揉着头皮,都是受害者。
桂花油将师姑毛躁的头发归顺了许多,打扮过后的师姑,在他心底更是好看了千百倍。
“行动并不方便,哪有穿着普通衣衫舒适。”苏娴站起身后,不自在的扯着袖子笑着:“好别扭。”
“山下的女子都是这么穿。”严佑云忙制止师姑的动作:“况且师姑穿着格外好看。”
“当真?”
“当真。”
严佑云腼腆的笑着:“师姑信我。”
信了他才有鬼!
苏娴简直要气炸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刚推开门准备带着苏姝子去洗漱后吃饭的苏娴,犹如见到鬼了,对着身着着里衣,站在院内悠然自得洗漱的严佑云怒目而视。
“自然是住在了师姑的对门,一个院子了。”严佑云笑眯了眼睛,伸手比划着。
还用你说!又不是没长眼睛看不到!
苏娴气急败坏的吼着:“谁准你住下的!”
严佑云委屈的看着她,神情中写满困惑:“难不成,是希望为夫直接与娘子同房而卧?”
“你不要脸!”想起被坑蒙拐骗的旧事,苏娴涨红了脸,字字雪恨的控诉道。
“而今并未成亲,不算太好吧。”严佑云心内窃喜,自说自话的说的开心:“虽许久不见,是有婚约在身,到底需遵循礼法。”
“你!”苏娴气急,伸手指向他,又说不出什么话了。
看着他狡黠的笑意,明白他就愿意看着自己为难的样子,更是恼火了。
当真如同旧时一样的嘴脸,要不是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又要被骗了。
当初和严佑云站在一起,倒好似自己是个粗苯的男子,他是个精细养着的姑娘。
不同于他的温柔细语,自己膀大腰圆的好像凶汉。
而今还是,苏娴难免有些挫败。
第8章
志满意得的严佑云躺在床上看着床顶都是心情甚好,忍不住哼着小曲,,翘起二郎腿跟着有节奏的抖动着。
“王爷今日心情很好。”站在门口的左昂笑着问道。
严佑云应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今日天气不错,王爷要不要带小姐出去转转?”
顺着左昂的示意,严佑云望向窗外,屋外阳光暖和,不禁让他想起了旧事。
初时并不熟稔,师姑话少,只会对他抿嘴笑着表示善意,整日里将他照顾的极为妥帖,他绞尽脑汁的想要与师姑多说两句话,也得不到什么回应,师姑更是局促不安了。
后来索性不强求了,看着师姑忙碌的身影,严佑云心内美滋滋的想着,倒是比旧时满院子的仆役照顾的更好。
只要软语的和师姑撒个娇,任凭他说什么,都是笑着说是,随便要什么难得的东西,师姑就只知道点头了。
不过总是看着师姑辛苦,难免过意不去。
守在床边的严佑云,用心学了几日之后,争着抢着要帮着干活,喂鸡喂鸭洗衣做饭,切菜煮饭为苏娴打下手。
蹲在屋顶上的李感言急的抓耳挠腮,坐立不安,恨不得踹片瓦块下去,砸在苏娴身边以示警告,又被王爷三令五申严禁下去,不准伸手帮忙。
看着严佑云将粗活越干越熟,李感言心内惊恐着要如何对陛下交代,又想着要如何将王爷救于水火。
金尊玉贵的小王爷什么时候做过这些事,看着劈材烧火的严佑云,李感言心痛的捂住了眼睛,仿佛就能看不见。
屋顶上的声音,严佑云多少可以揣测,心内不以为然的想着,李感言把他想的过于憨傻了,他哪里有傻了,重活累活他会暗地里遣暗卫去做的。
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苏娴几次三番的推拒着不用,严佑云仍旧是坚持。
“爹爹说要我照顾你,我自然会尽心了。”
着实没有什么重活能干了,苏娴搬起了拖回来的树干,准备砍成柴。
“很沉的,你小心点。”
严佑云心急的想要分担,唯恐苏娴会失手砸了脚,伤了自己。苏娴不敢再继续争抢,任由着严佑云去做了,忙回屋端了杯水出来。
“为什么看着你搬着,好像不累的样子。”
额头上连汗水都没有,苏娴举起的袖子,迷茫的收了回来。
“我是男子,自然要比师姑力气大。”
苏娴困惑的看着他,不解问道:“是吗?那师兄和爹爹的力气要比我大了?”
“那是自然。”
“可他们也从未帮我干过这种活……”
严佑云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但他坏心的并不想说。
“还是小师侄好。”苏娴发自肺腑的称赞着。
严佑云挺胸抬头,自豪道:“那是自然。”
看着苏娴的笑容中带着些许崇拜,严佑云觉得更是得意了。
李感言心内腹诽着,看着王爷自小跟个混世魔王一样,任谁见了都是心内发憷。偏生在苏姑娘面前,装得像只小羔羊一样温顺乖巧,是说东不会看西,撵狗不会打鸡,再没有比这更听话的了。
再想着王爷以前横行霸道的事,实在是没办法联想在一起,是一人所为。
山上有鸡鸭,并未养猪,不方便苏娴杀,往日里吃猪肉都是师兄带回到山上的,她妥善存贮。
严佑云喜食猪肉,自从他来了后,厨房内的猪肉才多了起来,整日里是暗卫往山上带的。
如今为了讨苏娴欢喜,严佑云倒是有了主意。
“师姑!出来搬东西啦!”
苏娴边走边擦擦手上的水,在院外笑着围着车来回打量着。
“你又是从哪弄来这一车的东西的。”
被捆着四蹄,无辜的看着他们的羊,并着七七八八的几个箱子的东西。
忽而听见了什么的怒吼,苏娴下意识的躲在了严佑云的身后,不安的问道:“师侄,你有听到什么吗。”
严佑云心内暗自窃喜得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苏娴带到了车后面:“师姑说的可是他?”
“这是什么?”
苏娴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角,面对背捆住四蹄,躺在地上嘶吼的猪,并不敢靠近。
“这是猪呀。”
“往日里吃过它的肉,并不知它原来长成这样。”苏娴讪讪的笑了,听着几乎要暴走的愤愤之声,苏娴气弱了,向严佑云的身后挪了挪,问道:“你会杀猪?”
“不会。”严佑云诚恳道。
“那……”苏娴怀疑的打量着他:“你带它上山……”
严佑云沉默了,转瞬扬起了笑意:“师姑不必在意,我自会有办法料理。”
“那……那就拜托你了。”
苏娴与严佑云着实费了好大力气,才将猪弄进了院内,经受苦楚的猪,嘶吼的更是痛彻心扉了。
累的气喘吁吁的两人,再来抬羊,瞬间觉得轻松了许多。
再出来院子时,两个人直不起腰的扶着车,都是不住的喘息。
对视了一眼,对着笑的乐不可支。
喘息了许久后,苏娴勉强平顺了呼吸,深吸一口气准备继续干活。
“什么东西在叫?”
苏娴好奇的循声找去,发现圆滚滚的一个彩色的球,跌跌撞撞的从车上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这是什么?”
“这是狗呀。”严佑云笑着将小奶狗抱在了怀中,摸着它的下巴:“他怎么混在了这一车的东西里了。师姑你看,它的小尾巴都快摇飞了。”
“怎么和往日里山上见到了野狗不一样。”苏娴怀疑的问着,严佑云将怀中的狗崽举起来,示意她也可以来摸摸,苏娴忙摆手退步着。
“家养的,和自力更生的自然不一样了。”
“也能吃?”
看着苏娴困惑的眼睛,严佑云笑了:“师姑若是想吃,也要等它大些呀。”
苏娴懵懵懂懂的点头:“原来都是可以吃的。”
“倒也不是,总要看师姑喜欢,有些人喜欢吃肉有些人喜欢吃素,譬如我,喜欢吃猪肉,有些人就喜欢吃狗肉了。”
苏娴恍然大悟的应声着,实际什么都没有听懂。
“师姑抱着试试看。”
不由分说不容拒绝,严佑云将狗崽塞进了苏娴的手中,苏娴手中捧着狗崽,僵持着身体不知该怎么动了,一人一狗面面相觑的尴尬着。
“师姑摸摸看。”严佑云笑着接过了狗崽,鼓励的对着苏娴笑着。
“不要了吧……”
苏娴推拒着,被严佑云不容拒绝的拽住了手,覆在了狗崽的脊背上。
“好暖啊……”
顺着严佑云的力,苏娴摸着狗崽周身的绒毛,忍不住感慨着。
被摸得舒服了的狗崽想要去舔苏娴,被提防的苏娴瞬间躲开了,委屈巴巴的看了眼苏娴,索性就近的一下一下的舔着严佑云的手,舔的心满意足。
苏娴看得好奇,伸出了手指被舔了下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害怕了。
想要戳他软软的肚皮,狗崽配合的伸着爪子,努力的想要去够到苏娴,奈何腿短有心无力。
一人一狗玩儿的正是开心,严佑云提议道:“师姑,要一起养一只狗吗?”
苏娴歪着头想了一会,笑着推拒道:“不必了吧。”
“为何呢?”严佑云天真的追问着:“师姑不是说山上寂寞?”
“总归觉得,它的寿命短些,送它走的时候,必定受不了。”
“陪伴的日子很开心就好了呀。”
“但陪伴的日子过去了,独自思念的日子更难受。”
“师姑太悲观了些。”严佑云笑了:“人生叵测,许是什么时候就会遇到什么呢。”
苏娴懵懵懂懂的听着,心内有些自己的想法,都是说不出来。
“我学医不精,给自己包扎伤口尚且费力,若是它病了痛了,眼睁睁的看着它受苦受累,又不能出声告诉我哪里难过,实在是不敢负担。”
“我倒是想和师姑一起负担一个生命。”严佑云叹道。
“还是送回去吧。”苏娴犹豫了很久,即便依依不舍,仍是下定了决心:“先把这只羊养着就好了。”
既然狠着心了,索性不和狗崽玩儿了,苏娴将东西全部的先搬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