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心下乱了神，冥炎上前关心道：“怎么了？”
赤焰摇了摇头道：“就是想到了好多事，还有些不明白。”继而又转向离渊和玄师道：“他们的背后是否还有人？”
离渊呷了口茶，微店头道：“不错，确实有人。”复而看向赤焰，黑骨扇冲她一指道：“就是配合月氏演习给你看的那帮人，黑蝠堂的几条狗。”
黑蝠堂……又是黑蝠堂。所以才会觉得合欢弟子关押人的地方眼熟，原来都是黑蝠堂所为，就连沙洲也是！
既然离渊都知道月氏背后是黑蝠堂在捣鬼，为什么见他们并没有像对月氏那样憎恨黑蝠堂？心里所想的一时嘴快就问出了口：“即使如此，为何不找他们……”
报仇。赤焰及时住了口，心下汗颜，这两字何其沉重，自己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轻易的说出这两个字呢。
离渊却已听出了她的意思，道：“黑蝠堂虽是月氏背后撑腰之人，但所受恩惠的是月氏，亲手下毒恩将仇报的也是月氏。凡事总有个先后，谁也少不了！”
“此前你去到沙洲，必然是走漏了风声，才叫他们提前备了一出戏演给你看，你难道不好奇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也是困扰赤焰的另一个问题，如果真要解释，与其说冲着自己恐怕更多的是冲着自己的身份，可是难不成从那时开始他们就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吗？
赤焰道：“还请崖主明示。”
离渊轻笑道：“只是演戏没有其他动作，不过就是为了确认一件事而已。”
赤焰问道：“何事？”
离渊道：“确认你就是赤羽的孩子，或者说是叶简之的孩子。所以可以说他们此番是为了你，也不全是为了你。”
为了我，是为了验证身份。不为了我，是待验证之后其真正的目的，他们要动叶简之？！
离渊道：“你当你爹是这么轻易就能被动的了的？”
赤焰脸色有些别扭，倒不是因为次次都被离渊一眼看穿了心思，而是“你爹”两个字听着实在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离渊继续道：“他们与你此行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瞑阴珠。”
这一下赤焰彻底是站不住了，绕了一大圈自己几乎都忘了来这的目的，结果这会儿冷不丁的居然直接被人家点了出来，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我的确是想来借珠的。不过他们若是为了珠子为何会去找……”话到一半又觉得不太合适。
离渊似乎也习惯了她讲半句吞半句，接着她的话道：“为何会去找你爹，不来找我？世上的事除了亲眼所见都靠人人口中虚实相传，你能从别处听闻珠子在我这，自然有人也能从旁出听闻珠子在他那。谁也没个准，不过是信则信矣。”
离渊说的隐晦，赤焰也大抵能听明白，就是清新脱俗的拿人当枪使罢了。这些赤焰也无意多管，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到珠子。
赤焰干咳了两声道：“那崖主，借珠一事可还有商量？”
离渊摇了摇头。
赤焰又道：“一日？您若不放心可与我一道？”
离渊道：“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离渊老鬼什么都知道……肚子还藏了多少事
第58章 执念
离渊左一个摇头又一句“不可”，这是明摆着不管与你说多少话只要涉及到暝阴珠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赤焰心下着急烦乱，眼看着珠子就在眼前偏偏就是拿不到，本来玄师说好的打赢她就给，结果打到一半被离渊强行中断，接着阴差阳错得知玄师就是江灵素，心里刚起了请她回去直接给师父解毒的念头就又得知她也中了毒无法行医。如今好不容易话锋又转回了珠子上，燃起的希望却被离渊轻飘飘的就给拒了，这不等于全白折腾了么。
赤焰咬了咬唇，厚着脸皮依旧磨道：“离崖主，这相逢皆是缘，我们各退一步，我也不白借，这情我记下以后保证加倍奉还，决不食言。你若不愿与我一道，我将人带来也行啊。”
这话自己听了都忍不住自叹：究竟是谁给的勇气竟然敢和离渊讨价还价……
离渊闻言放声笑道：“跑到我巫源崖来借东西，还敢与我讨价还价的你是第一个。”接着他话锋一转继续道：“可惜啊，这事还是没商量。这东西如今与素儿命脉相连，无法另作他用，何况……”
“何况什么？”赤焰问道。
离渊看了她一眼，桌上的骨扇在指间一旋落在掌中，起身走到赤焰身侧，见冥炎两道如炬的目光射来，嘴角勾起对他道：“说两句，紧张什么。”接着偏头俯身在赤焰耳侧骨扇刷的一声展开挡住冥炎的视线说了几句话。
见离渊直其身子，冥炎淡淡道：“刻意压了声音，还要用扇挡，义父的戒备之心真是无时无刻不忘。”
离渊回道座位不以为意道：“你的读唇术可是我教的，不挡怎么行。”
冥炎走到赤焰身旁，冲着他不屑道：“看出又如何，不借就不借还找什么托词。”
玄师开口道：“炎儿，你义父所言不假，他的确是为了我……”顿了顿后看向赤焰道：“其实你若真赢了我，我的确会将那珠子给你，我这命被它吊了好些年，人不人鬼不鬼的偷了这几年的光阴，也够了……”
“素儿！”一旁的离渊沉声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赤焰也沉默了，洞中一时无人再开口说话，须臾赤焰才将方才离渊悄声在耳边说的话消化完，抬头对着冥炎道：“我们走吧。”
冥炎一愣，轻声问：“当真？”
赤焰点了点头，冥炎就不再多问，看着她温声道：“好”。赤焰浅浅一笑，有时候与他之间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心意相通，不需要说太多彼此就会明白，并能尊重对方的意愿无条件的选择相信。
赤焰对离渊和玄师拱手道：“既是如此我若强行带走就当真是亲手害人了，还有多谢离崖主的告知。今日私闯巫源崖是我的冒犯，赤焰在此向二位赔罪。”
离渊道：“赤姑娘客气，你是炎儿请来的贵客又何来私闯冒犯一说。此番没能帮到你，于你于云逸兄我心中都过意不去，这样，你既来了也不能叫你白跑一趟。”说完就向室内走去，等人再走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小锦盒递予赤焰。
赤焰疑惑道：“这是？”
离渊道：“百毒丹，这东西虽不比暝阴珠管用，但也是个稀世珍药，赤姑娘若不嫌弃可拿回去一试。”
赤焰打开锦盒，里头果然有一粒丹药，黑乎乎的个头还不小，味道有些刺鼻，赤焰下意识的揉了揉鼻子合上盖子道：“多谢离崖主。”
离渊微微颔首，直到赤焰与冥炎二人离开后，眼底才划过一丝深意，用暗哨唤了两名暗卫进来，吩咐道：“将消息放出去，就说有一身着赤衣的丫头闯了赤焰谷和巫源崖，盗走了一样宝物，人此刻在灵锡城。”
“明日我去趟沙洲，你继续盯着少主的动向，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二人得了令便又消失在崖洞中。
玄师道：“你怕那孩子说出去？”
离渊漠然道：“不过是给她制造点麻烦，还有那风忆平，居然把白骨枯也教她了，嘴上说着不问世事，却想借一个丫头的手来与我作对？”一声冷笑后又道：“那丫头现在没什么人能伤得了他，至于冥炎我教出来的更不必担心。”
良久之后离渊回身对着玄师道：“你与那丫头说的话可是当真？我竟不知你还动了这样的念头。”
玄师抬眸对上他，紧锁的眉峰之下一双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星子来，这是她头一次见他如此动怒，早该知道的那句话一出口他怎么可能不放心上。
离渊紧盯着她，结果却等来了她的一句“对不起”，心里那股火意瞬间就被彻底点燃，气得声音都在发颤，一个“你”字之后再多的字却蹦不出来了，因为再往后的就该是气话了。平复了许久才闭了闭眼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你没有错，我气的是我自己。”
当他听到“也够了”三字从她嘴里说出的时候，心里油然而生的震怒险些让他失去控制，这些年为了能让她活下去他不惜以活人之血炼药，不惜以身试险，做好了以命相换的准备，可直到方才他才明白自己一直所谓的坚持全都是自以为，自以为只要她活着便好，自以为能解决一切，自以为能与她此生相伴，却从未问过她一句愿不愿。
骨扇在手中攥紧，几乎要嵌进肉中，最后却陡然松开，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力，明明想要抓紧却使不出任何力气来。
玄师走到离渊身侧，伸手接住从离渊手中脱落的骨扇替他插回腰带中，轻轻附上他的手，两只微凉的手在相触的那一瞬像是寻到了久违的亲人一般紧紧依偎在一起。
“我只是不想你再为我付出这么多，我怕我还不了……”
离渊微微一叹气，伸手揽住她，下巴轻抵着她的头道：“还不了就欠着，这一世不够就留到下一世，我帮你记着。”
赤焰与冥炎出了巫源崖后就往灵锡城去，大费周章的走了这么一遭，说是没白走吧可想要的东西并没有拿到，说是一无所获吧却知晓了不少陈年旧事这其中还包括离渊那一句悄悄话。
“暝阴珠乃致邪之物即便救人也得以自身血躯为引，以血炼药，大抵是一命换一命甚至以无尽的人命相换。我做得到，赤姑娘可做得到？”原来所谓的增益内息补元续命结果却是以他人的命为代价，若仅仅一命换一命赤焰可以冒险一试可若要搭上其他无辜的人，别说自己下不去手，师父要是知道也非得打死她不可。
冥炎见赤焰一路都没怎么说话只管闷头走路，一张小脸上的表情却是精彩纷呈，什么样的情绪都摆在脸上了，好比此刻眉头微微锁着，眼珠滴溜溜的转着，时不时从鼻间呼出一股重气，像是思考了半天最后又无奈妥协的模样。
冥炎不动声色的欣赏了小半天，实在有些忍不住道：“你也让你那小脑瓜歇一歇，离渊的话你顶多信一半就好，那破珠子不要也罢，我帮你寻别的法子就是了。”
“什么法子？”
赤焰陡然一接话，问得冥炎一噎声道：“暂时，还没想到。”
赤焰笑着轻拍了拍他的肩道：“我逗你呢，没事，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们先回灵锡再说。”
二人骑上马就近找了间客栈休整了一晚后就赶回了灵锡。
离开也不过两天左右，城里的病情比初到此处时已经好了太多，不少轻度的病患已经疗愈的差不多了，原先病重的也已脱离了危险，只要坚持每日服药要不了多久便也能痊愈了。倒是芜华和瑶光两日不见脸都瘦了一圈，没日没夜的照顾病人想必都没怎么休息过，赤焰刚要上前关心，话还没出口就被瑶光拖着硬生生转了一圈，捏着胳膊着急火燎的道：“你怎么了这事！怎么被人伤成这样！疼不疼啊，快给我看看上药了没！”
赤焰被他噼里啪啦一通问，低头往身上一看原来是和玄师交手时衣服上留下的不少破口子，看着是有些触目惊心不过都没伤到皮肉，这一趟顶多受点内伤调养几天就好，玄师留了情所以皮外伤一点也没落下。
赤焰摆了摆手道：“没伤着，我好着呢，倒是你们看着清瘦了不少，辛苦了。”顺手捏了捏瑶光的脸以回报他方才没轻重的乱捏。
芜华早就习惯了二人小打小闹，一个比一个吃不得亏，见赤焰安然也就在一旁由着二人去了。冥炎却蹙了蹙眉，淡声道：“容汐呢？”
赤焰闻声也住了手，四下望了望问道：“对啊，怎么不见容公子？”
芜华道：“好像是家里有事，昨日来了书信他就急急回去了，来不及与你们道别说是等回浥城再见了。”
冥炎不语看向赤焰，赤焰点头道：“那就等回浥城再见好了，正好可以再去看看缘缘。”
“你还要去浥城啊？对了东西借到了吗？还不回去吗？”瑶光拂了拂袖子惊道。
赤焰摊了摊手道：“没有。至于几时回去么……唔，再议，再议吧。”说着拔腿就开溜了，反正对她这两位师兄最好的法子就是能拖就拖，谁知道下次下山是什么时候，至少得先把此行下山的目的达到才能心甘情愿的回去，反正师父那有卫爷爷在！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有奇观五星连珠！！！暝阴珠什么的都不重要！赤焰的心愿肯定能实现！小星官也祝大家心想事成，万事顺遂！
第59章 百骨成枯
下了一夜的雨，清扰人的雨声可算是停了，淡淡的晨光洒进屋内，药亭里的人睡得正是香甜。赤焰等人收拾好行李就悄声走了出去，动作刻意放轻缓了些，是以里头的人没有丝毫的察觉，只有檐角上的水珠子不安的往下一跃，落在了赤焰的发梢，一路跟着出了灵锡城。
灵锡城又恢复了以往的寂静，街巷之中依旧见不着人，只有偶而传入耳中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但眼下听来已经是极好了。
走到城门时，城门处已经无人站岗，自冥炎和赤焰二人从巫源崖出来回到灵锡城起，驻守在这的暗卫就全都被召了回去。此刻城门却大开着，城外还停着一辆马车。
赤焰看向身侧的冥炎道：“你准备的？”
冥炎微摇了头道：“是风掌门。”
赤焰再抬眸时，见马车之后果真走出一人正是风忆平。
风忆平道：“各位虽嘱咐了不必相送，但风某思来想去送个马车总还是行的吧。”
赤焰被逗笑出了声，芜华则拱手道：“多谢风前辈了，风前辈多保重！”
风忆平一摆手道：“此次多亏了几位少侠，城中百余人得以免于灾祸，区区一辆马车何必言谢。好了，风某不耽误各位了，多保重！”视线划过赤焰时，又忍不住多补了两句：“平日里多吃些，瘦的跟个小火棍似的。”
赤焰当真低头看看自己嘀咕了句：“我也没少吃啊……”，抬眸见风忆平笑了笑转身便要走，忙唤住了他：“风前辈！”，走上前问道：“风前辈，今后可有何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