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先生,”闻漠北很少在钟寒烟面前把话说的这么长,但是却被中途直接打断,钟寒烟带着轻微的鼻音,“我们已经分手了。”
几个字犹如虚幻飘荡在空中,还有回声。
“......”闻漠北停下没吭声。他在怀疑是不是自己不擅长哄女孩子,“你——”闻漠北接下来想说的话直接被手机另一头传来刺耳的警报声打断,“你那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嗯?”钟寒烟上下眼皮打着架,她瞌睡的在下一秒都有可能再睡过去,“什么?”她仅剩的精力与注意力似乎只能够维持与闻漠北目前的通话,甚至通话都维持的艰难。
“警报声,你先放下手机听听你家外边。”闻漠北知道她是弱听,但是那么大的声音,明明就在家门口,多多少少,她都应该听到些动静的吧。
钟寒烟其实没怎么去听闻漠北交代给她的话,因为家里的大门此刻被敲的震天响,还有嘈杂的人声:
“消防车马上就到,再过来两辆。”
“对,对,城南的别墅区。”
“这个家里有人吗?”
“有人没有?”
“没人吧应该。”
“有的有的,你看车子在外边停着呢,前天我看到他家小姑娘回来了。”
......
钟寒烟疾步走到院子里,迎面的风,刮得她眯起了眼,不远处的黑色浓烟特别显眼,应该是附近哪户人家着火了。门被敲个不停,她过去开门。
门外立着的是一拿着手机,冲手机里面不停指挥的中年男人,穿着消防警服,另一手敲着门,钟寒烟打开门的时候,他敲门的动作都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看到出来的人,连忙说:“小姑娘,前面的那栋别墅燃气爆炸着了火,你家离得近,你暂且先出来吧。”看到人出来似乎放了心,穿消防服的中年男人开始往距离着火点近的别家去招呼,边走又嘱托了一遍钟寒烟:“别往屋里进了,风太大,消防车还在路上,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
钟寒烟抓着手机,看了眼越来越近的浓烟,收紧动作。接着似乎想起了什么,重新将手机放回耳边,喂了一声,对方没应声,钟寒烟看了眼屏幕,却是发现电话已经中断。
不清楚是自己不小心摁到挂了,还是对方挂的。
断了就算了,因为她原本,也不知道往下该说些什么。
过去这片别墅区,再过两条街拐个弯,就是平城一高。Kiven上学的高中,当然,钟寒烟也是在那里上的学。
钟寒烟原本是漫无目的的闲逛,在刚拐过一条街,距离平城一高更近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孙雷。Kiven哥上学时候经常来往的一位哥哥,他们是同学,时不时的偶尔也会过来家里玩的那种。
孙雷也一眼认出了钟寒烟,笑着往这边来:“这不是烟烟么?长大了,变这么漂亮,还记得孙雷哥哥吗?”他口气像是在逗一个小女孩儿。
没错,就年纪上来讲,钟寒烟在他面前,的确算是个小女孩。但是小女孩已经长大了,孙雷看过去的神色,显然较之以往不同。
钟寒烟因为没休息好的缘故,脸色不太好,但是有礼貌:“孙雷哥。当然记得了。”她的童年里,印象最深刻的是Kiven,其次就是Kiven身边的种种,她当然记得。而且钟寒烟还记得,虽然孙雷哥去过家里不少次,但是她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孙雷看着钟寒烟精致的小脸,多少有点移不开眼,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只是性格太过内敛,不喜近人。之前可以当她小朋友,可是现在不一样,小朋友都已经十□□了呢。
钟寒烟的一声孙雷哥,让孙雷心中乐开了花。
孙雷笑着,瞧了眼周边,一下便锁定了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厅,“走,哥哥请你喝咖啡,我也是一直在外边上学,如今刚毕业,很少回来的,这么有缘分,一下我们就碰面了。”
钟寒烟笑了笑没说话,孙雷往哪里走,她就跟着一起走。很温顺的样子。
两人进了咖啡厅。各自点了一杯咖啡坐在那里一点一点的喝。
其实刚刚孙雷开口邀请的时候心里是没谱的,因为在他印象中小姑娘不怎么容易亲近。钟寒烟的不拒绝,令他多少有点意外。
“这款咖啡喝着太苦了,”孙雷说着又给自己添了一勺糖,加过糖撩起眼皮看过钟寒烟,手中的勺子还捏着,“烟烟,你要加糖吗?”
“不用,”钟寒烟轻抿了一口,“我觉得这样挺好喝的。”
“行。”孙雷将勺子彻底丢进了糖罐子里。
“孙雷哥,你跟Kiven哥哥,你们...之后有联系过吗?”钟寒烟耷拉着眼皮,不疾不徐的问。
“这事你应该去问你Kiven哥哥,他个没良心的。”孙雷没有直观的回答,但是钟寒烟已经知道了答案。“话说,Kiven毕业后忙什么呢?去哪儿了?”孙雷反问。
可...她哪里会知道呢?如果知道当年的一切,她此刻也不会坐在这里,问东问西,她向来不擅长这个,也不喜欢这样。
“我也不清楚。”
“蛤?”孙雷有点不太相信,他想着可能是小姑娘不愿意说,也就没再接着往下问。
“Kiven哥走之前,有跟你说些什么吗?”孙雷是不问,但是钟寒烟目的性很强。她过来,可不是真的只是喝咖啡的。
“哦,他就说他要走了,好像挺着急的,不是,”孙雷觉得反常,“他不是在你家住着吗?”
钟寒烟嗯的应了声,“是住着,但是他没给我说。”说着她手中的勺子将咖啡搅动的泛起一个圈。
“那这就是他不对了,住了那么久,也太没礼貌了。”孙雷漫不经心的随口说着,啧了一口,撩起眼皮看钟寒烟,“烟烟,你都不问问我最近几年都干些什么吗?”
钟寒烟淡扯了下嘴角,随意的抬起脸,“那孙雷哥自己来说好了。”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孙雷巴拉巴拉的一直在说,钟寒烟浅浅的喝着咖啡,时不时的目光会向窗外的方向看,不远处失火地方的浓烟似乎消散了不少,已经不怎么明显。
孙雷的兴致很高,一直到送钟寒烟回家的路上还在叨叨个没完。钟寒烟偶尔的会应个两声,他的斗志就更激昂了。
直到拐进自己家的胡同口,再过几步路就到家的时候,钟寒烟停下脚步,冲人淡笑的说了句:“孙雷哥,我快到家了,咱们改天再聊。”
孙雷激昂的兴致,戛然而止,冲钟寒烟晃了晃手中的手机:“行,那你赶紧回去吧,我们不是加了微信的么,有时间了微信约哈。”
钟寒烟应了声好,目光送着人走。
天已经很黑,路灯亮了一排,但是拐道或者背着灯光的地方,依然很暗。下午时候原本这里嘈杂的不行,此刻变得寂静无声。刚刚同孙雷聊天的时候,她随手看新闻说是火势已经得到了遏制,波及到的住户门牌号也已经公示,没有烧到自己家。
看到这些,钟寒烟的内心其实并没有很大的波澜。
钟家的门前没有直接路灯,钟寒烟记得起初爸爸因为这个事情提过一次,说是家门口要装个亮堂一点的灯,原因是一次天黑,他喝了点酒,差点儿磕碰到了家门口的树桩上。但是到最后灯也没装,不了了之,门前依旧很黑。
其实他原本就很少回家的,多半是随口那么一说,转身就忘了。
距离到家的距离越近,钟寒烟就看的越清晰,已经可以看到她停在家门口的mini了。
还有...车身上,靠着一个人。
闻漠北两手抄兜,靠着车身,微侧着脸,目光直直的、盯着钟寒烟看,仿佛姿势已经这么维持了有一段时间。
第26章 逐蝶 她冲别的男人也那样笑
对于闻漠北能够准确无误的找到这里, 钟寒烟没有一点惊讶是不可能的。
“闻先生。”灯光比较远,将钟寒烟的背影拉的老长。
“是我啊。”闻漠北声音清冽,慢悠悠的, 听不出情绪, 盯着那张消失了几天,刚刚冲别的男人腼腆轻笑的脸,靠在那里没动身, 那个熟悉的表情...她每次冲自己,也是那么的笑。
“对不起, 我走的有点仓促。”
“的确够仓促的,”闻漠北顿了顿,“工作都可以不要,也不交接的。”
“不好意思啊。”钟寒烟知道自己也有错。
“不好意思有什么用?”闻漠北嗤笑一声,随即垮下了脸。
钟寒烟没吭声。
闻漠北转变话题,“烟烟怎么不问我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下午你打电话过来, 失火的动静那么大。”钟寒烟没细说, 但已经信息明了, 此刻确定当时那通电话不是她失手摁断的。平城就这么大, 信息传播速度快的惊人。电视,网络, 新闻报道, 随便哪一个, 或者简单的打听, 任何一个途径都可以。想知道位置很容易。
钟寒烟就是不知道闻漠北是怎么知道的自己家在平城。
她一时没能想起来自己在极光入职时候,填了一张表。
钟寒烟说话声音不算大,传到闻漠北耳中,刚刚好。
闻漠北闻言, 顿了顿,嘴巴一张一合说了两个字。
“你说什么?我没听太清。”钟寒烟眨了眨眼,她的的确确,什么都没听到。
闻漠北将脸偏过另一侧,嘴角押出一丝笑,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他本就没出声。
接着复又看过钟寒烟,从裤兜里抽出一只手,冲人勾了勾指头。
钟寒烟向前走了两步,近了点,这时方才看清闻漠北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衫,与夜色交相辉映,刘海稍长的已经遮住了眼角。眼尾狭长,上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接触的人。
闻漠北伸出去勾手指的胳膊还没放下,顺着直接捞过钟寒烟往怀里猛的一带。
钟寒烟闷嗯出声,脚下一并踉跄了下方才稳住了身。“干什么?”
闻漠北顺着胳膊向下,转而捏着钟寒烟一只手,力度不算轻。
钟寒烟蹙眉,但没有想着去硬扯。她原本就病着,浑身没劲儿,懒得跟他拉扯。
钟寒烟的指尖很凉,虽然是夏天,但是平城不比邵城,常年平均气温比较低。尤其是晚上。
“手这么凉?”
钟寒烟没出声回应。
此刻两人距离很近,能够清晰的看到彼此的衣服上的图案。钟寒烟甚至已经感受到,闻漠北从左前方呼在脸上的热气,不自觉的撩起眼皮往上看,迎上一双打量的目光。深沉的像一潭井,见不到底。
钟寒烟亦是不躲不避。
“跟我分手,这么开心啊?”闻漠北音色透澈,声调转了一个弯,倒也不是恼怒,只是没了刚刚的不着痕迹。
目光如炬。
“还好……”钟寒烟回的慢条斯理,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目光放空,有点跑神:“……也不算很开心。”
闻漠北闷闷的、鼻间气息加重、像是从胸腔震出一声涩笑,斜睨过钟寒烟那边的眼神,带着点看不透彻。
不算很开心,那、她是想多开心?
闻漠北不轻不重的将钟寒烟手心捏了捏,钟寒烟回了神。下意识将手抽了一下,但是没抽出来。
“想什么呢?我还没吃饭。”闻漠北另一只手抽出摸了摸肚子,强行将刚刚从钟寒烟脸上看到的那点漫不经心给忽略,将刚刚陪同她回来的那个男人也给忽略,“你家,”说着转脸看了看钟寒烟家的别墅大门,气宇轩昂似的招摇,但是就他过来这里这么长时间来看,里面多半是没有人,“有没有什么吃的?”闻漠北难得的、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说话间手下力道没多在意的松了松,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没察觉,钟寒烟就不着痕迹的将手缩了回去,手指不由得蜷了蜷。
“我一天没吃饭了,”钟寒烟的小动作他尽收眼底,但闻漠北状似毫无察觉一般将手顺势放在了车身上,习惯性的用指尖轻扣着车体,发出一点完全可以忽略的响动,“会做饭吗?”
“家里没东西,”钟寒烟眨了眨眼睛,接着打眼扫了下黑漆漆的四周,“也不知道附近超市有没有关门。”她没直接说自己会做饭。钟寒烟会做饭这件事,一直以来,只有她自己知道。“前面有一家饭馆——”她最后撩起眼皮郑重其事的说。
闻漠北听到这些,目光直接停在了那里。
她会做饭......
可她并不想做。
如果说钟寒烟是他闻漠北的粉丝,他可以现在就把脑袋扭掉给人踢着玩儿。
每天围堵在俱乐部附近,练车场附近的粉丝络绎不绝,钟寒烟哪里有她们分毫的热烈。
其实想想,她一直都没有多么的热烈。所谓的欲拒还迎,或许自始至终,都是自己的臆想。闻漠北从心底泄出一股气,默默的将眉眼垂下扫了一眼脚下,随意的将脚边的一小石块踢了老远,小石块似乎是碰到了街边放置的垃圾桶,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闻漠北不着痕迹的收回思绪,从新看过钟寒烟,笑着应了声好,“就去饭馆。”
小饭馆位置很偏,在街角处,但是生意不错,人很多,也很干净。
钟寒烟进去找了个位置,看得出来,这里她来过应该不止一次。
“他们家的手擀面挺好吃的,你要吃吗?”钟寒烟将菜单往闻漠北跟前推了推,“不喜欢手擀面,其他面食也很多。”只不过,她只吃过这里的手擀面。
“我不喜欢吃面,”闻漠北语气不着痕迹的加重,两个多月来,没吃过一次面,他不喜欢吃面的程度极其严重,甚至百度简介里面,都添加了这一项。闻漠北抬头看过招呼他们的伙计,“老板,来一份炒饭。”接着看过钟寒烟又问:“烟烟,你吃什么?”
“我不饿,你吃吧。”钟寒烟抽了双筷子,递了过去,她刚刚在咖啡厅吃了点小点心,的确不觉得饿。
闻漠北此刻也想到了她可能刚刚同那个男人已经吃过,没再吭声。
“两位,就要一份炒饭是吗?”旁边的伙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