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乖——沉让
时间:2022-01-06 12:24:55

  瞬间便又消失在她的眼前。
  她无助到豆大的泪滴往下掉,想着去找极光的休场区,但是越是着急越是出错,她根本就已经追着车子迷了方向。哪里知道哪儿是哪儿。
  赛场的解说员用着她听的不甚明白的语言说着一串的字母,每一个字母她听着都不像是好事。
  她盯着大屏幕赛道里的赛车,一圈,两圈,接着眼看着一辆偏离了赛道,往一边开去——
  观众席不少人也已经站了起来,赛车速度快的惊人,她同其他人一样,是亲眼看着事故一点一点朝着不可预期发生的。
  观众席下面已经跑过一行人去赛道那里,钟寒烟腿发着软,毫不犹豫的跟上。
  别人问她是做什么的,她不理,就只是跟着那群人,穿着白色的大褂,一看就是处理意外事故的。
  不会错。
  赛道广播一遍一遍重复着一个名字,纵然说的英文,她也听出来了闻漠北三个字。
  钟寒烟大脑一片空白,周边都仿若寂静的全然不存在,两只脚就只是跟着前面的穿白色衣服的人走,走到腿脚发麻,穿过一层又一层的人流,她终于看到了一辆倾覆的赛车,旁边穿着赛车服的男人勾着身子抱着腿。
  他起初没动,钟寒烟觉得自己呼吸都没了。
  直到人员上去的时候,躺着的闻漠北方才翻转了身,透着一层头盔的保护罩,他像是冲过来医护人员笑了笑,淡淡说了句什么,瞬间让钟寒烟捂住了嘴。
  此时极光的工作人员也已经到达,钟寒烟迈着步子刚要上前,手中的手机又是震动起来,她淡瞟了眼来电显示,原本想要忽略,但是在看到那一串熟悉的号码时,毫不犹豫的退身出了人潮,接起了电话。
  刚刚的叮嘱犹在耳边:不要刺激她,她真的会做傻事。
  闻漠北腿上鲜血染透了衣服,甚至草地,原本在看到钟寒烟过来的时候,双目是闪着光的,但瞬间便又暗了下去。
  她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像是只是淡定的过来看看,而已。
 
 
第44章 风季   她说她从未爱过他
  满心憧憬开始, 黯然惨淡收场。
  谁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
  闻漠北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在网上被骂成了狗,他竟是一句话都没反驳。
  一、句、都、没、有。
  出事的那天围上来的人很多, 跑完赛道的姜橙, 大喊大叫,跺着脚,像个疯子。
  ......
  董川辉背靠着身后的椅背, 两只胳膊搭在两旁的扶手上随意往下耷拉着,盯着对面松散坐着的人不放。
  办公桌上凌乱的铺满了照片, 照片上都是同样的两个人,女的穿着白色休闲运动装,男的身量高大,是他们连日来的调查对象。
  Kiven。
  照片上是他们进咖啡店,交谈,喝咖啡, 到最后告别的整个过程。
  全是正面照, 很清晰。
  桌角的最右边临窗的位置, 放着另一张照片, 虽然是同样的两个人,但是衣服不一样, 显然不是一次拍的。这张照片上女孩儿穿着黄裙子, 被男人护在怀里, 下着雨, 雾蒙蒙的一片,女孩儿背对着。
  两人再熟悉不过。
  一看就是,关系亲密。
  这张照片。
  单单闻漠北,就看了不止一遍。
  但他从没想过董川辉的那句玩笑会成真。
  “你早就知道了, 是么?”办公桌后面坐着的闻漠北穿着白衬衫,松松散散的解了两颗扣,露出一截劲瘦的锁骨。迎着窗台太阳光撒过来的侧脸,临近眼角地方,清晰入眼的是一块指甲长短的血口。很深,鲜艳的很。尤其趁着他那冷白的肤色,那点红便愈发的妖冶。嗜血。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妖魔。
  声音微哑透着压抑。
  “不是,”董川辉实话实说,“后来这些照片是我们比赛回来途中,有人发给我的。”
  “谁发给你的?”闻漠北声音凛冽发冷,咬出的每个字都能令人心头一颤。
  “不知道。”
  “……”
  空气骤然凝聚,董川辉有股错觉的一瞬,就觉得面前坐着的男人,似乎此刻对谁都充满了怀疑,看过自己的目光都透着薄凉,目光都泛着殷红,他慌的立马又说:“是真的匿名,这是发来的原件。”说完他索性划开手机屏幕,顺着桌面推滑到了他的面前。
  对面坐着男人看过来的目光稍缓,并没真的去看手机,转而问:“那你比赛前,激动着要给我说的事情是什么?”
  “哦,”董川辉先应了一声,稍稍欠了欠身,换了个姿势,“那个啊,”说着深出一口气,“跟眼前这个来比,不值一提。”
  “什么事?”但是闻漠北并没有打算放过。
  “就,”董川辉顿了顿,啧了一声,抬手指了指桌面上照片里的男人,“我查到了他的中文名字。”
  闻漠北蹙眉:“叫什么?”
  “陈漠围。”
  “陈、漠、围。”
  “有点巧。”
  “跟你名字重了一个字。”
  “不过他几乎从没用过,他用惯了英文名。”
  “了胜于无而已。”
  “不过,你看这张照片的侧脸,”董川辉说着推了一张清晰的,到闻漠北跟前,“看着跟你还竟有几分像。说不定你俩前世是亲戚。”为了调节氛围,他特意将话说的俏皮了些。说完自认为可笑的,董川辉还独自笑了两声。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闻漠北这样的反应,他是第一次见。
  闻漠北:“……”
  可他不知道在闻漠北听到那个名字的第一刻,心就被给了重重的一拳。
  陈、漠、围、
  看着跟你侧脸有几分像。
  闻漠北瞳孔彻底鲜红一片,仿佛能殷出血似的,比刚刚更甚。
  陈、漠、围?
  漠、围?
  ?
  -“你叫……陈漠北?”
  -“我不姓陈,我姓闻,闻漠北。”
  -“漠北,名字真好听。”
  漠北哥哥,她盯着自己,痴迷笑的像个小傻瓜。
  “你的清晨鸣钟起,我的美梦方少时。”
  Kiven是土生土长的英国人。
  她入职申请表上随手的一个签名。
  陈漠围。
  她车子里宝贝又金贵,底部刻着字母“K”的小黄马......
  闻漠北像是突然被什么遏制住了咽喉,呼吸都不能够。
  迷妹?
  呵!
  “你很像一个人。”
  “谁?”
  “不告诉你。”
  记忆零零碎碎的不断拼接,他每呼吸一口,心都是颤的。
  话都不能够说出口。
  她骗人,怎么可以骗的这么冠冕堂皇。
  骗的他,毫无招架之力。
  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闻漠北偏过脸看外边刺眼的太阳光,可能看的时间过长,眼前蒙蒙一片五颜六色,两眼发昏。
  薄唇轻启,凤眸微眯,妖冶的朱砂红痕,像一道扯开永不会愈合的口子,涂开,奢靡。时时提醒着,他的愚蠢。
  ......
  “你觉得,技术部那边,都没什么问题是吗?”
  半晌,他问了一句话。
  声音也是凉的,淡淡的,风一吹就散。
  董川辉从未见过这样的闻漠北。哪怕当年程阳远走别国,伤的,都没这么深。
  董川辉盯着桌上的照片,一问一回,“倒也不是完全没疑点,有两人我已经辞退打发走了。冤枉与否,我也没心思去查,凡是可疑,我都让走了。冤就冤去。他妈的,不行全撵走。不信这个邪。”他说着鼻息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说话间视线再次落在了桌上的照片,“钟姑娘......那天从赛场离开,除了给你发了短信,告了别,又联系你了没?”
  “她——”
  “你有查到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吗?”闻漠北目光突然凌厉的转过来。像是突然就想到了这里。
  “Kiven上高中,高中时期就在钟姑娘家里寄宿,他们、早就认识。青梅,竹马、”
  嗤的一声,闻漠北扯着嘴角竟是笑了。
  青梅、竹马。
  多么讽刺。
  “你从哪儿查到的?”
  “平城高中那一届——还有——”
  “行了。”闻漠北却是又直接打断,将桌上照片用黏腻着湿腻的手掌心直接归拢,然后一挥,尽数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到此为止!”
  他什么都不再想知道。
  他欣赏Kiven,能力,才华。
  可查来查去,墙角没挖成,人家,反倒是,插了自己一刀。
  呵!
  还是借刀。
  插在了心窝上。
  -
  钟寒烟到家的那天,很狼狈。
  这个家从来都是空荡荡的,没这么多人过。第一次这么多人,却是因为杨琴发了疯。
  她发了疯。
  发了疯。
  甚至连钟亮都回来了,她的好爸爸呢。
  应该说是,罪魁祸首吧。
  钟寒烟看过去的眼神都是淡漠的,钟亮清了清嗓子,偏过了头。
  “你回来做什么?”钟寒烟到底是没沉住气,两步走到他的跟前,“亲眼看她去死吗?”
  “烟烟,”拉他的,是她的外公杨直为,“乖。”
  “您拉我做什么?”钟寒烟声音很大,“难道该死的不是他吗?”
  “他们,早就离婚了的。”
  “......”
  该来的,终究要来,想瞒也瞒不住。
  “那时候你太小,原本就受了不少的委屈,所以就一直瞒着你。现在你也大了,该知道了。钟亮他,早就另有家室了。执迷不悟的,是你妈。”
  “......”
  任旁边再过喧嚣,钟寒烟耳根都冷清的像是秋风过境一样。
  单薄的身子,仿佛经不住风吹,一下就能吹倒。长长的头发及腰,凌乱的几根挂在耳后,贴着脸颊。
  黏在她下颌处的湿腻上。
  “离婚怎么了?”
  “离婚了他就能摆脱的一干二净吗?”
  “姥爷,您老了糊涂了,但我不是个傻子!”
  钟寒烟冲上去揪住钟亮的衣领,歇斯底里:
  “你配结婚吗?”
  “你也配是个人?”
  “你算是个人吗?”
  “你在我眼里就他妈是一条狗!”
  “不,你连狗都不如!”
  “烟烟!”
  杨直为声音苍老,一只枯瘦如柴的手上去拉了拉她。
  “乖。”
  “你该懂事了。”
  旁边不少邻居冲这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声音颇近的落入了钟寒烟的耳中:
  “有这么一个女儿也是糟心。”
  “可不是,都十七八了。她妈病成这样都不知道。”
  “经常逃学,也是操不完的心。”
  “杨琴也是命苦。”
  “哎,可不是、”
  “不过没事,她家有钱的。”
  “有钱又能怎样,孩子不成器。”
  “......”
  “......”
  钟寒烟木然的像是一面雕塑。
  风都静止了。
  ......
  来来往往医护人员拿着镇静针,长长的管子,装着冷冰冰的液体,蓝色的,淡淡的,针很长。
  往屋里走。
  屋里那个发疯的女人,叫的很大声。
  钟寒烟一阵耳鸣到头要炸裂。
  她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了。
  世界,也终于清净了。
  -
  生活一旦揭开的是哭脸面纱,仿若想让它再笑起来,就很难。
  钟寒烟以为自己长大了,终于可以不受钳制,从那一滩凌乱泥泞中脱身而逃的时候,从没想过这一切竟是早已布好的沟壑,每踏一步,只会陷的更深,逃无可逃。
  之前她小,可以叫,可以吵,可以闹,可以肆意而为。
  可是现在她大了啊,大家都觉得她应该懂事了,甚至,最疼爱她的外公,也这么认为。
  不该再胡闹,需要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就应担起这一切。
  甚至自己,也开始妥协。
  如果不是她的肆意,但凡她这些年听话一点,或者杨琴过去喊她的时候离开极光,那杨琴就不会发疯,极光也不会遭遇重创。
  她,是不是真的有罪?
  如果有人能早点告诉自己这一切该多好,她会早早的认命。
  他们以为的为自己好,她真的,一点都不想要。
  天黑了,人散了,门外是一条孤零零的大街。
  门口高高挂起,坏掉的那盏灯。风一吹,叮当的响。似乎招摇的在说:看吧,永远都不会有人让我变亮。
  钟寒烟孤单的立在门边,身后是富丽堂皇的独栋别墅。里面很安静,杨琴在睡。医生说,按时吃药,别让她受刺激。
  心理医生说,杨琴之所以那样做,是对所有出现在自己女儿身边的男性,都有敌视。她在保护女儿。
  她潜意识里,不想女儿成为她那样的人。
  她是爱她的。不会伤害她。
  钟寒烟想说,伤不伤害的,还重要吗?谁叫她是杨琴。
  她是杨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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