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施一诺这才点点头,“等我20分钟。”
说着,端起两个人的餐盘送去流理台,转身出了餐厅,回房间去收拾行李。
“哈哈哈。”坐在餐桌对面的周乐霖把眼前一幕看了个热烈嘲讽。
“完了完了,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瞧你刚刚那样,平时端着的架子敢情都只是一张纸老虎的皮,到了弟妹面前,虎皮一扒,可怜的猫儿就打出原形了。”
“一物降一物,谢旭谦,你这门婚姻真的是绝世好姻缘,你这一瓢的确是好,好到完全盖住了你的头。”
谢旭谦听着,舌尖在唇里上下抵了抵。换平时,他是一定要反击这种风凉话的,可此时心里有某种涌上来的东西消融着他的气恼,让他不怒反笑,往椅背上一靠:“男人不就是该这么让着女人嘛。”
“得了吧,你那是让?你离摇尾乞怜就差一根尾巴,你还拉人衣角……”
不等周乐霖说完,谢旭谦将手里的一张纸巾揉成团砸了过去。
*
10分钟后,老陈把车开到了酒店门口,谢旭谦和周乐霖各自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
再10分钟后,隔着玻璃大门,两人看到施一诺推着行李箱出了电梯,慢慢走出门来。
谢旭谦想着刚刚被周乐霖嘲笑的事,也觉得自己出了问题,可是心头有种情绪,就是有些脱缰,不由自己掌控。
难怪经常听人说色令智昏,他是个冷静的人,必须对抗得住这种情绪。
于是,他此时站在车旁,把脊背拉得笔直,目光从施一诺身上漫不经心一瞥而过,脸上端着冷漠,一个字都不和她搭腔,一丝笑容也不惜施舍。
施一诺走到后备箱前,看他一眼:“谢先生如果不愿意送我,倒也不必这么勉强。”
“谁说的?”谢旭谦眼眸一抬,内心秒败。
见施一诺按着行李箱不动,他便一手拿开她的手,一手拎起行李箱,主动帮她放进了后备箱,又快速地关上了门。
那动作好像很怕她反悔似的。
周乐霖看着,又偷笑了两声,坐进副驾驶去。
施一诺也忍住笑,只手被谢旭谦攥着一起上了车。
*
回去的路程有点远,谢旭谦和周乐霖两人聊些有的没的,施一诺静静听着,没一会就打起了瞌睡,挨着谢旭谦渐渐睡着了。 谢旭谦对周乐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嘴角微微勾起,把女人搂进了怀里。
施一诺半边脸靠在他胸前,随着汽车的行进,脑袋微晃,晃得他心头酥酥麻麻。
谢旭谦抬手扶住她脑袋,凑了鼻尖抵在她额头上,闻着她清浅的气息,也闭上了眼,假寐。
平时工作日,施一诺有午睡的习惯,这会老陈车子开得平稳,脑袋又枕着一个宽厚的东西,她也是睡得一路香沉。
只是不知道头顶怎么了,感觉有重物压着自己,脸上也好像有个东西贴着自己。
好像还有……
还有一丝不属于自己的温热呼气。
施一诺倏地一醒,一睁眼,正好瞧见谢旭谦耸动的喉结,弧度分明地滑过。
她吸住一口气,拿开他捧着自己半边脸的手,撇开脸,急切地想拉开距离。
可是谢旭谦却不,很不愿意她就这么醒转,带上固执,非常强势得把她脑袋按在自己胸前:“你睡。”
“我睡醒了。”施一诺低声抗议,挣扎开。
靠着一个男人睡得天昏地暗够丢脸的了,怎可能再贴上去?
她施一诺才不是娇滴滴的小女人。
可谢旭谦却犯起了大男人主义,一心要把她摁在自己身上,双手又扯又搂,箍了她的两只胳膊,十分霸道。
副驾驶位的周乐霖听到动静,转过头来,脸上端着看戏的笑容。
谢旭谦眸色一丢,抬手把前后的隔帘往下一拉,挡开了他。由此,后座上也像是隔绝了外界,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私密空间,狭小而昏暗。
刚刚的羞耻感还没散去,逼仄的压迫感又来。施一诺手里推不开男人,抬了脚想踢他,却不料,一个失衡,倒在座位上。
这下可好,谢旭谦也被连带着倒在她身上,她更推不开了。
谢旭谦笑了,一双墨宝似的瞳仁里划过流光……
前排的人很识时务得打开了CD,顿时爱恨缠绵的情歌响彻整个车厢,恰到好处地掩盖了后座上细碎的声音。
施一诺自知从小到大干过不少坏事,每次干坏事时心里都会怀揣一份偷偷摸摸的紧张刺激,可哪次紧张刺激都没有现在来得激烈亢奋。
而她叛逆期时非常好斗,跟人打架几乎是家常便饭,可哪次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被个男人欺身而压。
她视此为凌.辱,在这样的环境和心情下,她怎么也按捺不住一颗屈服的心,咬了男人的唇,反攻侵入……
情歌播了一曲又一曲,光影从车窗上流离而过,投下一帧帧变幻之色。
后座上两人的唇舌之战无休无止,谢旭谦非但没有被征服,反而情致越发高昂。
施一诺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一个错,在自己最后一丝防线就快沦陷时,才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推开了他。
谢旭谦抱着她坐起身,哑了声音,低在她耳边:“跟我回家。”
有些事,还是回家做比较好。
“不行,我要去接钱多多。”施一诺恢复了理智,整理好衣服,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那不过就是一条狗。”
“不是,它是我的孩子。”
“……”谢旭谦看去女人红艳饱满的丹唇,俯过身去,“你想要孩子,我们生一个。”
“不一样。孩子是孩子,钱多多是钱多多。无论我将来生不生孩子,钱多多都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施一诺语气坚定。
那不就是狗妈妈?
那我是什么?
狗爸爸?
不行,不行。
谢旭谦感觉一群狗朝自己扑过来,双腿不自觉地离了地。
“这样吧。”他稳住自己恐惧的内心,摆出一家之长拍板的态度,“我找个人帮你养钱多多,这个人一定会和你一样爱狗,然后让他住得离我们家近一点。你有空就去看它,不影响你们之间的互动,好吧?”
“不行,我决不要和钱多多分开。我如果和它分开,那我养它还有什么意义?”
“那我俩呢?”谢旭谦沉了眸色,“我们总不能为了一条狗一直分居。”
施一诺抿了唇,齿间男人清冽的滋味还没消散,怎么两句话气氛又恶劣开了?
“那就……”
“不许说。”谢旭谦的薄唇堵了上来,轻轻咬她,“你想养就养吧。你养狗,我养你。”
“你上次那句话怎么说的?”唇齿厮磨间,他的声音如古潭微动,“你若不离不弃,我便生死相依。从今往后,我负责你一生,你也必须认定我。不许再说赌气的话,哪怕玩笑也不行。”
“……”
“听见没有?”谢旭谦逼问。
“你咬我?”施一诺投诉。
“那你咬我。”
*
车子终于到了香颐新城,施一诺拉开隔帘,指着老陈开到宠物店门口,她才下了车。
谢旭谦想起她的洗簌包,本想下车拿给她,但是头一转,就见宠物店门口小栅栏里攀着一群狗气势汹汹地在吼叫。
他惊恐了,双腿离了地,抬高到身前,卷缩到座椅角落,可耳边却怎么也躲不开那些龇了獠牙的丑恶的狗叫声。
周乐霖看到他这个样子,有点心疼,也不再调侃他了。
他转身下车,帮施一诺从后备箱搬下行李,悄声与她道:“旭谦小时候被狗咬,咬得差点丧命。他怕狗是怕在骨子里的,那阴影一般人想象不到。弟妹你要真想和他过一辈子,就该好好考虑他的感受。”
施一诺低头,拉上行李箱,不吭声。 “要不你现在看看他在车里的样子?”周乐霖又道。
施一诺转头看去车窗,可惜玻璃膜太暗,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
她神情寡淡:“你还是快上车走吧。如果他真的很怕,再多呆一分钟不就是多怕一分钟吗?”
周乐霖一听,也对,把头一点,转身上了车,赶紧让老陈开了出去。
而谢旭谦直到车子开出去好久好久,才长吁一口气,把身形舒展开来。
第34章 贪他的吻
施一诺接了钱多多,推着行李箱走进小区,往自己住的大楼走去。
没想到,在楼下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
宋世杰和徐培俊站在一块,面朝大楼,仰头看着某一层说着话。
那视线如果能拉上一条直线的话,那另一头就肯定拉在了施一诺住的楼层上。
施一诺走到他们背后,冷哼一声。
宋世杰转过头来,看到她和她脚边的钱多多,阴阴一笑:“哟,小野狗还找了个小野狗做伴了呢。”
“我看你是皮痒,找抽来了。”施一诺回他一个冷笑。
宋世杰今天俨然不同昨天的规矩衣着。额前一簇头发偏长,打了发胶根根直立,似要努力拔高自己不耐看的身高。
他身上穿着件军绿色夹克,上面装饰了很多拉链的金属头,敞着怀,露出里面黑色骷髅图案的卫衣。一只肩头半耷,站没站姿的,看着痞里痞气。
他朝施一诺走近两步,半握拳,大拇指从自己鼻头上划过,发出嗤笑:“你不要嚣张,别以为你会找靠山就有多了不起,野狗终究是野狗。”
“可不,随便一条野狗都比你这只只会在家里找食吃的狗强。”施一诺面色平淡,语气不急不躁,却满含讥讽。
她比宋世杰小两个月,宋秉砚从小把他俩放一块上学,想他俩之间培养兄妹感情,守望相助。可事与愿违,两人到一块,就是火星撞地球,从来没有和平相处一说。
而年少的争争斗斗,总是带着些孩子气,尤其是施一诺善于隐藏自己,宋世杰又爱夸大其词。宋秉砚虽然为他俩头痛,却从来没严肃对待,直到四年前两人之间那场伤及性命的斗殴,才教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此时,兄妹俩面对面,没了孩子气,也没有四年没见的差距感,各自心头的戾气像冬日里的野草,只需一个火引子就能烧他一片。
徐培俊站在阴影下,抽动着嘴角,正想说点什么引燃战火,道路上驶来了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停在两兄妹旁边。
午后的日光正暖,照在女孩的脸上,有种说不上来的韧劲,而她对面的年轻男孩背着光,也有着一股子悍气。
劳斯莱斯里没人下车,只有喇叭响了两声。
宋世杰啧了一声,他早该料到,他父亲有多偏爱面前的私生女。只怕他回国时,父亲就在两人身边都布了眼线,以防他找她麻烦。
要不然怎么可能他刚对上小野狗,劳斯莱斯就到了?
“别嚣张,早晚断了你的狗腿,让你爬着走。”宋世杰眼如鹰鹫地盯向施一诺,狠狠撂下一句话,往自己的跑车走去。
却是这个时候,劳斯莱斯的驾驶位车门打开了,宋之熙下了车,追上宋世杰,脸上堆着笑:“二少,宋先生让你坐他的车走。”
宋世杰眉上一皱,却也不敢忤逆,把自己的车钥匙朝宋之熙一甩,转身走去劳斯莱斯。
施一诺也皱了眉,却是为自己身上的无形枷锁。
她宁可和宋世杰打一架,打个你死我活,也不要宋秉砚这种息事宁人的强加干涉。
但她也从来不是个主动挑事的人,见宋世杰乖乖儿地上了车,耻笑一声也就算了。
目光看向前方,徐培俊也正想溜。
“徐培俊。”施一诺叫住了他。
徐培俊只好转过身来,左半边脸肿得明显比右边大一轮,几条手指印红痕鲜艳。
施一诺眼角一跳,想自己右手多年不发挥,还能把人打这样,挺刮目相看的:“你最好不要掺合我们的事。”
“你威胁我?”徐培俊斜了眼睛看过来,语气不善。
“不是。”施一诺几分淡漠,“这是我的忠告。”
徐培俊憋了一口气,眼里看去劳斯莱斯没有离开的迹象,他的口才也不敢发挥。
更气人的是,宋之熙走过来,笑眯眯地对他道:“你最好是听她的。”
徐培俊在铭泰上了两年班,自然知道宋之熙的身份,也知道他说话代表了谁。
他一个从来没和董事局打过交道的普通职员,没人知道他心里平时有多巴望得到他们的教诲训导,只是万万没想到,第一次受教竟是在如此情况之下。
他垂下了头,脊梁骨像是被人折了一截。
施一诺不再说话,也不搭理宋之熙,一手牵着钱多多的链绳,一手提了行李箱上台阶。
“我来,我来。”宋之熙很狗腿地拦下行李箱,帮她一路提上台阶,提到了大楼门口。
施一诺也不感谢,接过手,径直进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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