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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夜色已沉,却依然热火朝天,临街商铺家家都在滚动播放喜庆欢乐的广告,浓烈的春节转眼即至。
施一诺心里却一片焦躁。
哪个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曾经渴望过的亲人相伴,早就不知道沉到了哪个海底。
就是给施佩琳订机票选在这个时候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种期盼,但真正面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点也不适应。 原来内心早就习惯了一成不变,习惯了孤独。
施佩琳的热情,和她那毫无章法的生活方式忽然闯进来,和谢旭谦忽然搬到她对面一样,让她慌张,而措手不及。
施一诺带着钱多多,吹着冷风走了一圈,上超市买了瓶白酒和一根火腿肠,回了小区。
电梯到达楼层,她却没有进家门,也没想过要敲对面的门,而是推开了安全通道,在楼梯台阶上选了个位置,靠墙坐了。
门前的感应灯灭了,施一诺开了手机的照明。
她把火腿肠拆了,喂给钱多多吃,自己则拧开了酒瓶盖,一口一口灌下。
绵甜和爽辣从喉咙口下滑入胃,施一诺觉得这感觉才踏实。
钱多多看着麻麻喝酒的样子,好像勾起了不好的回忆,扑在她怀里使劲摇尾巴。
“麻麻不会醉啦,麻麻不会像上次那样啦。”施一诺摸着它小脑袋,柔声细语,“麻麻酒量好着呢。”
“你要不要尝一口?”她沾了一点在手指上,钱多多嗅了嗅,舔了下,吐了吐舌头,再不上当了。
“小傻瓜。”施一诺把它抱进怀里,把手机照明也摁灭了。
人和狗都不发声,四周瞬间浸入到黑暗,寒冷与荒凉漫无边际地蔓延开。
“钱多多,我们去流浪好不好?”施一诺喝下最后一口酒,抱紧了钱多多。
小家伙身上热乎乎的,这种温暖慰藉了她的心。
“呜。”钱多多才不管流不流浪,它只要和麻麻在一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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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施佩琳“遵从”女儿的意见,把床上的新衣服全都塞进了她的衣柜,毛绒玩具也在书桌和飘窗上排排站地摆放好了。
暂时让房间看起来恢复了原样,她满意地拍拍手,再继续去自己房里收拾行李。
可是时间过去很久了,也不见女儿回来,施佩琳这才起了担心,但又不敢给女儿打电话,想到吃饭时加了谢旭谦的微信,便给他发去一条:【旭谦,一诺在你家吗?】
谢旭谦正在餐厅餐桌前对着平板忙工作,看到消息,眉心蹙了下,抓了手机就出门,敲开对面的门。
施佩琳一开门,他就问:“一诺出去了?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了,一回来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施佩琳见他问了这个话,心里更担心女儿了。
“钱多多呢。”
“她带出去了。”
谢旭谦心一沉,看了看时间,一边往电梯走去,一边给施一诺拨手机。
这么巧,耳边有清脆的铃声从安全门里传出来,正是施一诺手机的铃声。
谢旭谦快步走过去,推开门,感应灯同时亮起,一个女人卷曲靠着灰白墙壁坐在台阶上的背影冲进了视线,那背影孤独,悲凉,伴着浓重的酒气,还有种颓废和消极。
让看见的人心头一揪,想倾其所有也要护她周全,给她幸福。 “一诺。”谢旭谦几步到她跟前,弯下腰想抱她。
“一诺。”施佩琳也跟了过来。
施一诺耷拉着脑袋,一头长卷发披散在脸上,脸面酡红,眼睛迷蒙,一副不太省人事的模样。
“汪。”倒是钱多多精气儿足,从施一诺怀里钻出来吼叫了声。
谢旭谦腿一抖,不自觉地往后一退,差点跌倒。
“妈,你先把钱多多抱回去。”他转过身,背对钱多多,揉了揉太阳穴。
“你,你怕狗?”施佩琳诧异地看他。
“是,快点。”
“哦。”施佩琳赶紧上前,想抱起钱多多。
可施一诺迷迷糊糊,直觉中有人抢她的狗,抬手就出拳,力道不大,却也把施佩琳打得跌坐在台阶上。
施佩琳又要哭了,也不去抱狗了,转而抱了女儿:“一诺啊,你有什么跟妈妈说好吗,不要这样啊。”
谢旭谦看着,心下更急:“妈,一诺交给我,你先把钱多多带走。”
“哦,哦。”施佩琳这才又去抱了钱多多。
等她走开,谢旭谦一把抄起地上的人,施一诺不明状况,抓住人就掐了他一把,正好掐在了他的脖颈上,顿时几道红印子现了出来。
谢旭谦眉上一皱,低声道:“一诺,是我。”
施一诺却更来劲了,嘟哝了句:“打得就是你。”
说着,双手劈哩啪啦抡了巴掌就打过去,迷糊中又感觉自己被人抱离了地,立即调动全身抗争,胡乱地扭动挣扎,双脚也乱蹬乱踹。
谢旭谦双手抱着她往回走,也没办法阻止,只能由着她打。几次被打得差点脱手,也只能死死抱紧,绷了脸由着她打。
施佩琳看女婿那张俊脸被女儿打得够惨,也不忍直视了,什么话也不好意思说,赶紧抱着钱多多赶在他前面,开门,进屋。
谢旭谦跟到她家门口,一见钱多多凶巴巴地看着自己,一个转身,把人抱回自己家去了。
施佩琳也没说什么,主动跟过来,帮他关上了门,回家去了。
这边,谢旭谦把人抱到床上,施一诺后背一有了依靠,手上纠了全身的力量,揪住对方打得更凶狠了,嘴里还骂个不休:“打不死你,打不死你。”
“一诺。”谢旭谦喊着她的名字,抓了她的手腕,摁在枕头上。
施一诺刚刚一路又打又闹得够呛,鼻息有点重,一双凤眼要睁不睁,在灯下透出一丝莹亮,又凶恶,又勾人。
“一诺,听话。一诺,最乖。”谢旭谦柔声温语,学女人哄狗那样哄着她,安抚她。
还好,挺管用。
施一诺渐渐卸了力道,放弃了顽抗,眼睛阖上,睡去了。
谢旭谦倒在她床边,松了一口气。
他轻手轻脚给女人脱了鞋子袜子,然后是外衣外裤。
施一诺一有抗争的反应,他就停下哄她,放缓动作,反反复复好多次,才终于给她脱到只剩了贴身衣物。
谢旭谦心里说不上来有多少爱与怜悯,还有兴奋和虔诚在支配着他做这样的事。
他揉了揉女人的脑袋,把她轻轻抱起一点,把枕头重新调整了下,让她睡得更舒服些,才盖好被子出了房门。
进卫生间照了下镜子,他才知道自己这张脸被女人打成了什么样。青红皂白里,指甲划得红痕和掐破的地方比比皆是,有些破口还挂了血珠。
狗女人,这个酒疯撒得……
他洗了把脸,热毛巾盖上脸面,温了好一会,才缓解了一部分的疼痛。
想了想,又给施佩琳发了个消息:【妈,我过来拿点东西。】
施佩琳正在自责,一收到消息,立即回了个字:【好。】
谢旭谦:【你先把钱多多抱了。】
施佩琳:【好。】
这下,谢旭谦才放心地去了。
他拿了施一诺的一双拖鞋,又问施佩琳:“一诺的指甲剪在哪?”
“我不知道。”施佩琳摇了摇头,“不过,我有,我拿给你。”
谢旭谦谢绝了,他内心只想用施一诺的。
他进了施一诺的房间,开了抽屉,那盒冰火的东西又跃入眼帘。
谢旭谦唇角一勾,拿上了手,又翻到指甲剪,一并带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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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明的时候,施一诺有所醒转,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搂进怀里,口里不清不楚嘟哝道:“钱多多乖,麻麻带你去流浪。”
谢旭谦由着她抱着自己的头,哀叹与侥幸复杂交替。
哀叹这一晚上,女人一直把他当条狗叫唤,抱着他没放过。可同时又侥幸,自己竟有机会替了狗,被她抱了一夜。
这种酸楚,怕是一般男人谁也体会不到。
女人手松开的时候,谢旭谦才捞到枕头,继续眯瞪一会。
施一诺闻着男人身上的味道,搂到他脖子,往他怀里钻了钻。不知道怎么,这一夜温暖,似乎阳光暖融融地照耀在人身上,感觉冰河都融化了,心像鱼儿一样欢蹦。
河水流淌,鱼儿随之畅游,所到之处皆是森林,广袤而深远,处处是草木葳蕤的芳香。
谢旭谦轻轻哂笑,捋过她头发,把她也搂紧了些。
男人的心脏在耳边“扑通扑通”得一声又一声地跳动着,像跳跃的鱼儿。
施一诺抬起下巴,像是受到了蛊惑,一口咬上了饵料,贪婪掠食。
只是下一秒,后腰上滚烫的触感让她猛地惊醒,有侵略性的气息自她鼻尖灌入。
第73章 追她爱她缠她
“你怎么在我床上!”施一诺看清了人,一拳砸在他后肩上,同时脚上一蹬,把谢旭谦蹬开。
谢旭谦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复无常,只是这一次,他不想再妥协。 他俯身钳了她的双手,低哑的声音似告诫似诱惑:“看清楚,这是我的床。”
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暗中只有窗帘未合严实的缝隙中透进一丝不明不亮的微光,这点微光照在男人额上,像王者出征的佩剑,英勇而灼烈,有一种很特别的征服感。
施一诺抬眸,感觉四周和自己的房间是不太一样,而身上某个部位被谢旭谦硌着,她不敢再乱动:“那,我怎么在你床上?”
“问你自己。”谢旭谦用额头轻轻触碰她,一双漆眸沉得犹如暗流涌动的星,“你喝醉了,非要上我家,非要上我的床,搂着我睡了一夜,现在醒了就想赖账?”
语气里的怨气极重,仿佛他被折磨了一夜,受尽了欺辱。
“……”
施一诺才不信他的鬼话,只不过自己这样被压着太危险了,她试图反抗:“我把你怎么了?” 谢旭谦抬高一点身子,拉开两人的视线,把自己脸面对向她:“你说呢?”
那脸在微光里冷毅又柔和,五官精致,组合得恰到好处。只是,只是好多红印子啊,还有一些没结痂的红肿的破口。
施一诺咬着唇,绷住笑,抬起手去摸了摸,好似柔情蜜意地:“疼吗?”还很温柔体贴,虽然有点假。
“唔。”谢旭谦低呜了声,低下头,嘴唇擦着她嘴唇,流连辗转,直到女人主动开了腔,他才长驱直入,勾动她,卷起她所有的情致。
男人身上单薄的棉衣贴身柔软,施一诺感觉触感极好,她张开手抱了他,仰起下巴回应他。
可是就在谢旭谦撩起她衣服的时候,她又畏怯了。
她捉住他的手:“我不想。”
“为什么?”谢旭谦有点恼火,总是这个时候叫人刹车,“你这样对我伤害很大。”
“我管你?”女人抗拒起来,才不管你人仰马翻,还是车毁人亡。
她使劲掐了一把他,掐得他“嗷”了一声滚开了,同时她也才发现,自己的指甲被剪了。
“我指甲呢?”施一诺有点不可思议,“你给我剪了?”
“不然呢?”谢旭谦仰面,双手撑在床上,瞥头看着她气恼的表情,有种被报复到的爽。
“我好不容易留起来的,准备明天去做美甲的。”施一诺气得又抡拳相向。
“那我剪得太是时候了。”谢旭谦一脸得逞的坏笑,躲开她的拳头,起身去卫生间。
施一诺对着他的背影,眼里飞了两把刀扎进去,才平息一点怒气,迅速穿好衣服,甩了门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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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钱多多趴在门口守了一夜,一见麻麻回来就扑了上去。
施一诺抱起它,安抚它。
施佩琳的房门关着,人还在睡觉。客厅和餐厅遍地狼藉,除了近二十个无法藏身的行李箱,沙发上,餐桌上,其他家具上只要肉眼可见之处,全都放满了东西。
什么衣服、食品、护肤品和一些生活用品全都乱七八糟得铺陈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遭受了什么人间惨剧,被翻箱倒柜,被打家劫舍了。
施一诺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妈妈生活是这么随性的一个人,毕竟自从她三岁之后,两人就再没有一起生活过。
而她自己对生活的态度虽然也谈不上有多严谨或是挑剔,却喜欢简单。只要什么东西没用了,她就会扔掉,在她从小到大居无定所的生活里,从来没有出现过面前这种情景。
施一诺看着,又烦躁了。
她放下钱多多,踮着脚寻找下脚的地方,一步一步跨除障碍走去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