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多跳上沙发,在衣服堆里扒出一个勉强够自己身量的地盘,学了麻麻的眼神,很无奈地扫视一圈,最终趴下,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卫生间里也多了很多洗漱用品,除了洗脸池,洗漱台和置物架,几乎所有能放东西的地方都塞满了。
施一诺迅速把自己洗簌好了,出来给钱多多喂饭,再回自己房间准备换衣服的时候,拉开衣柜,满眼色彩的撞击和凌乱让她怒气值迅速飙升。
她转身去敲施佩琳的房门,可施佩琳远航劳困,昨晚又睡得迟,这会睡得死死的,怎么敲,怎么喊都不醒。
施一诺想发火,砸了这个家才好。
可一看到钱多多宝石般的眼珠子,懵懂又无辜地看着自己。
她抱起它,最终在自己房里走了数十圈,降下了火气。
她把衣柜里强塞而来的衣服全部清空了扔到了客厅,而后,锁了自己的房门,摸了摸钱多多,出门,敲开对面人家。
“有饭吃吗?”施一诺走进门,一眼觉得谢旭谦家好清爽,好舒服,与自己家简直是天堂地狱的比较。
可谢旭谦却神情寡淡,很敷衍地:“只有昨天剩的饺子。”
“行。”施一诺坐到餐桌前,一副等吃的模样。
但是谢旭谦却没有进厨房,而是去了次卧。
施一诺等了一会,不见人出来,站起身,走去房门口。
两家房子户型相对,是一模一样的,但谢旭谦考虑他家里次卧不住人,便改成了衣帽间。
此时门虚掩着,施一诺从门缝里瞄到他正在换衣服,一件白衬衣刚上身,纽扣一粒一粒扣起,挺括有型,线条流畅,衣领上留了两个扣没扣,露出冷白的锁骨,往上是耸动的喉结。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之前在自己家的那些负情绪全都消散了,被另一种上升的情绪替代了。
“要看就进来看。”谢旭谦语气很大方。
施一诺一掌推开门,把自己暴露在门口,却没有迈进去。
谢旭谦也没理会她,自顾脱下睡裤,挑了条西装裤穿上。
男人的腿笔直修长,劲瘦有力,比例也是刚刚好。西裤上身,白衬衣下摆塞进去,金属皮带再穿过腰身,平整服帖,干净又利落。
施一诺的一双眼睛不自觉地往某个地方瞟了瞟,可谢旭谦身上莫名有了种禁欲感,完全不在意她的眼神。
谢旭谦穿好后,走到她面前:“你怎么脸红了?”
“你才脸红。”施一诺转身走开,对跟在身后的人抱怨,“快点煮饺子去了,我上班要迟到了。”
谢旭谦嘴角抽了抽,好无计较地进了厨房,起锅烧水,煮饺子。
煮好了,端出来,两个人一起吃。
谢旭谦什么都尽着先给妻子,妻子吃满意了,才轮到自己。
施一诺看着他,言词得当,笑容温和,几乎和昨天一样。
可就这个“几乎”感觉上差了点什么。
仔细一对比,噢,是少了感情,没昨天那么眉宇飞扬,风情流转了。
莫不是心理上又受挫了?
“你今天上班吗?”施一诺试探地问。
“嗯。”谢旭谦只用鼻腔回了个音。
“你脸上这样,被人看见,怎么办?”
“有什么怎么办?我太太家暴打的。”谢旭谦挑眉,他心里也很犯愁,这脸这样别说今天有多少工作要做,多少人要见,就这个年,怎么过,怎么见人?
偏偏施一诺又翻脸不认账了:“乱说,你有证据吗?”
“哦,证据都在垃圾桶里,一会我收集一下。”
那是说她的指甲呢。
施一诺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刚刚同情男人的心又烟消云散了:“行,那就官宣一下嘛,让大家都知道你家有悍妻,看哪个小妖精还敢勾搭你?”
“小妖精。”谢旭谦咀嚼着这三个字,一口咬下一只饺子,一起吞下。
施一诺昨天晚上吃饭时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一个人偷偷喝酒喝成那样子了?
他很想问一问,可现在施一诺又没事人一样,肯定是不愿意说的。
这个挠人的小妖精。
但是,施一诺这句话,怎么听着有点捍卫主权的意思?
这在以前根本不可想象。
谢旭谦唇角微弯,不着痕迹地扬了扬眉。
吃好早饭,施一诺去洗碗,谢旭谦则去系了领带,穿上西服,又接了几个电话,临时处理了一点公司的事,结束时竟看见妻子在房里收了垃圾袋,拎出门来。
狗女人是想毁灭家暴的证据,也不计较指甲被剪了的事了?
谢旭谦暗笑,面上却依然神情淡淡:“走吧,上班去了。”
“你还送我吗?”施一诺问。
“嗯。”
“你这张脸……”
“不许说。”谢旭谦瞥她,带着点冷。
施一诺只好憋住笑。
两人出门,施一诺回自己家找了个口罩,给他戴上:“这样就好啦。”
口罩是黑色的,能遮住半张脸,还能御寒,谢旭谦有一刻觉得妻子还是有心的,知道体贴人。但是看着她眼尾上翘,带着点狡黠,似乎还不怀好意时,他警惕心一动,把口罩摘了下来。
口罩面上有个图案,竟是一个大大的,红色的,性感妖艳的两瓣女人的唇。
“谢太太,你可真会玩。”谢旭谦压低喉咙,讥诮赞她。
施一诺见自己捉弄失败,不气馁也不慌张,双手在衣兜里晃了晃,大有一副下次再来的嚣张。
狗女人……
谢旭谦眸色幽沉地瞥着她。
进了电梯,正值上班高峰期,里面人多,他俩楼层又高,一路往下,几乎每层都有人进来,而每个人都要朝他俩至少看一眼,尤其看去谢旭谦那张脸。
谢旭谦长身玉立,靠着梯壁,就像一座活的雕塑,坦荡荡地由着人们观望,而自己脸上毫无表情。
施一诺这时候才涌出一点歉意。
她本来站在谢旭谦旁边,这下转身到他对面,与他面对面,想替他挡一挡。可谢旭谦个子高,她今天穿得又是平跟鞋,挡不了多少。
施一诺唇角一扬,踩上谢旭谦的鞋面,抓住他两只胳膊,再把脸面贴他近一点,这下可就几乎挡了所有人看向谢旭谦的视线了。
反正电梯里人挤人,谁会在乎谁的姿势呢?
谢旭谦唇角抽动了下,他在乎啊。
狗女人,撩拨的本事越发长进了。
大庭广众之下……
第74章 追她爱她缠她
“谢太太,你人真好。”谢旭谦低下头,唇角擦到她耳边,低语,“我脖子上有一片被掐的红印,你怎么不给我挡挡呢?”
“行。”施一诺很爽快地把两只手移到他脖颈上,搂了他。
“……”
现在的年轻人哟,热恋劲头上也不挑场合哟。
一电梯的人投向他们的目光意味全都更浓了。
谢旭谦垂眸,视线落在妻子樱红的唇瓣上,磨了磨后槽牙,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幸好电梯很快就到了一楼,人群涌了出去,施一诺松开人,对自己的助人为乐,很满意地吸了下鼻子,消化男人刚刚留在自己鼻尖上的气息。
*
往铭泰银行去的路上,路过一家饰品店。
施一诺停了脚,进去买了个新口罩,纯黑色的,没有任何图案,给谢旭谦戴上。又挑了顶黑色的毛线帽和黑色的围巾,索性把谢旭谦的脸全捂了起来,这下再不愁被人看见了。
“还差一副墨镜。”谢旭谦好意提醒。
“得。”施一诺这就又选了副黑色墨镜架上他的鼻梁,瞅了瞅,感觉还差了点什么,看到门口的拐杖,随手捡了一把塞他手上,“这就齐活了。”
谢旭谦对着镜子点点头:“谢瞎子,是吗?”
随即,他把自己腰背佝偻下来,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得走了几步,活脱脱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谢瞎子。
施一诺莞尔:“原来谢先生80岁的样子是这个样子啊。”
“嗯。”谢旭谦顺着她的话,摸了摸不存在的一把老长的胡须,声音嘶哑,“谢太太,你也70多了,要多注意身体。天冷。”
说着,便给施一诺也挑了同款的帽子,围巾,口罩和墨镜,给她也戴齐了。
“为什么我70多岁的时候也瞎了?”施一诺一边抗议,一边由着谢旭谦摆布。
谢旭谦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肌肤,温暖,柔和,尤其是围巾围上脖颈的时候,她竟然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了。
而这种感觉和他亲密接触时的感觉似乎还有些不一样。
现在的心跳让人惶恐又渴望,就像很多偶像剧里男女主角彼此深情对视,彼此确认对方,彼此心动的时刻。
可他们却带着墨镜,带着口罩,什么表情都看不见,就连额头上头发丝的意见都看不清楚,他们怎么可能确认到什么?
何况自己连感情都没有,哪里来的浪漫和心动?
施一诺拍了下自己脑门,是这种太平常的小事,从来没人和自己一起做过的原因吧?
店里老板娘走过来,笑着恭维:“两位真登对啊,再没有人比你们更合适了。”
“不好意思,我们还要再逛一逛。”施一诺抱歉了一句,抬手开始摘自己脸上的物品。
谢旭谦抓过她的手,拦下她:“谢太太这是陪我瞎。”
“什么?”施一诺为心跳的事慌了张,一时忘了之前说的话。
“哦,谢太太不只是瞎了,还聋了。”谢旭谦戏谑。
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别说施一诺全副武装了,就自己脸上这副墨镜也够黑的了,再加上店里灯光不明,视觉里能把人的轮廓看出个大概就不错了。
但他竟忽然感觉到妻子的紧张,这让他有点好奇。
好奇她为什么忽然紧张,也好奇自己为什么能忽然感觉到。
莫不是,这就是心意相通?
在一对瞎子的视线里?
感情交流的本质果然是生活的点点滴滴,那以后和她再多一些这样的日常琐碎就更好了。
“我们全买了。”谢旭谦朝老板娘抬了下手,又对自己面前的妻子道,“再挑两副手套。”
“要手套干嘛?”施一诺反对,“天已经不冷了。”
“我们去哈市看雪滑雪,会用得上。”谢旭谦脑海里已经有了另外的画面。
“哦。”施一诺被他一说,也有了一些期待,这就去挑手套。
老板娘一脸高兴,忙着拿计算器:“早上刚开张,给你们打个折。八折好不好?”
“不用。”谢旭谦摆了摆手,“我们这么好的感情怎可以打折?”
“好勒。”老板娘欣喜若狂,敢情是个豪客啊,立马算了钱,平时四舍五入,今儿个全入了,全往高里算,算到最后,凑了个数,“就520吧,这数字最好。”
“520是什么?有什么寓意吗?”
谢旭谦这一身装扮,问出这个话来,老板娘“噗哧”一声笑了:“就是‘我爱你’。”
后面三个字,她说得语气欢快又飞扬。
“……”谢旭谦内心抖动了下,感觉自己补到课了。
“等等,瞎报什么呢?”施一诺见老板娘坐地起价,立马一样一样问价钱。
谢旭谦却摸出手机,直接扫了店里的二维码,付了520块。
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
可施一诺却生气:“见鬼了,有你这么过日子的吗?”
谢旭谦扬眉:“有钱难买心头好,我觉得值就行。”心里高兴。
施一诺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出店门时,把本来不要的拐杖一并带走了,想着哪天用来教训教训男人,应该很有用。
老板娘目送他们,看着他们的背影,大声喊了声:“欢迎下次光临。”
*
谢旭谦到了公司,进了总裁办公室,把脸上所有掩饰“家暴”的物品都摘了下来,坦然面对一个个进出他办公室的属下。
无论是交代工作,还是听人汇报,他表现的都与平时无异,做属下的便也不敢多嘴,全都当没事发生一样,一切照旧。
“把林嘉年找来,我有话要跟他谈。”谢旭谦对老魏发去话。
“好的。”老魏应下,立即去联系。
紧接着几个会议,开到临近中午才结束,谢旭谦坐到大班桌前,揉了揉太阳穴,缓解一下疲劳。 脑震荡引起的头痛还有一些,昨晚被施一诺的酒疯又折腾了一夜,没能好好睡觉,心里的苦与劳也只有自己知道,外人谁也不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