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念到大三就出国了,肯定是去倒贴乔沐了, 结果也没贴上,唉——”
司晴面不改色的将这些话收进耳朵。
潘晓晓隔着不远的距离,朝司晴投来骄傲的目光。
她悄悄说了几句话。
司晴听不见。
但司晴知道,她是说,她赢了。
就算当初的游泳比赛还有建筑设计比赛,她被司晴比了下去,后来的她还是赢了。
她完成了从一进大学就立下的夙愿,嫁入了豪门做了阔太太。
而司晴,就算努力用功,风餐露宿,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头小小社畜。
司晴回给潘晓晓微笑的祝福的目光。
潘晓晓满意,她今天居然也来这里,这是潘晓晓意外的惊喜。
因为有她,潘晓晓今日份的凡尔赛炫富炫得很满足。
潘晓晓知道,以她那个逆来顺受的性子,她能做什么反抗呢。
一切早就尘埃落定了。
司晴端着手里猩红的玛格丽特,微笑着走向潘晓晓。
潘晓晓以为司晴也是上来恭维她的。
毕竟大势所趋嘛,谁不知道潘晓晓嫁入豪门了。
潘晓晓等待着,期待着。
潘晓晓也听说了司晴不久前回国,没进传统的四大建筑事务所,进了戴瑞斯。
戴瑞斯是个高级精英事务所,但是再高级也不过是个打工的。
潘晓晓冲司晴露出促狭的笑容。
司晴一直笑着来到她身边,直到……
一杯猩红的酒迎面泼在潘晓晓脸上。
她正好站在一处流光喷泉处,司晴拽着她崭新的Valentino礼服裙的袖子,使劲一推,将她推进了泉池里。
潘晓晓还未领悟是她为何这样,司晴拍了拍手。
“杨太太,手滑了,不好意思。”
潘晓晓变成了落汤鸡。
出门之前做的精致发型走样了,礼服裙被打湿,像个疯婆子一样在水里蹒跚站起来。
“老公,老公,杨磊,杨磊,这个女人欺负我,她疯了,她居然敢推我,叫保安,把她拉出去!”
“啊啊啊啊,我的钻戒,我的钻戒去哪里了?我刚买的十克拉的钻戒!”
在不远处跟一群男人站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杨磊回头,见到潘晓晓站在水池里,整个人一点也不体面。
讲真,她身材真的不怎么样,但是却每次都要硬杠一些露胸装,现在一被水打湿,胸贴的形状都露出来了。
杨磊感到有点丢脸。
而那个让他丢脸的女人就站在水池边,古灵精怪的笑着告诉在场所有人:“杨夫人掉水里了,十克拉的钻戒也丢了,你们不帮忙找找。”
“来人,把她给我拉出去。”
杨磊认了认司晴,发现她并不是城里哪位达官贵人。
今天到这里来的人哪个不是华服加身,只有她穿着一套办公室工作服。
身上唯一惹眼的是她挂在耳朵边上的一对流苏碎钻耳环。
刚才杨磊也听见了恒南毕业的那帮人在对她窃窃私语,说她拿了一个假的birkin。
“老公,她欺负我,她故意掀我落水,我现在说不定怀孕了,怎么受得住这凉水。呜呜呜……”潘晓晓浑身湿漉漉的被人从水池里牵出。
“一个出身下贱的平凡女,这里没你站的地方!”杨磊很生气,走过来抬手要扇司晴巴掌。
司晴正要伸手去接他的手腕。
在掀潘晓晓下水之前,司晴就估算过外形纤弱的杨磊不会是她的对手。
这三年,为了找寻赵玫文的下落,她也独自去了南非许多次,从贫民窟到市区,她一人穿梭,没点拳脚功夫打底可不行。
她专门找人学了拳脚,虽不专业,但对付杨磊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二世祖已经够了。
在司晴出手之前,杨磊的手腕已经被人抢先拽住,接着,他整个人被人甩进了喷泉池里。
“谁碰我老婆,我让他死无全尸。”
南恣咬着一根烟,闲闲的站定,百无聊赖的啧声抱怨,“这爆嘴兔平时都结交的什么人。早知道都是这些人来,我就不来了。”
说罢,他看向潘晓晓:“潘同学,是不是又忘了司晴的老公是谁?需要我给你送命题复习?”
这时候,夜的第十二章正式营业。
华丽的乐声响起,喷水池里的流光喷泉绽开。
司晴想走,南恣拽住她的手,拉她跟他一起度过夜晚。
*
南恣这个晚上破了例,不仅抽烟,还喝酒了。
一晚上都将司晴寸步不离的看着,不让她从他眼皮底下逃开。
深夜,两人上了一辆劳斯莱斯。
“南董,杨家所有的供应我们已经退掉了。今后南氏不会再用他们一砖一瓦。”
负责给南恣开车的陈染告诉南恣。
这是南恣交代陈染做的事情。
“明早杨磊婚内出轨玩网红的事情还会被八卦记者公开。”陈染说。
“嗯。”南恣答应。
司晴可怜杨氏夫妇的下场。
“现在要去哪里?”陈染问。
“去洪溪公寓。”南恣回答。
司晴一听浑身毛骨悚然。
她真的去不想去那座堕落公寓。南恣在那里脱光了,像头野性的兽。
“我要回芳菲都歇。”司晴高声告诉陈染。
“好,去芳菲都歇。今晚我在那儿过夜。”
南恣告诉周御。
司晴:“?”
算了,不要跟他硬杠,他可是打遍岸滩无敌手的阴暗疯批。
以前他瞒着司晴他的底细,司晴都知道了。
所以,在车子要到芳菲都歇之前,司晴假意要下车买东西。
“放我在前面下车。”司晴说,“我要去超市买东西。”
陈染没出声。南恣答应:“好。”
于是,司晴下车来。
南恣跟在她身边。
两人去超市转了一圈,司晴其实什么都不想买,最后,她站在售烟的货架前。
“不准。”南恣低喊。
司晴想,他怎么会知道。
两人不久后走出了那间超市,超市离芳菲都歇不远,陈染尊南恣吩咐,将车开走了。
“走回去吧。”南恣告诉她。
司晴答应:“嗯。”
这一带临河,跟洪溪公寓临的那条河是同一条。
河岸两边是一排排的高档住宅区,在漆黑的夜色里亮着灯。
司晴顺着河岸走,南恣跟在她身后。
不久,他迎风点了一根烟。
打火机的火苗在夜色中燃起,然后熄灭。
一点猩红在他指尖亮起。
夜风迎面吹来。
“婚礼安排在元旦。”他忽然说。
走在前面的司晴停下了脚步。
“我想安排得尽量简单一点。”
“明天会有婚纱设计师来找你,给你量尺寸。”
“聘礼是我在南氏所有的股权都已经转到了你名下。”
“还有宅谷建投,也送给你。”
司晴似乎没有被打动。
心里最后的一个结还没被打开。
直到,他忽然云淡风轻的说:
“你妈妈,赵玫文我帮你找到了,她没有死,过得很好。”
“你说什么?我妈妈还活着?”司晴惊愕的回头,看向南恣。
南恣温温一笑:“这三年,在找她的人不止你和你爸爸。也有我。”
“我找到她了……”
“南恣。”司晴第一次,认真的喊他的名字。
“嗯。”
“我没有骗你,明天我带你去见她。”南恣说。
“真的?”司晴的泪水夺眶而出。
“当然是真的。只要说出你想要的愿望,我便会为你达成。十九岁时是这样,二十三岁也是这样。”
“今后的每一岁,不管多少岁,我都会为你达成你的所愿。”
夜色里,男人姿势优雅的夹着烟,在秋夜微凉的风里用一种平静的声音告诉司晴。
“你让我如愿,我便让你如愿。”
司晴依恋般的扑到了南恣怀里。
“南恣。”
第一次,她感到了他跟她站在了同一条地平线上。
这种让彼此如愿的心境,她跟他感同身受。
第63章 .第六十三个月亮 ·
“我妈妈真的还活着?”司晴的眼泪掉在他的西服领口上。
“真的。”南恣回答。
司晴问:“她在哪里?她过得好吗?她既然活着为何不来找我?”
司晴激动的抱着南恣啜泣。
“先对我撒个娇, 我就告诉你。”南恣将烟丢进风里,搭手抱住她柔媚的腰肢。
“你别开我玩笑了……这很重要……呜呜呜……”司晴终于回到当初那个胆小怕事的小姑娘模样。
在南恣面前,她永远无法真的强硬。
“为了我妈妈的事,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能跟你在一起了……离开你的时候,我总是想, 我们肯定不会结婚的, 这三年我害怕你娶别人,害怕得彻夜不眠,害怕得学会了抽烟,我还把你的名字悄悄刺在我的腿根上, 告诉自己, 不要害怕, 要勇敢, 因为你再也不会护着我了……可是我还是会想你……还是会止不住的继续喜欢你……”
她扑在他硬实的胸膛,将她是如何再次来到他身边的愁苦心情全部告诉了他。
“傻丫头。这三年真是难为你了。”南恣抚摸司晴的头, 嘲笑她,“如果那年你第一时间告诉我你妈妈的事, 我们怎么可能分开这么久。”
“我已经派人接你爸爸回来了。明天我会安排他们见面。”
“恭喜你, 终于一家团聚。”
蹲过监狱的男人其实并不是个温柔细腻的人, 却能在对她的每件事上都无穷尽的体贴入微。
这一瞬,司晴被他感动得无以为继。
“谢谢你……”
“谢我什么, 为老婆做事, 理所应当。”
夜风再次温柔吹起。
他们拥抱在一起。
司晴枕在男人已然成熟的肩膀, 目见万家灯火, 今后, 这样亮起灯的完整无缺的家,他跟她也会有一个。
从小就长在单亲家庭的司晴没想过, 有一天,幸福还会如此为她降临。
因为南恣,司晴感到了她拥有了全世界。
*
赵玫文再见到司成功的时候,时间已经足足过去了十余载。
因为脑部神经受损,以前的她似乎不太能记得他了。
但是当他来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抬脸看他,总觉得他的眼眸里有一股跟她如胶似漆的亲近感。
自二人结婚以后,后来的他在她眼里,不论何时,一直都是一个亲切的人。
为什么她会这样觉得呢。
也许是第一次相亲时他为了等她下班,在她上班的办公楼下等了她整个晚上。
本来是相约吃晚饭,结果变成了吃第二天的早餐。
也许是第一次去她家时,他送了她铃兰花。
小小的白色铃铛形状的花倒挂在绿色的叶子上,被高大清俊的他捏在手里,别样的美,深得她的喜欢。
也许是后来她去部队看他时,他在部队驻扎的边远小镇上请她喝疙瘩汤。
喝一半,风沙卷上她的脸,头发凌乱的她觉得自己很丑,他却忍不住探唇吻上她的脸。
真希望时光往前,再往前一点,回到他跟她刚开始的起点。
那是一九九六年,刚大学毕业的她去宁夏特殊的风景里写生。
跟着一队年轻学生在一起,在那些偏远却独特的地方探寻创作的灵感。
那一天,他们几十个人坐一辆大巴车路过山区,运气不好,遇到了剧烈的山体活动。
数不清的巨石从山上哗哗滚落,宛若末日降临。
一个眨眼间,盘山公路上到处都在塌方。
从山上滚落的石头像妖魔一样,袭击躲在铁皮车里的脆弱人类。
他们坐的大巴车刚进隧道,巨石将隧道直接压垮,他们遭遇到了最可怕的险情。
后面没进隧道的车反而还侥幸的逃过了劫难。
她的同伴好几个当场殒命。
一队驻扎在当地的武警官兵接到指挥后,快速赶来搭救被困在隧道里的大巴车上的人。
很多人当场就死了。
她没有,很幸运,坐在最后一排的她只是被压住了脚。
大巴车被巨石埋在下面,她的脚受伤了,他费了好大劲才将她拖出来。
整个过程中除了救她,指引她如何配合他,他没对她多看过一眼。
隧道塌方得严重,他们可以算是匍匐在一座碎石山里,任何救援工具都施展不开。
他用手狠命的刨,才刨出一条出路。
要从那塌方的隧道里逃出的时候,一块石头朝她的脑袋砸来。
关键时刻他伸了他血肉模糊的右手,朝她耳边一挡。
腥甜的血溅到她脸上。她吓坏了。
他却吭都没吭一声。
“你……怎么样?”
她知道他的手被砸出了很多血。
“没事。”他低声应,像个不知道痛的勇士,铁骨铮铮。
口吻那么冷淡,好像在责怪她这样的大学毕业生吃饱了没事跑来这不毛之地搞艺术,为他们这样驻守边境的武警官兵平添麻烦。
他们终于从死人堆里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