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晚:“他只有一个手机号吗?”
梁子锋拿出手机,翻出了通信录,“我只有他这个号码。”说完随手就按了拨通键,不一会,“嗯?提示关机了。”
“欸梁老师你在这啊,主任找你来着,快去吧。”楼道一侧一人看见梁子锋朝他大喊道。
陆向晚:“您快去吧。”
梁子锋对刚刚对方的问话还处在不明所以的状态,“好,那我先过去了,待会我给昇衍留个言说你有事找他。”
陆向晚笑了笑,目送对方离开。
一周后的某天,凌晨三点,陆向晚被电话吵醒,号码提示被标记为异常,但她还是接了。
“喂?你好?”
对方的声音是久违的吊儿郎当,“陆老师。”
陆向晚几乎瞬间清醒过来,“昇衍?”
“是我。”
对方仿佛很赶时间,“时间有限,现在的情况暂时有点难解释,但陆老师,等我回来,还有,请时刻想我。”
她顿了顿,只来得及回一个好字,电话那边已经传来了忙音。
陆向晚每天依旧早起晚归,暑假开始后她在酒吧驻场的时间从晚班改成了从营业开始到晚十一。
“欸?小晚,那个之前跟你很熟那个客人,好像这个月都没见他人了,难不成被哪家酒吧撬走了?不应该啊,要不你去问问,顺便探探有没有新敌情?”
陆向晚安静地低头调着酒,隔了片刻说道,“好,以后,我问问。”
第十三章
周五陆向晚跟酒吧请了半昼的假,回校参加开学前教师培训的会。
结束后梁子锋看见陆向晚像想起了什么,走过去喊住她,“陆老师!”
陆向晚驻足,“梁老师。”
梁子锋:“上回您找昇衍,后来联系到他了吗?”
陆向晚想起那唯一的一通电话,“不算联系得到。”
梁子锋点头,“不难怪,他现在人在国外。”
陆向晚愣了愣,“他在国外?”
梁子锋组织了下语言,“怎么说呢,他家有点复杂,他是被押着出国的,所以联系会有些困难。”
被押着出国的?看来那天昇衍回家后,手机毫不意外又被收走了。
陆向晚:“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梁子锋:“难说了,他爸这回是铁了心治他,他也是硬了骨头对着干。”
陆向晚眉头微蹙,“很严重的事吗?”
梁子锋其实也只是一知半解,“大概是商业联姻的事吧,听说昇衍为了一个半路认识的女人跟整个家族杠上了。”
说完梁子锋大概觉得自己话有点多了,他说这些对方应该也不感兴趣,两人很快就结束了对话,陆向晚在最后问道,“那他现在在哪呢?”
“纽约。”
*
陆向晚跟对方告别后没有参加后续的聚餐,回到湮灭,傍晚时分,店里客人不多,服务员坐在高脚椅上悠闲地跟吧台后的陆向晚聊着天。
“我说小晚你当老师的,一年寒暑两个带薪长假怎么都不去旅游玩一下?我这种每天搬砖的倒是想去都没得去。”
陆向晚:“我对旅游没很大兴趣,也不知道去哪好。”
“出国啊!编制内大学老师,签证应该很有优势,而且现在还能完美避开国庆春节这种旅游旺季,此时不去何时去!”
陆向晚抬头看向对方,正好看见一桌客人正招手下单,“有客找,你快去吧。”
小周末晚上客人多,陆向晚加了一小会班,回到家已经将近零点,她洗了澡躺上床却没什么睡意。
最近她睡觉的生物钟好像越来越晚,明明没有事做,却不想睡。
她拿出手机,习惯性拨了个号码,听到关机提示音后再挂掉。
好像除了妈妈,她并没对谁这样过,没有刻意去想起他,但每每想他的时候都来得如此自然而然。
——“陆老师,等我回来,还有,请时刻想我。”
还真的做到了呢。
*
翌日。
陆向晚在餐桌旁陪小杰聊着天,临安檐给两人各自端了两碗粥。
陆向晚道了谢,“临先生您下次不用给我准备早餐的。”
临安檐:“两个人的量不好控制,只是顺手而已。”
这对话两人已经说了很多遍,临安檐永远都能用最妥帖的理由对所有人好,陆向晚笑了笑,“谢谢。”
临安檐:“你已经说过很多次谢谢了,你在我这不必这么客气。”
早饭过后,陆向晚和小杰还是一如既往地在客厅画画,临安檐依旧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手边是一部电脑,但他今天却没有处理公务,而是将这个月调查拿到的资料重新浏览一遍,最后停在几张照片上。
上次在游乐园门口,陆向晚笑着和他告别后,走向的那个男人,叫昇衍。
他默不作声地抬眸,看向陆向晚的背影,表情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课在中午前结束,临安檐让阿姨照看好小杰,然后跟陆向晚说,“我送你。”
陆向晚看了他一眼,像是猜到些什么,这次难得的没有拒绝。
陆向晚觉得临安檐的性格有一部分和他们很相似,比如大家都喜静。
此时在车上,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谈,聊的都是些再日常不过的话,陆向晚说不清自己的感受,预感即将开启的话闸子,她似乎有些想将其延后一些。
车缓慢地停在陆向晚的小区门外大树下,临安檐将车内音乐关小,“我以为你会挺着急的,毕竟两年过去,那事一直压在你心头。”
陆向晚看向他,“也是着急的。”
临安檐拿出一个u盘,问她,“有什么想问的吗?还是我说,你听?”
陆向晚看向那u盘,“都在这吗?”
临安檐点头,“大概你想知道的都在里面了。”
陆向晚目光定定看着拇指大小的u盘,片刻后说道,“我想拿回去自己看,可以吗?”
临安檐将u盘给她,“自然可以。”
在陆向晚下车前临安檐突然开口,“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给我电话。”
陆向晚点头,“好。”
临安檐坐在车内看着对方走进小区的背影,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和她第一次见面至今,约摸也快四年了,她在他面前还是一如既往的礼貌、客套,笑得淡,性格也淡,能让她放心上的人和事不多,所以放上了,大概就很难放下了。
可惜那个叫昇衍的男人,也占了一个,不过,这一个最后也是得放下的。
他眉目冷清,看着直至陆向晚的身影消失,他才驱车离开。
陆向晚家在十二楼,电梯等了好一会还停在高楼层,她安静地看着一动不动的楼层提示,然后转身推开了走火通道的门,一步步拾阶而上。
“咦?电梯坏了吗?怎么爬楼梯上来啊?”
碰巧在十二楼碰见了物管的清洁阿姨,一直低头默默走路的陆向晚被吓了一跳,闻言下意识点头,嗯了声。
“怎么修得这么突然?这个月不是才维修完吗?小姑娘累坏了吧,快回去歇着吧。”
陆向晚简单回了话,便推开防火门出了去。进屋后她首先打开了电脑,插入u盘,跟随u盘提示弹出来的还有自动登录邮箱的新邮件提醒。
寄件人,SUNRISE。
陆向晚愣了愣,是旭日官网发给她的邮件。
当初她搜进旭日官网时,注册登录后,曾在网页的反馈页面留过言,说对旭日到设计理念很感兴趣,希望网站能加入设计师的信息。
她立刻点开邮件,快速看了一遍,然后瞬间呆住。
「Dear miss Lu:感谢反馈,我司郑重其事,但为严谨,期待见面详谈,所以,记得等我。」
下面工工整整一本正经地留着旭日的官方信息。
她看着最后几字,轻轻深呼吸着,然后缓缓露出一个笑,这个人工客服,挺专业。
当初陆向晚注册时并没有留下姓名,但他却大海捞针找到了她。
她将目光移至悬浮在右上角的u盘入口,停留了片刻,点了关闭。
*
“小晚,你请了一周假啊?”
陆向晚点头,“嗯,听你话,避开旺季,去趟旅行。”
“慕了!记得给我们这些留守儿童带些手信。”
陆向晚:“没问题。”
她的行李不多,但她却带了个最大的行李箱,她下机后拿出手机,再次拨出一个号码,听到熟悉的关机提示音后,第一次选择转入了留言信箱。
她在曼哈顿预定了一家民宿,民宿一共三个个房间,除了她外,还有一对意大利夫妇,和一个华人的女生。
“巧啊,遇到同胞了,我叫陈艾,一个人来旅游的。”
两人彼此聊了会天,人生地不熟的陆向晚得知对方在这已经呆了一周了,便问了对方不少问题。
陈艾:“你来这旅游一点攻略都不做吗?你问的那家旗袍店,在这有不少分店啊。”
陆向晚:“我不是来旅游的。”
陈艾有些惊讶,“那是探亲?”
陆向晚笑了笑,“我来找人。”
陈艾噢了声,懂了,“既然你有朋友在这,可要让她带你在这好好玩玩,这里夜生活也多姿多彩了。”
陆向晚没有解释过多,闻言点了点头,“如果他方便的话。”
两人再聊了会,陈艾便出门了。陆向晚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行李箱打开,其中一边轻飘飘,里面整整齐齐只叠放着几件旗袍,都是昇衍当初寄给她的那几件旗袍。
她将它们取出放进一购物袋,然后根据地图,导航至离这里最近的一家旭的门店。
旭的门店占了第五大道中央的三层楼,简约、明亮、国风浓厚。
陆向晚一进门,导购便笑脸迎了过来。
门店内导购均是华人,此时见陆向晚黄皮肤黑头发,便用中文试探性地说了句您好。
陆向晚笑着回道,“您好。”
今天陆向晚一身简约旗袍,盘扣花纹低调繁杂,对比旭的高定,也相差无几。
导购笑容可掬,礼貌,但不过分热情,“欢迎光临旭,如果不知道选购什么的话,我可以为您介绍介绍。”
陆向晚却将手中的袋子递出,“这次来我是找售后的,这是我之前预定的几件旭日的旗袍,但都多多少少有瑕疵,曼哈顿没有它的门店,不知道你们这里管不管?”
导购有些为难,但并没有立刻拒绝,“抱歉,因为这属于特殊情况,所以可能需要您在待客区稍等片刻,我稍后就回复您。”
陆向晚点头,补充了句,“昇衍在这吗?我和他很久不见了。”
陆向晚话术间十分熟稔,导购这会待客态度更为严谨,“昇总他今天不在店里。”
陆向晚:“那麻烦您跟他说一声,就说,我是miss Lu就好了。”
对方应了声好,“我先去跟我们经理说一声。”
十五分钟后,旭的门店店长亲自前来招待。
陆向晚:“我知道来这找旭日的售后是为难你了,但旭日毕竟是旭旗下的品牌,才刚上线就出现这么多问题,不禁也让人怀疑旭是不是空有虚名。”
由于知道陆向晚是老板的朋友,这会对方又义正辞严,店长更加惶恐,“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给我看看旗袍出了什么问题,就算我们这里处理不了,我也会转报上去,给您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
陆向晚却淡定地说道,“问题不小,恐怕要你们老板亲自来才能解决。”
店长愣了愣,为难道,“这……”
这时门店自动门开了又关,
“听说有人来总店,一进门就扬言要见我?我以为是谁呢。”
陆向晚心下微动,立刻寻声偏头看去。
昇衍嘴角笑容依旧不羁,但眉眼却难得温柔,他看着跨越千里来寻他的陆向晚,说道,“原来是我的陆老师。”
第十四章
昇衍带着陆向晚直接上了三楼的vip隔间,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男人才停在外头。
两人当时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道别,可谁想到,一别至今,一通电话,一封邮件,已经一个多月。
这还是陆向晚第二次见昇衍穿西装,第一次是“受聘”而去的晚宴,当时对方一身西装笔挺,却姿态傲慢,吊儿郎当得就像个叛逆公子哥。
而今天的他依旧一身西装革履,却周身沉稳了许多,原本外放的情绪都内敛了起来,像从一个浪荡少年蜕变成一个成熟男人,可陆向晚此时看着对方的背影却忍不住笑了。
昇衍听到身后一声隐忍的笑,朝外头那男人说道,“这位是我最高级的客户,谁也不许进来,她由我亲自服务。”
男人看了眼陆向晚,“是的,昇总。”
昇总,陆向晚看了眼昇衍,唇边笑意又泛开了些。
陆向晚才跟着昇衍转进隔间,就直接被压在墙上,昇衍近乎于啃咬般地吻,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刚刚那人就在这与他们一墙之隔。
隐隐约约的烟草味在舌尖蔓延,她才想起她好像从公寓到这都忘了喝水,这时竟然超乎想象的渴。
“陆老师,好久不见。”昇衍稍稍松开她,声音沉沉地压在她耳边,“甚是想念。”
陆向晚笑意更甚,这个人,道貌岸然去骗人,可却骗不了她,他看她的眼神,就跟那晚凰岛海边一样,仿佛要将人拖入婆裟罗的海里。
我从不劝人从良,我喜欢拉人下海。
在海里浮沉,一如想象中一样,干渴、逐渐虚脱,却更离不开水,不停陷入一个死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