昇衍挑眉,“想方设法来让驾驶员我时刻保持清醒。”
陆向晚笑,“好,这次我一定不睡。”
昇衍:“来开个话题。”
陆向晚:“你想聊什么?”
昇衍:“聊你吧。”
陆向晚:“我?”
昇衍勾了勾唇角,“聊完你,可以聊我。”
陆向晚笑了笑,坐等他继续。
昇衍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她上身依旧是旗袍款的古风上衣,珍珠斜襟盘扣,暗纹刺绣,宽大中袖,露出手腕至小臂的细长纹身。
优雅、恬静,又莫名地野。
昇衍:“第一次见你,我对你的样子一点不敢兴趣,但你的手倒是吸引了我所有注意力。”
陆向晚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知道对方想问的是什么。
陆向晚:“这个纹身,纹的是我妈妈的名字,西班牙文,她生前亲手写的字体。”
昇衍难得愣了愣,想起她那个独居的房子,和玄关处贴着的满墙手稿。
昇衍:“看来我开错了话题。”
陆向晚:“我很喜欢这个纹身,这不是我的软肋,也不是我的禁区。”
昇衍:“那你的禁区是什么?我好好记着。”
陆向晚:“目前还没有。”
昇衍高高挑了挑眉,“哦?”
陆向晚手指抚上手腕内侧的纹身,两年前纹下的印记这时摸上去已经没有任何异感。
陆向晚:“我妈妈以前是旗袍设计师,自己设计,也自己裁缝。”
昇衍点头,“难怪。”
陆向晚:“但她两年前因为心疾去世了。”
这些其实昇衍都大致了解了一些,之前他爸派人去调查的那份资料,他后来找了些门路最后到了他手上,但他当初并没细看,只挑了那个所谓成功企业家的部分瞄了瞄。
昇衍此时点点头,“阿姨放心,你女儿以后由我照着了。”
陆向晚闻言不由转头看他,对方则嘚瑟地挑了挑眉,“我嘛,比你以前相亲的人都有钱,足够让你在兼职之外还兼顾一些其他的东西了。”
陆向晚瞬间一愣,她都差点忘了她曾经说过这话了,倒是这人偷听了墙角还记忆力惊人。
昇衍又说,“礼尚往来,你对我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尽管问。”
陆向晚难得附和,“那我就不客气了。”
昇衍挑眉。
陆向晚:“你天天游手好闲,哪里来的钱呢?”
昇衍看了眼她,“陆老师的问题还真犀利。”
陆向晚:“那是我开错话题了?”
昇衍直接笑出了声,“我跟你一样,百无禁忌。”他顿了顿,“至于我的钱嘛,来源很多,比如一些实业投资,比如我爸公司的一点股票,比如我妈留给我的部分遗产。”
陆向晚再次愣了愣,没想到他两的问题,彼此都这么直入雷区。
昇衍:“我妈很早就死了,我对她已经没什么印象,不过我妈还挺绝,把她那份遗产全给了我。”
这话听上去有点奇怪,按照遗产继承第一顺位,配偶和子女,她独给了昇衍一人,所以他爸和他哥一分钱没拿到?
陆向晚没有追问缘由,而是另起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突然想起你上次送我的那件旗袍,是旭的吗?那个系列我好像从来没见过。”
昇衍:“嗯哼,旭新一季的款,是旭单独拆分开来的另一条线。”
陆向晚:“单独拆分开来的另一条线?”
昇衍:“不走高端了,轻时尚系列吧,这消息也快公布了。”
陆向晚:“看来你也不是个真的游手好闲公子哥。”
昇衍无奈笑,“旭是我妈之前创立的,她把遗产给了我,我自然成了它的最大股权持有者,那帮老家伙逼着我去干活,我不得不干啊。”
两人回到北城,车停在陆向晚的楼下,“陆老师,到了。”
她掰了掰车门,纹丝不动,“是需要我付车费吗?”
昇衍勾起唇角,“回去把你的课程表发我一下。”
陆向晚欲笑不笑看他。
昇衍:“毕竟之前信口开河说了要考研,那不得去蹭一下课吗?”
陆向晚:“真的打算考艺联?”
昇衍:“师生恋,还挺刺激?”
陆向晚实在对他无可奈何,“我校不允许师生恋。”
“啊~”他可惜地叹了口气,“那也太可惜了。”
陆向晚:“那还需要课程表吗?”
昇衍:“为什么不要?旁听女朋友的课,也很刺激不是?”
陆向晚笑,“是。”
*
夏夜下的艺联周遭都充斥着蝉鸣,在安静的课室里显得额外悠远。
已临近期末,每节课都有划考点,连夜课逃课的人也少了很多,此时陆向晚正在黑板前将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按时间先后逐一罗列着。
课室里已经满座,后门敞开着,一人迫不得已倚靠在外,默不作声地看着讲台后的人,旗袍将其背影勾勒得玲珑有致,昇衍正暗自挑了挑眉,对方就放下了粉笔转过了身,然后眼眸一抬,不惊不乍地将他略过。
“啧。”他不由高高挑起了唇角。
这人真是怎么这么合他意。
课后学生们陆陆续续离开,上一回那个中途折返找耳机的男生一眼就认出了昇衍,这回人还没走出课室就朝陆向晚大声喊到,“老师,你男朋友在门外等你!”
课室里外都瞬间起哄,昇衍从容不迫地受着注目礼,朝那男同学挑了挑下巴,“谢啦同学。”
陆向晚原本还在里慢吞吞地收拾东西,这会真的想直接出去把那人轰走。
昇衍看她终于不淡定的表情反而越发笑得开心,“陆老师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陆向晚开始有点后悔把课程表发他了,她低调了半辈子的人设都在被他一下子推翻了。
在回她家的路上,陆向晚想起上车前还被她学生在远处大喊“陆老师你男朋友好帅”,实在是脑壳疼。
陆向晚:“以后你还是少来学校了。”
昇衍:“为什么?你的学生可喜欢我了。”
陆向晚:“今晚过后,你再来我的课,他们都不会有心情听课的了。”
昇衍:“这叫什么?我想想。”
陆向晚看他。
昇衍:“这应该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吧?”
陆向晚好笑,“你怀的什么璧?”
昇衍:“你那些学生给我上的标签,不是帅气吗?”
陆向晚叹出一口无可奈何的气,随后还是没忍住笑了。
车辆停在楼下,昇衍看着陆向晚进去,片刻后,自个儿突然笑了笑,随后舒爽地靠在驾驶座上,竟然一时半刻找不到想走的欲望。
他打开天窗,把座椅调低,然后仰卧着望着头顶的大楼,晚十点的黑夜中,整栋楼没有一丝光。
他躺了半刻,然后摸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喂。”
“陆老师,听说你这栋楼今晚停电?我不介意收留你一晚。”
第十一章
十多分钟后陆向晚又再次回到楼下,昇衍的车依旧停在原位,只不过人此时靠在车门前,指尖明明灭灭。
她朝他走过去,对方就将烟灭了,“习惯性点了根烟,但没抽。”
陆向晚:“烟瘾犯了?”
昇衍:“犯了。”
陆向晚:“你能忍吗?”
昇衍:“不能忍也得忍啊。”
这话普普通通,但听着却暧昧,陆向晚没说话。
昇衍接过她手里拿的帆布袋,“这么少东西?”
陆向晚失笑,“也不需要多少东西。”
昇衍:“停电到什么时候?”
陆向晚:“到明早八点。”
昇衍:“三十多度的天,专挑人睡觉的时候停电,物业跟你们有仇吧?刚刚都有人在楼上开骂了,骂得还挺精彩。”
陆向晚倒还真的想了想,“也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昇衍直接笑出了声,为她打开车门,说道,“这样啊,我也不介意多收留你几晚。”
*
陆向晚第二次来昇衍家里,而这次对方竟然从鞋柜给她拿出了双女款拖鞋,她看了眼他。
昇衍:“一回生二回熟,陆老师这回当自己家就行。”
上一回她来是来照顾病人的,这回她是来过夜的,两回只相隔了一周,但身份已经天差地别。
果然这辈子出格的事都和他有关了。
陆向晚突然开口,“你知道有个词叫近朱者赤吗?”
昇衍“哦?”了声,“陆老师解释一下?”
陆向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昇衍:“不可言传?那我不介意为你身教一下,什么叫近、墨、者、黑。”
昇衍手劲大,握住陆向晚的手直接把她固定边柜上,近似妖孽似的吻得又狂又欲。
昇衍松开她,调戏般抬起她下巴,“我上次病得头晕眼花你还来勾引我,我就想这样吻你了。”
陆向晚几乎被他气笑,“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
昇衍:“你按我门铃,这不就已经是了?不然你会随便上一个男人家给他送药吗?”
当初一出哑谜戏,一场心理战,两个成年人似乎都心照不宣。
陆向晚:“你好像笃定我会给你送药?”
昇衍:“我可是在台风天为了送你回家淋病的,但凡你有点良心也不会不来吧?”
陆向晚:“那你为什么台风天也来酒吧?”
昇衍此时手还搭在她的腰间,闻言挑眉,声音魅惑得放肆,“还能为什么,自然是被你勾引得着了魔,才在停工听课的台风天绕了一圈北城去接人。”
昇衍说这些话的时候大方得过分,反倒是问的人接不住话了。
陆向晚身子朝后仰了仰,“好了,我渴了。”
昇衍也放开她,笑道,“巧了,我也很渴。”
陆向晚看了眼他,不再搭话了。
昇衍拿出两条毛巾和浴袍搭在沙发上,“新的。”
陆向晚明天还有早课,洗完澡时已经过了她平日里睡觉的生物钟。
昇衍朝她指了指,“你的房间。”随后便紧接进了浴室。
陆向晚推开房间门,然后立刻愣了愣,她站在门边下意识绕着卧室看了一圈,清一色的冷色调,桌上柜里简洁得几乎没有什么东西。
这样的风格跟昇衍这样骚包的性子完全不搭,可又莫名地适合他。
昇衍湿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客厅静悄悄,他看了眼大门敞开的卧室,挑了挑眉。
昇衍进房时发现对方正背对着门,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的一张照片。
昇衍:“对我的出浴照这么感兴趣,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陆向晚侧过身,随即笑了。
昇衍走过去,“真看得这么开心?真人在这,有需要吗?”说完大大方方地朝她张开了手。
陆向晚指着柜子里唯一的一张照片,“为什么挑这张照片放出来?”
照片里的昇衍大概只有两三岁,全身光溜溜,正被人架着胳肢窝从浴盆里捞出来,表情委屈得要死。
昇衍:“从家里随便抽出来的,正好有我妈在,想着毕竟是给了我一大笔钱的人,好好供奉起来也应该。”
陆向晚这回认真地看回那张照片,说道,“阿姨很漂亮。”
昇衍:“嗯哼,子随母样。”
时间不早了,陆向晚问他,“今晚我睡哪?”
昇衍示意了一下,“床。”
陆向晚:“那你睡哪?”
昇衍:“我这里可没有客房,你想我睡哪?”
陆向晚顿了顿,“你可以睡哪?”
昇衍:“作为绅士我可以睡沙发,但你如果有点恻隐之心或许我可以睡回我的床。”
他一如既往地吊儿郎当,调侃的话随便三四五句,而陆向晚就这样不为所动地看着他。
昇衍嘴角泛起的笑意逐渐加深,仿佛压根就没在她身上打什么如意算盘,“行了,你睡你的,别对我的闺房动手动脚的。”
说完随意用手甩了甩头发的湿气,趿着拖鞋朝她挥挥手就往外走。
陆向晚:“你还是睡回你的房间吧。”
昇衍转身,双手抱胸扬眉看她,“怎么?你想睡沙发?”
陆向晚摇头,“我也不睡沙发。”
昇衍顿了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淡淡定定的女人。
陆向晚:“我明早有课,要保证睡眠质量,你刚病愈,不能再着凉。”
昇衍点头,“很有道理。”
她觉得有很多事情没有对错和好坏,很多问题也没有答案,就像她遇到他,活得和她完全不同的一个人,肆意、潇洒、叛逆又畅快,让她好奇、憧憬,去试一试无所顾忌的人生。
这大概就是近朱者赤。
陆向晚:“我习惯留灯睡。”
昇衍在被子从背后搂过她,“那就不关灯。”
在陆向晚将睡未睡的时候,昇衍声音清沉地说道,“陆老师,你可要记住了,我不是什么君子,下一次,我可不会只搂着你躺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