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给沈祁言了!”男生一边跑,一边激动地喊,“啊——”
程以岁没见过这种人,刚刚还借都不肯借,这会儿送都来不及,她笑得眼睛都弯了。
沈祁言单手托着篮球:“这么开心?”
程以岁如实说:“我没遇见过这种事啊。”
“那要不要来看我打比赛?”沈祁言说着,五根手指轻巧地把篮球往上一拨,篮球再落到他指尖的时候,竟然自动地就转起来了。
把她磨到劈指甲的篮球,在他手里成了个听话的乖宝宝。
程以岁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转球。
而且,跟当初那校草用力的样子比,沈祁言看上去明显轻松太多了。
她听见自己发出了一声迷妹般的:“哇——”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问道:“打比赛,什么时候啊?”
“年后。”沈祁言看着她的反应,漫不经心地低笑了一声,“伸手。”
“啊?”程以岁都看愣了,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傻呆呆地伸出手掌,摊开。
蓦的,她的手被沈祁言略冰凉的大手握住。
程以岁惊了下,从手指僵到全身。
整个细嫩的手背,被他带着薄茧的掌心握紧。
篮球像是能听懂他的话一样,在他的指尖上转动。
而沈祁言还能一心二用,分出一只手的精力,在程以岁想起抽回手之前,掰她的手指。
原来他不是单纯地握她的手,而是把她除了食指之外的四根手指捏回去,让她的手成一个小拳头的形状。
程以岁好像明白了。
沈祁言又拍了两下球,让球转动的速度加快。
他微微俯身,把他的手放在她的手旁,让她的手也接触到篮球。
程以岁感觉手指上的力量越来越重,直到那颗球,在不知不觉中,完全在她一个人的手指上。
冬天的夜晚总来的格外早。
璀璨星空下。
他好像送了她一颗,悠然自转的,橘色小星球。
不过程以岁不太会控制平衡,篮球很快落在地上。
她快速把手收回到兜里,可被他握过的地方,就像被刻了烙印一样,持续发热,发烫。
沈祁言弯腰,在球上弹时捞起来。
男生翻书包拿手机时还掉出了一根签字笔,沈祁言随手捡起来,在篮球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把球放在球架旁。
也不知道,明天那个男生和他的朋友再回来,能不能发现,他这个细心的偶像给他留下来的小惊喜。
走出篮球场,在场地外面,有一位骑着三轮车的老奶奶,在她三轮车的车筐里,装了十几颗柚子。
老奶奶看见他们,用带着一点口音的声音颤颤地问:“要不要买个柚子呀?红心的,自家种的,小夫妻一起吃,感情甜甜蜜蜜。”
中漾花城这边的安保一向很严格,估计奶奶是刚来,一会儿应该就要被赶走了。
程以岁本来是想买一颗支持一下奶奶,但是奶奶那样说,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像她买了,就先承认他们两个是夫妻关系。
可如果就这样走了,程以岁良心又过意不去。
她进退两难时,沈祁言迈着长腿朝奶奶走过去,轻轻慢慢道:“奶奶,这些我全都买了,多少钱?”
第28章 . 新鲜柚子 “我剥给你吃。”
卖柚子的奶奶没有支付宝, 沈祁言去店里给奶奶拿了现金,顺便把十几颗柚子都放在店里。
他全程都很从容,到拿起最后一颗柚子了才问:“你喜欢吃吗?”
篮球运动员, 不应该听力很好吗?
可他怎么,像是完全没听到奶奶刚才说的话似的。
程以岁吐了一口气:“还挺喜欢吃的,但是我不喜欢剥皮。”
沈祁言拿着柚子关上店门,电子锁自动响应后, 他很自然地用空着的那只手牵过程以岁手上的狗绳, 温声道:“那我剥给你吃。”
“……”
再后来的这一路。
不论小区里的反光镜, 还是电梯门上的那面镜子, 都把他手里那颗黄澄澄的柚子, 映得可爱耀眼, 像一颗发光的小太阳。
就这么一路面热心跳地回了家。
本以为该听他事了, 却没想到, 电梯门打开, 走廊里站了一个苗条的女人。
女人像是等了很久,站得累了,所以这会儿才会把高跟鞋脱下来拿在手里, 光脚站在地上。
因为太瘦了,所以看起来柔柔弱弱的。
就在程以岁想,是他们来错楼层, 还是对方走错的时候,身后沈祁言的声音响起, 冷冰冰地质问:“你怎么来这了?”
哦,是来找他的。
程以岁眨眨眼,趁着另外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直着腰板往左拐。
输入家门锁, 开门,“哐当”撞门,一气呵成。
尽管她刚才没回头,甚至都没再多看那女生一眼,
但是程以岁还是,认出那个女生了。
是齐雨禾。
平时工作很繁琐,程以岁没怎么关注过娱乐圈,能认出齐雨禾,单纯的是因为被太多人说她们两个长得像。
“一点也不像。”她摸着脸自言自语,把鞋踩下来,撒气似的踢到一边。
他们就在外面。
跟她只有一门之隔。
程以岁脑袋空空的,站在门口鞋架呆了一会儿。
过了一分钟,她感觉自己这样有点奇怪,才把脚丫塞进毛绒拖鞋里,趿着鞋,窝进沙发里。
身下沙发里的大团大团的白棉花好像都涌出来,一团团,一簇簇的,塞进她的大脑里,直到大脑一片空白。
等她反应过来,搜索框里已经输入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而手又那么不听使唤地,点开了那段“超甜必看嗑拉了”的视频。
什么嗑拉了。
现在给视频取标题的人,难道都不考虑上网少的人吗?
程以岁心怀对创作者的不满,点开视频。
视频的开场动画是饱满的糖果色,在没开灯的暗黑房间,像老巫婆的咒语,映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
内容是沈祁言以篮球运动员身份进行的娱乐性质访谈,不过她看的不是完整版,是所谓的超甜剪辑版。
程以岁举着手机觉得手酸,干脆投屏到电视机上,也能把视频里两个人的表情看得更仔细一些。
……
主持人:我们都知道,沈祁言平时训练很忙,很少会接受节目的录制邀约,那这次为什么会同意呢?
问的是沈祁言,但是镜头却给了主持人旁边的齐雨禾。
还是一个娇羞笑容的大特写。
程以岁的眉毛登时皱了起来。
接下来才是一个远景镜头。
主持人对着嘉宾上的沈祁言说:我跟雨禾真的是认识好久的朋友了,这次还是多亏了雨禾,才能邀请到你。
程以岁翻了个白眼,心说那你刚才何必问那个问题呢。
你直接对着镜头说,沈祁言是因为齐雨禾,所以才会纡尊降贵的参加你这破节目录制,不!就!完!了!吗?
这个视频有弹幕,视频到这,五颜六色的弹幕基本上把人脸都遮住了。
程以岁看不见人,觉得心里烦,按了暂停,想抽支烟。
可是她烟瘾不重,再加上都戒了这么多年了,家里也没有现成的。
她一只脚晃晃悠悠踩到地上,撑着全身站起来。
正好衣服也没换,不如就这样出去买包烟。
她一边换鞋,一边嘬了嘬脸,让面部表情和缓一些。
把手搭在门把手上,她又想,万一那两个人还在外面,这样贸然冲出去肯定不好。
所以,不如先确认一下。
程以岁一步一步地挪到猫眼前,贴着门往外看。
他们两个竟然真的还在楼道里。
沈祁言姿态随意的靠着墙,漫不经心地剥着柚子。
那颗柚子果真就像奶奶说的那样,是红心的。
隔着一扇门也能看清一粒一粒新鲜的柚子果肉,饱胀的汁/水像要冲破薄薄的皮溢出来。
齐雨禾站在她家这边,跟沈祁言有一定的距离,从她这个角度算是半个视线视角。
看不见她下半身,只能看见她时不时抬手,应该是在擦眼泪。
怎么办。
要不要出去。
烟瘾好像忽然就更严重了。
犹豫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沈祁言剥柚子的动作停了。
他眼珠往门把手的方向瞥了一下,反手慢条斯理地输入房门密码。
……
难道他们要进屋了?
程以岁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看不见的手,猛地攥了一把。
器官错位般的疼。
门打开,沈祁言没动,地上倒是多了个小影子。
程以岁踮起脚,看见那团小影子是大头,摇摇尾巴出来。
它脖子上的那根红绳长长的拖在地上,绕在它嘴巴周围的一圈粉末,暴露了它刚刚进去吃了夜宵的事情。
齐雨禾大概是怕狗。
看见大头向她这个方向走,她贴着墙边缘,往沈祁言那边靠。
齐雨禾的身体慢慢移出死角,到了跟沈祁言只隔了一米的地方,她家门忽然传来了很轻很轻地响动。
是大头在敲门!
程以岁握着拳头原地跳了两下,来回做了不知道多少次深呼吸,才得以保证自己开门时看起来是正常的。
门打开后,因为狗的身高太矮了,她要看狗,就只能看见两个人小腿以下的位置,不过可以清晰地听见他们说话的内容。
刚才他们离得远,现在齐雨禾靠近了,沈祁言也往反方向走了两步。
“没了我,”他有些不耐烦,“你是活不下去了么?”
程以岁一惊,他这薄凉的语气,和他说出来的话,活脱脱一个渣男啊。
齐雨禾的泪水夺眶而出:“阿言你听我解释,真的我求求你了。”
啊这,难道还是什么狗血大戏。
就在程以岁低头腹诽时,齐雨禾看见从沈祁言家出来的狗进到程以岁家,忽然情绪激动到就像疯了一样。
“沈祁言你有女朋友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
“为什么要分开住?是怕我看到?可你觉得你能瞒得过我吗?沈祁言你什么时候吃过柚子?”
齐雨禾猝不及防地冲到沈祁言面前,把他剥到一半的那颗柚子砸到地上。
程以岁怕她接下来还有什么动作,把大头一把薅进来,赶紧关上门。
不管来的人是明星也好,还是普通人也罢,她都不想掺和到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去。
程以岁不要求自己的男朋友一定是初恋,但是如果沈祁言对自己有好感,这些事情就是他该解决好的。
如果不喜欢……
那她更不该掺和。
程以岁打开灯,给大头擦了脚。
它倒是聪明,知道哪家有零食,哪家有暖床。
安顿好大头,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还停留在满是弹幕的电视机,犹豫了一下,又走去门口。
但这次,外面没人了。
许多不知名的情绪拥挤到一起,在心脏猛烈撞击后分散到全身。
整条胳膊都是麻的,按下门把手时,掌心火辣辣的疼。
柚子被毫不留情地丢弃在地上,果肉碎开流了满地,像是一滩呕吐物。
凛冽的风吹着光秃秃的树杈,像是魔鬼的枯手,张牙舞爪地抓疼她的脸。
程以岁稀里糊涂绕着小区走了一圈才找到小卖部,她买了一包细烟,还是老板提醒她,她才又补买了打火机。
闷气等不到回家再撒,程以岁出了小卖部就点着了烟。
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朝着无边无际的天空吐了一团淡白色烟圈。
再想抽第二口时,看清了马路对面的两个人。
齐雨禾还是没穿鞋,这冰天雪地里,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沈祁言身后,嘴巴一张一合,眼睛红通通的。
而沈祁言神色淡漠,像是浑然不觉后面还跟了个人,走路的速度一点都没慢下来,没有等她。
再仔细看,他手里竟然多了一颗柚子。
……他们不见了,难道不是一起回沈祁言家了,而是去店里拿柚子?
五感归位,程以岁后知后觉发现外面有点冷,打了个哆嗦,把烟扔到地上踩灭,也把刚才拿着烟露在外面的那只手缩回兜里。
回家的路好像比来时的路好走了一点,可她觉得风吹了一下头脑还挺清醒的,这一路走的也并不快。
进单元门时,在一楼看到了沈祁言。
程以岁没想到他会回来的比她早。
此时沈祁言正在跟管家说,以后不要让非住户的人上楼。
可能是他太高了,因此只要说话稍微带着一丁点命令意味,就让人有种压迫感。
管家点头哈腰,连连称是,其中一个已经去调监控,想找出来是哪个人让他挨的这顿骂。
明亮的水晶顶灯照在大理石地板上,反射出一个又一个亮闪闪的暖黄色倒影。
程以岁两只手从兜里拿出来,一声不吭的从他们身边走过。
但她才刚抬手,电梯按键就已经被先一步按下。
是沈祁言仗着个高腿长,先她一步走到电梯前,身上还带着未散尽的冷风气息。
程以岁没说话,沈祁言就这么低着头看了她一会儿,哑声问:“你出去,是去找我了吗?”
第29章 . 云层深处 “叫哥哥”
程以岁从兜里掏出烟盒跟打火机, 在他眼前摇了摇,就当是回答他。
银白色的电梯门泛着冷色的光,嵌在没有温度的大理石中间。
在她的动作后, 沈祁言没再说话,只是等电梯到了,跟着她一起进电梯。
程以岁假借整理头发的动作偷偷瞄了他一眼,看见男人高大的身子倚在电梯把手上, 垂着薄薄的眼皮, 分辨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