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辈子不进绥陵,谁来绘图?”澹台教授白了她一眼,语气已是放松状态,见程以岁有些懵,他笑着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叠得皱皱巴巴的邀请函,“我的意思是该开会开会去。”
“呀!”程以岁发出一个喜出望外单音节。
这哪里是惩罚,这分明是又给了她们三天假期!
澹台教授脱不开身,常常让人替他去参加各类学术会议。在大会议室里有空调还有吃有喝,自然是要比在工地舒服些。考古的同事多,估计是他担心这样别的同事会嫉妒,才假装在人前发火。
参加田野考古的女生少,但是程以岁很少愿意搞特殊,这次情况有所不同,她喜滋滋地把邀请函揣到自己兜里。
澹台教授提醒道:“别高兴的太早,会议纪要要做好!”
“知道啦,保证不辱使命!”
-
夜晚回到住处,程以岁简单收拾生活用品,坐上隋知家司机开的车往市区赶。
路上她拿出手机,飞快打开微信通讯录。
却不料发现,跟在好友申请后面那个耀眼的绿色“接受”键,此刻变成了惨白的“已过期”。
……
“操。”程以岁脱口而出后拉长尾音,从愤怒变得无语,毕竟这是自己挖坑自己跳,自己下毒自己喝。
她的后背靠在真皮座椅上,像是一滩心如死灰的水泥,慢慢往下滑。
隋知关切地问:“怎么了?”
听到她的声音,程以岁想起了什么,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她的手:“去医院那天,你是不是拍了大头的照片??”
隋知:“是啊……”
程以岁回光返照般上半身弹起:“快发给我快发给我!!救了大命了!”
隋知眨眨眼,她的闺蜜仿佛不用吃饭不用睡觉,少女心使她随时保持在亢奋状态。她翻了翻手机,选中半月前拍的几张照片,点击发送原图。
她没少拍,十几张分两次发送的。
程以岁一张张划过去,最后选中了十几张里隋知觉得最丑的那张。
其实也不算丑,就是当时在车里拍的,可能是正好赶上刹车之类,把大头拍的很虚,乍一看眼睛都错位了。
程以岁就把这张狗眼错位图当成了她微信头像。
隋知:“……”
她瞥了一眼,这张图里唯一可取的地方是程以岁那条不小心入镜的纤细手臂,手腕上戴着红手绳,能一眼看出来是女生的手。
隋知闭目养神,心想得亏这位姐不海,不然就她这多到看不清的套路,男朋友一天换一个能一年不重样。
程以岁给沈祁言发送好友请求时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将近十二点。
没想到沈祁言那边秒同意。
这个点,他竟然没睡?
毫不犹豫的同意,是因为看到了熟悉的头像,还是因为别的?
他人不在,程以岁放任自己心如鼓擂,胡思乱想。
【Kather tyrll:不好意思,刚开始看到好友请求的时候网不好,本来想等网好了再同意,一忙就忘了,回市区了才想起来】
费劲心机拉近距离的头像巧合,她就像没察觉似的提都没提,好像这真是一种冥冥中的缘分。
【SQY:哈哈,一个月了,网终于好了】
紧接着传来了一个橘黄色的转账框。
快到好像多在他那放一秒钱能爆/炸,又好像他这么快同意她好友请求,就是为了还钱。
他转了14000。
程以岁不是不识物价的小仙女。
相反她处处注重价格,她急的大头用的呼吸麻醉,都不止1000块。
但既然沈祁言这么把钱转给她了,她也不客气,点击收款,并且发了个一语双关的谢谢。
【SQY:方便吗?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一下】
程以岁看见这条消息眼睛都亮了。
这么快就产生好奇了?哪方面的?年龄?还是工作?
不管是哪样,有好奇心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她十分激动的回复消息——
【Kather tyrell:嗯嗯,但我手机还有60秒就没电了,估计不能及时回复你,你可以先给我留言呀】
180秒后,沈祁言发来了回复。
【SQY:没关系,不急,等你充上电】
夏天夜晚的星星闪亮耀眼,像一颗璀璨钻石挂在蓝黑色的夜幕,时不时被茂盛的树叶遮住,若隐若现。
程以岁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嘴角微微上扬。
这样,明天的话题也有了。
两个小时后,轿车抵达市区,先到程以岁家。
她家的小区旧,居民们心疼钱不愿意交物业费,所以这边也没有一个正规的物业,隋知家的车不用登记,一路畅通无阻的把程以岁送到她家单元门楼下。
到家时已经临近夜里一点。
老程还没睡,怕她晚上饿,给她煮了一碗热汤面。
温馨是温馨,简单也简单。
白花花的挂面上飘着一根绿叶菜,挂面放的也少,小油菜空旷的像在碗里游泳。
程以岁喝了口汤缓去些许疲惫,“爸,咱家也没穷到一个鸡蛋下不起的地步吧?”
老程一边在厨房各处放除蟑螂剂,一边头也不回的说:“还说呢,你力叔昨天借了咱家俩鸡蛋,说今天还结果没还,我刚给你煮面才发现!”
力叔是他们的邻居,平时跟他们的关系都不错,程以岁知道她爸没恶意。
只是她家不是富裕家庭,父母的习惯让把一颗鸡蛋一把白菜的支出都记得清清楚楚而已。
她吃完面,洗好碗放进发黄的碗柜里,在床上看了会儿书消化,睡觉前给手机和充电宝充好了电。
家里平平无奇的琐事每日发生,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
程以岁合上眼,心里闪过了一句电影里常常出现的台词——
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
-
第二天八点,研讨会正式在燕大的百年礼堂举行,程以岁和隋知准时到场。
按照惯例,会议第一天往往都结束的比较早,结束时还不到四点。
隋知合上密密麻麻的笔记塞进包里,转头看了一眼程以岁甚至附了图的笔记,惊讶道:“你还听得进去?”
“啊不然咧?几岁了,我还能为了帅哥忘了正事?”程以岁把笔记扔进包里,“你着急回家吗?不急咱俩去旁边按摩放松下?”
中午吃完饭她俩在燕大操场消食的时候,看到操场外面有家连锁养生馆,那家隋知也挺喜欢的,她老公还因此入股了。
一直到躺在养生馆床上,隋知都还没反应过来:“你不是约了小帅哥去他店里吗?不去了?”
“去啊。”程以岁这个即将赴约的看起来很淡定,闭着眼快睡着了,“但是这种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急不得滴。”
隋知不懂了。
之前在绥陵,每天回住处跪在地上求雨,渴望放假的那个人难道不是她吗???
她这份疑惑没持续太久。
时间接近五点时,程以岁一改半梦半醒的惺忪状态,还剩半小时的按摩时间都不要了,跑去养生馆的厕所,精神抖擞的补粉底。
她只扫了淡淡的一层,又叠加一层散粉定妆,至于已经掉色的口红还有脱色的眼影她都没补。
看上去就像仿若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漂亮,疲惫间带着易碎的美感。
隋知家离燕大近,程以岁没麻烦隋知,自己打了辆车,去中漾花城。
此时的时间是5点50分。
她在马路对面的奶茶店买了四杯不同口味的饮料。
走出奶茶店时是5点58分。
6点整,程以岁推开宠物店的门,门口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铃声。
此时刚下班的胡博正好从里面推开门,要不是程以岁反应快,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杨甜从里面没看清,见转赶紧拎包跑出去。
确认一切都好后,杨甜接过程以岁递来的奶茶,遗憾道:“小姐姐你太忙了,刚来我俩就下班了,不过沈老板晚上正好要等客人,有他看店,你可以多跟大头待一会儿。”
第6章 . 心动信号 “你比她好看。”……
程以岁走上二楼,在养猫的区域看见沈祁言。
即便淡黄色的吊灯给他渡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可房间太大,他的背影仍显孤独。小猫们在他周围上蹿下跳,却没有一只在它身旁停留。
“不好意思,来晚了。”程以岁晃了晃手里的奶茶,房间里有了第二个人的声音之后显得不那么空旷,“当我的赔罪吧?”
“没事,不晚。”沈祁言担心踩到它们的脚,朝她走过去时迈步的幅度很小,步伐是男生少有的细心和耐心,“刚下班?”
“嗯。”程以岁把两杯奶茶放到他面前,“喝吗?”
沈祁言后背抵在猫爬架上,单手扶住后脖颈,仰头放松时喉结自然地上下滚动。
他站的地方侧面墙上有暖色射灯,从程以岁这个角度看,男人喉结勾勒出来的那条锋利的线清晰又禁/欲。
沈祁言对此毫无察觉,闻言只是慵懒地侧头扫了一眼:“谢谢,但我不能喝太甜的。”
……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撩的这种撩人于无形,最为致命。
程以岁险些没把持住。
她低头戳开一杯豆乳奶绿,食不知味的吞咽了一大口,然后把袋子里剩下的一杯饮料推给他:“这杯是无糖的柠檬茶,不甜。”
“哦,谢谢。”沈祁言这才接过饮料,提议道,“去看看大头?”
短短的两分钟,他连着说了两次谢谢,程以岁倏地想起,第一次和他见面时也是这样。
原来他并不是刻意疏离,而是从骨子里就很礼貌。
两人到了三楼狗狗区。
三楼外面连着一个露天的狗狗游乐场,有专人看护,大头在里面和其他寄养在这里的小狗玩的正欢。
看到沈祁言来了,它吐着舌头开心的往室内跑,四只小短腿使足了劲儿捣腾。
然后不留神一个跃起,它的大脑袋“哐”的一声,撞在擦的崭新的玻璃上。
程以岁眼睁睁的看着它四个爪子和大脑袋一起贴着玻璃滑下去,眼睛里还满是不敢相信。
……
这智商,没救了。
沈祁言先是担心的“哎”了一声,随即笑着走过去推开门把它抱起来,无奈的揉着它的脑袋,声音温柔的像夜里点在静谧湖心里的那滴水:“怎么这么不小心?那里有玻璃,上次是不是告诉你了?”
大头委屈极了,把头埋在男人胸口,小声哼哼。
程以岁忽然觉得……
自己好像误会了它的智商。
她都还没等到沈祁言跟她这么温柔的说话啊!!!
不对,怎么还吃上狗的醋了……
尽管这么想着,她还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向他示意要接过大头。
“小心。”沈祁言膝盖稍弯,很小心地把大头交到她手上。
大头还真不傻,知道程以岁才是它真正的主人,被她接过去之后也乖乖的趴着。
程以岁的心也跟着软了。
小狗狗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尤其是一只后背秃了一大片,还贴着丑丑纱布,脑袋又临时受伤了的小狗狗。
, 大头比上次重了一些,看来最近小日子过得不错,程以岁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边给它吹着脑袋,一边问:“对了,你昨天说有什么问题要问我来着?”
沈祁言:“你给它取名叫大头吗?我叫它大头它从来没答应过。”
嗯?
等等!
程以岁一脸惊恐:“你没给它取名吗?”
大头只是当时在医院随便取着用来登记用的啊!
“没有。”沈祁言说,“这是你的狗啊。”
言下之意,是她的狗,所以他把取名的机会留给她了。
所以。
他们都以为对方给狗取了名字,于是这狗的大名就莫名其妙叫大头了。
不过倒也不完全是。
因为大头并不认这个名字。
程以岁提出一个猜测:“它是一只流浪狗,会不会是前主人给它取了名字,它就只认那个名字了?”
沈祁言想了想,点头:“有这个可能。”
他蹲着,她坐着,两个人对着大头,来来回回试了许多常见的宠物名。
安静的房间里,低沉的男声和清脆的女声交错融合在一起。
夜晚氤氲的月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碎进室内,游乐区色彩温馨的声控灯忽明忽暗。
夏日夜晚,在外面撒欢累了的泰迪回到温度适宜的室内,趴在它的小窝里睡得香甜。棕色的皮毛睡在白色的毯子上,像是一块摆在白瓷盘上的浓甜牛奶巧克力。
球球,乖乖,豆豆,一月到十二月,他们各种花各种食物都叫了一遍,甚至还试了几个英文名,两人口干舌燥,大头就是没反应。
沈祁言两只手肘松松地撘在膝盖上,头懒懒的抵在墙上,声音带着笑意:“它原来的主人到底给它取了一个多奇怪的名字?”
“是啊。”程以岁喝了口奶茶润润嗓子,毫无指望地拍了拍大头,“你头这么大,一定很聪明,你快点想想然后告诉我们好不好?”
我们,她和沈祁言。
据说大头今天玩了一天,她都以为它不应声是累到睡着了的时候,刚刚一直窝在程以岁怀里的大头,忽然做出了他们一直期待的表现。
它像是被喊到名字的那样猛地抬头,轻轻地“汪”了一声。
程以岁:“?”
沈祁言:“?”
程以岁眨眨眼,在脑海里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提炼关键词,再度尝试:“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