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他在想的时候程以岁酸死了,毕竟他在说出隋知名字的时候没有一丝迟疑。
直到他说出她的英文名,很标准的美式发音,微微上扬的尾音和语种的陌生感,让这个名字从他嗓子里念出来时格外性/感。
一瞬间喜出望外,心脏怦怦跳,藏在帆布鞋里的脚趾头蜷缩。
程以岁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微信名啊,Kather tyrell(凯瑟提利尔)。”沈祁言如实说,当他对上程以岁含笑的眼神时,一下子又想起了那支交换唾/液的吸管,连忙转移话题,“说起微信想起来你都不怎么发朋友圈的。”
程以岁点头,不发朋友圈是因为平时太忙了懒得发。
但她没直接说,而是单手托腮,指腹摩挲自己的下颚,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要看我朋友圈?”
第8章 . 心跳失控 “约会吗?”
第二天的学术会议仍然冗长而枯燥。
在各地难懂口音发表讲话和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中,程以岁认真地做着笔记。
偶尔想起昨晚沈祁言相处点滴时,她忍不住时不时弯一下唇角。
……以上的这些都是程以岁本人视角。
从隋知的角度来看,坐在她旁边的女人,全程一脸痴笑,好像不是在听会而是在看偶像演唱会。
以至于她看了好几次,确认对方是在记笔记而不是在写甜腻小情书。
到了午饭,隋知终于有机会听她说昨天的事情。
……
“然后呢?你问他为什么看你朋友圈,他怎么回答的?”
虽然会议是在燕大开的,但是他们没有在燕大的食堂吃饭,而是有人提前给参会人预定好了盒饭。
程以岁抿了一口随餐附赠的橙汁,直到把橙汁放回到桌子上时,五根纤长的手指怔怔地捏着瓶身没撒手。
脑海里像徐徐拉开的电影序幕,黑色幕布消失后,沈祁言的双眼占据了整个荧幕。
昨晚,她问完问题后,摇晃着筷子含笑看他,等待看他听到这个问题后不知所措的样子。
想象他的口不择言。
会无助甚至向她求饶。
可他没有。
他只是用那双清澈的一尘不染的眼神看着她,没有一丝闪躲,诚挚的双眼分明盯着她的脸,却快要将她的心烧出一个窟窿。
他说:“因为想了解你。”
她的心跳在那个瞬间失控。
她像是一个百战百胜的猜拳高手,却输在了一个第一次猜拳的新人手里。
只因为对方告诉她:我要出布。
于是她声势浩荡的整理过往经验,绞尽脑汁思考,说出布的人,真正要出的是什么。
事实上他真的出了布。
而她早已在囫囵猜测中兵荒马乱,自失阵脚。
隋知的声音把她从昨晚的悸动里拉出来:“他说想了解你,就是在表白吧?”
“孩子,你就感谢你自己上辈子积大德了吧能遇上你家谢总。”程以岁飞速收拾餐盒,像是要掩饰什么,“了解这种事,谁不能了解谁?我是不是了解你?你是不是也有一点了解沈祁言?但这跟表白有一毛钱关系吗?之男人没说喜欢你的时候,自己不要乱想。”
隋知受教般点头,顺手在备忘录上记下来程老师的恋爱宝典。
吃完饭,两人照例去燕大的操场消食遛弯。
程以岁打开伞,举到头顶上时状似无意问了一句:“你这次回来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隋知揉了揉自己的脸,惊讶问:“很明显吗?”
“有话好好说,别做这么浮夸的动作。”程以岁把她的手拿下去,语重心长地说:“别逼我抽你。”
隋知笑骂她一句,心情不知不觉中没那么沉重,说起了她烦心的事:“我不想跟我妈她们来往了。”
自古豪门秘辛多,隋家也不例外,对于程以岁来说最亲近可爱的家人,在隋知那里成了洪水猛兽,她们家那些糟心事写出来比词典都厚。
程以岁说:“嗯,那你记得跟谢总商量一下,你妈她们心眼儿多,别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隋知停住脚步,歪头看她:“你不劝劝我吗?比如我妈养我也挺不容易的,我应该多体谅她?”
程以岁一脸莫名其妙:“你的性格本来就不是冲动就会贸然断绝关系的人,不想跟他们来往肯定有你的原因,我什么都不懂就盲目劝你体谅她才是有病。”
“一岁你真好,我跟别人说,别人都在劝我,只有你不一样。”隋知感动的想哭,抱住她的腰:“说真的,我有点羡慕那个小帅哥了。”
-
三天学术会议结束后,程以岁跟隋知接到暂时不用再回绥陵的通知。
墓中棺椁被移到实验室后还需要一些测量和清理工作,暂时不需要太多人,许多资料还需要在所里进行补充完善。
程以岁跟隋知回去收拾了一下存放在居住地的行李,回家时正好赶上周末。
到家后,赵嘉华一边帮她拎着大包小包上楼,一边挤兑她:“哟,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你打算考个几十年,完事儿自己也躺进去,留给下一波人考,多省事。”
程以岁噘嘴:“别人家的闺女好不容易回家都心疼的不行不行的,您可倒好,巴不得我一辈子不回来。”
“别人家闺女?谁啊?”赵嘉华把她的包放地上,拍拍手,“不会是隋知吧?那咱家可没法比,人家不止有妈心疼,还有老公心疼呢……”
程以岁听懂了这顿话里有话,捂住耳朵:“行了行了,我明白了。”
跟许多同事相比,她算是幸运的,父母理解她的工作,并且以她的工作为荣。
因此之前催婚的时候她都是用工作忙挡过去的。
但该来的总要来。
妈妈出门后,厨房传来一阵瓷盘叮当响,紧接着是洗菜哗啦啦的水声
他们这栋老小区楼与楼之间隔得近,赵嘉华一边洗菜一边就能在水池边跟对面楼的邻居聊天。
先是说到对面哥哥家生的小孩可爱,然后不可避免说到她还没结婚。
程以岁趿着拖鞋关上门,把她们的声音隔断在门外,懒洋洋地翻身趴在床上。
打开手机,找那位能解决她妈心结的男士聊天。
【Kather tyrell:明天我带大头去医院拆线,你别折腾啦】
【SQY:你不是去考古了?】
【Kather tyrell:暂时不用回去了】
【SQY:行】
什么玩意儿就行?
这回的是哪句啊?是回的前面那句她可以单独带大头去拆线了,还是回的后面那句表示知道了她暂时不用回绥陵?
多打几个字儿能累死是不是?
说得好听,还什么想了解她。
结果一分开就这么冷漠。
跟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程以岁愤愤不平后,生出一阵无力感。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伸直胳膊,把脸埋进被子里。
最近艳阳天,妈妈应该把她的被子拿出去晒过了,是香喷喷的阳光味。
闻上去就充满力量。
程以岁不喜欢做无用功,她也没有什么必须要追上谁的执念。
看沈祁言这样,八成是对她没什么感觉。
大家都是萍水相逢,有缘分就处着,没缘分该咋咋。
往后他养他的狗,她考她的古。
毕竟他那样肯定不缺人追,保不齐不回消息的原因是正跟其他漂亮小姐姐在一起,没空搭理她呢。
那她也不搭理他了,反正帅哥千千万。
撩拨的终极奥义,是要懂得及时脱身,及时止损。
想着想着,程以岁不知不觉趴在被子上睡着了。
……
醒来时已是黄昏与深夜的交界。
天空的颜色像是调酒师手里的那杯危险而迷人的鸡尾酒。
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家里空无一人,窗户没有关紧,能清晰地听见风声和自己的呼吸声交叠在一起。
除此之外,她的世界安静的像是与世隔绝。
潜意识里,生出了一阵虚无感。
因为是趴着睡的,这会儿胳膊连带着手指有些麻,程以岁弯了弯手指,发现手机还一直在手里攥着没松开。
她没点开,把手机揣进兜里,推门出去。
随手把剩饭扔进微波炉里热了两分钟,端着碗回到客厅,看见家里的老圆桌上还留着一盘妈妈出门前切好的沙瓤西瓜。
把艳粉色防蝇纱罩取下来放到一旁,程以岁伸手拿起一块,然后不自觉的拿出手机。
找她的人很多。
有问她关于工作上的同事,也有找她闲聊的隋知。
程以岁往下划了一下。
看到一个小狗头,黄色小野花旁边顶着一个红色的1。
【SQY:那我明天早点去店里,你随时过来就行】
发送时间是三个小时前,她刚睡着的时候。
合上嘴巴的时候,沙瓤西瓜在嘴里爆开。
甜腻腻的粉红色汁/水在口腔里溢满。
-
一般说,程以岁下午才会去宠物店,因为根据经验所知,沈祁言下午两三点才会过去。
但是这天例外。
她上午就出门了。
他说他会早点去店里,但他没说要多早。
程以岁也没问。
她的心情风一阵雨一阵,想着如果今天见不到他,就当两人没缘分,大不了山水不相逢。
可不知是老天爷不舍得,还是谁不舍得。
程以岁进到店里,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跟大头玩球的沈祁言。
他整个人窝在软沙发里,无处安放的长腿在地上敞开伸直,手里的球刚丢出去,听见杨甜跟程以岁打招呼,他曲起一条腿,回过头看她,唇边还带着闲闲的笑,像是从少女漫画里走出来的温柔少年,空气里都是他身上清新的小苍梨洗衣粉味:“来这么早。”
大头看见她,兴冲冲的叼着球朝她奔来,渴望得到夸奖小尾巴摇啊摇快要翘到天上,还冲她抛了个媚眼。
程以岁把它嘴上的球摘下来,揉了揉它的大脑袋:“真棒。”
大头伸着舌头,因为得到了夸奖而兴奋地绕着她来回转圈。
沈祁言站起来,明明是微微低着头,却因为个子高而显得居高临下。
他抱起大头往外走了两步,发现程以岁还站在原地,他停住脚步,垂下眼睛慢声问:“不是现在去吗?”
是现在去。
程以岁在心里默默回答。
但好像没说过要和你一起去啊?
……
程以岁小跑着过去把门帮他推开,她先出去,然后冲他招手:“走呀。”
管他的。
沈祁言抱着大头出门,照顾旁边人的腿长,刻意放慢了步伐。
程以岁双手背在身后,跟着他走,忽然,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侧过脸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带着狗跟男生约会呢。”
沈祁言长腿微顿,才一偏头就对上她含笑的双眼,略不自然的别开后,他无意识地揪了下烧起来的耳垂。
“约会——”他重复这个暧昧的词,“吗?”
第9章 . 夏日晚风 “可以吗?”
“不是不是。”程以岁摆手否认,假装自己是不小心说错,然后又装模作样的思考,“嗯——那个词该怎么说来着?就是,反正就是一起出去的意思。”
沈祁言点头“哦”了一声,平淡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起伏。
胡博正在整理货架上新到货的进口猫粮,杨甜给客人结完账后站在他左后侧拍了一下他右侧肩膀,胡博往右回头发现没人,扭回脸冲着货架说了声“幼稚”。
杨甜也不生气,食指对到一起意有所指的嘿嘿一笑:“你觉得,沈老板,跟小姐姐,是不是有点情况?”
胡博惊讶的张大嘴巴:“啊?不会吧?”
杨甜嫌弃的“啧”了一声:“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忽然她猛地反应过来:“我靠你不会也对沈老板……”
“对你妹!”胡博气的拿起一包冻干猫粮砸她头,“我就是觉得这半年沈老板在这,美容师他们对待小宠物都更用心了,他要是走了,还不又得跟从前一样。”
“有话好好说嘛!打人干嘛!喜欢沈老板的顾客那么多,我这是合理猜测!”杨甜捂着头,瞪了他一眼,左右看看实在没有能说话的人,只好接着跟他聊,“你看,沈老板都看店快半年了,你看他单独带谁出去过嘛?”
胡博:“那不是因为沈老板养了顾客的猫吗?”
杨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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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从穿上纸尿裤的那一刻开始,大头就知道自己又要去医院受罪了,在程以岁怀里闹腾个不停。
程以岁又是安慰又是哄,它就是不听。
这会儿正垂着它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两只小肉爪子缩在肥嘟嘟的身子前,做出求饶的姿势。
太可怜了。
眼睛水汪汪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程以岁不禁又猜测起大头过去可能遭遇的经历。
也许是在路边,又也许是在一个破烂的木屋,被不认识的陌生人虐待。
那时候的它,一定害怕又无助。
她甚至不忍心跟大头对视,转头看向沈祁言:“那个……”
沈祁言闻声瞥了大头一眼,转动方向盘,毫无预兆的把车停到了路边车位,按亮了双闪。
他单手把大头接过去,车内狭小的空间他需要格外注意大头的伤口,因此动作别扭,捞起大头时右手手臂青筋突起,血液在皮肤下沸腾,直到把狗放到自己腿上才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