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二怎么又黑化了——浇酒
时间:2022-01-06 14:01:21

  背脊直了直,男子身量比娇小的女子要足,一下挡去水面的半面潮风,笑起来还有几分揶揄,“我看花园里不时就要翻新土,你要藏什么东西放那里可不保险。”
  “我不藏东西,”宋舟摸摸鼻尖,“我身上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用得着藏啊。”
  目光悄悄往后瞟。
  从这里看不见花园。
  楚歇鱼喜欢收集花做香囊,正好花园里有个坑让她救了蔺浮庭的宠物,这不就是宿命么。
  “这里风大,你怎么不回去,省得着了凉。”楚瑾解了身上披风,侧了侧身,搭在宋舟肩上,手指没碰上她,极规矩地收了手,示意她自己将带子系上。
  披风的边绣了几片竹叶,不细看察觉不出,看楚瑾的样子,应该从外面办完事回来。披风带着温度,细细闻还有一股酒味。
  宋舟缩缩脖子,低头嗅了嗅,鼻子轻微皱起来,“楚大哥,你喝酒啦?”
  她余光瞥过来,贼贼的怪可爱,又娇又俏,灵动活泼,楚瑾忍不住笑,“王爷交代我一份差事,让我去酒庄检查一批酒,应该是那时染上的。”
  宋舟沉吟了一下,扭头问:“那你喝酒吗?”
  楚瑾笑着摇头。
  “哦……好男人嘛。”宋舟兀自咕哝。
  除了任务,宋舟对楚瑾最感兴趣。接触的所有角色里,就楚瑾最正常,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偏偏文里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连路人甲乙丙都算不上。不过正因这样,与他相处,反而更放松。显然楚瑾在故事发展里不会出现任何影响,和他相处完全不用考虑有任务在身,特别自在。
  “楚大哥,王爷都让你做些什么啊?”宋舟问。
  “问这个做什么?关心王爷?”楚瑾眼里闪过一丝促狭。
  他与蔺浮庭接触过程中发觉这是个极其稳重聪明的人,外界听来的传闻说是晋南王性情温和,唯独从前受过情伤,于情之一字上阴晴不定,待女子总是易怒暴躁,但总的风评不错。如今看来,大约是身边出现了个姑娘抚平了过往轻伤,人也平和许多。
  宋舟就猜到楚瑾一定想歪了。不过她能和蔺浮庭住一个院子,也难免不让人想歪。
  “没有的事,”宋舟摆摆手,“不能问我就不问了。”
  这两下摆手,楚瑾又会错意,只当她是害羞,这样手足无措,看着她,半晌,忍不住低头耸肩不停地笑。
  宋舟被他笑得发臊,觉得楚瑾也太单纯善良。她才不关心蔺浮庭,蔺浮庭有男二光环,能成功活到大结局。她是担心蔺浮庭摆明对楚家不怀好意,楚瑾一个无关紧要的NPC,她想他好好的。
  “能问,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楚瑾笑够了,道,“圣上预备南下,途经晋南,一切事务安排给了某位官员,王爷让我跟随左右,一同学习。”
  好像没有坏处,宋舟暂时放下心。
  楚瑾博学多才,博览群书,懂得东西极多,宋舟听他讲各地风土人情,正好也多多了解这个世界,听着就入了迷。双臂搭在膝盖,手托着下巴,认真盯着楚瑾,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大,衬着粼粼波光像是发亮。
  听着故事,宋舟忽然想起一件事,止住楚瑾的话,“楚大哥,你聪明,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宋舟斟酌措辞,“如果一个人,他杀了一个人,但又对那个死掉的人格外痴情专一,这是为什么啊?”
  “痴情专一为什么要杀了心上人?你怎么会想问这种问题?”楚瑾失笑,但还是认真思考了她的问题,摸摸下巴,“有可能那并非是他的心上人,而是幌子,又或者……他有心上人,但比起心上人,他有更想要的,又不愿意承认自己负心,自欺欺人久了,连自己也相信自己是个痴心人。”
  宋舟在想他话里的道理性,忽然哇一声,醍醐灌顶。
  从府外回来,这条路离主院最近。蔺浮庭听见姑娘脆生生的一声哇,驻足停下。
  侧目看见姑娘身上靓丽的颜色,问:“又是哪来的披风?”
  蔺外皱眉细想,“这是楚瑾的披风吧,宋舟的衣服,都是白的才对。”
  宋舟和楚瑾并排坐在大石头上,和充满好奇的小孩似的,眼里满是崇拜。
  蔺外忍不住嗤笑,“是不是喜欢楚瑾啊。”
  这是寒潮褪下的时节,池塘往外延伸是望不尽的葱郁树林,倒映在清澈的池水中。宋舟披着比她大不少的披风,裹起来娇小玲珑一个,生得艳,偏又娇俏,国色天香的牡丹刚抽苞,还沾着晶莹露水。牡丹开在楚瑾身边。
  蔺外那句话说得轻,听着刺耳。白衣也刺眼,披风也刺眼,两人并排坐在大石头上也刺眼。
  蔺浮庭心中涌起一股火,说不清缘由,想让楚瑾消失,甚至想把宋舟黏着别人的眼睛挖出来,不想她看任何一个人。
  楚瑾给宋舟讲宥阳的风俗,看见蔺浮庭和蔺外,起身遥遥对着他们一拱手,“王爷。”
  “我都说过不必见外,叫我浮庭就好。”蔺浮庭走近,唇边噙笑,“事情办得可还顺利?”
  宋舟也跟着站起来,瞧瞧蔺浮庭,觉得那笑毛骨悚然。
  “很顺利,劳王爷挂心。”楚瑾侧过身子露出身旁的宋舟,“我回来时正好碰见宋舟,和她聊了会儿天。”
  “哦?”蔺浮庭对着宋舟招招手,问楚瑾,“聊的什么?”
  宋舟看着他招狗一样的娴熟动作,乖乖过去站他身后。蔺外白她一眼,她也不甘示弱瞪回去。
  “没什么,就是一些风土人情。”含笑的目光落在宋舟身上,又看向蔺浮庭,“歇鱼让我替她捎了一些东西回来,我便去她那里了。”
  蔺浮庭点点头,“舟舟,将披风还给阿瑾。”
  宋舟正和蔺外较劲,闻言一愣,歪过脑袋看着蔺浮庭,眨眨眼,那意思,舟舟是谁?是在叫我吗?
  蔺浮庭抬手解了自己的披风,又将那件青竹披风解下交还给楚瑾,再将自己的披风拢住宋舟,拉着她的手臂往身前带。修长的手指很快系好一个漂亮的结,长臂绕到身后,将她的头发从披风里挽出来。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亲密异常。
  “出来不记得添衣,反倒麻烦了阿瑾,还不快向阿瑾道谢。”
  发丝被挽到耳后,宋舟怔怔的,“谢谢楚大哥。”
  “不谢,举手之劳。”蔺浮庭一番动作有些无礼,楚瑾也不生气,与蔺浮庭告辞后便离开。
  宋舟终于在惊讶中回神,手脚麻利解下披风,抱着前拍拍后拍拍,拎着抖一抖,双手托到蔺浮庭面前,“奴婢惶恐。”
  不想此举惹怒了蔺浮庭,脸上那点微风和煦的笑没了,脸色寒青,扯过披风又罩在宋舟身上,带子交错猛地一拉,憋得宋舟呛了口气,手忙脚乱扯开带子,捂着胸口剧烈咳嗽。
  “穿楚瑾的衣服怎么不见你惶恐。”蔺浮庭冷笑一声,不再理会她。
  宋舟立在原地,把披风紧了紧。披风带的香气淡淡的,有点好闻。
  揉了揉咳出眼泪的眼睛,宋舟觉得莫名其妙,又发什么疯。
  ***
  “你最近怎么总跟着我?”楚歇鱼将花枝剪下,无奈地问。
  不远处女子蹲在落败的牡丹丛旁,捡起一片枯萎发黑的牡丹花瓣。粉红的马面裙铺展开,掉了些花瓣落英缤纷。
  宋舟那堆白色的衣服被几个闯进她屋子的小丫鬟扔了,然后又往衣柜里塞进去各色的衣服,令人眼花缭乱,就是没有白的和绿的。
  提了提裙摆,宋舟笑嘻嘻回头,“我来找你学做香囊啊。”
  楚歇鱼放下花篮,拉着她的手起来,踌躇着觉得自己要说的话会很伤人,可看见那双包扎了好几处的手,长叹口气,“针线还没拿住呢。”
  宋舟缠着她要做香囊,楚歇鱼欣然同意,耐心教她,结果现在放针线的篮子里还有几块落了“梅花”的白绸在。
  穿书的次数多,宋舟学了不少东西,不过一直没机会学学刺绣,到现在还笨手笨脚。
  但是做香囊只是借口,就算不会她也不勉强自己。
  “慢慢学嘛,我先帮你收集花瓣。”
  宋舟摆摆手毫不介意,四处观察找哪个坑里有狗。
  蹲守两三天了,连声狗叫都没听见。
  王府的这座花园估计是唯一一处颜色靓丽的地方。蔺浮庭好像钟爱牡丹,宋舟以前见过最多的花就是牡丹,不过府里的下人一看就不会养,牡丹一茬一茬地死,要不断种新的。
  楚歇鱼来之后,蔺浮庭为了讨她欢心,倒是又在这里种了一堆奇花异草。
  不得不承认,蔺浮庭要是真喜欢一个人,应该挺会哄那个姑娘的。
  花瓣收集了半篮,宋舟起来活动活动酸涩的腰,隐约听见几声细声细气的叫声,又奶又细,不细听还听不见。
  循声找过去,种着玫瑰的那一片里,声音越发清晰。
  花匠会在泥土里留下一些残枝败叶当做来年的肥料,一般都扔在挖出来的坑里。
  一只灰扑扑的小狗,看起来还没断奶,鼻尖都还带点粉红,被一摞带刺的玫瑰枝戳了脚,疼得嘤嘤叫唤。
  “歇鱼,你在这儿守着,我去找药和纱布。”宋舟心里一喜,装作焦急的样子就要往外跑,其实是准备把蔺浮庭叫过来。
  楚歇鱼拧着秀气的眉拉住她,“我房里正好有药,我去吧。”
  “不了,你告诉我在哪儿,我去拿就行。”
  楚歇鱼拍拍她,安慰道:“我知道你担心这个小家伙,还是我去吧,我房里的东西,我找起来快些。”
  宋舟还要再拦她,楚歇鱼匆匆离开,“我马上回来。”
  宋舟张张嘴,突然醒神,冲着她喊:“快点啊。”
  千万要赶在蔺浮庭来之前回来。
 
 
第14章 旧重逢(十四)   还会长的
  宋舟找了根棍子,轻手轻脚拨开杂乱的玫瑰枝,小心翼翼将幼犬从坑里抱起来。幼犬张着嘴直叫唤,被刺伤了不少地方,肉墩墩的爪子里还嵌着几根刺。
  抱它时,圆滚滚的身子还在发抖,接触到生人,犬的本能让它警惕起来,冲着宋舟又凶又疼地叫,尖牙白生生的。
  “别怕别怕,我是来救你的。”宋舟抱着幼犬轻轻揉它肚皮,扭头伸长脖子看楚歇鱼什么时候回来。一方面是担心楚歇鱼碰不上蔺浮庭,一方面也是被幼犬哀戚的叫声叫得揪心。
  抱着幼犬的手忍不住抖,宋舟咬咬唇,将幼犬放下,脱了身上的披帛,叠成软趴趴的窝,轻手轻脚把幼犬放上去。
  刚放好,大犬的吠叫由远及近传过来,宋舟猛一哆嗦抬头,看见一只肥硕的猎犬张开獠牙冲她奔过来,披帛上的幼犬也细声细气呼应。
  宋舟一个激灵拔腿就跑,那猎犬穿过花丛直直追着她。
  “我没伤害你孩子!”宋舟奋力往前跑,“我是好人啊!”
  猎犬不依不饶,紧追不放。
  偌大的花园里,一人一犬,将花丛踩得鸡飞狗跳。
  宋舟拼命绕圈子想跑出花园求救,远远看见一个白色身影靠近,是蔺浮庭。
  “王爷!”宋舟眼睛一亮,拿出吃奶的劲闷头奔向他,抓着他的袖子躲在他身后,吓得快哭出来,“救命啊它要咬我!”
  猎犬在蔺浮庭面前停下,冲着他身后的人叫唤,尾巴摇得飞快。身后的姑娘又是一抖,干脆两手一抱住蔺浮庭的胳膊,紧紧贴着他。
  蔺浮庭一僵,冷声道:“松手。”
  “不松。”宋舟抵着他的后背用力摇头,“它要咬我。”
  “松手。”
  “不要。”
  “宋舟!”
  “不……”宋舟声音失了真,被拎着后衣领提到了前面。
  宋舟呜咽一声,马上又扭头扎进蔺浮庭怀里,抱着他的腰急得直跺脚。
  蔺浮庭被撞得毫无防备,往后趔趄两步才站稳。脸色霎时一变,满腹的火气,抓住她就要往外扔。
  猎犬忽然围着二人转了一圈,停在宋舟脚下坐下,叫了两声后边吐舌头边摇尾巴。
  宋舟钻在蔺浮庭怀里什么也看不见,自然也没看见蔺浮庭讶异的神色。
  他将猎犬从小养到大,有意训练过它,除主人以外,连蔺外都不能叫它坐下。
  猎犬只有两个主人,一个是他,还有一个人……
  ***
  幼犬已经不像刚捡来那样浑身是伤,新长出的皮毛光滑油亮,脑袋圆肚子也圆,摆着四条胖嘟嘟的小短腿奔向树下练字的一对男女。
  “庭庭你看看我这字是不是写的比以前好了?”少女兴冲冲地举起手中宣纸,双眼好似有光,献宝似的将自己的字给少年看。
  “不要叫我庭庭。”黑衣少年瞪她一眼,白俊的脸上十分严肃,耳尖却悄无声息爬上绯红,“太丑了,再罚十遍。”
  少女扔了笔,趴在桌上,脑袋枕着手臂假哭,“不写了,你又凶我,庭庭一点也不温柔。”
  少年拿起书卷,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如鸦羽一般倾覆,看着文章,对少女的耍赖无动于衷,薄薄的唇角却勾起一个偷笑的弧度。
  白色裙角被幼犬咬住往外拽,于是少女也不装哭了,一手搭着桌子,弯腰去逗狗。
  “庭庭,你看它,腿好短好圆。”少女像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发现,惊喜地拍了拍桌子,示意少年去看,“这么胖嘟嘟一小只,以后真能变成威风的猎犬吗?”
  少年淡淡看着将小脑袋放在少女掌心依偎的幼犬,神色冷淡地踢了它一脚。
  没用什么力气,却还是将幼犬吓得往少女身后躲。
  少女回头瞪他,“你别踢它呀。”
  少年的目光转而落到少女因生气而微红的脸颊上,藏在袖中的手指摩挲两下,才一派正直道:“你练字时三心二意,所以字丑。”
  “你再骂?”少女抬起尖俏的下巴,脸颊气得鼓鼓的,装模作样把笔一摔,扭头哼一声,“再骂不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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